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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曹雪芹笔下的水浒之大闹五台山 -- 吴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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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曹雪芹笔下的水浒之大闹五台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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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赵员外重蹈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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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下鲁提辖扭过身来看时,拖扯的不是别人,却是渭州酒楼上救了的金二。

那金二直拖鲁达到僻静处,说道:“恩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榜文上明明的出一千两赏钱捉你,还去看榜?若不是老汉遇见时,可不被做公的拿了?”鲁达道:“我也是发了昏的。今儿我从榜文下一走,偏有一个蜜蜂儿往脸上一过,我一招手儿,偏被那做公的就看见了。他离的远看不真,只当我摘榜文呢,就屄声浪嗓喊起来,说又是‘还没填年甲呢’,又是‘还没填籍贯呢,’‘等填了姓名,年甲,籍贯,抓到了人犯,大伙都有分的’,倒象谁害了泄痢偷拿字纸出恭呢。叫我也没好话说,抢白了他一顿。可是你如何也来到这里?”金二道:“自从得恩人救了老汉,父女二人象急脚鬼般随路望北来,撞见一个人牙子,亏杀了他,就与翠莲做媒,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一月出五两银子做天天的供给。若赵员外不来时,我父女二人一处吃饭,若员外来了,他夫妻二人一处吃,我便回房自吃。赵员外又将积年所有的梯己,一并搬了与翠莲收着,又将他大奶奶素日之为人行事,枕边衾内尽情告诉了翠莲,只等一死,便接他进去。翠莲听了,自是愿意。就此和几个下人,在此间过起日子来,十分丰足。翠莲常常说起提辖大恩,想念如何能彀得见?且请恩人到家来逛逛。”

鲁提辖便去金二家吃茶。不得半里到门首,只见金二揭起帘子,叫道:“我儿,大恩人在此。”鲁达一看,只见那金翠莲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俏丽若三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从里面出来,张口便叫:“提辖下降, 不曾远接,望恕仓促之罪。”说着便福了下来。鲁达忙陪笑还礼不迭。二人携手同入室中

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鲁达觉得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鲁达含笑连说:“这里好!”翠莲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伏侍鲁达就炕沿上坐了,命丫鬟拿来褥子铺好,边插烛也似拜了六拜。

拜罢,众丫环款款散了,只留鲁达,金二和翠莲三个说话。翠莲便请鲁提辖道:“恩人若是不嫌,一起上床去歇息罢。”说到这里,两个眼已经乜斜了,两腮上也觉红晕了。唬的鲁达忙道:“奶奶放尊重些。”说着浑身乱颤。翠莲跳到炕上,一把拉住鲁达,垂泪恳请道:“若非恩人垂救,怎能彀有今日!前日翠莲初到这里,写个红纸牌儿,旦夕一柱香,父女两个兀自拜哩;今日恩人亲身到此,如何肯放你便去!你要不应,咱们索性闹起来,就说你调戏姑奶奶。”金二忙道:“我儿陪侍恩人坐坐,我去安排饭来。”接了杆棒包裹,躲了出去,凭他两个自在取乐,鲁达吩咐道:“不消多事,随分便好。”翠莲恨声道:“天下那里有你这样没造化的人。提辖恩念,杀身难报;量些粗食薄酒何足挂齿!不过一样,你别油蒙了心,打谅我权当粉头来取乐儿,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我知道如今你杀了人逃出来,偷的锣儿敲不得。我也知道郑屠那老婆太难缠,倒要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罢,倘若有一点叫人过不去,我有本事先把他全家的牛黄狗宝掏了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命, 也不算是金翠莲姑奶奶!怕什么,咱们来亲香亲香!”说着,搂过鲁达的脖子来,也不命鲁达背过脸去,把披风脱了,又把白绫素裙叉手向内解将下来,松松挽着头发,身上月白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中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一般,光影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刚睡了醒,又添了饧涩淫浪,据鲁达评去,所见过的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鲁达不禁酥麻如醉,身上已木了半边,一时同他颠鸾倒凤,百般恩爱,不消细说。

将及天晚,只听得楼下扣门。金二开了,只见进来一个小厮,笑着说:“快回金姨娘去, 员外来了。”金二听了这句,顶梁骨走了真魂,忙飞进报与金翠莲。金翠莲也一惊,想让鲁达披衣跳窗躲避,哪里来得及。

