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第一枚军功章的故事 -- click
军功章里凝聚了鲜血和生命”
提起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获得第一枚军功章的经历,刘佐才的眼眶有些湿润,回忆起战斗在无名高地的点点滴滴,又勾起了他对牺牲战友的深切怀念,说到动情处老人不禁泪流满面。
无名高地又称“老秃山”,那里没有树木,甚至连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都没有。但这块阵地却是敌人向北进犯的必经之路,是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由于攻防双方的武器装备相差悬殊,阵地上时常出现敌我拉锯战的局面。
1952年7月中旬,无名高地被敌人占据后,志愿军连续两次攻打未果。经侦察,敌人已在山上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妄图长期据守。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团里命令一连、九连和警卫连夺回无名高地,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强攻,阵地终于回到了我军手中。接着,我们所在的七连被派去接替守备任务。
7月21日,轮到我们四班守阵地,山上一整天无事。傍晚时下起了小雨,沙沙的雨声使高地上显得更加安静。我感到这是大战前的预兆,就叫大家赶紧休息,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我们暗下决心:人在山在,山丢人亡。
晚上10点钟左右,小雨仍不停地下,四周一片漆黑。突然,我听到离山洞10多米远的地方有枪械碰到石头的声响,是敌人利用东北角立陡的地势向我阵地偷袭来了!我轻轻地走过去,向响声方向扔了两枚手榴弹,借着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我看见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敌军。
被手榴弹爆炸声惊醒的全班战士立即冲出山洞,扑向各自战位。机枪、冲锋枪猛烈地向敌人射击,手榴弹一个接着一个地向敌人飞去。受到阻击的敌人放弃了正面进攻,向两侧退了下去,想从侧后方再次偷袭过来。发现这个情况,我赶紧带了5名同志顺交通壕绕到侧后进入工事,正好和后方上来的敌人遭遇,又是一场激战。半个多小时后,敌人仗着人多突破了我前沿阵地。由于当时漆黑一片,敌人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为了迷惑敌人,我带着几名同志悄悄绕到敌人中间,使劲把手榴弹往山上扔。敌人乱作一团。无名高地仍然控制在我们四班手中,但这时班里就剩下5名同志了。趁战斗间隙,我简要作了个动员:“同志们,情况紧急,阵地是其他连队的战友用鲜血和生命夺来的,不能丢掉,只要有一个人在,就要死守阵地。”
20多分钟后,敌人又发起了进攻。炮火猛烈地轰击着我们的工事,硝烟和尘土包围了我们,交通壕也被炸平了一半。我们奋力还击,但时间不长,弹药就要用完了。我去坑道搬手榴弹,突然觉得头上粘乎乎的,用手揩了一把,全是血,接着我昏迷在交通壕里。等我苏醒过来,隐约听到副班长倪祥明猛喊一声:“敌人又上来了!”倪祥明和周元德拿起手榴弹冲了出去,我想冲出去,但身子像被铅块坠住似的,一点儿也动弹不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洞口响起了高昂的喊声:“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我意识到两位战友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后来,山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挣扎着爬到洞口,负伤的战友也一个个抓起了手榴弹,只要敌人冲进来,我们就与他们拼到底。直到天亮,敌人再也没有敢接近洞口。天亮后,反击部队上来了,清脆嘹亮的冲锋号声淹没了敌人的嚎叫声,敌人一个加强营的兵力被我军全部歼灭。
这是我在朝鲜战场上得到第一枚军功章的经过。当然,军功章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它的本身,因为它上面凝聚了战友们的鲜血和生命,也留给后人一种永恒的精神……
送炮送来的军功章
当采访徐惠民老人的时候,老人竟不知从何讲起,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太普通了,什么也没有做。……我的第一枚军功章来得比较容易,比起别人,‘含金量’真是太低了。”
1951年初,敌人向我军发起了攻势,第四次战役就此打响,此次战役取得了很大的胜利,突围出来的砥平里之敌也陷入了我军重兵包围之中。然而紧接着我军几次进攻均未奏效,敌人不但坚守未动,而且用一支步坦联合先遣部队冲破了我军的包围,与砥平里的守敌会合。敌军摸准了我军粮食、弹药只够维持一周的规律,疯狂地向我军反扑。
为了加强步兵防御,师里决定派炮兵支援。当时炮兵连属师里直接指挥,而步兵团却在几十里之外,要支援的话,先得想办法将炮运到步兵团指挥所。
当时我在师里任炮兵参谋,记得那天刚刚下完一场大雪,正准备吃晚饭,师长把我叫去了:“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带领炮兵连在明日黎明之前将8门山炮运送到步兵团指挥所。”步兵团指挥所与师部隔着5座山,相距10公里。这一路草木丛生,再加上厚厚的积雪,别说还抬着炮,就是徒步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军令如山,我没有多想就接受了任务。
晚上10点多钟,我带领炮兵连的150多人从师指挥所出发了。山炮特别笨重,必须将它分解为炮管、炮架、炮轮等部件,每个部件至少得由3名战士来抬,就这样还是比较费劲,更何况又是爬山。由于刚刚下完雪,一步一滑,摔跤也是很平常的事。然而,战士们的情绪高昂,积极性很高,面对困难,没有任何人退却。
