主题:【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 简裕
呵呵,结束的太快了。
首先感谢楼主的翻译,觉得文笔很流畅。
福赛思的作品,短篇小说没有看过,还是喜欢他的惊险小说。他的小说尽管也掺杂有意识形态的因素,但是不是很厉害,和他比起来,那个美国的汤姆克兰西纯粹就是个偏执狂。
克兰西的作品很多,但是有人讲后来他出的书根本就不是他写的,他就是把大致框架做出来,然后底下有一帮人替他捉刀。最近买了一本《彩虹六号》,看了几章就扔到一边去了,觉得不像是他写的东西。
出于安全原因,兄弟会这个控制整个可卡因工业的超级卡特尔不定期地召开全体会议。多年以前,开个会要容易得多。
是阿尔瓦罗·乌里韦总统的上台改变了这一切,他持强硬的反毒立场。在他的统治下,国家警察力量受到了清洗,费利佩·卡尔德隆将军和强硬的反毒部门主管多斯桑托斯上校达到了职业生涯的巅峰。
这两人都证明,即使只拿警察的薪水,他们也可以不收贿赂。卡特尔对这个还不习惯,结果犯了几个错误,并损失了几位重要成员,最后总算吸取教训了。随后就是殊死血战。但哥伦比亚很大,有几百万公顷的地方可以藏身。
唐·迭戈·埃斯特万是兄弟会说一不二的领袖。唐·迭戈和前可卡因巨头帕布罗·埃斯科瓦尔不一样,他可不是在贫民窟发迹的变态恶棍。他是老乡村贵族的一员:受过教育,彬彬有礼,待人客气,有纯正的西班牙血统,祖先都是贵族。人们总是尊称他为“唐”。
在杀戮横行的社会里,是他通过人格的力量,把四分五裂的可卡因巨头们整合成一个垄断集团,并用经营现代企业的方法对其实行成功的管理。两年前,最后一个抵制他兼并要求的人被抓起来引渡到美国,再也没回来。这个人叫迭戈·蒙托亚,是北山谷卡特尔的头目,曾经自负地自诩为卡利集团和麦德林集团的继承者。
没人知道是谁给多斯·桑托斯上校打电话促成对蒙托亚的突然袭击,但在他镣铐加身出现电视上以后,再没人反对“唐”了。
从东北到西南,哥伦比亚被两条山峰高耸的科迪勒拉山系分割开来,两山间夹着马格达莱纳河谷。西科迪勒拉山系以西的河流全部注入太平洋或加勒比海;东科迪勒拉山系的河流全部注入奥里诺科河或亚马逊河。有50条河流的东部地区是起伏的开阔草原,散布着许多大牧场,面积和行政省差不多。唐·迭戈名下至少拥有5个大牧场,还暗中控制了10个。每个牧场都有数个简易机场。
2010年秋天的这个会议是在圣何塞郊外库卡拉查的一个牧场举行的。董事会的其余7个人由秘密信使召集,在耍了不下20个花招甩开跟踪后乘坐小型飞机辗转而来。其实,用后即弃的一次性手机是非常安全的,但唐更喜欢用人力送信。土虽土了点,但他从没被抓住过,从没被窃听过。
秋天的早晨阳光明媚,唐在他的私人庄园欢迎他的部下。他一年也没在这个庄园睡过十次,但这里总是保持随时可以入住的状态。
庄园是一座古西班牙式建筑,夏天很凉爽,屋顶铺着瓦片,天井正中有个喷泉。穿白制服的侍者来往穿梭,把一杯杯饮料摆在遮阳棚下。
第一个从机场到达的是埃米利奥·桑切斯。和其他部门的头头一样,他只负责一项事务:生产。他的任务是从全方位监督哥伦比亚,玻利维亚和秘鲁的成千上万赤贫古柯农种植这种杂草。他买进“面团”,检查质量,付清款项,然后在提炼厂把成吨的哥伦比亚“雪茄”包装打捆。
这一过程需要不间断的保护,不仅要防备执法部门,还要提防住在丛林里的小毛贼,他们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把货偷走然后再卖回来。负责保安的私人武装由罗德里格·佩雷斯主管,他以前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恐怖分子。现在,在他的帮助下,大多数令人胆寒的马克思主义革命组织成员俯首帖耳地为兄弟会卖命。
可卡因行业的利润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巨大的货币流通量让人头疼,必须把“脏”钱“洗干净”。然后就可以再次投资到世界各地数以千计的合法企业;当然,得先扣除日常开支和给“唐”的那份钱,他的个人所得有几百万美元之多。
洗钱主要由腐败的银行来干,这些银行在世人面前打扮成正人君子,却利用犯罪勾当大发其财。
负责洗钱的是胡里奥·鲁兹,和“唐”一样,也是个恶棍。他是金融和银行法律师。在波哥大的执业生涯使他颇具名望,连多疑的多斯·桑托斯上校也没怀疑到他头上来。鲁兹先生是第三个到达的,在“唐”对他表示热烈欢迎时,第四辆越野车也从机场抵达。
何塞-马里亚·拉戈是负责销售的头目。只要世界上哪个地方消费可卡因,他就把货卖到哪儿,他的客户就是那些向兄弟会买白粉的黑帮和黑手党。他和遍布墨西哥,美国和欧洲的黑帮大做交易。国外市场上有经营多年的黑手党,还有源源不断新入行的人来接替那些被捕入狱的,而这些人的信用全由他来评估。卡拉布利亚地区的位置在意大利的足靴尖上,这个地区的恐怖组织光荣会在那不勒斯的卡莫拉组织和西西里的“我们的事业”的夹击中发展壮大。就是他把欧洲的独家销售权授予了光荣会。
他和罗伯托·卡德拉斯坐同一辆越野车,因为他们的飞机几乎同时到达。后者来自卡塔赫纳,是一个伤疤累累的街头老恶棍。如果没有人居中“协调”,贿赂官员,欧美各地上百个机场港口的海关和警方进行货物检查的次数会比现在高5倍。这些官员很重要,而他就负责掌控这些人,把他们拉下水,付钱给他们。
因为路途遥远以及天气恶劣,最后两个人姗姗来迟。午餐即将开始时,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的车子到了,他深表歉意。尽管他迟到了,但唐依然热情相迎,真诚地感谢这位下属不辞辛苦的赶来,好像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似的。
苏亚雷斯和他的才能是至关重要的。他的专长是运输。从提纯厂大门到海外的交接点,他得让每一克可卡因安全交接,躲开检查。每个贩毒者,每头骡子,每艘货船,货轮或私人游艇,每架大大小小的飞机以及每艘潜艇加上船员,乘务员和飞行员,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多年以来,对于两种途径哪种更好一直存在争议:是用数以千计的个人贩毒,每次运一点儿,还是用数量少的货运工具进行大宗运输。
有人认为卡特尔应该让成千一无所知可以牺牲掉的“骡子”在行李箱里装几公斤的可卡因,甚至把它装进胶囊,让他们吞进肚子里去,这可以让两个目标大陆的检查体系疲于奔命。当然,有些人会被抓住,但很多人会平安过关。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苏亚雷斯喜欢另一种途径。每个大陆的供应量有300吨,他喜欢每年向美国进行100次运输行动,欧洲也是如此。根据投资和计划,货船可以运1到10吨。如果收货的黑帮取货付钱后把它分成小袋,那是他们的事。
如果运输行动失败,后果会很惨。两年前,在加勒比海巡逻的英国护卫舰铁公爵号拦截了一艘货船,查获了5.5吨纯货。这批货价值4亿美元,这还不是街头价格,因为它还没有按1:6的比例掺入杂质。
苏亚雷斯有些紧张。他们被召集来就是要讨论另一次大规模的缉私行动。美国海岸警卫队的快艇达拉斯号从一艘渔船查获了两吨货,当时这艘渔船想溜进德克萨斯州科珀斯克里斯蒂的小河。他知道他得为自己的运输方法做辩解,因为只有他本人主张这么干。
唯一一个唐想保持距离的人是他的第七个客人,个头几近侏儒的帕科·瓦尔德斯。
就算他的外表很滑稽,也没有哪个人笑得出来。在这儿不行,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不行。瓦尔德斯是执法杀手。
即使穿着古巴式高跟鞋,他的身高也只有1米6.但他有一个硕大的脑袋,还不可思议地具备婴儿的长相特征,头发平滑地贴着脑袋,嘴唇像玫瑰花苞似地撅起来。只有漆黑的眼睛暗示着这具小小的身躯里潜伏着一个精神错乱的虐待狂。
唐向他庄重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唐不想和他握手。他知道这个黑社会称之为“野兽”的人曾经用这只手掏出一个活人的肠子丢到火盆里。唐不知道他事后洗过手没有,而且他有洁癖。但如果他对着“野兽”的纽扣耳朵轻声说出苏亚雷斯的名字,他就会做他该做的事。
他们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进行热烈的讨论。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勉强过关。
他的大宗运输更方便销售,“协调”海外官员和洗钱。有3票投给他。他活着离开了庄园。执法杀手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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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首相和“他的人”在那个周末召开了会议,还是在首相别墅。大家静悄悄地传阅了《贝利甘报告》。接着阅读了眼镜蛇提出明确要求的那份更短的文件。最后,该提意见了。
大家在兼做会议室的优雅餐厅里就座,坐在桌边的有领导国内公务员的内阁秘书,没有什么重要动议能绕开他。坐在他旁边的是秘密情报局的局长,媒体经常不准确地把这个机构称为“军情6处”,而内部员工和同事更愿意把它叫做“商号”。
克里姆林宫政治学家约翰·斯嘉利爵士退休后,“头儿”这个简单的称呼(没人用“局长”这个称谓)落在了又一位阿拉伯学家头上,他会说流利的阿拉伯语和普什图语,长期在中东和中亚任职。
军方有3个人出席。首先是国防参谋长,如果有必要,他将在会后向陆军参谋长,空军参谋长和第一海军大臣通报情况;另两位与会者是军事行动主管和特种部队司令。会议室的人都清楚,这三个人在特种部队身上倾注了大量精力。年轻的首相虽然是他们的上级,但年龄比他们小,他得承认,如果这三个人外加局长对那个讨厌的外国人严肃以待,其他人就会更谨慎。
首相别墅的内务一向是由皇家空军管理的。当一位空军士官端上咖啡离开后,讨论开始了。内阁秘书提出了法律方面的问题。
“如果这个人,所谓的眼镜蛇,想要”——他停下来考虑合适的字眼——“像很多国家考虑过的那样,加大对可卡因贸易的打击力度,他有可能让我们冒违反国际法的风险。”
“我认为美国人正在处理这个问题,”首相说。“他们将把原定为一级威胁的可卡因改成国家恐怖威胁。这样卡特尔和所有的毒品走私犯就划为恐怖分子一类。在美国和欧洲的领海范围内,他们还是罪犯。在领海外,他们就成了恐怖分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手段,9/11以来我们一直是这样。”
“我们也可以像美国那样改吗?”国防参谋长问到。
“我们可以,”内阁秘书回答。“答案是肯定的。可以制定行政法令,而不是新的法律。会悄悄地完成。除非媒体闻出什么味儿来。还不能让那些天真的人权分子知道。”
“所以要根据‘须知原则’把知情人的范围缩到最小,”局长说。“即使是这样,任何行动都得用一个好故事去掩护。”
“我们针对爱尔兰共和军进行了不计其数的秘密行动,”特种部队司令说,“然后又针对基地组织。为人所知的只是冰山一角。”
“表弟到底想要我们干什么,首相?”国防参谋长问。
“我从总统那儿得知,是情报搜集,人力投入,掩护行动等事情,”首相说。
讨论在深入进行,很多问题提了出来,但找到答案的却不多。
“您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首相?”国防参谋长问到。
“你们的建议,先生们。这事儿能干成吗?我们要参加吗?”