赵员外方进来,忽见金翠莲与一个骠悍小后生在屋里,都衣衫不整,忙觑着眼看,说:“这是谁家的后生!”翠莲上来强笑道:“老官人倒细细的看看,这便是我们父女的救命恩人鲁提辖。”说着,忙拉鲁达说:“这是赵员外,快磕头。”鲁达忙行了大礼,展拜起来。赵员外道:“怨不得翠莲时常提你,说你很好。今日见了,怎是这般不堪。”再叫鲁提辖上楼坐定,那鲁达早已没了主意了,只得乍着胆子进来。金二战战兢兢整备酒食相待,吃不住员外追问,将下午之事尽数相告。鲁达一见这光景,早唬软了,不觉跪下,只是磕头。赵员外见了,笑道:“你且放心,我不是拈酸吃醋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们也不必惊慌。皆因我过去迂腐之见,一味劝翠莲庄重,不可在外招蜂引蝶,恐惹他人耻笑。怎奈翠莲错会愚意。招蜂引蝶之事瞒我或可,今报答恩人之大事亦不曾对我说。我亦曾劝翠莲早与恩公行此大礼,以备报答。不想翠莲反以我为那等拈酸吃醋之夫,私自行此大事,并不说知。使我有冤难诉,惟天地可表。先中午我已风闻,今可巧远行在外,故晚上亲来拜见,还求提辖下体苦心,起动大驾,挪至家中。你我兄弟同居同处,彼此合心侍奉翠莲,慎重房事,保养身体,方是大礼。若提辖在外,我在内,虽愚贱不堪相伴,我心又何安。再者,使外人闻知,亦甚不雅观。翠莲之名也要紧,倒是谈论咱家,我亦不怨。所以今生今世我之名节全在提辖身上。今日翠莲私会提辖在外,若别人则怒,我则以为幸。正是天地神佛不忍我被小人们诽谤,故生此事。我今来求提辖进去和我一样同居同处,同分同例,同侍姑丈。喜则同喜,悲则同悲,情似亲兄,和比骨肉。不但那起小人见了,自悔从前错认了我,就是我大奶奶一见,心中也未免高兴。所以提辖竟也是我的大恩人,使我从前之名一洗无余了。若提辖不随我去,我亦情愿在此相陪。愿认提辖作前辈,每日伏侍翠莲和提辖梳头洗面。只求提辖在翠莲跟前替我好言方便方便, 容我一席之地安身,我死也愿意。”说着,便呜呜咽咽哭将起来。鲁提辖见了这般,也不免滴下泪来。这里翠莲一则以惊,一则以喜,不觉将金二置备的酒水猛喝了几杯,已是楞子眼了,直挺挺的仰卧炕上,二人便推他说:“好翠莲,起来好生睡,只顾你一个人,我们就苦了。”那翠莲便说道:“咱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要有一个充正经的人,我痛把你妈一肏。”鲁达和员外见他醉了,也不必多说,只得吹了灯,将就睡下。

次日天明,赵员外道:“我在城外七宝村有一个花园子极大,提辖住着,容易没人去的。 你这一去且在园里住两天,等我设个法子把郑屠之事了了,那时再同住方妥。”鲁达与赵员外在挥泪亭相辞了金老父女二人,和赵员外两个素衣素盖,一径到了七宝村,不去大门,只奔后门而来。进了门,赵员外又备酒食管待,又将自己的一个丫头名叫善姐的送他使唤。那鲁达自此之后得了这个所在,又见园中丫环小厮各各相好,倒也安心乐业的自为得其所矣。

谁知三日之后,丫头善姐便有些不服使唤起来。鲁达因说:“没了头油了,你去回声赵员外拿些来。”善姐便道:“鲁提辖,你怎么不知好歹没眼色。我们员外天天承应了官府,又要承应这边太太那边太太。这些妯娌姊妹,上下几百男女,天天起来,都等他的话。一日少说,大事也有一二十件,小事还有三五十件。外头的和尚尼姑、王公侯伯家多少人情客礼,家里又有这些亲友的调度。银子上千钱上万,一日都从他一个手一个心一个口里调度,那里为这点子小事去烦琐他。我劝你能着些儿罢。咱们又不是正大光明来的,这是他亘古少有一个贤良人才这样待你,若差些儿的人,听见了这话,吵嚷起来,把你丢在外,死不死,生不生,你又敢怎样呢!”一席话,说的鲁达垂了头,自为有这一说,少不得将就些罢了。那善姐渐渐连饭也怕端来与他吃,或早一顿,或晚一顿,所拿来之物,皆是剩的。鲁达说过两次,他反先乱叫起来。鲁达又怕人笑他不安分,少不得忍着。隔上五日八日见赵员外一面,那员外却是和容悦色,满嘴里提辖不离口。又说:“倘有下人不到之处,你降不住他们,只管告诉我,我打他们。”又骂丫头媳妇说:“我深知你们,软的欺,硬的怕,背开我的眼,还怕谁。倘或鲁提辖告诉我一个不字,我要你们的命。”鲁达见他这般的好心,思想“既有他,何必我又多事。下人不知好歹,也是常情。我若告了,他们受了委屈,反叫人说我不贤良。”因此反替他们遮掩。