手里没有地图,只能靠指北针定方向。大约翻过了一座山,指北针的针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不动了,修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修好。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因为黎明之前到达不了目的地,就要耽误大事了!为了避免部队少走弯路,在与连长、指导员商量之后,我带着几名战士先行,确定行军路线,然后在拐角处留下标志或派一名战士引导部队前进。没有任何指示物,我只能依靠自然特征来判断方向:当时正刮着西北风,而我们是向东南方向走的,只要逆风而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但风向有时也会改变,我便参照北极星,凭着感觉往前走。晚上没有吃饭,我又饿又渴,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任务。
下第三座山时,已是半夜两点多钟,一只熊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绝对不能开枪,那样很容易暴露目标,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熊还没有发现我们赶快改道。我命令其他几名战士小声转移,顺山路绕道而行,虽然远了点,但确保了时间和安全。
翻过了第五座山,就要到步兵团指挥所了,可是确定指挥所的具体方位又是个大难题:因为为了防止敌人发现,指挥所一向设在特别隐蔽的地方。我先后派出4名战士,终于得到一个喜人的消息:发现了电话线。电话线不是连着指挥所的吗?沿着电话线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团指挥所。看看表,才是凌晨四点多,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3个多小时,而且一路上没有发生一点意外。
炮送到了,选择阵地的事儿也随即落到了我这个炮兵参谋的头上。要是把炮放在山的正面,很容易被敌人发现;放在山的背面,又不能发现敌人,炮弹就打不出去了。我根据平时所学的知识,决定把炮放在山的鞍部,从而达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目的,建议很快得到了步兵团长的支持。然而正值冬日,又在山上,土质比较硬,构筑工事很费事,只能将炮放在凹处。天亮后,向敌人发起攻击时,山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炸毁敌人坦克数辆,使他们的死伤很大,我也因此得到了上级的表彰,被记三等功一次。
“军功章每个战友都有份”
陆弼秀老人很健谈,回忆起朝鲜战场上的经历,他总是滔滔不绝,而对自己的故事却不愿多提。“我的故事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比起那些牺牲了的战友,我太渺小了,我觉得应当更多地纪念和宣扬他们。”“其实我第一枚军功章每个战友都有份。”
1952年6月,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敌人时常利用飞机袭击我军阵地。“把这些讨厌的苍蝇打下来”,团里命令高机连立即进入阵地,参加战斗。
我当时是高机连连长,在云山反击战中身上多处负伤,刚刚走出医院就投入了战斗。第一次交手,高机连就打下了一架敌机,但由于没有经验,隐蔽措施不够完善,我方也有少量伤亡。接受第一次的教训,我们合理地将全连的三个排分散布置在三个阵地,构筑工事,挖好掩体,在接下来的几次战斗中,我们创造出击落敌机14架,连里无一人伤亡的战绩,受到了上级的表彰。
那时我们的高射机枪数量少,而且比较陈旧、容易损坏,更无配件。机枪最容易损坏的就是“撞针”,平常只要打上100多发子弹,撞针就会坏。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换撞针,可又到哪里去弄呢?我找来了几名战士让大家出谋划策,战士们你一言我一语:“根据实际条件,还是自己动手做。”“制作撞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它不仅做工要求高,长一点不行,短一点也不行,而且表面还要光滑。制作撞针的材料和工具又到哪里找呢?”也有不少战士提出了异议。“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机枪一个个成为废铁呀,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我不是没有考虑到可能遇到困难,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们让人从后方捎来了手锯、锉子和砂纸,从阵地上捡来了炮弹皮,用焦炭烧,烧红后用铁锤锤成大针的形状,再锯成撞针的长短,用锉锉、用砂纸打磨。我的胳膊在云山战役中受过伤,长时间的单一动作,使胳膊一阵阵酸痛。我的腰部也受过伤,坐的时间一长,就不能动弹了。万事开头难,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几天下来,手上满是伤口。功夫不负有心人,多次失败后终于换来了第一次的成功:经过锤、锉、磨,一个大拇指粗、10厘米左右长的撞针做成了。将撞针装进高机拿到战场上一试,还真好使。之后,战士们都主动请战,要求利用休息时间制作撞针,一时间阵地上除了打仗的时间都在制作撞针。
没过几天,我发现大多数的撞针使用寿命不长,基本上都在百发子弹左右,有的还不到100发,能否让它的使用寿命再增长一点呢?于是,我就琢磨开了,每次制作撞针过程中我都仔细观察,比较每一个细节。一次,在用焦炭烧弹皮时,刮来一阵风,火苗顿时由红变绿。红绿两种火苗的温度不一样,火候不同会不会影响撞针使用寿命的长短呢?我决定试一试。结果发现,寿命大不一样,在绿色火苗上烧成的撞针能打上400多发子弹,原来学问全在掌握火候之中。我又一次又一次地试验,使得我们制做的撞针的寿命达到了800发子弹以上。
这一发明很快就被上级机关得知,并加以推广。这年7月,我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从朝鲜战场赶回沈阳,到一家弹簧厂做了10多箱撞针,军里几百架高射机枪也很快配备了我们做的撞针,师里因此给我记三等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