三个军人首先点了点头。接着是情报局长。最后内阁秘书也表态同意了。他本人讨厌这类事。要是失败了···
当天晚些时候,这个决定通知了华盛顿。在首相用烤牛肉招待他的客人时,白宫的答复到了。答复说“欢迎加入”并请求伦敦帮忙接待一位美方信使,提出一些建议,现阶段就这些事。一张照片也传了过来。在上餐后酒的时候,也传阅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卡尔·德克斯特,曾经的地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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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在哥伦比亚的丛林和白金汉郡的果园来来往往的同时,那个绰号叫“眼镜蛇”的人也在华盛顿忙碌着。和大洋彼岸的特种部队司令一样,他也在考虑编一个让人信服的掩饰说法。
他建立了一个向第三世界难民提供援助的慈善团体,并用这个团体的名义在安那考斯迪亚区长期租用了一间偏僻简陋的仓库,离麦克奈尔堡只有几条街。这个仓库的顶层是办公室,下面几层堆满了旧衣服,小册子,防雨布,毯子和帐篷。
实际上,办公室没有多少传统意义上的工作。中情局把一个干练的间谍机构变成了官僚主义大本营,保罗·德弗罗对此抱怨了很多年。他痛恨官僚主义,他一直想要,也决定建立一个可以和其他情报机构一决高下的情报中心。
继卡尔·德克斯特之后,他又招募了杰里米·毕晓普,虽然也像他一样退了休,但他是国家安全局最杰出的情报和计算机王牌之一,曾在马里兰州的米德堡总部工作。总部因庞大复杂的监听技术而被誉为“迷宫”。
毕晓普开发了一套情报系统,储存了根据总统授权从十三个情报搜集机构获取的每一条关于哥伦比亚和可卡因的信息。要得到这些信息,还得再编一个掩饰故事。这些机构被告知,白宫办公室需要一个关于可卡因贸易的最终报告,以取代林林总总的各种报告,他们必须全力合作。这些机构嘟哝了几句但还是勉强接受了。不就是一个新智库编上几十册的新报告吗?还是老一套。
接下来是资金。在中情局苏联东欧部工作时,德弗罗和本尼迪克特·福布斯共过事。后者在华尔街工作过,和“公司”合作参与了一次行动,他发现做间谍比起警告公众小心本尼·麦道夫的骗局要刺激得多。他参加行动的时候还是在冷战时期。他虽然也退休了,但记忆力好着呢。
他的专长是开设秘密银行账户。管理一帮情报员可不便宜。各种花费,薪水,奖金,采购,贿赂,不一而足。这些资金用途使得资金存储必须方便己方情报员和外国“财产”顺利取款。这正是福布斯的长处。没人能找出他巢里的小鸟蛋,克格勃就白费过气力。调查资金来源通常会把变节者揪出来。
福布斯开始从摸不着头脑的财政部那里提取专款,把它们存在一旦需要就可以立即支取的地方。在计算机时代,这种地方随处都是。纸质文件早就绝迹了。一个人敲几下电脑键盘就可以致富退休——只要他敲的键是正确的。
总部成立后,德弗罗就派遣卡尔·德克斯特去国外执行第一次任务。
“我想派你去伦敦买两条船,”他说,“听说英国人要和我们一起干。那我们就让他们派用场。他们很在行。现在要成立一家壳公司。会有资金注入到公司里。有人会以公司的名义买船。随后就撤销这个公司。”
“什么样的船?”德克斯特问。眼镜蛇拿出了他自己打印的一张纸。
“记住后就烧掉。让英国人给你提建议。纸上是联系人的姓名和私人电话号码。什么都不要写在纸上,当然也不要存在电脑里或在手机里说出来。牢牢地记在头脑里。这可是我们仅有的私人空间了。”
德克斯特可能不知道,他拨的电话会在一栋绿色砂岩建筑里响起,这栋建筑位于泰晤士河边沃克斯豪尔十字大街附近。里面的人只把它称为“办公室”,而这里是英国秘密情报局总部。
那张要烧掉的纸上的名字是迈德里克特。接电话的人会是副局长,但他的名字并不是迈德里克特。但提起这个名字就会让“迈德里克特”知道是谁打的电话:那个真名叫德克斯特的美国客人。
迈德里克特会建议德克斯特去圣詹姆斯街的一家绅士俱乐部,会见一位名叫克兰福德的同事,这也不是真名。会有三个人共进午餐,第三个人十分熟络关于船的事。
这种古老的情报工作常规开始于两天前的办公室晨会。会议快结束时,局长说:
“顺便说一句,过几天有个美国人要过来。首相让我提供协助。他想买船。秘密协助。谁熟悉船的事?”
大家楞了一会儿。
“我有个熟人,他是城里一家劳合社经纪公司的主席,”西半球事务负责人说。
“有多熟?”
“我打断过他的鼻梁。”
“那的确很熟。他干什么让你那么生气?”
“没有,我们一起玩壁球来着。”
与会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句话意味着这两个人在极其排外的伊顿公学念过书,只有在这里人们才会玩这种古怪而又没有规则的壁球游戏。
“好吧,带他和你的船业朋友一起吃午餐,看看经纪公司能不能帮他悄悄买几条船。佣金可能不会少。算是你打断他鼻梁的补偿吧。”
会散了。在不起眼的蒙特卡姆饭店,德克斯特在房间里适时地打了一个电话。“迈德里克特”把美国人介绍给了同事“克兰福德”,他记下号码并保证会回电。一个小时后他回电请德克斯特第二天在布鲁克斯俱乐部和艾伯哈·瓦尔玛爵士共进午餐。
“请您着正装。”克兰福德说。
“没问题,”德克斯特说,“我想我会打领带。”
布鲁克斯俱乐部不大,在圣詹姆斯街西侧。和其他俱乐部一样,没有铭牌。关键在于,如果你是俱乐部成员或受到邀请,你就会知道地方,反之你就无需知道,但你可以通过门边的盆栽植物认出它来。和圣詹姆斯街上所有的俱乐部一样,它有自己的个性和特殊的会员群体。布鲁克斯俱乐部的会员主要是高级公务员,他们偶尔客串一下间谍。
艾伯哈·瓦尔玛爵士是斯代博赫斯特公司的主席,这是一家知名的海运经纪公司,位于阿尔盖特的一条古老小巷里。和克兰福德一样,他55岁了,身材圆胖,性格开朗。他因频繁出席城里同业公会的宴会而发胖,但在这之前,他是个顶尖的业余壁球高手。
根据习惯,这些人的午餐对话只是一些闲聊——天气,农业,航班的情况——然后去图书馆喝咖啡和白兰地。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挂在他们头上的一幅油画中的人像在注视着他们,可以谈正事了。
“我想买两艘船。悄悄的,不声张,由一家位于免税港的壳公司采购。”
艾伯哈·瓦尔玛爵士毫不奇怪。这种事时有发生。当然是为了逃税。
“什么样的船?”他问道。他不怀疑美国人的信用。克兰福德已经做了担保,这就够了。毕竟他们同过学。
“我不知道,”德克斯特说。
“这就难办了,”艾伯哈爵士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知道的话。船有各种功能和大小。”
“跟你说实话吧,爵士。我想把它们弄到一个秘密船坞进行改装。”
“哦,大型整修。没问题。改装后用来干什么呢?”
“艾伯哈爵士,这是就你我知道,是吧?”
这个经纪人瞧了一眼他的间谍同学,好像是在问这家伙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在布鲁克斯俱乐部说的话,不会传到俱乐部外面。”克兰福德轻声说。
“好吧,每条船都将是美国海豹突击队的浮动基地。看上去无害,里面也不吓人。”
艾伯哈·瓦尔玛爵士露出了笑容。
“啊哈,有点粗暴啊?嗯,现在清楚一点了。全明白了。我不会建议任何一种油轮。外形不适合,清扫干净是不可能的,管道太多。矿石船也一样。外形合适但通常太大了,比你需要的还大。我会挑干货轮,运粮船,满足货主的要求绰绰有余。干净,干燥,容易改装,可以掀起甲板舱盖让你的人快速出入。”
“你能帮我们买两艘吗?”
“斯代博赫斯特公司不行,我们是做保险的,当然我们认识全球市场的每一个人。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总经理,保尔·阿盖特。他很年轻,但很机灵。”
他站起来拿出名片。
“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保尔会和你见面。城里最好的顾问。免费的。谢谢你的午餐,巴里。代我向头儿问个好。”
接着他们走到街上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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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科特斯从一艘4000吨的货船里爬出来收工了,他在里面施展了才华。从黑暗的底舱出来后,秋天的阳光十分耀眼。刺眼的阳光使他本能地伸手去拿黑镜面的焊工面罩。他戴上了墨镜去适应强烈的光线。
汗水使肮脏的工作服贴在他几乎赤裸的身体上。工作服里头只有一条内裤。船舱里的酷热难耐。
用不着等。给他派活儿的人明天早上会来。他会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告诉他们怎么操作那扇隐蔽门。船舱内部隔墙后的空间绝对不可能探测出来。他会得到丰厚的报酬。他不关心别人会把什么违禁品放进他设计的隔舱里,他也不关心那些往鼻腔里吸白粉的愚蠢外国佬。
他关心的是为他忠实的妻子伊琳娜买衣服,把食物摆上餐桌,把书本买来放进他儿子佩德罗的书包里。他把工具箱放进储物柜,走向他那辆不起眼的福特平托牌小汽车。对一个工人的奖赏就是,坐落在波帕山山坡上的时髦小区,小区里整洁的小别墅。在那里,会有一个舒舒服服的淋浴,伊琳娜的一个热吻,佩德罗的一个拥抱,一顿饱餐,以及摆在等离子电视前的几瓶啤酒。这个卡塔纳赫最好的电焊工,一个快活的男人,开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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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德克斯特去过伦敦但不是很熟,对简称为“城里”或“平方英里”的伦敦金融城更是一无所知。但打个的士就解决问题了,而且这辆黑色的士的司机就是在阿尔德盖特附近长大的伦敦佬。11点差5分,他在一家海事保险经纪公司门口下了车。这家公司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在莎士比亚时期曾是一家修道院。一位秘书笑容可掬地把他带上2楼。
保尔·阿盖特在一间堆满文件的小办公室里。墙上挂满了木框装裱的油画,画的都是轮船。很难想象数百万英镑的保险资金在这件斗室里进进出出。只有那台先进的电脑显示器能证明查尔斯·狄更斯不是刚刚搬走。
德克斯特很快就会感受到这个伦敦金融中心的扑朔迷离,它历史悠久,每天有几千万英镑用于销售、采购和佣金。阿盖特50岁上下,衬衣随意地穿在身上,显得很友善。艾伯哈·瓦尔玛爵士简要地向他介绍过情况,但没有告知详情。他了解到,这个美国人代表一家新成立的风投公司,想采购两条干货轮,容易改装成运粮船。他不知道船的用途。没必要告诉他。斯代博赫斯特公司要做的是给他提供建议,指导,以及海运界的一些关系。这个美国人是艾伯哈爵士朋友的朋友。交易不留收据。
“干货轮?”阿盖特说,“运过粮食的船。你来得正是时候。从世界经济形势看,现在的运能大大过剩了,只有部分运能利用起来了,而更多的大部分运能被闲置了。不过你需要一个经纪人,免得被敲竹杠。有认识的吗?”
“没有,”德克斯特说,“你能推荐一位吗?”
“嗯,这个行业联系很紧密,大家都很熟。离这儿半英里范围以内,就有克拉克森经纪行,百利马公司,加尔布雷斯经纪行和吉布森经纪行。他们都做销售,采购和租用业务。当然,得收费。”
“费用没问题。”华盛顿那边刚来了一封密信,告诉他在不列颠海峡的根西岛开设的新账户,欧盟一度想对根西岛这个不起眼的避税乐园采取行动。他还知道银行联系人的名字和取款需要的密码。
“不过一个好经纪人为买主省下的钱可比收的费多得多。我在帕克赛德公司有个好朋友。他随时可以和你见面。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请务必打一个。”
阿盖特在电话里说了5分钟。
“你要找的人叫西蒙·林利,”他边说边在纸上写下地址。“他离这儿只有500码。出门左拐。到阿尔德盖特后再左拐。直走5分钟后打听朱比特大厦在哪儿。大家都会告诉你的。祝你好运。”
德克斯特喝完咖啡后和阿盖特握手告别了。路指得很准。他十五分钟就到了。朱比特大厦和斯代博赫斯特公司截然不同:极富现代感,钢和玻璃结构。站在电梯里他听不到一点噪音。帕克赛德公司在11楼,玻璃落地窗映出了西边两英里外圣保罗大教堂的尖顶。林利从电梯口把他引到一个小会议室,并给他端上了咖啡和姜饼。
“你想买两条干货轮,很可能是运粮船?”林利问。
“是我的主顾要买,”德克斯特纠正道,“他们的公司在中东。他们不想声张。所以,就由我的公司出面。”
“可以理解。”林利一点也不奇怪。某些阿拉伯商人向当地酋长瞒报收入又不想被关进肮脏的海湾牢房里。屡见不鲜。
“你的主顾对船的大小有什么要求?”