一日,两个正在书院里闲坐说话,只见金二急急奔来庄上,见没人,便对鲁达道:“员外和提辖混住的声名很不好听,连大太太都知道了,说提辖在渭州做军官就不干净, 又和金姨娘有些首尾,‘没人要的了你拣了来。’我听见这话,气得倒仰,查是谁跟大太太说的,又查不出来。这日久天长,提辖一直住下去,这些个奴才们不知会怎么说嘴。我怎么就弄了个鱼头来拆。”说了两遍,自己又气又急。鲁达听说,便急道:“你老只会炕头儿上混说,我又没有收税的亲戚,作官的朋友,有什么地方可去的?便有,也只怕他们未必来理我们呢!难道叫我出去打劫偷去不成?”金二道:“谁叫你偷去呢。也到底想法儿大家裁度,在家跳蹋会子也不中用。成个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呢!”鲁达冷笑道:“有法儿还等到这会子呢。”赵员外道:“这倒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看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我倒替你想出一个机会来。我原是五台山文殊院的和尚,二十年前还了俗。他们看承我还好,后来自然是我拉硬屎,不肯去亲近他,故疏远起来。他们庙里的智真和尚着实响快,会待人,倒不拿大。现已是文殊院的主持长老了。听得说,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剃度犯人出家。如今只怕这智真长老还认得我。咱何不去走动走动,或者他念旧,剃度了你,也未可知。要是他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金二一旁接口道:“你老虽说的是,但只你我这样个嘴脸,怎样好到他门上去的。他们那些门上的人也未必肯去通信。没的去打嘴现世。”谁知鲁达出世心最重,听如此一说,心下便有些活动起来,便道:“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走一趟, 先试试风头再说。”说毕,大家笑了一回。当晚计议已定。

次日天未明,赵员外与鲁提辖便起来梳洗了,赶上五台山来,至文殊院大门石狮子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知客僧,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赵员外便不敢过去,且掸了掸衣服,又教了鲁达几句话,然后蹭到角门前问:“师父们金安。”众僧打量了他们一会,便问:“那里来的?”赵员外陪笑道:“我找住持智真长老,烦那位师父替我通报。”那些和尚听了,都不瞅睬,半日方说道:“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住持师父就出来的。”内中有一老年僧人说道:“不要误他的事,何苦耍他。”便自去通报了,引他们进到方丈内。

赵员外和鲁达进去施礼。只见方丈门外錾铜钩上悬着大红撒花印着佛字的软帘,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旁边有雕漆木鱼,首座、维那、侍者、监寺、知客、书记,依次排立东西两班。那智真长老戴着秋板佛珠,围着攒珠袈裟,穿着石青刻丝灰鼠僧袍,大红洋绉银鼠皮僧帽,金光四射,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监寺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长老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的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知客僧已带了两个人在地下站着呢。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时,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知客僧怎么不早说。赵员外在地下已是拜了数拜。长老忙说:“监寺哥哥,快搀起来,别拜罢,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知客僧忙回道:“这就是我才回的那员外了。”长老点头。赵员外方扭扭捏捏在炕沿上坐了。鲁达便躲在背后,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

长老笑道:“施主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赵员外忙念佛道:“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没的给长老打嘴,就是知客师父们看着也不象。”智真长老笑道:“这话没的叫人恶心。不过借赖着佛祖虚名,作了穷住持,谁家有什么,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你我。”说着,又问赵员外有甚说的,只管告诉。赵员外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道:“也没甚说的,论理今儿不过是来瞧瞧长老、监寺,也是往日的情分。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我那兄弟名叫鲁达,原在渭州小种经略相公手下做个提辖,也算是个出身,不料失手打伤了人命,逃出在外,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说着又推鲁达道:“金二老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作煞事来?只顾吃果子咧。”智真长老早已明白了,听他不会说话,因笑止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因问知客僧:“施主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赵员外忙说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咧,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长老听说,忙命快传斋饭来。一时知客僧传了一桌素斋来,摆在东边屋内,过来带了赵员外和鲁达过去吃斋。长老说道:“知客师父,好生让着些儿,我不能陪了。”又叫过监寺去,问他剃度之事。监寺回长老道:“那个赵员外家与我们庙里,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当年赵员外还俗前与本寺过去的长老在一处作和尚,偶然连了宗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智真长老道:“他是赵员外檀越的兄弟。早年间赵员外来一遭,每一回都没空了我们。今儿既来了,情愿剃度他兄弟弃俗出家,是他的好意思,也不可简慢了他。便是有什么说的,叫大伙儿包涵着就是了。”

说话时, 赵员外已吃毕了斋饭,拉了鲁达过来,呡舌咂嘴的道谢。长老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施主和寺庙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庙里杂事太烦,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檀越们。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可巧昨儿新做了一套新的五花度牒,僧衣僧帽,我还没动呢,令弟若不嫌,就暂且先剃度了罢。”

那赵员外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不应,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答应了,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监寺见他说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长老看见,笑而不睬,只命维那僧把昨儿那道新做的度牒词簿拿来,再拿一套簇新的僧衣僧帽来,都送到鲁达的跟前,乃道:“这是新做的五花度牒,暂且给这后生起法名智深罢。若不依着,就真是怪我了,只怕他日后证的因果,我们都及不上哩。我看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说,一面就进去了。首座、监寺、都寺、维那、书记一拥而上,忙携鲁达之手,七嘴八舌问:“智深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们,小沙弥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们。”一面又问知客僧:“智深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赵员外只管千恩万谢的,随了知客僧来至外面。人丛里,唤智深到松树下,低低吩咐道:“贤弟,你从今日难比往常。这寺庙与别家不同。适才所见的这几个二三等僧仆,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在此出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去。”当下辞别了智深,自回七宝村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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