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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民国旧事――湘人治湘之一 -- 阿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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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民国旧事――湘人治湘之一

民国旧事――湘人治湘之一

谭延贻电视剧《走向共和》在央视播得热闹非凡,勾起了我的许多联想,看到维新的、革命的、保皇的死掐活掐,就为了到底是还要不要供着个皇上,费多大劲,死多少人!总算走向共和了,可然后呢?都知道然后就该军阀混战了,混战到把中国那点原本就很可怜的国力消耗殆尽,直到把日本鬼子给招进来差点亡了咱中国。现在咱就以湖南一个省来作例子,说说这走向“共和”、建立民国之后的事。

话说辛亥年武昌首义,新军造反,为首的是孙武、蒋翊武二位,可他们为了能够牢固控制新军,硬拉出一个黎元洪当了首领。那黎元洪可是被枪顶着脑门,硬架到革命领袖位子上的。在这之后,袁世凯的军队南下镇压,跟革命军打了个平手,隔着长江对峙的时候,接着出了什么事?接着就是长沙二义啊!不要笑,史书上真是这么叫的,有首义就该有二义嘛。说的就是湖南第一个响应武昌起义,也造起反来了!其实当时湖北和湖南是同时发动的,约好了哪边条件先成熟,哪边就先干起来,而且第二家必须十天内响应。结果武昌先动手,于是辛亥革命就此算在湖北账上了。湖南这边的革命首领也是两个人,一个叫焦达峰,一个叫陈作新,也是在新军里头发动,率领新军第49协,登高一呼就把巡抚衙门给占了,把当官的杀的杀掉,撵的撵走,自己宣布就任湖南正副军都督,就算成了事。

可湖南还有一股很强的势力,就是所谓立宪派,头头的名字叫谭延贻,这人可不是等闲之辈!谭延贻,字祖庵,号畏三,湖南茶陵人氏(茶陵在湘东井冈山区)。他的爸爸叫谭钟麟,以翰林出身,当过闽浙总督和两广总督。谭延贻在光绪30年(1904)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中,本来是要点状元的,因为他不但文章好,而且一笔字也邪得极漂亮。可就在慈溪老佛爷要下笔圈点他的名字时,看到谭延贻是湖南人又姓谭,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叫她不高兴的谭嗣同(浏阳人),就改点了另外一位字写得也好的刘春霖。刘先生的字似乎还不怎么能和谭比,这也许是后来谭官当大了,影响评价公正性的原因吧。谭延贻就这样被降级点了“会元”,那年他24岁,就进士及第,像他爸爸一样,也授翰林院编修。他在慈禧亲自主持的丁未新政中,是积极的立宪派,当上了湖南的“谘议局”议长。在辛亥革命暴发之前,他在湖南投入了“保路”运动,与四川遥相呼应。在保路失败后,谭对清廷十分失望,才有了革命的想法。但当时各省的立宪派都是与革命党政治主张明显不同的,他们主张“文明革命”,“换旗换印”而已,说白了不想让泥腿子主事,要革命也该是世家大族做主,换主子不坏尊卑秩序。可无奈焦达峰、陈作新掌握了新军的武力,谭延贻只有一帮穿长袍的跟着他起哄,所以一革命,都督先让焦达峰给当了,谭延贻心里当然很别扭。

焦达峰却根本没顾得上照顾谭延贻的情绪,他忙着实践前约,组织军力支援湖北前线。谭延贻也没闲着,召开他的谘议局,要成立军政、民政机构,要搞省宪法,其实是为了限制都督权力,与焦陈争权才是本意。事也凑巧,后从邵阳赶到长沙的新军第50协(团)第二营管带梅馨,向焦达峰要求升官被拒,心中怀恨,转而投到谭延贻门下,谭自然求之不得,与之密谋去焦之计。焦陈浑然不觉,继续将忠于自己的新军第49协主力悉数派往湖北,使自己身边失去了自卫的武力。事实上如果不是湘军及时援鄂,湖北的革命军是很难支撑下去的。当时袁世凯的军队已经攻占了汉口,大炮的火力隔江控制着革命军占领的汉阳与武昌,革命军中已经是军心动摇,面临随时可能崩溃的局面。而湘军的到来对于稳定军心,是无论怎么估计都不为过的。同时对于袁世凯也是一个不可小视的威慑,正是湘军的及时增援,才使得袁不敢急攻武昌汉阳,给革命军一方留下了生机,继而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有了等待全国响应,促清廷倒台的可能。可湘军挽救了辛亥革命,却将湖南的革命功臣焦陈二人置于险地。梅馨正是利用了这个局势,派出死党,将焦达峰及陈作新一举杀掉的。焦达峰死时年仅24岁。那个血腥的日子是1911年10月31日,离武昌双十首义仅仅21天。焦达峰至死不明白,敌人除了来自于他切齿痛恨的清王朝,原来还有可能来自于自己所在的营垒。