德克斯特对船舶吨位是个外行,但他知道船的主舱要放一架水平旋翼完全打开的小型直升机。所以他一口气说出了一系列数据。
“载重约2万吨,即总吨位2万8千吨,”林利说。他开始敲击电脑键盘。大显示屏在会议桌的另一头,两个人可以一起看。屏幕给出了很多可供交易的地点。澳大利亚的弗里曼特尔港。加拿大的圣劳伦斯航道。新加坡。美国的切萨皮克湾。
“中远的选择余地最大。就是总部位于上海的中国远洋运输公司,不过我们只用和他们的香港办事处打交道。”
“共产党?”德克斯特问,他在铁三角可杀过不少。
“哦,我们不再受这种事情困扰了,”林利说。“如今他们是世界上最精明的资本家了。做事小心谨慎。他们说话算话。我们还可以选纽约的鹰散航运。离你家乡近。近不近的其实无所谓。你觉得呢?”
“我的主顾不只是对船东的真实身份不想声张,”德克斯特说,“两条船还得秘密送到船坞进行改装和翻新。”
林利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很可能是一帮坏蛋要运些很可疑的货物,所以他们要将船重新改装,重新命名,编一套新文件,然后到海上就没人认得出它们了。那又怎么样?这种事在远东地区太多了。时世艰难,有钱就赚。
他说出口的是这番话:“没问题。印度南部有很多船坞,不仅活做得好,也非常谨慎。我们的人在孟买有些关系。如果由我们公司为你做代理,我们得先签个备忘录,并提前支付一些佣金。一旦采购完成,我建议你马上将两条船在一家叫‘泰姆’的新加坡管理公司注册。注册完成后,船就可以带着新名字消失了。泰姆公司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谈论他们的主顾。我怎么和你联系,德克斯特先生?”
来自德弗罗的密信还包括了一栋安全房的地址,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安全房不久前在弗吉尼亚州的费尔法克斯建立,作为邮件和信息接收点使用。既然是德弗罗的手笔,安全房就十分隐蔽,60秒内就可以撤离。德克斯特提供了安全房的联系信息。48小时内他就签好了合作备忘录。找船的任务就这样从费尔法克斯开始了。
预计要两个月才能找到船,不过任务年底就提前完成了。
一条船是在马里兰州的切萨皮克湾采购的,另一艘在新加坡港停泊多时。德弗罗不想延用两艘船上的船员。他们拿了一笔可观的遣散费离开了。
美国境内的采购很顺利。一组扮成商船水手的美国海军人员接管了船只,熟悉了船上的情况,然后把它开进了大西洋。
一组英国皇家海军的人飞到新加坡,同样也扮成商船水手接管船只,并把船开进马六甲海峡。英国人的航程要短些。两艘船都向果阿以南的印度海岸进发,目的地是一个报废船只拆解场,一个对健康,安全和吸入有毒化学物质的风险漠不关心的地方。这个地方终日散发着恶臭,因此从来没有人去那儿检查。
眼镜蛇的两条船进港抛锚后,它们就在事实上不复存在了,但新名称和新证明文件被静悄悄地列入了劳埃德国际商船目录。它们被登记为新加坡泰姆股份有限公司的“运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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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驻佛得角共和国大使馆位于圣地亚哥岛的普拉亚市阿比里奥·马赛多大街,按照捐助国意愿,一个仪式正在这里进行。玛丽安妮·迈尔斯大使正在以其惯有的优雅主持仪式。出席仪式的还有佛得角资源部长和国防部长。
为体现美国政府的重视,一位现役美国海军上将也飞来代表五角大楼签署协定。对此行的目的,他摸不着头脑,但他和他随行副官身上亮闪闪的白色夏季军服无疑让人印象深刻,这就达到派他们来的效果了。
迈尔斯大使给大家上了茶点,把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大使馆的武官也在场,还有一位来自国务院的人,他的证明文件毫无瑕疵,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卡尔文·德克斯特。
佛得角的部长们先签字,接着是海军上将,最后是大使。每份文件上都盖上了佛得角共和国和美国的印玺,援助协定签署好了。履约是下一步的事。
公务完成了,一杯杯发泡香槟酒倒好了,接下来是按惯例祝酒。佛得角的部长要进行例行的发言,用葡萄牙语。海军上将不胜其烦,觉得发言好像无休无止,而且他一个词都听不懂。所以他只好摆出一副海军礼节式的笑脸,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要把他从意大利那不勒斯郊外的高尔夫球场拖到西非海岸外,陷在大西洋300海里深处的贫穷小岛上动弹不得。
他的随行副官在飞来的路上向他解释说,美国以其对第三世界国家的一贯慷慨向佛得角共和国提供援助。这个岛国没有自然资源可言,只有一样资源:盛产鱼类的周边海洋。这个共和国的海军只有一艘快艇,没有飞机配得上空军这个称呼。
全球范围内的非法捕捞呈上升之势,而东方人对鲜鱼的胃口也无穷无尽,所以,偷渔者在佛得角的200海里专属经济海域内大肆捕捞。
美国准备接管佛戈这个偏僻岛屿上的机场,其跑道刚刚在欧盟的支援下得以加长。美国海军准备在这里建立飞行员培训设施作为援助。
设施建好后,一组巴西空军教官(因为葡萄牙语是他们共同的语言)会带来12架啄木鸟式飞机进驻,并训练一些精心挑选,符合标准的佛得角见习飞行员,最终建立一支空中渔业警卫队。受训飞行员会驾驶远程“啄木鸟”在海上巡航,将违法捕捞者定位后交由海岸警卫队快艇处理。
尽管他还在为他正要推杆进洞却被拖离高尔夫球场而懊恼,但他得承认,这个援助计划开了个好头。
在匆忙握完手离开使馆后,将军用使馆的车把那个国务院来的人送到机场。
“要不要我带你飞回那不勒斯,德克斯特先生?”他问。
“非常感谢,将军,但我得去里斯本,伦敦,最后回华盛顿。”
他们在圣地亚哥机场分手了。将军的海军专机飞往意大利。卡尔·德克斯特等葡萄牙航空的飞机去里斯本。
一个月后,第一艘巨型海军辅助船把一批美国海军工程师运向佛戈岛,岛上的圆锥形死火山占据了岛屿面积的90%,佛戈这个名称在葡萄牙语里就是“火焰”的意思。辅助船停泊在海岸外,充当工程师的浮动基地,这一小块美国领地就像他们的家一样舒适。
海军工蜂能在任何地方建造任何东西,他们对此颇为自傲,但因此而拒绝上等堪萨斯牛肉,薯条和大罐的番茄酱是不明智的。吃饱吃好,事才能干好。
按原计划他们得干上6个月,但岛上的机场可供C-130大力神运输机起降,因此补给和短期休假都不成问题。另外,小一些的补给船会运来大梁,横梁,水泥和建筑所需的各种材料,外加食品,果汁,汽水甚至淡水。
岛上居住的几个克里奥尔人常聚在一起看着这些工程师蜂拥上岸在他们的小机场忙活,感到十分震撼。每天都有一艘船从圣地亚哥开来把跑道上的建筑垃圾运走。
工程完工后,飞行训练设施会包括宽敞的飞行员活动宿舍,教官居住用房,保养和修理厂,“啄木鸟”式涡轮螺旋桨飞机专用汽油储油罐以及通讯室。
即便有哪位工程师注意到了某些不同寻常之处,他也没有说出来。根据每周乘民用航班往返于此的一位五角大楼文职官员德克斯特的指示,建造了一些额外设施。工程师在火山的岩石面上凿进了一个洞充当飞机库,并装上了钢质门。还建了一个储油库贮存“啄木鸟”并不使用的JP-5型燃油,以及一个军械库。
在测试完那个凿岩而成的飞机库的钢质门后,军士长奥康纳喃喃地说:“谁都看得出来,有人要打仗了。”
我有时候看这样的章节,会觉得太繁琐了,不过另一方面说明他的认真细致。
玻利瓦尔广场以伟大解放者的名字命名,其四周耸立着一些不仅是波哥大,而且是整个南美洲历史最悠久的建筑。这里也是老城的中心。
征服者们带着对上帝事业追求和对黄金的强烈渴望来到这里,也带来了第一批天主教传教士。1604年,为纪念他们的创始人洛约拉,有些耶稣会士在广场的一角建立了圣巴多罗梅修道院,和圣伊格纳休斯教堂相去不远。在广场的另一角,矗立着耶稣会教省全国总部的旧址。
教省总部在多年以前就搬进了城市新区的一栋现代建筑里。尽管新址有现代空调设施,但教省总主教卡洛斯·鲁伊兹还是喜欢酷热里旧址的凉爽石材和薄薄的铺路石。
那年12月,在一个湿热的早上,总主教在旧址会见了美国访客。他坐在一张很早就从西班牙运来,年久发黑的橡木桌边,再一次拿起那封请求接见的介绍信。这封信寄自他的耶稣会兄弟,波士顿学院的校长;他难以拒绝信里的请求,而好奇也并非罪过。这个人来干什么?
一个年轻的见习修士带来了保罗·德弗罗。总主教起身走过房间把他迎了进来。访客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应该是70岁,《圣经》规定的合理寿命。体型清瘦,穿着考究的丝质衬衫,系着社团领带,外面是奶白色的热带正装。不穿牛仔裤,没留大胡子。鲁伊兹神父从来没见过美国间谍,不过波士顿的来信说得相当坦率。
“神父,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合适,但我还是得问。我们在这个屋子里说的任何话能否被视为和铅封的忏悔一样具有效力?”
鲁伊兹神父低下头示意他的客人在一把卡斯蒂利亚式椅子上就座。他自己也回到原位。
“我的孩子,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的总统请我毁掉危害我国的可卡因制造业。”
不需要再解释他来哥伦比亚的原因了。“可卡因”这一个词就足够了。
“以前已经试过很多次了,”鲁伊兹神父说,“很多次。但你的国家胃口太大了。如果没有对这种白粉的大量需求,就不会有生产。”
“的确,”美国人承认,“需求总会产生供给。但也可以反过来说。供给最终总会刺激需求。如果没有供给,需求就会枯萎。”
“《禁酒令》可没有达到降低需求的效果。”
德弗罗早就习惯了人们以《禁酒令》为托词。《禁酒令》导致了一场灾难。它刺激了一个巨大黑市的形成,而《禁酒令》撤消后,这个黑市的触角伸向了每一项犯罪活动。在实施《禁酒令》的那些年,美国付出了以数万亿计的代价。
“我们认为这种对比不恰当,神父。一杯葡萄酒或一点威士忌可能有上千个来源地。”
他想说的是,可卡因的源头就是这里。但没必要说出口。
“我的孩子,我们耶稣会想成为一股向善的力量。但我们从以往那些可怕经历中得出了结论,卷入政治或国家事务通常会导致灾难性后果。”
德弗罗做了一辈子的间谍。他早就得出结论,世界上最大的情报搜集机构就是罗马天主教会。它无所不在,见证了一切;人们向它告解忏悔,告诉了它所有的秘密。
如果有人认为它在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里从不支持或反对皇帝和贵族,那他就太好笑了。 “但当你看见了邪恶的事情,你得和他做斗争,”他说。
主教很老练,没有中计。
“你想让耶稣会做什么,我的孩子?”
“神父,您的影响遍及在哥伦比亚。您的教牧工作使您手下的年轻牧师深入到每个城镇的每个角落···”
“所以你想让他们当线人?为了远在华盛顿的你?他们同样要践行接受忏悔的承诺。人们在那个小小空间里说的话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那么如果一艘船载着一货柜的毒药去戕害无数年轻的生命,大量的悲剧紧随其后,这种事情也是神圣不可外泄的?”
