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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大唐夕照之楔子 -- 唐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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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大唐夕照之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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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夕照(长篇历史武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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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第一章、一链接出处

     第一章、二链接出处

     第一章、三链接出处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八月的一个黄昏,落日的余晖把东都洛阳抹上昏黄的色彩,将废弃的行宫和破落的殿宇刻下斜长的投影。一阵秋风刮过,卷起淡淡的烟尘,在空中翻滚飞扬,在秋意中写下一种别样的萧瑟。在偶或响起的老鸹声中,洛阳城已经早早沉睡了。

宽广的街道上,散布着三三两两的行人。他们好像在逃避着什么,全都低着头快步前行,偶尔有人慢下脚步抬头往前看一眼,很快就又低下头去加快脚步继续前行。只有最善于观察的人,才能从那充满了疲惫和迷离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明亮的神采。这神采是那么的生动,让人相信她会永远鲜活跳动;这神采又是那么的耀眼,让人怀疑还有什么能够将她遮蔽,然而转瞬间这疲惫和迷离的海洋就将她淹没了。她不是属于现在的啊,她活泼的生命已经逝去很多年,被封印在沾满灰尘的久远的记忆里了。现在,就连这记忆,也已开始淡化,少有人提起,就象这落日一样,即将西沉了。大唐人那充满自信的永远高昂着的头颅,已经低下去太久太久了。

疲惫和迷离眼神后的洛阳人心底,一如寥落荒凉的洛阳城,波澜不起已经很多年了。可是这几天里情况却出现了变化,人们虽然强要压下心头的不安,依旧按照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安排自己的生活起居,并且加以百倍的小心和努力,却还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岔头,而这些岔头,让这不安更加显得不可抑止。

这不安的爆发只有几天,滋生却有段日子了。最开始的时候是传言,几个月来,各式各样的传言满天飞舞,无所不在,到处都有似曾身临其境的好口才的人,这些可怕的传言在他们绘声绘色的讲述下具有别样的魔力,让人不敢往心里去,又没法不往心里去。但是大多数人还能够保持镇定,至少在表面上还能对那些传言不屑一顾或是一笑置之。

可是等到八月初一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对那些传言采取这样的态度了。

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啊,给大地带来光明的太阳,竟然不见了。不是被云彩挡住,而是象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的吃掉了似的,从天上消失了。天地立刻就陷入一片黑暗,而这时那些只有也只该在晚上,在太阳落下后才会出现的星星却冒出来了,一颗一颗在漆黑的空中闪烁着,象妖魔看着人间的眼,看得人慌乱、惊惧,看得人不知所措。

洛阳城从来也没有象这样安静过,长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听的,讲的,赶路的,做买卖的,全都逃回了家,没有人敢再呆在这样的天空下,所有人都在屋子里战战兢兢的等待着。真的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传言可以是假的,可以不信,但是这是天,是上苍的警示啊!

于是,当淄青兵面目狰狞、喧嚣震天的高举着兵刃从留后院中冲杀出来,一路鼓噪着冲出长夏门的时候,东都的人们虽然恐骇得四散奔走,但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反而隐隐的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来了,果然来了,终于来了。

虽然并不意外,可在这样的骇人景象下,谁又能不万分震惊,恐惧得不知所措呢,况且这正是那最可怕的传言的开头啊。眼前的景象已经够让人震惊万分的了,可比起那结尾又算得了什么呢?大地被鲜血染得通红,残肢断臂的尸体四处堆积,凄厉的惨叫声与无助的哀号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洛阳城被遍地的烈火焚烧,就连天空都被烧成了血红色……这是地狱里才会有的景象啊!