当梅馨手下的士兵抬着一顶匆匆找来的破轿子,趁着暮色跑到谭延贻家里要抬他去都督府上任的时候,谭延贻因为不知道来的究竟是哪边的兵,竟吓得嚎啕大哭,死赖着不肯出门,直到向老母妻儿恸哭辞别,才被摁到轿子上抬到了都督府。等他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然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谭延贻就此出掌湖南大权。大伙儿瞧瞧,他这出山时的情况,与黎元洪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谭延贻可不像只有一腔热血的焦达峰,他十分知道该怎样巩固自己这侥幸到手的权力。他首先将鼓噪不平的新军第49协全部调集送上湖北前线,一方面表示自己坚决革命,另一方面使因焦陈遇难而仇恨自己的异己武力远离身边。接着他把第50协中的不满份子也编成新的编制,全都送上前线了。对于杀焦陈二人,究竟是不是谭延贻主谋,历来有不同的说法,但从谭当上都督之后,不但不惩办梅馨,反而升他为协统(团长),还奖了他五百元,已可见蛛丝马迹。

谭延贻虽然把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新军都支走了,但他还有另一块更严重的心病:湖北的战事胜负未定,这命到底是否算是革成功了,还很难说呢。他明白袁世凯才是中国当时最强大的武力拥有者,匆忙拼凑起来的革命军不一定是袁的对手。于是在湖北两军僵持之际,谭延贻也没闲着,他以湖南都督的名义,向全国发出通电,促使各省参加反清起义。特别是广西巡抚沈秉?遥?他本来就是湖南人,更是谭延贻做工作的重点对象。因为广西如果从南面出兵攻击湖南后路的话,大部兵力已抽调援鄂的湖南,就有可能首先崩溃。谭延贻对广西又是发电报,又是直接派人说服,很快就争取到沈秉?业男?布独立。接着谭延贻又以同乡之名,劝说福建巡抚孙道仁起义。最有意思的是,他竟然写信威胁孙道仁,说你要是不跟着我们与小皇上翻脸,我们就在湖南把你家的房子充公,把你家的祖坟给刨喽!孙道仁没辙,也通电独立了。接着各地宣布独立的消息就此起彼伏,纷纷不断了,据说连云南蔡锷起义,也与谭延贻的督促有关。瞧瞧,爱新觉罗丢了天下,真是跟喜欢折腾的湖南人关系不小呢!而谭延贻想多拉几个人壮声势,即算造反不成上法场也多几个陪绑的这种心理,其实比革命党只知道拼掉自己脑袋的傻劲,要管用多啦!