“我们都知道忏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但船本身不会忏悔,神父。我可以向您许诺,没有海员会丢性命。我的计划绝对不会超过拦截和没收这个界限。”
他知道他也得为犯下说谎的罪孽而忏悔。但他要向另一个神父忏悔。不在这儿。也不是现在。
“你要求我们做的事会有很大风险;干这一行的人不仅邪恶,而且极度堕落,暴力得很哪。”
作为回应,美国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是一台非常精致的小手机。
“神父,这个东西发明之前我们已经成年了。如今所有的年轻人都在用,很多不再年轻的人也在用。你不需要说出什么来,发个短信就行···”
“我知道怎么发短信,我的孩子。”
“那您肯定也知道加密技术。手机已经加密,以卡特尔的能力是远远探测不到的。我想要的就是运毒船的名称,这些船开往我的祖国,为了利益,为了利润,去毒害我国的年轻人。”
神父挤出了一丝微笑。
“你是个不错的说客,我的孩子。”
眼镜蛇打出了最后一张牌。
“卡塔赫纳有一尊塑像,纪念耶稣会的圣彼得·克雷文。”
“是啊,我们崇敬他。”
“几百年前,他和邪恶的奴隶制进行了斗争。贩奴商人杀害了他。神父,我恳求您。贩毒和贩奴一样邪恶。他们贩卖的都是人类的苦难。奴役人的不一定就是人;也会是毒品。奴隶主占有年轻人的身体进行凌辱。毒品麻醉了人们的灵魂。”
教省总主教的眼睛凝视着窗外的广场,广场纪念的是为人民争取自由的西蒙·玻利瓦尔。
“我想做个祈祷,我的孩子。你两小时后再过来好吗?”
德弗罗去了广场旁边的一条街,在咖啡馆的遮阳蓬下随便吃了点午饭。他回来时,那位哥伦比亚耶稣会的领导人做出了决定。
“我不能把你的要求作为命令。但我可以向我的教区牧师转达你的要求。只要忏悔的铅封不被打破,他们可以自己做决定。你可以把你的手机发下去。”
······
在兄弟会的同伙中,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和何塞-马里亚·拉戈的工作关系最密切,后者负责销售。追踪每一个货箱,弄清每公斤货的去向一直是个问题。苏亚雷斯可以将货委托到个人,但必须弄清楚在和卖货的黑帮交接时有多少到货,有多少被执法部门截获。
幸运的是,每次大的截获行动会立即被执法部门拿到媒体上大肆炫耀。他们想赢得声望,得到政府的褒奖,这些荣誉总会带来更多的预算经费。拉戈制定了一条简单的铁律。大买主在订货时可以预付50%的货款(根据卡特尔的定价)。在交接之后,货物的所有权易主,剩下的货款再行支付。小玩家必须先把100%的货款打入账户,没得商量。
如果各国黑帮在街头漫天要价,这是他们的事。如果因为太不小心或被警方的线人渗透导致货被没收,这也是他们的事。但是货在交接之后被没收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免交余款。
有时外国黑帮的货被警方没收,而他们还没付50%的余款,如果他们拒付余款,兄弟会的执法部门就得出面了。唐喜欢用强硬手法树几个反面典型。卡特尔也对两种人深恶痛绝:家贼和叛徒。不管花多大代价,这两种人都不能轻易放过,不能轻饶。这是唐的法律···,颇有成效。
只有和拉戈沟通,苏亚雷斯才能知道他运的货有多少在交接前被查获,具体到每公斤。
只有弄清楚这一点他才能知道哪种运输方式顺利交接的可能性最大,哪种最小。
2010年底,他得出结论,损失率在10%到15%之间,和往常一样。鉴于利润可以用电话号码的数位计算,这种损失可以接受。但他渴望把损失次数降到个位数。如果可卡因被查获时还在他们手上,那损失都是他们自己的。唐不喜欢这样。
十年前的世纪之交,苏亚雷斯的前任判断失误,用潜水艇运货,后来被大卸八块,已经烂在了一栋新公寓楼的地下。这个机灵主意是在河的上游建造柴油引擎潜水舱,可容纳4名船员和多达10吨的货,外加食物和燃料,可以下潜到潜望镜深度。
即便是质量最好的潜艇也没有深潜过。因为不需要。露出水面的部分是水滴形的玻璃钢指挥塔,艇长可以探出头来目视驾驶,还加装了通气管为艇员和引擎提供空气。
当初的设想是让这些看不见的潜水装置低速而又安全地沿太平洋海岸把大量的毒品从哥伦比亚运到墨西哥北部,把货交给墨西哥黑帮,再由他们完成剩下的路程,穿过边界运到美国。这个设想成功了···只一会儿。然后灾难降临。
主持设计和建造的天才名叫恩里克·波托卡梅罗,他表面上是个良善的捕虾渔夫,在太平洋岸南边的布埃纳文图拉活动。然后多斯桑托斯上校抓住了他。
要么是他在“压力”之下哭喊着招供了,要么是他的前期工作露出了马脚,潜艇建造基地被发现了,海军介入了。等日耳曼·伯雷罗舰长干完了活,60个处在不同建造阶段的潜水舱化为灰烬。卡特尔损失惨重。
苏亚雷斯的前任犯的第二个错是让单个的“骡子”把很大比例的货运到美国和欧洲,每人运一两公斤。这就意味着即使运几吨货也要雇上千头“骡子”。
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兴起使得西方世界加强了安全措施,越来越多旅客的行李箱接受了X光检查,很多违禁品被查获。体内藏毒的办法就应运而生。铤而走险的白痴们先用奴佛卡因麻醉食道,再吞下上百颗胶丸,每颗胶丸装10克毒品。有些胶丸在“骡子”体内爆裂,他们在机场大厅口吐白沫,一命呜呼。眼尖的空姐们发现,有些人在漫长的旅途中不吃不喝,就报了警。这些人被拉到一旁,喝下无花果露,然后被带到加了滤网的马桶。这些人挤满了美国和欧洲的监狱。由于骡子的数量庞大,再加上西方对人权的钟爱,仍然有80%的货过关了。然后苏亚雷斯的前任遇上了第二轮坏运气。
有种新技术在英国曼彻斯特首先使用,效果颇佳。这就是“虚拟脱衣检查”透视仪,机器屏幕上的乘客看上去像是裸体,还能显示移植物体,塞进肛门的物品和脏器里的东西。这种机器没有噪音,可以安放在护照检查官的窗口下面,另外一个房间的官员可以观察护照持有者的胸部到小腿范围。越来越多的西方机场和港口安装了这种机器,”骡子“的查获率也直线上升。
最后,唐受够了。他下令撤换这个部门的主管——永不叙用。苏亚雷斯接手了。
他偏好大宗运输,他掌握的数据清楚地表明了最佳路线。要运到美国,必须通过水面船只或飞机通过加勒比海把货送到墨西哥北部或美国南部海岸,主要由商船完成大部分路程,在海上交接给挤满两国海岸的私人船只,如渔船、快艇、私人游艇或游船。
要运到欧洲,他非常喜欢新路线:不再走经由加勒比海到西欧或北欧这条查获率高达20%的路线,而是往东去那些西非沿岸的一连串失败国家。货物换手,余款付清后,买主再把货分开,通过沙漠往北渗透到地中海岸,最后到达南欧。他最喜欢的终点是几内亚比绍这个小国家,葡萄牙的前殖民地,饱受内战摧残,毒品泛滥。
······
在和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事处的缉毒猎手,加拿大人沃特尔·肯普一起在维也纳喝咖啡时,卡尔·德克斯特也做出了类似的结论。办事处的数据和里斯本的蒂姆·曼海尔整理的数据相符。
仅仅在几年前,西非只承担了运往欧洲的哥伦比亚可卡因运量的20%,而现在运量已经超过了50%。在普拉特公园喝着咖啡,晒着太阳的这两个人都不知道,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已经把这个百分比提高到了70%。
有7个西非海岸国家符合警方所谓“利益相关方”的标准:塞内加尔,冈比亚,几内亚比绍,几内亚(前法国殖民地),塞拉利昂,利比里亚和加纳。
在可卡因被飞机或轮船穿过大西洋运到西非后,人们将它无孔不入,无计不施地渗透到北边。有些用渔船沿摩洛哥海岸,然后采用运送大麻的老路线。有些用飞机穿过撒哈拉沙漠运到北非海岸,再用小交通工具经由赫克利斯石柱(注:赫克利斯石柱指直布罗陀海峡两边的海岬)送到西班牙黑帮手里,或者送到热那亚港,卡拉布利亚光荣会在那里等货。
有些货通过负重不堪的车辆由南往北穿过撒哈拉沙漠。利比亚的泛非航空公司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它的航线把12个主要西非城市和的黎波里连接起来,后者和欧洲隔海相望。
“在毒品往北运到欧洲的线路上,”肯普说,“各方势力都插手了。但从大西洋彼岸收货时,几内亚比绍是超级明星。”
“或许我应该去看看。”德克斯特开玩笑说。
“如果你一定要去,”加拿大人说,“务必要小心。编个让人信得过的理由。带几个保镖是明智的。当然,最好让黑人来干。你有这方面的人吗?”