幸运的是,这让人想起就不寒而栗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在沉着镇静的东都留守吕元膺吕大人的指挥下,在白衣剑客罗鹏飞的奔走协助下,人们很快就就安定了下来。

人们对吕大人和罗鹏飞剑客是心怀感激的,如果没有他们,谁知道结果会是怎样呢,那可是好几百手持利刃的暴徒啊!当然,也有心怀不满抱怨的,不过这也不是因为他们的损失比别人更重,每次发生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总是如此,对此人们早就见惯了,所以除了几个极其热心的老好人,谁也不去搭理他们。

大家开始检查损失,邻里之间互相关怀慰问,东西自然是丢了一些,但被自己或别人忙乱中弄坏的更多,还有不少人负了伤,但不管怎样,毕竟已经过去了。谁都明白,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本身,而是不知道它会怎样发生,在什么时候发生。那一直悬着不敢放下的心,才是最折磨人的啊,况且,有些传言比发生的还要可怕上许多。

松下一口气的人们一边收拾一边做着今后的打算,想着怎么尽快弥补上损失,恢复正常的生活。邻里之间的来往增加了,街道上的人也多起来了,消失许久的笑容开始回到人们的脸上了。

可是真就这么过去了吗?那活灵活现的传言,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还有上苍的警示,传说中那可是每次都紧接着血雨腥风的啊!贼人还没有被抓获,吕大人手下的兵丁也调动得越来越频繁了,这又说明了什么?这次的事情恐怕只是一个序曲啊!

新的传言适时出现了,象是在回答人们的猜疑。于是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越悬越紧,越悬越高。

要来就早些来吧,这样下去让人怎么活啊,受够了心被悬着的滋味的人们在心底里暗暗的说。于是,在这太阳还没落下的时候,大多数人已象前几天一样早早的赶回家,关上门窗,悄无声息的坐着,像是在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一阵马蹄声遥遥传来,由远及近,又由近而远,这马蹄声清脆响亮,听上去颇显得有些悦耳,但此刻却象重锤一样,沉沉的每一声都让人心跳不已。当马蹄声远远的就快消失的时候,一些胆大的人打开窗户,探头看去,只见一匹白马驮着一个青衣人,远远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马上的青衣人二十四五年纪,形神俊朗,满面朝气,腰间斜挎着一柄长剑。那白马神骏非凡,转弯之际速度也只略微放缓,且全不用青衣人指挥,竟似通人性一般。一人一马转过一个弯,往前驶了一段距离,在一栋宅院前突然停下。青衣人拍拍白马的顶鬃,一个飞身从马上跃下,往院内奔去。

青衣人快步穿过院落,走近屋门前时缓下了脚步,轻轻的走上台阶,进了屋门,屋子内站着的一个白衫人已经转过身来。白衫人三十出头年纪,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眉清目秀,神态安详。

白衫人低头伸手整理了一下婴儿身上的衣服,抬头看着青衣人:“丙南,你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白衫人称作丙南的青衣人“嗯”了一声,走过来轻轻的逗弄着婴儿:“刚到不到一个时辰。姐夫,吕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好家伙,我还以为这次又赶不上了呢!”青衣人说着,脸上浮出一丝心有余悸的神情。

白衫人轻轻笑了笑:“怎么,等不及了?”

青衣人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我哪有啊。不过说真的姐夫,你是不是故意支开我啊,每次跟你说得时候,你总是答应得好好的,可一到关键时刻就让我去干别的。要不是我马快,这次回来就又得错过了。姐夫你不是故意支开我的吧?”青衣人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追问道。

白衫人看看青衣人,看看手里抱着的婴儿,迟迟没有回答。青衣人有些疑惑,抬起头来看着白衫人:“姐夫,你怎么了?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白衫人摆摆手制止了他:“丙南,你说的没错,姐夫是专门把你支开的。”

青衣人看着白衫人,有些吃惊的“啊”了一声,张开了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白衫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丙南,你别怪姐夫,抓捕罪犯的事情不是儿戏,稍不注意就会有危险。你姐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她去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如果你出点什么意外,那我,那我……”白衫人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青衣人眼圈一红:“姐夫,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

白衫人笑了笑:“丙南,别这么说,姐夫知道你很懂事,只是姐夫实在有些放心不下。”青衣人郑重的点点头:“姐夫,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子轩我来照顾。”说着低下头去,看着被他叫做子轩的婴儿。