之后就是辛亥革命成功,民国建立,谭延贻开始了他第一次春风得意的督湘主政。他一方面与黄兴、宋教仁这两个湖南老乡拉上了关系,摇身一变当上了新成立的国民党湖南支部的支部长,另一方面又通过同样是湖南老乡的熊希龄,与袁世凯暗通款曲,又是通电拥护袁就任首任民国大总统,又是输银百万元赴京,解决袁政府的财政困难。于是袁世凯也投桃报李,宣布正式任命谭延贻为湖南都督。谭延贻那一阵子肯定是感觉最好的时候,他本来就是书法造诣不浅的人,这时候更是不时赐人墨宝,抒发自己的愉快心情。他还极喜欢骑马驰骋,有宝驹四匹,两匹纯白的号大小白龙,一匹黑的叫风云飞,还有一匹四蹄踏雪的,叫做乌云盖雪。这时候谭延贻给自己刻了两方闲章,一方上面刻的是“生为南人,不能乘船食稻,而喜餐麦跨鞍”,另一方上刻的是“马癖”,他给人写的字上都要盖上这两方印章,其得意之状难以掩饰。可他身为一省之尊,见识到底有限,哪玩得过掌控中国全局的袁大头啊?谭延贻本来就主张“文明革命”,这会儿民国建立了,他就真心实意地想要裁撤军队,发展地方经济了。他建立了省议会,颁布了新刑法;兴办了大量的民营及省办的实业,修筑了第一条湖南的公路――长沙至湘潭公路;废除清朝的田赋制度,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还拿出经费大办教育,选派公费留学生,为湖南的建设培养人才。谭延贻还极力推行移风易俗的新风,命令限期剪掉清朝的发辫,不许妇女继续缠足,严禁种植吸食鸦片。谭延贻这一套开明政治,搞了仅仅三年,到1913年就风云突变了,这一年袁世凯派人刺杀了一心一意搞议会民主的宋教仁,使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与之决裂,准备重新发动革命推翻袁的统治。

可要与袁世凯摊牌,就得有足够的武力,而湖南经谭延贻的大裁军之后,哪里还有足以与袁抗衡的军事力量?幸亏时任湖南军事厅长的程潜抓紧时间,编练了三个步兵团及一个炮兵营,加上原来剩下的唯一一个湘军第一师(师长赵恒惕),总共不到两个师的兵力。谭延贻觉得这点力量绝不能与袁世凯翻脸,所以一直不肯响应孙中山的号召宣布湖南独立,而周边的赣、苏、皖、闽、粤、川等省,都已纷纷在国民党人的控制下宣布反袁独立了。谭延贻拖了半个月,最后在大家的逼迫下,才不得已悬挂出了讨袁军的大旗。可紧接着的就是江西、江苏传来的讨袁军失利的消息。谭延贻为了减小袁世凯对自己的恶感,努力设法削弱省内反袁的声音,寻找机会取消湖南的独立。没多久黄兴在南京兵败出走,湖南的反袁派也不得不偃旗息鼓。谭延贻连忙宣布取消独立,并给徐世昌发去密电,说“湖南独立,水到渠成,延贻不任其咎;取消独立,瓜熟蒂落,延贻不居其功”,一副颇为有趣的自解自辩的样子。可袁世凯对谭延贻首鼠两端的态度毕竟不能释怀,还是命令汤芗铭为湖南查办使,率军进入长沙,取谭延贻而代之。谭延贻只好在黎元洪、熊希龄的担保下入京待罪,被袁判了四年有期徒刑,后经黎元洪求情,才准其特赦。

谭延贻先后避居青岛和上海,听到的都是汤芗铭为害湖南的坏消息。他知道自己三年督湘,推行开明政治所取得的一切成就,全被汤芗铭这个袁世凯的爪牙摧毁殆尽,真是欲哭无泪。他只能苦苦地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这一等就等了三年,直到1915年蔡锷在云南树起反袁护国的大旗。这时程潜向云南护国军借了一个营的兵力,取道贵州进入湘西,沿途不断收编,很快就拥有了三旅之众。广西陆荣廷的护国第二军也进入湘南,向北挺进。在这样的局势下,就连汤芗铭这样的袁世凯死党,也不得不宣告湖南独立了。这对于袁世凯可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就在汤芗铭宣布湖南独立之后仅一个星期,袁世凯就在忧愤与病痛交加之中死去。汤芗铭当了三年湖南都督,杀了16000多人,湖南人恨不能吃他的肉,现在他虽然也算参与了倒袁,但仍得不到湖南人的原谅。程潜等挥军攻汤,汤兵败逃出湖南。谭延贻在新大总统黎元洪的任命下,开始了第二次督湘。