“我这里没有。”
肯普在餐巾纸上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试试这个伦敦人。我的朋友。在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工作。祝你好运。你需要好运。”
卡尔·德克斯特没听说过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但他很快就会了解这个机构。日落前,他回到了蒙特卡姆饭店。
······
乘坐葡萄牙航空的飞机去葡国的前殖民地最方便。一星期后,德克斯特申请了签证,接种了热带病医学院列出的所有疫苗,然后乘坐葡航的飞机从里斯本飞到几内亚比绍,随身带着国际鸟类保护组织的一封信,证明卡尔文·德克斯特“博士”是一个顶尖鸟类学家,专门研究来西非越冬的涉水禽类。
随同前来的还有两个英国伞兵团的军士。他得知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以打击严重犯罪和反恐的名义整合了所有相关机构。在沃尔特·肯普提供的关系网里,有一个高级士官在伞兵三团第三营服役过很长时间。这个士官在科尔切斯特总部找到杰里和比尔。他俩志愿加入此次行动。
他们不再是杰里和比尔了。他们现在叫科瓦米和科菲。他们的护照表明他俩是地道的加纳人,另有文件证明他们替国际鸟类保护组织驻阿克拉办事处工作。实际上,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英国人。他俩的父母来自格林纳达。只要没人用加语,埃维语或阿散蒂语(注:上述三语均为加纳的部族方言)问话,他们就混得过去。他们也不会说克里奥尔语和葡萄牙语,不过他们看上去和非洲人没有区别。
葡航的飞机在比绍机场降落时已是漆黑的午夜。大部分乘客要继续飞往圣多美,其余的人经过中转区去入境处。德克斯特走在前头。
护照检查官把那本新加拿大护照的每一页都翻遍了,看到了几内亚签证,拿走了夹在护照里的20欧元后就点头示意他们通过。他向两位同伴挥挥手。
“跟着我,(注:此句为法语)”他说,又加上一句,“跟我来。(注:此句为西班牙语)”。
法语和葡萄牙语不一样,西班牙语也是如此,但意思很清楚。他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俏皮话总是起作用的。一个高级官员走上前来。
“你到几内亚的目的是什么?(注:此句为法语)”他问。
德克斯特做出一副愉快的表情。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册子,册子的照片都是苍鹭、琵鹭或其他在几内亚比绍的大片沼泽和湿地越冬的水鸟,这类水鸟多达七百万只。这个官员露出厌烦的表情。他挥手让他们走了。
机场外面没有的士。但有个司机开着卡车,一张50欧元的钞票可以让他跑好一段路呢。
“马来卡宾馆?”德克斯特满怀希望地问。司机点点头。
往城里去的时候,德克斯特注意到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点灯光。宵禁?不是,就是没电。只有配备发电机的楼房可以在晚上点灯并随时发电。让人高兴的是,马来卡宾馆有发电机。这三个人登记入住后就睡了。黎明时分,总统遇刺了。
······
是眼镜蛇计划的计算机专家杰里米·毕晓普首先发现这个名字的。有些人对智力测验着迷,因而整天埋首于字典、百科全书或地图,掌握一大堆没人关心的知识,毕晓普和这些人一样,没什么社交活动,在业余时间把头埋在网络空间里。不是上网——那太小儿科了。他习惯想尽办法悄悄潜入别人的数据库,看看里面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在一个星期六的深夜,当大多数华盛顿人外出庆祝假日开始时,他坐在电脑前,潜入了波哥大机场的航班乘客信息系统。有个名字反复出现过多次。这个乘客每隔一周就从波哥大定期飞往马德里。
不到三天他就回来了,也就是说他在西班牙首都的逗留时间不到50小时。这个时间段用来度假是不够的,如果只是中途停留转机又显得太长。哥伦比亚警方向美国缉毒署提供了一份名单,名单里的人都卷入了和可卡因有关的犯罪活动,眼镜蛇行动总部也得到了副本。毕晓普把这个名字和名单做了对照。这个名字不在名单上。
他潜入了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数据库,因为这个人每次都乘坐该公司的航班。这个人在“常客”名单里,可以享受客满时优先订座等优惠。他总是坐头等舱,返程航班也是自动预定,除非他亲自取消。
毕晓普用他···联系美国缉毒署在波哥大的人,甚至还联系了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在那里的人。没人知道他,但缉毒署很友善地补充说,根据本地资料,他为上流阶层提供法律服务,从不涉足罪案领域。
毕晓普虽然撞了南墙,但还是有些怀疑,就告知了德弗罗。
眼镜蛇记下了这条信息,但认为做进一步努力不太值得。这是个大胆的猜测,但仅靠这个大胆的猜测就采取行动就是孤注一掷了。不过,简单地在马德里做些调查总没有坏处。德弗罗要求美国缉毒署在西班牙的办事处在这个人下一次来时对他进行秘密跟踪。他,眼镜蛇,会很高兴知道这个人呆在哪儿,去了哪儿,干了什么,见了谁。驻马德里的缉毒署人员翻了翻白眼,同意向西班牙同事打个求助电话。
西班牙的反毒部门隶属于打击贩毒和有组织犯罪署,简称为UDYCO。这个请求转到了稽查员弗朗西斯科·帕科·奥特加。
和所有警察一样,奥特加认为自己工作负担过重,装备非常简陋,薪酬实在太低。但是,如果扬基佬请他去跟踪一个哥伦比亚人,他不好拒绝。如果英国是欧洲最大的可卡因消费国,那西班牙就是最大的集散地,黑社会泛滥全境。而美国人情报来源丰富,有时会拿出真金白银的情报与UDYCO共享。所以西班牙人在记事本上注明,对10天后再来的哥伦比亚人进行监视。
毕晓普,德弗罗和奥特加都不知道,胡里奥·鲁兹是兄弟会里唯一没引起哥伦比亚警方注意的成员。多斯桑托斯上校对其余的人一清二楚,就是不了解这个洗钱的律师。
···········
德克斯特一行来到比绍的那天中午,总统遇刺事件已经平息了,恐慌情绪逐渐散去。因为这不是另一场政变。
枪手和该国老暴君的年轻妻子曾经是情人。上午这对情人就逃到了几内亚腹地的丛林,消失不见了。团结一致的部落会保护他们,就好像没这两个人。
总统来自帕普部落,他的年轻妻子是巴兰塔部落人,她情人也是。军队也是巴兰塔部落人占多数,他们对追捕自己的族人并不上心。总统一直不受欢迎。最后总会再挑个新总统。这个国家真正说了算的是军队指挥官和参谋长。
德克斯特从梅福格罗商行租了一辆白色越野车,这个商行的荷兰老板还帮忙联系了一个出租汽艇的人。汽艇装着外置引擎,还可以拖带一艘船。在比热戈斯群岛的近海水道和出海口里航行观鸟是不成问题的。
最后,德克斯特在新落成的体育馆对面租了一幢独立小屋,体育馆由中国承建,这个国家正在广袤的非洲不动声色地重新殖民。他们三人搬出了马莱卡宾馆,住进了小屋。
转移途中,一辆“牧马人”吉普车在一个十字路口超车并拐到他们前面去了。德克斯特短短两天就发现这儿既没有交通警察,交通信号灯也很少亮。
当越野车和吉普相隔还不到一英寸时,“牧马人”前座的乘客从几英寸之外透过紧贴式墨镜瞪了德克斯特一眼。和司机一样,他既不是非洲人,也非欧洲人。他皮肤黝黑,留着黑发,梳着马尾辫,脖子上挂着俗里俗气的金项链。哥伦比亚人。
吉普的车顶有个镀铬的车架,装了四盏强光探照灯。德克斯特知道为什么。很多可卡因船从海上开进来,从不在比绍这个简陋的小港口停靠,而是在红树林岛屿之间的水道上交货。
运毒飞机要么把货包扔在渔船在海上的等候点附近,要么就飞到偏僻的内陆。为争取从葡萄牙独立,几内亚比绍打了20年的游击战,随后又打了15年的内战,在丛林里遗留下多达50条飞机跑道。有时候运可卡因的飞机会在这些地方降落,卸货,“打扫干净”,再装上普通货物飞往机场。
晚间降落比较安全,但这些丛林跑道没一个具备晚间降落的能力,因为没有跑道灯。但四五辆接货的皮卡车可以用车顶灯为着陆场提供几分钟降落所需的强烈灯光。德克斯特向两名伞兵护卫解释如上。
············
人类不宜久留的开普尔船厂位于果阿以南,两艘运粮船的改装工程正在这儿紧锣密鼓地进行。工头是一个叫邓肯·麦格雷戈的加拿大裔苏格兰人,他在热带船厂工作了大半辈子,皮肤和晚期黄疸病人一样,眼睛也是黄的。总有一天威士忌会要了他的命,如果他没死于疟疾的话。
眼镜蛇喜欢雇佣退休的专家。他们一般在工作岗位上干了40年,没有家庭的拖累,需要一笔钱。麦格雷戈知道要干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他得了报酬,也就没兴趣去猜测,当然也不会去问。
他手下的焊工和切割工都是本地人,安装工是他从新加坡请来的熟人。他租了一批房车供他们居住,这些人住不惯果阿本地人的那种棚屋。
他得到指示,两艘船的外壳都要保留。只有5个巨大的内部隔舱要改装。他不知道的是,最靠前的隔舱是用来装犯人的。里面会有铺位,厕所,厨房,淋浴,还有一个配备了空调甚至电视的起居室。
接下来一个舱也是生活区,生活设施要更好些。英国特种水上部队或美国海豹突击队会在某一天入住。
第三个舱尺寸要小些,以便给隔壁舱留下更多的空间。第三和第四船舱的钢制隔板要割除。留出的空间被改建成通用工作间。倒数第二个隔舱在艉楼下面,需要保持原状。这个舱会用来放置装有大马力发动机的硬式快速充气突击艇。船上唯一一台起重机会安装在该舱上方。
最大一个舱的工程量最大。需要在地板上做一块钢板,在其四角连上液压绞盘,以便将其垂直起吊到与船甲板平齐的位置。需要用时就把固定在上升钢板上的东西吊起来。实际上,这个东西是攻击直升机。
整个冬天,卡纳塔克邦的阳光依然炽烈,焊枪灼热,电钻刺耳,钢板铿锵,大锤轰响,两艘无害的运粮船变成了浮动的死亡陷阱。远在新加坡,随着船的所有权转到了挂靠泰姆公司的一家不知名公司名下,船的名称已经改了。完工之前,船名会刷在船舷,船员会飞回来接管,把船开到世界另一头,那儿有工作要完成。
···········
卡尔·德克斯特花了一星期适应环境,然后把船开到比热戈斯群岛深处。他把带来的贴纸贴在了越野车上,贴纸是国际鸟类保护组织和美国奥杜邦协会的标志。经过的路人会在后座上看到加纳鸟类保护协会的最新报告,还有研究者必备的著作《西非鸟类》,作者是巴罗和德米。
实际上,在十字路口与牧马人吉普擦肩而行后,哥伦比亚人的确派了两个喽啰来小屋刺探了一番。他们回去告诉他们的老板,这些观鸟的人只是一些不构成威胁的傻瓜。在敌方区域,“傻瓜”是最好的伪装。
德克斯特的第一件事是给摩托艇找个地方。他带队深入比绍西部的丛林到达奎因哈美尔,这里是帕普部落的首府。在奎因哈美尔,他发现了流入大西洋的曼索阿河,河边有家名叫蓝色海洋的饭店。他把摩托艇停在这里,让杰里留下来看守。在他和比尔离开前,他们一起吃了一顿佐以葡萄牙美酒的龙虾大餐。
“比科尔切斯特的冬天舒服多了,”两个伞兵都这么认为。对海岸外离岛的侦察第二天开始。
比热戈斯群岛有14个大岛,但整个岛群有88个岛礁露出水面,离几内亚比绍海岸20至30英里左右。反毒机构已经从空中拍了不少照片,但没人乘船进行实地侦察。
德克斯特发现这些岛屿大多沼泽密布,热瘴弥漫,红树丛生,但在最靠近外海的四五个岛屿上,有些白色的豪华别墅分布在阳光充足的海滩,每个别墅都装了碟形天线和先进的无线电杆,可以接收南非电信服务商MTN提供的手机服务。每个别墅前都有一个码头和一艘快艇。这些别墅无疑是哥伦比亚人在海外的驻地。
他还发现有23个小渔村分布在其他一些岛上,还养了猪和羊,以维持最低生活所需。但也有外国人建立了渔业基地,以掠夺这个国家丰富的渔业资源。来自赤道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塞内加尔的20米长的渔船出没于此,带着的冰块,食物和燃料,可离开基地工作15天。
这些船是为来自南朝鲜和中国的渔业母船打工,这些母船上有冰柜,可以把渔获带回东方。他观察到为一艘母船工作的渔船多达40艘。而他真正想看到的船在第六个晚上才到达。
他把摩托艇停在一条小水道里,徒步穿越了一个小岛并在海边的红树林里隐蔽起来。太阳越过头顶向西落下,美国人和两个英国伞兵身披伪装布卧倒在地,手里拿着高倍望远镜。一艘货船穿过最后一抹夕阳,看上去绝对不是渔业母船。她溜过两个海岛后下锚了,锚链哗哗作响。接着小船出现了。
这些船是本地而非外国的,没有捕鱼设备。共有5艘船,每艘船上有4个本地船员,有两艘船的船尾上分别站着一个看上去像西班牙裔的人。
有人出现在货船的栏杆旁,拖着用结实的绳子捆牢的货包。这些货包很重,每个包要四个人抬过栏杆放到等候的小船上,接货的小船被货包压得沉浮不定。
没必要偷偷摸摸。船员们大声地又笑又嚷。一个西班牙裔人爬上货船和船长交接。一手提箱的钱换手了,这是穿越大西洋的运费,但只占欧洲市场最终价格的一小部分。
卡尔·德克斯特通过望远镜数了一下货包的数量,估算了货包的重量,推算出卸下了约两吨的哥伦比亚纯货。夜深了。货船点亮了一些灯。小船燃起了手提灯。最后,交易完成了,小船发动了马达轧轧离去。货船起锚随着退潮向海上驶去。
德克斯特看见了南朝鲜的红蓝色国旗和船名。海神号。他们花了一个小时清理潜伏痕迹,然后溯河而上来到蓝色海洋饭店。
“见过上百万镑的钱吗,伙计们?”
