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当兵生活---（5）挽弓满月（续） -- 瀚海拾贝

我们当天就赶回基地。

第二天，参谋长召开了协调会，参加者除领导，还有教练大队大队长，射击教研室主任，通信保障连连长，另外两个是此次参考第一阶段过关者，我和兆国，兆国是射教研室副营职教官。

参谋长开宗明义。

‘此次会议，专题研究如何保障基地参加军区特等射手考核的问题。

‘昨天，我已向司令汇报。

‘我认为，

他用手指着我和兆国。

‘他们有实力为基地拿成绩。

的确，参谋长了解我和兆国。

参谋长是炮长出身，历任坦克连长，射击教员，射击教研室主任等职。

他见证了我和兆国成长的经历。

‘从即日起，基地成立保障组，成员由射击教研室副主任，教练大队副大队长，通信保障连连长组成。

这个会开的很短。会后一个由30个人组成的保障分队迅速集结在一起，当然还包括两辆坦克，一辆运输车等必要的设备。

又是一个协调会。这次是由保障组组长主持的。

会议主要是为我们配备相应的坦克乘员。因为我在教练大队待过，所以有备而来，提出了我的名单。

教练大队副大队长笑了。他是个山东汉子。

‘好小子，真长本事了，把教一分队最好的乘员都挑走了。

开会的领导都笑了。

兆国没在教练分队待过，他谦虚说：

‘副大队长定吧。

确定乘员非常重要，他们不但要技术好，很重要的一点是，与你默契，能和你协同如一个人，这样你才能有好的发挥。军区组织考核，课目是战斗射击练习四，全部是行进间射击。没有好的默契，没有好的协同，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成。

兆国对此似乎考虑不足。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射手，自信满满。

不久，我们就拉到了某处靶场，进行枪代炮射击练习。

基地保障两个人打靶，从未有过。

‘前进执行。

‘报靶。

‘前进执行。

‘报靶。

口令言简意赅，战车呼啸出击。

我严格按照教范要求，每前进约100m，发射一发枪弹。800m跑道，射击6发，而后是对敌非装甲目标，坦克机枪点射。

不用报靶，曳光弹告诉了结果。

进行了约十次射击，我要求停下来。指挥台问：

‘什么情况？

‘我感觉有必要再和乘员沟通一下。

于是，我停了下来。兆国继续进行。

因为坦克是单稳火控系统，有高低稳定，方向不好掌握。坦克驾驶员每一次修正方向，瞄准镜里就会丢失目标。恢复瞄准，可能贻误时机。

我对驾驶员说：

‘老张，听我喊减速时，你只能滑行，不能修正方向。

老张是一级驾驶员，我们同年入伍。

减速正是我处于精确瞄准的时候，此时需要车辆运动平稳。

‘明白。

老张回答干脆。

‘地形不好时，要提前告诉我。

‘明白。

‘还有，阿大要协助我寻找目标，你的位置最好。

‘明白。

车长是个南方人，我叫他阿大。

经过我们数次协同后，射击的效果越来越好。

保障组长对其它人说：

‘这个打法正确。看看每次射击动作，干脆利落。

‘这样训练有希望。

他是指参加军区考核。

兆国练习方法和我明显不同，他不按练习打，进射击线就开火，一路不停的打。我明白，他主要是体会射击动作，侧重射击动作的练习。兆国射击动作非常平稳，命中率也高。不过我看，忽视协同动作，恐怕战斗射击要出问题。在战斗射击中，不但要打的准，还要能看见，能联得上。比如发现不了目标怎么办，地形不好怎么办，射弹偏差怎么办，火炮故障怎么办等。我认为都要在平时协同解决好，同车乘员要像一个人一样。

保障组同意，各自按照自己的方法训练。

究竟打了多少子弹，我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练习，我不知道。

军区考核的日子，一天一天迫近。

1980年7月，我们奉命开赴战区中部一个广阔的靶场。

火车装载，履带行军。

这是我所熟悉的一个靶场，纵深30km人迹罕至。

卸装备，立即开车去现场。

我把场地纵深仔细看了又看。

几天来，坦克轰鸣一直没停，兄弟部队陆续到场了。

看着保障我的兄弟，一直轻松的我，突然紧张涌上心头。我必须好好干，要对得起朝夕相处的兄弟们。

指挥部通知，进场校正火炮。实弹校正，我贴好炮口十字线，把撞针拆下来，关闭炮闩，然后撞针孔，炮口十字线，目标十字，三点连成一线。定位好后，再装上撞针，炮弹上膛。我登上车顶，戴上坦克帽，手执望远镜，下达了口令：