谭延贻有了第一次督湘因手中无兵失权的教训,本该是要狠抓军事力量的,但他这时却又有了一个新的心腹之患,那就是驱逐汤芗铭功劳最大的程潜。谭利用北洋政府段祺瑞提出的裁军方案,将程潜派别的军力裁撤一空,把失去兵权的程潜暂时赶出了湖南的政治舞台。可谭延贻没想到,自己在北洋政府中的靠山黎元洪,却很快被国务总理段祺瑞架空,接着干脆被赶下了台。段祺瑞决心武力统一全国,要“兵下两广,饮马珠江”,首先就要打通湖南的通道。他下令免去谭延贻的湖南督军一职,以自己的小舅子傅良佐代之。谭延贻知道失去督军这个掌握兵权的职务,仅仅一个空头省长是当不下去的,于是灰溜溜地化妆逃往上海。他这次从回湘主政到出走,一共不到一年的时间。

段祺瑞一意孤行,废除《临时约法》,解散国会,准备武力统一全国。孙中山南下广州,召集国会非常会议,组织护法军政府,就任大元帅。程潜受孙中山委派,从广东潜入湖南,召集旧部,当上了湖南护法军总司令。湖南境内一场混战,几经周折,程潜率部攻占长沙。可北洋的直系与皖系这时联起手来,曹锟、吴佩孚、张敬尧等几路大军杀奔湖南而来。而护法军方面湘、桂、粤三省军队却不能协调一致,在程潜的湘军在岳阳一线死战时,留守长沙的桂军却大肆劫掠一番后,匆匆退回广西去了。程潜独立难支,退守湘南,长沙被张敬尧所占,就任湖南督军,开始了对湖南的又一轮荼毒。

张敬尧当了湖南督军,吴佩孚是不服气的。这就重新暴露出直皖两系军阀间的矛盾。另一边,护法军的湘桂两军间,也因桂军未战先逃,扔下程潜不顾其死活,相互交恶。于是谭延贻又得到了新的出头机会。广西陆荣廷不愿湖南落到记恨自己的程潜手中,宁愿让未参与护法战争的谭延贻出山;吴佩孚则为了打击张敬尧,暗中支持湘军与张作对,也与谭延贻拉上了关系。于是发生了莫名其妙的程潜“通敌”事件,一个从北京来的段祺瑞密使在湘南被抓住,从他身上搜出了段祺瑞给程潜的密信。程潜难以自辩,只得出走,将军队交给了谭派的赵恒惕。谭延贻随之抵达湘南重镇郴州,就任湘军总司令。不久直皖两系矛盾进一步激化,吴佩孚、张敬尧先后退出湖南,谭延贻和赵恒惕于1920年重新回到长沙,开始了他的第三次督湘。然而这次谭的督湘却是最短的一次。原因首先是他对赵恒惕承诺的让他当湖南督军的诺言没有兑现,使赵心存嫉恨;另外谭延贻与孙中山统一全国的宗旨相悖是更为重要的因素。谭延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推行“联省自治”,而孙中山却极力要搞“联省北伐”,统一全国。这样一来,冲突在所难免。孙中山派往湖南的周震鳞,策动对谭不满的赵恒惕、程潜两派军人,联合倒谭发动兵变,谭延贻知大势已去,辞职离湘,前后不过不到半年时间。

这之后谭延贻虽再无督湘的机会,却又有过一次与自己原来的一手扶植起来的赵恒惕兵戎相见的战事,史称谭赵之战。原来赵恒惕在当上了湖南省长兼督军以后,全盘接过了谭延贻的主张,搞起了湖南自治,又是立省宪法,又是搞民选,给自己长期主政湖南找合法依据,于是成为了新的北伐拦路虎。1921年孙中山统一了两广,在桂林设大本营,准备出兵北伐,赵恒惕却以湖南自治为名,派出省议会议员团,赴桂林请愿,阻挠北伐军假道湖南,迫使孙中山只能取道江西。孙中山对此十分愤怒,说这是“一为阻我前进,一为断我归路”。而这时蜗居上海的谭延贻,又恰恰在运动推翻他的周震鳞的引荐之下,重新加入了国民党,晋见了孙中山。孙中山认为谭延贻能够改过自新,将他委为讨贼湘军总司令兼湖南省长,让他主持湖南一切军政事务。其实,赵恒惕这个“民选”省长固然是胡乱贿选得来的,但谭延贻受孙中山委任,更是视民意如无物,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间,可不管怎么说,这仗是又打起来了。谭延贻策动旧部与赵恒惕作对,宣布放弃自己曾极力主张的湘省自治的政见,服从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与北伐政策。赵恒惕则宣布成立湖南护宪军(维护省宪法),与之对抗。两方打打谈谈大约三个月,各有胜负。要不是广东孙中山那儿出了更大的事,这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孙中山因陈炯明叛变,围困广州,急令谭延贻率讨贼军回援。谭延贻率部退出湖南,杀奔广州救孙中山的驾,于是湖南才重新被赵恒惕控制。