“没有,老板,”比尔用伞兵士兵对长官的俗称回答。
“那现在你们看到了。两吨可卡因就值那么多钱。”他们的目光阴沉下来。
“晚餐吃龙虾。在这儿住最后一晚。”
这句话让他们高兴起来。24小时后,他们归还了小屋,摩托艇和越野车后离开了,经由里斯本飞回伦敦。他们离开后的那个晚上,一伙带着头套的人袭击了他们的小屋,将其劫掠一空并付之一炬。一个比热戈斯当地人看到一个白人躲在红树林中。
···········
奥特加稽查员的报告简明扼要,事实清楚。的确是份高质量报告。自始至终他都把哥伦比亚律师胡里奥·鲁兹称为“目标”。
“目标乘坐每日一班的伊比利亚航空公司航班于10点到达。在从头等舱门通往第四航站楼的通道上,目标被确认,他在航站楼地下乘坐列车到达主大厅。我们的人穿着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空服人员制服一路盯梢。目标没注意到他,也没有采取摆脱盯梢的措施。他拿着一个公文包和一个小手提箱。没有大行李。”
“他通过了护照检查处和海关绿色通道,没被拦下。一辆礼宾车在外面等他。一个司机等在海关大厅外,手持写有‘皇家别墅饭店’的牌子。这是马德里一家著名饭店。这家饭店派礼宾车去机场接贵宾。”
“我的一个同事穿便衣开车一路跟踪礼宾车。在到达议会广场10号的皇家别墅饭店前,他没有见任何人或和任何人说话。”
“他在登记入住时受到热烈欢迎,跟踪者听到他要住‘老房间’,无疑他确信房间已经开好。他进了房间,中午通过客房服务订了一份简单的沙拉午餐,然后睡觉了,显然想在劳累的整晚飞行后好好休息。他在名为“伊斯特47”的店内咖啡馆喝茶时,饭店经理菲利克斯·加西亚先生上前向其致意。”
“他再次回到房间,但跟踪者听到他在1楼的美食餐厅订了座。我的一个人在门口偷听到足球比赛的声音,他似乎是在看电视。我们接到指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产生警惕,因此没有检查电话打出和打入的记录。(获取电话记录不成问题,但或许会引起饭店员工的警觉。)”
“他在9点出来吃饭。一位年轻女性和他一起进餐,年龄20出头,打扮像学生。她也许是你们所说的‘派对女孩’,但从他们之间的交流看不出这种迹象。他从胸口内袋里拿出一封信。高质量白色书写纸。她向他致谢,把信放进钱包离开了。他回到房间,晚上独自一人。”
“8点他在饭店天井吃了早饭,也是在一楼,同一个年轻女性(具体情况如下)又过来了。这次她没有停留,交给他另一封信,喝完咖啡后离开。”
“我又派了一个人跟踪这位女性。她叫拉蒂泽雅,23岁,在马德里完全大学学习美术。她在蒙克洛阿区有一个简朴的宿舍,在校园附近,独自居住,生活费不多,似乎是位可敬的女士。”
“目标在10点乘的士离开饭店,到达塞拉诺街的古兹曼银行。这是一家为身家清白(现在或过去)的高端顾客服务的私人小银行。目标整个上午都呆在里面,似乎还和主管们共进了午餐。他在下午3点离开,但银行职员在门口帮他提了两个新秀丽牌硬壳行李箱。他自己提不动,但不需要亲自提。”
“某些人叫了一辆梅赛德斯车过来,里面有两个人。他们把两个重箱子搬进后备箱开走了。目标没有和他们一起走,而是叫了辆的士。我的人用手机给两个人都拍了照。他们的身份得到确认。两人都是有名的黑帮分子。我们没办法跟踪梅赛德斯车,因为它是突然出现,而且我的人当时是徒步。他的车在街角停着。所以他继续跟踪目标。”
“目标回到饭店,还是喝茶,看电视,吃饭(独自一人,只有酒店领班弗朗西斯科·帕顿为他服务)。他自己睡了一觉然后在9点乘酒店礼宾车去机场。他在机场免税店买了1升精品科涅克白兰地,在贵宾室候机,登机后于12点20分准时飞往波哥大。”
“因为出现了两名加利西亚黑帮份子,只要鲁兹先生再次出现,我们就会密切关注。显然,行李箱装的是数额巨大的500欧元钞票,是哥伦比亚与我国最大的毒品进口者结清的款项。敬请提出建议。”
“你怎么想,卡尔文?”德克斯特从非洲回来后,德弗罗就此事询问他的看法。
“这个律师无疑在执行卡特尔洗钱事务的一个环节,但这次似乎只是为西班牙的交易洗钱。其他欧洲黑帮也有可能把钱拿到塞拉诺街结清欠款。鲁兹朋友下次来马德里时,马德里缉毒署最好不要采取行动。”
“他们可以把两个黑帮份子,枉法律师,钱和腐败银行一网打尽。为什么不行动?”
“因为还有问题没了结。那封信,那个女孩。他干嘛当邮递员?为谁传信?”德克斯特若有所思地说。
“某个人的侄女。为朋友帮个忙呗。”
“不,德弗罗先生。有邮局,要是不放心还可以寄挂号信,或者发电子邮件,传真,短信,打电话。亲自带信的方式肯定涉及到个人隐私和绝密信息。下次鲁兹朋友再去马德里,我要在场。带几个人去。”
“那就请我们的西班牙朋友按兵不动,直到你准备就绪?为什么这么小心?”
“不要把猎物吓得缩回去了,”这个退伍兵说。“要一枪击中猎物的额头。不能打得稀巴烂。不能失了准头。不能中途放弃。不能让猎物带伤逃跑。如果我们现在就抓鲁兹,我们就永远不知道谁要把那个白色马尼拉纸信封交给谁,为什么这么做。这会够我烦上很长时间的。”
保罗·德弗罗觉得那个前地道老鼠的确深谋远虑。
“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铁三角的越共从来没有抓住过你。你依然保持着丛林猛兽的思维方式。”
盖伊·道森在跑道上准备就绪,他轻轻点住刹车,再次检查了闪着荧光的仪表,看了看反射着阳光的跑道,向控制塔提出起飞请求,等待“跑道已清,可以起飞”的指令。
指令来了,他向前松开两个油门。在他身后,两个低吼的斯倍式劳斯莱斯引擎骤然咆哮起来,这架老式布莱克本“掠夺者”攻击机开始滑跑。这一刻总是让这位资深飞行员十分陶醉。
到达起飞速度后,这架退役海军轻型轰炸机的体态也变得轻盈起来,轮子的摩擦声停止了,机身翘起,直插非洲的广袤蓝天。作为开普敦国际机场私人飞机场的桑德城在身后越变越小,逐渐消失。飞机仍在爬升,道森把第一段航程调到纳米比亚的温徳和克方向,这是一条向北长途航行途中简便快捷的航线。
道森比他驾驶的这架老战机还要大一岁。他生于1961年,当时“掠夺者”才刚刚投产。第二年它加入英国海军航空兵的战斗序列,开始了其辉煌的战斗生涯。它起初是为对抗前苏联的“斯维尔德洛夫”级巡洋舰而设计,实践证明,它性能卓越,因此直到1994年才退役。
海军航空兵将“掠夺者”部署在航空母舰上,直到1978年才将其退役。皇家空军对“掠夺者”十分赞赏,在1969年引进了岸基型,一直让其服役到1994年。与此同时,南非买了16架“掠夺者”,直到1991年才让其退出战斗序列。很少有军事迷知道,南非曾用它来携带原子弹,在“彩虹革命”前夕,白人政权销毁了全部6枚原子弹(有3枚在销毁内部装置后送进博物馆)并将“掠夺者”退役。2011年1月的一个早晨,盖伊·道森驾驶的就是世界上仅存的3架“掠夺者”之一,这3架飞机是战机迷们抢救出来保存在桑德城供游客乘坐的。
飞机继续爬升,道森在蓝色的大西洋上空转向正北,飞向绵延在纳马夸兰和纳米比亚的贫瘠赭色沙漠。
他这架前皇家空军的“掠夺者”S.2型可以爬升到35,000英尺,飞行速度可达8马赫,每分钟消耗80磅燃料。不过这次航程较短,燃料够用。“掠夺者”的8个内置油箱已经加满燃料,再加上投弹舱门口的油箱和两个翼下油箱,可以使飞机的全负荷达到23,000磅,在最佳功率下航程可达2,266海里。而温得和克远远不到1,000海里。
盖伊是个快乐的飞行员。1985年,他还很年轻,却进入南非空军24中队,成为精英中的精英。尽管速度更快的法国“幻影”战斗机也在同期服役,但“掠夺者”20多年的战斗生涯造就了其特殊的地位。
“掠夺者”有一个独特之处是配有旋转舱门的全封闭炸弹舱。大小差不多的同类轻型轰炸机大多将炸弹挂在机翼下方。全封闭炸弹舱使得机身阻力变小,大大提高了航程和航速。
南非人将炸弹舱扩容,以便装下在以色列协助下秘密研制多年的原子弹。有一项改装是将一个巨大的油箱装进封闭炸弹舱,使“掠夺者”的航程无与伦比。其航程和续航力使“掠夺者”可以在高空中“闲荡”,一位身材削瘦硬朗,沉默寡言的美国人也因此在10月来到了桑德城,他叫德克斯特。
道森原本不愿意把他的“宝贝”租出去,但全球信贷危机使他用于投资的退休金大大缩水,而美国人的出价十分诱人。他从一年租约中赚的钱足以把他拖出机舱。
他决定亲自把自己的飞机一路飞到英国去。他知道在林肯郡的斯坎普顿有一个英国皇家空军的旧机场,一群“掠夺者”爱好者经常在那儿举行私人活动。爱好者们也保存了两架“掠夺者”,但不适合飞行。他很熟悉这些飞机的状况,因为英国和南非两地的爱好者一直保持联系,那个美国人显然也很熟悉。
道森的旅程又长又累。他身后的领航员座舱一直是留给付费乘客的,但幸亏有全球定位系统,他可以一个人从温得和克飞跃南大西洋,到达在茫茫大海中露出头的英属亚松森小岛。
在晚上再次加油后,他又飞到佛得角群岛的萨尔机场,然后经由西属加那利群岛到达英国的斯坎普顿。
盖伊·道森知道他的美国金主已经在每个停留点预付了加油和过夜的费用。但他不知道德克斯特为什么租这架退役海军攻击机。实际上有3个原因。
德克斯特在各地找了个遍,尤其是在美国本土,因为美国有很多旧战机收藏迷,他们一直对旧战机进行保养,使之适于飞行。最后他找到了南非的“掠夺者”,因为她不起眼。她可以被当成是不能使用的博物馆展品,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进行展览。
她易于维护,机身坚固到无从拆解。在她身上连续敲敲打打也动不了她一根毫毛。
在盖伊·道森把他的宝贝带回出生地途中,只有德克斯特和眼镜蛇知道,这架“掠夺者”不是去博物馆,而是要重回战斗。
···········
2011年2月的一天,胡里奥·鲁兹先生到达了马德里巴拉加斯机场的4号航站楼,这一次迎接他的队伍要大得多。
卡尔·德克斯特和稽查员帕科·奥特加已经在广场等着了,他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从海关大厅门口涌出的人流。两人都站在报摊旁边,德克斯特背对着到客流,奥特加匆匆浏览着杂志。
多年以前,德克斯特退役离开军队拿到法律学位后在纽约担任法律援助顾问,他有很多“客户”是西班牙裔,因此他觉得学习西班牙语很有用处。于是就开始学习。奥特加对他的西班牙语水平印象很深刻。很少有哪个“扬基佬”说得体的西班牙语。奥特加也就没必要结结巴巴地说英语了。他一动不动地低声说:
“他来了。”
德克斯特毫不费力地认出来了。他的同时毕晓普已经从波哥大法律协会的档案里下载了一张会员照。
这个哥伦比亚人和以前一样一成不变。他坐上饭店礼宾车,手拿公文包,让司机把小手提箱放进行李箱,舒舒服服来到皇家别墅饭店。一辆没有标志的警车跟上了礼宾车,而已经登记入住的德克斯特也先一步到达饭店。
德克斯特带了3个人来马德里,都是从联邦调查局借调的。联邦调查局方面很好奇,但所有的质问和反对都被总统授权令拒绝了。有个人可以突破任何闭锁系统。而且很快。德克斯特十分强调速度。他已经解释过可能遇到的问题,但这个开锁高手只是失望地耸耸肩。就这么简单?