‘击发。

一声巨响，坦克后退约50cm，炮口抽起20多米烟尘。

只打了一炮，目标上碗大的弹孔，几乎和十字线重合。二炮手问：

‘炮长，还打不打？

‘行了。我放弃了再打一发的念头。59火炮精度不差。

当天下午，我们再一次想上靶场遛达，卫兵拦住了我们。

‘指挥部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射击区域。

那小子戴着袖标，身挎手枪，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我知道目标已设置完毕，考核将在明天开始。

晚上，进行了抽签，兆国的签是3号，我抽了6号，这是明天我们射击的顺序。

保障我们的6个乘员住一间宿舍，抽完签，我去看那三个兄弟。见了我，他们立即站了起来。老张说：

‘炮长，你准行。

‘第一个目标最重要，我们要注意帮炮长搜索目标。

向来少语的阿大，是对我，也是对他们说。一股热流顶上我脑门，我拍了拍阿大的肩。

‘谢谢，谢谢弟兄们。

21时，我准时熄了灯。我不知道兆国在想什么，本想和他交流一下，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什么也没说。兆国是1971年入伍的老兵，经过的阵仗比我多。

第二天，战区组织的战斗射击练习四如期开始。

我是第6个射击的，时间比兆国从容。我们同车4个人，擦炮弹，装引信，再把炮弹装进车内弹仓。

然后上车，按我们事先协同顺序，检查火炮机枪电击发，检查内外通信，检查瞄准镜，检查机枪弹，检查方向机电传动，最后我启动了火炮稳定器。

‘驾驶员好。

‘二炮手好。

‘炮长好。

‘通信好。

大家铿锵有力报告自己准备的情况。

这时我的耳机里听到指挥部的命令。

‘3号前进。执行。

兆国的车扬起尘土冲进了射击线。

我迅速钻出了炮塔，看看兆国的情况怎么样。首发近弹，前进还不到50m，第二发又响了，近弹。坏了。

战斗射击练习四，课目要求，6发炮弹，24发机枪弹，行进间射击，跑道800m，平均时速不低于15km。命中3个炮目标且4发以上为优秀，如果上述3个目标首发命中，则提高成绩一等。机枪目标命中1发以上。

只有成绩优秀者，才被授予特等射手。

这时射击教研室主任，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兆国打坏了，咱基地就看你的了。

教研室主任原来在战区装甲兵司令部任职，可能他的关系起了作用，竟能跑进场地。

我一句话也没说，朝其它人招手，立即进了车内。这个时候，我怕他影响了我们的情绪。

‘6号前进。执行。

战车咆哮着冲进射线。

‘注意搜索目标。我喊到。

‘炮向左，正面坦克。阿大首先发现了目标。他的观察仪器多，位置也高。

‘明白，炮向左。

我操纵电传，火炮迅速向左移动。

‘发现目标。标尺1500。装弹。

我大喊并发出指令。

‘装弹好。二炮手应声回答。

‘地形好。

这是老张。按照协同，我知道前面地形平坦，坦克进了射击线约100m。

‘减速。

我命令道。

瞄准，精确瞄准。击发，果断击发。

‘加速。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几乎同时我喊到。

‘明白。

老张操纵坦克，高速冲出尘土。这时炸点在目标后面出现。

‘命中。我和阿大同时喊到。

接着我们又打了侧行坦克和掩体坦克。

最后是机枪目标。两人半身标靶，一出现就被我们发现。

短点射，修正，再短点射，修正，长点射。曳光弹穿靶而过。

绝不拖泥带水，一如我们平时练习。

我们是此次战区考核第一个优秀成绩获得者。

我们是凯旋回去的。

离基地大门很远就听到了喧天的锣鼓。

下车，向参谋长敬礼。

参谋长只说了一句话。

‘给你15天休假。

我还得到了很多荣誉，不过我不太看重这些东西。

至今，每当想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想到保障我的同车兄弟，兆国，还有参谋长，他们的面孔依然会映入我的眼帘。

我怀念他们，这些助我挽弓的人。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续完

• 谢谢，正是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