谭延贻的湘军解了广州之围,后又参加东征、北伐,真成了广东革命根据地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后编为北伐军第二军,倒也算是谭延贻走上了“正途”,修成了“正果”呢。他被孙中山任命为湘军总司令兼大元帅大本营秘书长,凡是孙中山交办的重要文件,谭都要亲自拟稿。1924年国民党改组后,谭历任中央执行委员。他后来还当过蒋介石委任的国民政府主席,后又当了行政院长。其实谭延贻能够被孙中山接受,成了国民党的要人,还得说是孙中山肚量大,能容人。因为谭延贻的父亲谭仲麟当两广总督时,正赶上孙中山的兴中会组织第一次武装暴动,时在1895年(乙未),史称乙未广州之役。此役的主要领导者名陆皓东,是孙中山最亲密的战友之一,“青天白日旗”就是陆在乙未之役中首次使用的,所以孙中山后来对此旗情有独钟,定为党旗。可陆皓东在乙未之役失败后,就是被谭延贻的老爹谭仲麟给杀掉的。这样说来,谭家与孙中山有世仇。而孙中山在1921年后真诚地信任谭延贻,谭延贻也忠诚地服膺三民主义,至死未背叛,也算是他们二人化敌为友成就一段佳话了。

谭延贻写一笔很不错的颜体字,又学过清代钱沣的变体(钱沣就是电视剧《乾隆王朝》里那个处处煞风景的书呆子御史),他的书法连光绪的师傅翁同??都亲口向他老爹谭仲麟称赞过,可见不是一般水平。谭延贻是但逢有人求字,有求必应,所以墨宝存世不少。据说他写条幅时并不用桌子,只叫两位卫兵把纸悬空拉直平展在他面前,他就下笔了。南京中山陵迎门处那两行大字“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一日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於此”就出于谭延贻之手。谭延贻还被当时人评价为“柔愎自用”,说的是他处世圆滑,不轻易显露棱角。人家说他久居官场,靠的就是一个“混”字,而谭延贻自己竟也公开承认这一点,还说过“混之用大矣哉”,于是在他死后,上海某小报登出了一幅对联:“混之用大矣哉,大吃大喝,大摇大摆,命大福大,大到院长;球的本能滚而已,滚来滚去,滚入滚出,东滚西滚,滚进棺材。”谭延贻有个政客难得的优点――不好色。他与夫人感情极好,当他第三次督湘时,夫人死在上海,被家人扶柩回老家茶陵安葬。运送他夫人灵柩的船只到达岳阳时,恰是他被赵恒惕逼走,坐船出洞庭湖之时。两船在洞庭湖入长江口的城陵矶相遇,因风浪大无法相靠,谭延贻只得遥望夫人的灵柩远去,想必当时心中是无比悲凉的。后来他竟然终身未再续娶,鳏居至死,留有悼亡诗句“故人恩义重,不忍再双飞”。他好吃,而且以“雅食”为乐,比如大白菜只吃当中的心,每天伙房得从一筐白菜里削出心来供给他,还有鸭舌,也是他的喜欢之物;他善饮,爱喝绍兴花雕,酒量极大。他常说:“吃喝嫖赌,人生四大嗜好,嫖赌与我无缘,吃喝在所不辞。”

前面说过,谭延贻爱骑马,可没想到正是这个嗜好送了他的命。他是1930年年仅52岁时,骑马不慎坠地,引发脑溢血而死的。谭延贻也葬在南京紫金山,他的墓碑,当年由蒋介石亲自题写碑文,可算是备极哀荣了。解放后,碑上的文字全部被磨平,当时任陵园管理处处长高艺林于是大书“灵谷深松”四字于碑上,这“灵谷深松”就是谭的墓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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