另一个人可以在几秒钟打开信封,扫描内容,然后封上信封而不被察觉。第三个人是放哨的。他们没在皇家别墅饭店投宿,而是住在200码开外的地方,随时用手机联络。
哥伦比亚人到达时,德克斯特就在大堂。他知道这个律师的房间,已经侦察了路线。他们很幸运。房间在一个长廊的尽头,电梯在另一头,这就大大降低了被意外突然打扰的可能性。
关于跟踪目标,德克斯特早就熟悉穿着风雨衣站在角落里假装读报或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廊里之类的老一套,这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他更喜欢用常见的场景做掩护。
他穿着一件显眼的衬衣,一边埋头看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吵吵嚷嚷地跟一个他称为“小乖乖”的人打手机。鲁兹朝他看了一眼,得出结论后就置之不理了。
这个人接下来的行动就像节拍器一样按部就班。在房间简单地吃了份午餐,然后好好睡了个午觉。他在4点钟又出现在”伊斯特47“咖啡馆,喝了一壶伯爵红茶然后为晚餐预定座位。似乎他对马德里其他很多高级餐馆——以及10月清爽的夜晚——毫无兴趣。
几分钟后,德克斯特和他的队伍到了房间外的走廊。放哨的留在电梯门口。每次有人上前停住电梯开门,放哨的就会暗示他马上要下去。他彬彬有礼地堆着笑,门也随即关上。电梯下去后,同样的戏会再演一次。不需要玩把鞋带系上又解开的差劲儿把戏。
开锁高手只花了18秒就用一件奇妙的高科技小玩意儿打开了套间的电子门锁。进去后,三个人动作很快。小手提箱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要么挂在衣柜里,要么整齐地放进抽屉。公文包在一个柜子上。
公文包上了转盘式密码锁,密码由0-9等数字组成。开锁高手把一个拾音器放在锁上,耳朵带上听音器,一边拨动转盘一边仔细聆听。密码数字一个接一个地到达了设定好的凹槽,黄铜搭扣轻轻地跳了起来。
里面的东西主要是文件。扫描仪开始忙活了。一支戴着白丝手套的手拿着存储器把所有信息都存进去了。没看见信。德克斯特也戴着白手套,他把包盖的各个口袋都翻遍了。没信。他点头示意翻一下橱柜,房间里一共有6个。最后,在等离子电视下面发现了保险柜。
保险柜质量不错,但抵御不了技术,技巧,以及那个在匡蒂科安防实验室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密码是胡里奥·鲁兹在波哥大律师协会的会员号前4位数。信在里面:信封狭长,信纸挺括,白色纸张。
信封是用信封盖自带的粘胶封上的,但信封口还粘上了一层透明胶纸。开信封的人研究了几秒钟,从他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器械,似乎是像熨衬衣领一样烫封口。活干完了,信封盖乖乖起来了。
白手套轻轻拿出3张折着的纸。开信的人拿着一个放大镜检查是否放进了头发丝或细棉丝以提示信件是否被偷看。没发现。显然,发信人完全相信律师会原封不动地把信交给拉蒂泽雅·艾瑞娜。
信件复制后被放回原处;信封用一种无色的液体重新封好。信被丝毫不差地放到保险柜被打开前的原位;保险柜被重新关上,数字转盘也原原本本地复位了。这3个人关上工具箱离开了。
放哨的在电梯门口摇摇头。目标没有出现。就在此时,电梯升上来停下了。放哨的迅速通过楼梯门步行下到楼道。时间掐的很准。电梯门开了,鲁兹先生走了出来,准备回房间好好洗个澡,看看电视,再出去吃晚饭。
德克斯特和他的队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在那儿将扫描的公文包信息下载下来。他会把所有的信息都转给奥特加稽查员,除了那封信,他正读着呢。
他没有去吃放,但把他的人部署在餐厅另一头的餐桌上,和鲁兹的桌子相对。他们报告说那个女孩来吃饭了,拿着信向信使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德克斯特换班吃早餐。他看见鲁兹占了一张靠墙的两人桌。那个女孩和他见了面,递交了她自己的信,鲁兹把信放进了胸口内袋。女孩很快喝完咖啡,微笑着致谢后离开。
等哥伦比亚人离开后,德克斯特抢在服务员去收拾空桌子前走过那张桌子并踉跄了一下。他把哥伦比亚人的空咖啡壶扫到了地毯上。他一边骂自己奔,一边从桌上拿了张餐巾去擦溅出的污渍。一个服务员快速上前坚持由自己来处理。当这个年轻人低下头去时,德克斯特从那个女孩用过的杯子旁拿了一张餐巾,把杯子包好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在一连串道歉和不断得到保证“不要紧”后,他走出了早餐厅。
“我希望,”当他们坐在一起注视着胡里奥·鲁兹进入古兹曼银行后,帕科·奥特加说,“你同意我们把他们都抓起来。”
“会有这么一天的,帕科,”美国人说,“会有你显身手的时候。但现在不行。他们的洗钱规模很大。非常大。其他国家的其他银行也卷进来了。我们想全面掌握。让我们一起努力,争取一网打尽吧。”
奥特加咕哝着同意了。和所有侦探一样,在最后一击前他总要进行几个月的监视。耐心的确很有必要,但也很折磨人。
德克斯特说了谎。他并不知晓除古兹曼银行以外的洗钱活动。华盛顿那个眼神冷峻的人会在眼镜蛇计划一切准备就绪后刮起一阵旋风,但现在还不能说。
他现在想回国了。他已经在房间里读过那封信。是一封充满爱意的长信,洋溢着对这个女孩的安全和幸福生活的关切,结尾简单地署名为“爸爸”。
他猜测胡里奥·鲁兹会保存好回信须臾不离身。在坐头等舱回波哥大时,他可能会睡着,但要在机组成员的注视下把公文包在他头上“倒”一下是不可能的、
在德克斯特采取任何行动前,他只想知道这一点:谁是拉蒂泽雅·艾瑞娜,谁是爸爸?
·········
3月初德克斯特回来时,冬天开始对华盛顿放手了。森林也将换上绿装,把首都附近的弗吉尼亚和马里兰遮掩起来。
在果阿以南的开普尔船厂,麦克格雷格依然在有毒化学品的恶臭和酷热中挥汗如雨,他发来一条信息。两艘运粮船的改装工作已接近尾声。它们即将在5月完工等待交接,去完成它们的新使命,他说。
他认为它们的使命就是他被告知的。一个实力雄厚的美国大财团想涉足寻宝业,装备了两条船进行深海潜水和残骸发掘。生活舱供潜水员和船员居住,工作舱用于装备调适,大隔舱用于部署一架观测直升机。合情合理;就是不真实。
把运粮船改装成伪装船的最后工作要在海上完成。重装海上突击队员会入住,工作舱和武器库会存入一些致命装备。他得到反馈,活干得不错,有两队船员会飞过来接管。
船只证明文件早已备妥,如果有人要的话。旧船消失了,两艘即将起航的船被重新命名为“切萨皮克号”和“巴尔莫勒号”。他们的船主在阿鲁巴的一家法律事务所登记,挂那个小岛国的(方便)旗,凭特许执照把粮食从生产小麦的北方国家运到嗷嗷待哺的南方国家。没人知道它们的真实身份和使命。
联邦调查局的实验室针对那个在马德里皇家别墅饭店拿过咖啡杯的女孩出示了一份详尽的DNA报告。卡尔·德克斯特确信她是哥伦比亚人,这一点已经得到奥特加稽查员的证实。但在马德里学习的的哥伦比亚年轻人数以千计。德克斯特急于了解的是谁和那个DNA样本比配。
理论上至少50%的DNA源自于父亲,而他十分肯定这个“爸爸”在哥伦比亚。那么这个让可卡因行业的大玩家,尽管干的是“技术活”,替他当邮差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不邮寄?要把这些问题弄清楚很难,但他还是向警方反毒部门的情报主管多斯桑托斯上校提出了请求。在等待回复时,他进行了两次短途旅行。
在巴西的东北海湾外,有一片不起眼的群岛,由21个小岛屿组成,人们以最大岛的名字给这个群岛命名: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群岛。该岛长10公里,宽3.5公里,总面积为26平方公里。群岛唯一的镇名为雷梅迪奥斯镇。
它和法国的魔鬼岛一样,也曾是个监狱,岛上的原生密林被砍掉了,以防囚犯用木头做木筏逃跑。后来,灌木丛取代了森林。为远离尘嚣,有些巴西富豪在那儿建起了度假别墅,但那儿也有让德克斯特感兴趣的飞机场。这个机场由美国空军运输司令部在1942年修建,是部署美国空军“捕食者”和“全球鹰”无人机的绝佳地点,这些无人机性能卓越,可以长时间滞空并用照相机,雷达和热传感器侦察目标。
他以加拿大旅游开发商的名义飞到这里看了看,在证实自己的想法后又飞回去了。他又去了哥伦比亚。
到2009年,乌里布总统有效地镇压了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最擅长的绑架勒索恐怖活动。而以唐·迭戈·埃斯特万为首的卡特尔实力雄厚,极富效率,乌里布总统的扫毒工作饱受挫折。
那一年,乌里布邀请美国空军进驻哥伦比亚,借助他们的先进科技进行扫毒,从而得罪了由强硬左派执政的邻国委内瑞拉和玻利维亚。美军设施分布在哥伦比亚的7个军事基地。其中一个在马兰波,位于北部海岸的巴兰基亚地区。德克斯特扮成获五角大楼授权的严肃军事作家去了那儿。
在逗留期间,他找了个机会飞往波哥大去会见威严的多斯桑托斯上校。美国驻军把他送到巴兰基亚机场,他赶上了去首都的班机。从温暖的热带海岸到山中之城,温度下降了20度。
美国缉毒署和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在波哥大的主管都不知晓德克斯特的身份和眼镜蛇要进行的行动,但他们分别从海军大道和艾伯特堤岸大街的总部得到与之合作的指示。他们的西班牙语都很流利,多斯桑托斯的英语也很棒。他很惊讶这个陌生人会提起两周前提交的一个DNA样本。
“你在这个时候来访真是很奇怪,”这个年轻有为的哥伦比亚侦探说,“我刚得知匹配人。”
他关于如何找到匹配对象的解释比德克斯特的到来还要奇怪,多斯桑托斯认为是一个纯粹的巧合。DNA技术落地哥伦比亚的时间很晚,因为阿尔瓦罗·乌里布的前任政府很吝啬。而他增加了预算。
多斯桑托斯如饥似渴地阅读了每一篇和法医学技术有关的文献。他比他的同事更早意识到,有一天DNA技术会是确定人们身份的利器,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后者更多些)。在他的部门实验室开始运用这个技术前,他已经开始尽可能地广泛搜集样本。
5年前,一名位列缉毒队歹徒名单的人遇上了车祸。这个人从没被起诉,怀疑或逮捕过。任何一个纽约的民权律师都会让多斯桑托斯因其所作所为丢掉饭碗。
在唐创建卡特尔之前很久,他和他的同事就确定这个人是个重量级的职业歹徒。他销声匿迹了很多年,有两年甚至没人提起过他。如果他就是他们猜测的那个重量级人物,他可能会整天东躲西藏,不断变换伪装,不断从一个藏身处搬到另外一个。他可能靠用后即弃的一次性手机联络别人,他可能有50个这样的手机,用完后扔了再换。
多斯桑托斯去医院偷走了用来给车祸受害者鼻子擦血的药棉。在技术手段跟上来后,DNA的身份被确定并存档。这份DNA和华盛顿送来要求协查的样本有50%的相似度。他一头扎进档案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这是一张冷酷无情的刀疤脸。鼻梁断了,大眼睛凸出来,灰头发剪成了板寸。这种照片是10年前照的,但泛黄的照片倒是可以展现出这个人现在应该长成什么样。
“我们已经确定他是唐核心圈子里的人,他派遣代理人贿赂海外的腐败官员,让卡特尔的产品通过欧美的港口和机场。就是那些你们称之为‘老鼠’的人。”
“我们能够找到这个人吗?”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的人问。
“不能,要是找得到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他是卡塔赫纳人,是个老手了。老手们都不愿意远离他们的老巢。而他隐藏得很深,没人见过他。”
他转向德克斯特,那个提供极为近似DNA样本的人。
“你永远不会找到他的,先生。如果你到处找的话,他可能会杀了你。即使你抓住他了,他也不会屈服。他不仅冥顽不化,而且狡猾奸诈。他从不旅行;总是派代理人替他工作。而且我们知道唐对他绝对信任。你的样本很有趣,但恐怕对我们没什么用。”