青衣人话虽如此说,脸上却显出一丝掩不住的失望。白衫人见状又是一笑:“既然你已经赶回来了,这次就一起去吧。”青衣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衫人,虽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仍禁不住问了句:“真,真,真的吗?”白衫人点点头:“这次的计划吕大人安排的很周详,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差池,看在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的份上,吕大人同意我带你……”

青衣人听到这里,知道白衫人的确不是同他开玩笑,十分兴奋。他大喜之下,原地一跃而起,右手把住腰间的长剑,张嘴就欲长啸,正要出声,突然想起白衫人手中的婴儿,赶忙伸手捂住了嘴,脚未落地,已经转眼向婴儿看去。这婴儿竟象是明白他的兴奋一样,咧嘴冲他笑着。

青衣人更是开心,笑嘻嘻的看着白衫人:“姐夫你看,你看,子轩都替我高兴呢。”白衫人低下头来,轻轻笑了笑:“丙南舅舅高兴,子轩当然也高兴了,是不是啊子轩?” 说着爱怜的轻轻拍了拍婴儿,婴儿竟像是听明白了他说得话似的,摆了摆手,张嘴“呀呀”了两声。看得青衣人大乐,伸手小心的从白衫人手中把婴儿抱了过去,举到脸前亲了一口:“子轩乖,舅舅疼子轩。”说着又仔细的打量了婴儿几眼, “姐夫,你看,子轩长的多像姐啊,这脸,这鼻子,这嘴,还有这……”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住了口,转过头去看着白衫人。

白衫人定定的看着婴儿的脸,神情竟是痴了。青衣人轻轻的叫了声:“姐夫。”见白衫人全无反应,又轻轻叫了声,“姐夫。”白衫人回过神来,点点头:“是啊,太像了。再长大还会更像吧。只可惜你姐她,她,看不到了。”说着神情黯淡了下去,两眼仍是痴痴的看着婴儿。青衣人眼圈也红了起来,看看白衫人,看看手中抱着的婴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时之间时间竟像是停滞了。

半晌,白衫人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天色,从青衣人手中接过婴儿:“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动身了。”他嘴上说着话,两眼仍是停留在婴儿身上。青衣人点点头:“我去牵马。”

青衣人看了白衫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白衫人抱着婴儿目不转睛的瞧了半晌,这才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卧房。乳母见状赶紧走过来,伸手就去接婴儿,白衫人摇摇头,径直走到床边,坐在床沿,把婴儿轻轻的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来仔细的盖好。婴儿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衫人,看得他两眼一酸。他伸手轻轻的拍打着婴儿,转过头来看着挂着床头墙上的画像,喃喃自语:“芸香,子轩长得越来越像你了,你看到了吗?”

画上的女子,相貌与婴儿果然十分相似,嘴角上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似乎正在冲白衫人和婴儿笑着。白衫人眼窝一潮,险些落下泪来,他赶紧镇定心神,转过头来。只见青衣人正站在门边定定的注视着他。青衣人见他转过头来,轻轻的叫了声:“姐夫。”顿了一顿又小声说道,“马准备好了。”

白衫人点点头,转头又深深看了婴儿两眼,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婴儿却像是知道他要离开似的。张嘴“呀呀”叫起来,两只胖胖的小手也左右舞蹈着。白衫人心中又是一酸,弯下腰去抱了抱婴儿,在脸上轻轻亲了两下,这才转过身来,取下墙上挂着的剑:“走吧,丙南。”白衫人说着,快步走了出去,青衣人看看婴儿,看看画像,转身跟着走了出去。乳母走到床边安抚婴儿,婴儿却两手乱摆,仍是“呀呀”的叫着。

白衫人与青衣人走出外屋,穿过庭院,来到大门前。门前,白马旁已经多了一匹红马,两匹马并肩而立,神情间十分亲热。白衫人翻身上了红马,青衣人也翻身上了白马,白衫人回头看了屋子一眼,冲青衣人点点头:“走吧。”说着一纵马,跑了出去,青衣人赶紧纵马跟上。两人两骑远远的冲了出去,马蹄声中,婴儿的“呀呀”声似乎隐约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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