卡尔·德克斯特看着罗伯托·卡德纳斯那张油盐不进的脸,看着这个掌握“老鼠名单”的人。他是那个马德里女孩的慈祥爸爸。
············
巴西的东北边缘山峦起伏,沟谷纵横,高山不多但植被茂盛。那儿还有面积达50万亩的牧场、草场,无数从山上留下的涓涓溪流为其提供了丰沛的水源。因为它们的偏远和辽阔,要到那里的庄园只能靠空中运输。所以每个庄园都拥有一条飞机跑道,有时甚至有好几条。
当卡尔·德克斯特搭乘民航飞机从波哥大飞回迈阿密和华盛顿,有架飞机正在一条上述的跑道上补充燃料。这是一架比奇“空中霸王”商务机,由两名飞行员驾驶,装有两个油泵,以及一吨可卡因。
在加油车给主油箱和两侧的副油箱注入燃料时,机组成员正在荫凉的棕榈屋里打瞌睡。接下来有一整夜要飞。一扎扎百元美钞已经装进了一个公文箱送过来了,用来支付加油和停留的费用。
如果巴西当局对这个离福塔雷萨海港200英里的博阿维斯塔牧场有所怀疑,他们也拿它没办法。牧场之远足以使任何有陌生人进入的迹象被轻易发现。对其进行监视也无济于事:运毒飞机可以凭借GPS系统和加油车在几英里外回合,然后逃之夭夭。
对牧场主而言,依靠停留加油所赚的钱远远超过经营牧场的回报。而在卡特尔看来,在飞往非洲时必须稍作停留。
通称为“空中霸王”的比奇C-12型飞机由比奇公司设计制造,装有两个涡轮螺桨发动机,是19座通用性小飞机。它的买主遍及全球。后来人们把座椅拆除,将它改装成货机和通用型运输机。而这架在博阿维斯塔的午后阳光中等待起飞的改装型飞机要更特别一些。
这种飞机并非为飞越大西洋而设计。在加满2500升燃料后,这种装有两台加拿大普惠式发动机飞机可以飞行708海里。这种长途飞行必须在气流平稳,加满油的情况下才能完成,还得为启动,滑行,爬升和降落诸环节留下余地。想从巴西海岸飞到非洲无疑会在茫茫大洋中坠机。卡特尔在哥伦比亚的丛林机场建起了一些隐蔽的秘密车间,这种可卡因运输机在里面进行了改装。聪明的技师加装了副油箱,不是在机翼下,而是在机身里。通常会在货仓里一边装一个,把前面通往驾驶舱的通道挤得满满的。
使用技术手段是很费钱的,而人力却很便宜。飞机没有用发动机的电力驱动把油从副油箱注入主油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苦力”。如果在茫茫黑夜里主油箱空了,这两个人就会用油泵给主油箱手动注油。
飞行路线很简单。第一段航程是从哥伦比亚丛林里的隐蔽机场起飞,起飞地点会不断变换,不免引起多斯桑托斯的注意。飞行员会飞1500英里穿越整个巴西在第一个晚上到达博阿维斯塔。飞行员在马托格罗索雨林的夜空保持5000英尺的高度,没人看得见。
天快亮时,机组成员会饱餐一顿,然后睡觉避暑。黄昏时分,空中霸王会再次加满油,准备在新世界和旧世界之间的距离最短处飞上1300英里。
当天晚上,随着最后一丝光亮从博阿维斯塔牧场上空消失,空中霸王的飞行员在习习微风中昨晚最后检查,开始启动飞机。飞机总重量是制造商规定的最大重量15,000磅。起飞距离是1200,但飞行员可以利用1500多米压平的草地。飞离博阿维斯塔时,天空的星星在闪烁,热带夜幕被拉下了。
人们常说有老飞行员和勇敢的飞行员,但没有勇敢的老飞行员。弗兰西斯科·庞斯已年过50,多年在官方手册从未提及的简易机场飞进飞出。因为他的谨慎他才飞到现在。
他的飞行路线得到事无巨细的精心策划。在坏天气里他从不开飞机,而当晚的天气预报说一路上都有速度20节的适宜顺风。他知道在航线另一头没有现代化机场,只有一个丛林里开辟出来的简易机场,由排成一排的六辆越野车提供照明。他知道,当他到达时,地面会向丝绒般的夜空发射点-点-横的灯光,这个信号表明,没人在这个温暖的非洲之夜打伏击。和往常一样,他会在5000至1万英尺之间的高度飞行而不需要吸氧,这取决于云层的高度。当然,他一路上都会根据需要穿越云层,但在月夜里飞掠云层更加惬意。
尽管是朝着日出的方向朝东飞,尽管要算上3小时的时差,还要从停在丛林里的加油车那里补给燃料,飞行时间也不过6个小时,他会在非洲的太阳露出淡红色光线前从非洲海岸返航,卸货后的飞机轻了1吨。
然后是报酬。后面的两个加油工在工作3昼夜后会每人拿5000美金,这对他们来说是比不小的财富。“庞斯机长”,他喜欢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会得到10倍的报酬,他很快就会致富退休了。而现在,他运的货在欧洲大城市的街头会卖到一千万美元。他没觉得自己是坏人。他只是个干活的。
他看见了右机翼下方的福塔雷萨灯光,然后漆黑的海洋取代了黑乎乎的丛林。一小时后,当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群岛在他的左机翼下方掠过后,他核对了时间和方向。航速了250节,达到了最佳航速,时间和航向也正确。然后他碰到了云层。飞机爬升到1万英尺继续航行。两个加油工开始泵油。
他正朝着几内亚比绍的库法尔机场飞行,这是多年前阿米尔卡·卡布拉尔领导争取从葡萄牙独立时在丛林里开辟的机场。现在是巴西时间晚上11点。还有一个小时。星星在头上闪耀,下面的云层也变薄了。完美的天气。两个加油工还在泵油。
他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位置。这多亏了神奇的全球定位系统,由4颗卫星导航,这是美国为世界做的贡献,免费使用。这个系统使得找到一个漆黑的丛林机场和在内华达沙漠找到拉斯维加斯一样容易。和从巴西海岸飞来时一样,他依然保持着040度的航向。现在他向右转了几度,下降到3000英尺,看见了曼索阿河上的月光。
在这片漆黑的土地上,他看见了几点黯淡的灯光。那就是机场;人们肯定在等待里斯本飞来的航班,否则他们不会浪费发电机的。他把速度减到150节,继续寻找库法尔机场。在黑夜里,哥伦比亚人会一直等着,努力去听普惠式发动机的轰隆声,这种声音可以盖过蛙鸣和蚊子叫,从很多英里之外传来。一个光照强度达上百万烛光功率的镁光手电发射了一根白色光柱,直射到他头顶上。这表明庞斯机长靠的太近。他闪了几下着陆灯后转向了,然后来了个急转弯回来。他知道跑到是东西向。在无风条件下他可以从两个方向着陆,但吉普车会按事先约定停在跑道西端。他需要从他们头上掠过。
放下起落架,打开襟翼,减速,他准备最后着陆。在他前方,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这个地方现在跟白昼一样。他驾驶飞机以100节的速度在越野车上方10英尺处咆哮而过。空中霸王现在把速度稳定在84节,和往常一样。他还没有关掉发动机和飞行系统,几辆“牧马人”就从两边追上来。在他后面,两个苦力浑身汗湿,已经累瘫了。他们连续泵了3个多小时,还剩下最后50加仑的油在副油箱里晃荡。
在飞行期间,弗兰西斯科·庞斯严禁吸烟。有些人容忍吸烟,结果由于汽油挥发,一个火星就把飞机变成了火球。现在安全着陆了,四个人全都把烟点着了。
这是4个哥伦比亚人,领头的是负责卡特尔在几内亚比绍所有行动的主管伊格纳修·罗梅罗。这批货数量庞大,值得他亲临现场。几个本地人拖下20个货包,可卡因总重量达1吨。他们走向一个装了拖拉机轮胎的皮卡车,一个哥伦比亚人把他们拖走了。
坐在货包上的是6个几内亚人,他们实际上是加洛·迪亚洛将军派来的士兵。在连傀儡总统都缺位的情况下,由他统治这个国家。似乎没人想干这种工作。这种工作没人干得长。奥妙就在于,只要可能,就抓紧时间贪上一大笔钱,然后退休去葡萄牙的阿尔加夫海滩,再找几个年轻的女士做伴。这个“只要可能”就成为一个大问题。
加油车司机把管子连到飞机上开始加油。罗梅罗从自己的热水瓶里给庞斯倒了被咖啡。庞斯闻了闻。上好的哥伦比亚咖啡。他点头致谢。在当地时间4点差10分,一切就绪。混身散发着汗味和烟草味的佩德罗和帕博罗爬到飞机后面。在主油箱的油没用完之前,他们还可以休息3个小时。然后就接着泵油到巴西。庞斯和刚刚摸着门道的年轻副驾驶向罗梅罗告别后走进了驾驶舱。
“牧马人”变换了位置,所以当探照灯打开时,庞斯机长只需要掉个头朝西起飞。4点差5分,他起飞了,轻了1吨的飞机很快离开了还沉浸在黑暗中的海岸。
在他身后的丛林某处,这吨可卡因将存放在一个秘密仓库,并被精确地分装成小包。大部分会装上50中交通工具中的一种,以20种不同运输方式中的某种方式运到北方。正是这种小包扩散的方式使眼镜蛇确信可卡因一旦落地就无法查获。
而在西非各地,不是用金钱,而是用可卡因来酬谢当地的协助,这种协助可能来自最高层的总统。把可卡因转换成财富是他们的事。他们建立了一个平行的附属交通网络,已是向北方运,但由黑非洲人自己专营。此时尼日利亚人就参与进来了。他们主导了非洲内部的贸易,然后把他们的货通过遍及欧洲的成百个尼日利亚社区独家销售。
早在2009年,非洲内部就产生了问题,早晚有一天唐会为之勃然大怒。有些非洲盟友不想只拿佣金。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毕业成为大玩家,然后直接从生产地进货,不再拿一点残羹冷炙,不再让白人拿走巨额利润。但唐得为他的欧洲客户服务。他拒绝把非洲人的级别从帮工提升到平等的合作伙伴。
··············
伊斯德罗神父和他的良知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还祈祷了好几个小时。他可以向教省总主教求助,但那个高层人物已经提出了建议。这个建议是以私人名义提出的,教省牧师们不必受这个建议的约束。但伊斯德罗神父无法不感到约束。他感到进退两难。他有一个加了密的小手机。这个手机只能拨打一个号码。拔打号码后会听到一段录音;流利的西班牙语,但带点美国口音。他还可以发短信。或者保持沉默。是那个躺在卡塔赫纳医院的少年最后促使他下了决心。
在教区所辖码头附近,有大量少年来自赤贫的劳工阶层家庭,这个少年就是其中一员,他给这个少年施过洗礼,后来又给他施过坚信礼。在被召唤过来做临终祈祷时,他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脸哭泣起来。
“我赦免你的罪过,”他喃喃地祈祷着。“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他在空中划了个十字,少年得到了赦免,去世了。他的姐姐拉上白色的布单盖住了他的脸。一剂超量的可卡因带走了14岁的生命。
“他究竟犯了什么罪过?”当他步行走过黑黢黢的码头街道回家时,他回想起赦免仪式那一幕,不禁这样问沉默的上帝。当天晚上,他打了个电话。
他认为自己没有辜负科特斯夫人的信任。尽管她现在搬到了波帕山下时髦小区里的一栋小别墅,但她仍然是自己的教民,在贫民窟里出生成长。她的丈夫胡安不信神,也不参加弥撒。但他妻子参加,还带着孩子,一个可爱的男孩,和一般男孩一样勇敢淘气,但心地善良,笃信上帝。他妻子没在忏悔时讲那些事情,还祈求他的帮助。所以他没有打破对忏悔保密的规则。所以他打了电话留了言。
24小时后,卡尔·德克斯特听到了留言。这时保罗·德弗罗来了。
“卡塔纳赫有个人,是电焊工。人们叫他‘天才工匠’。他为卡特尔工作。他在钢制货柜里面安装的隐蔽间十分巧妙,几乎不能探测出来。我觉得我应该见见这个胡安·科特斯。”
“那就去吧,”眼镜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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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夺者攻击机的最高速度好像是0.8马赫吧,那个8马赫很骇人啊,黑鸟才3.5马赫啊
原句是:His ex-Royal Air Force S.2 version would climb to 35,000 feet and fly at Mach .8, drinking eighty pounds of fuel every minute.
另外,我的军事知识有限,可能在翻译时露怯,请大家不吝赐教,向我开炮!
空军之翼的相关介绍
感觉英国人的语言和美国人的真是有区别,以我的英文水平,能看懂,但要像老兄这样翻译的这么漂亮,是在做不到。真是佩服之至。
"Mach .8," 这个前头的小点,是小数点 ,
就是说 ".8" == "0.8",西方经常有这种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