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逐鹿蓝天(二十一) -- holycow

飞机有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招人，这个比买飞机容易多了。

八十年代初的美国正陷入严重的经济衰退中，通货膨胀，利率高企，失业率居高不下。全国有八百万人失业，很多二流学校的大学生一毕业即失业。人民快运在布法罗招人，竟收到一万两千份简历。虽然工资很低，飞行员三万四千块一年，空乘和地勤一万七千块一年，可那时候人们只要有个工作，对工资根本不计较。这样一来布尔就可以好好挑选符合他的公司文化的候选人了。人民快运对每个候选人做性格测试，特立独行的人一律不考虑。然后是智商测试，按照布尔的理论，理想的候选人智商应该是105，比平均水平好那么一点点就够了，太聪明的人不容易洗脑。每个招进公司的人都必须自己掏钱购买公司股票，这样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上了贼船就不要轻易想下去。

这些人一招进来，布尔就亲自给他们上公司文化课。布尔上课天南海北，从弗洛伊德讲到斯皮尔伯格，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商场是美好力量和邪恶势力之间的战场，人民快运就代表一切美好的力量，每天和航空业里的邪恶势力斗争(鄙人很不厚道地猜测一下，洛伦佐一定是邪恶势力的一部分)。正义和爱终将战胜邪恶，所以为人民快运工作前途一片光明。

布尔建立公司文化的另一招就是要求公司所有员工定期轮岗，除了飞行只能由飞行员来干之外，所有其他岗位都在轮换之列。所以CFO每年会去做一个星期的空乘，飞行员会短期轮岗到财务部或调度部门，空乘可能会轮换去卸行李。布尔的想法是这样每个人都会着眼公司大局，不再会把眼光局限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是个培养主人翁精神的好办法。

为了培养主人翁精神，布尔还在公司里面大力鼓励办公室恋情：“天下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在工作时坠入爱河”。有些智商不太高的员工简直以为布尔是在大力鼓励办公室偷情。布尔坚定地澄清这绝对不是他的意思，但是办公室偷情在人民快运还是层出不穷，不久人民快运就得了个“爱之船”的绰号。

1981年4月30号，人民快运正式开始营运，开通了从纽瓦克到布法罗，哥伦布和诺福克的航线。仅仅三个月后，美国全国的空中交通管制员发动了大罢工。

那年，美国空中交通管制员工会向联邦航空管理局(FAA)提出了加薪20-50%，每周工作32小时，工作满二十年即可享受退休金的三条狮子大开口的要求。FAA自然不答应。按照国会法律和最高法院的裁决，联邦政府雇员是不允许罢工的，这一条在每个联邦政府的雇佣合同里也会写明。尽管如此，法不责众，历史上邮递员，国会图书馆工作人员都发动过罢工，空中交通管制员以前也小规模罢工过，这些罢工都达到了目的，也没有人被惩罚。所以这一次，空中交通管制员工会立刻发动了全国性的大罢工，他们忘了大统领已经换成里根了。

罢工一开始，里根就宣布罢工为非法，要求工会结束罢工。工会领袖立刻予以拒绝。于是里根命令空中交通管制员在48小时之内复工。两天过去，没有人回来上班，里根立马签署命令，将所有参加罢工的一万三千名管制员通通炒了鱿鱼。

里根的举动一举击退了美国全国的工会势力，从此以后，越来越多的资本家敢于对工会采取霹雳手段，工会作为一股政治势力的影响也从此开始走下坡路。

这些都是后话，对于全国的航空公司来说，罢工是一场灾难。罢工一起，FAA只能依靠没有参加罢工的两千多名管制员，加上FAA机构里有管制执照的三千名管理人员和从空军调集的九百名管制员来工作了。这样一折腾，人力也就是原来的一半都不到，FAA没别的办法，只能在全国范围内实行流量管制，大城市周围的机场一律削减航班50%，这自然包括纽约边上的纽瓦克机场。

罢工开始的时候布尔和吉特纳正在德国接收从汉莎购买的第二批飞机，一听到消息，吉特纳立刻飞回纽瓦克，坐镇应对危机。人民快运的经理们在吉特纳家开了一晚上的会后得出结论，在这种环境下纽瓦克已经经营不下去了，唯一的办法是飞一些次级城市之间的航线，毕竟那些城市的机场受罢工影响小。那么飞哪里呢？吉特纳选定了两条航线：布法罗到佛罗里达和哥伦布到佛罗里达，当然，佛罗里达那头也不能飞迈阿密，得降落在次级城市杰克逊维尔。吉特纳的想法是这样的，从俄亥俄到佛罗里达从来没有直飞航线，所以哥伦布这条航线应该有机会；至于布法罗，加拿大人民爱去佛罗里达度假，让那些多伦多人开车到瀑布的这一边来吧。

有两个问题：第一，季节不对，那时是八月，人们愿不愿意大热天跑到佛罗里达去晒太阳，谁也没底；第二，人民快运的飞机是按照一小时左右的短程航线配备的，去佛罗里达要飞三个小时，光飞机上洗手间的数量就不够。但这些都是细节了，公司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管那么多。两条航线立马就开了出来，事实证明，俄亥俄和加拿大人民一听能廉价飞去佛罗里达都一蹦三尺高，哪管现在是大热天，纷纷订票。没过多久人民快运又开通了佛蒙特州柏林顿到佛罗里达的航线，深受加拿大管制环境下高票价之苦的魁北克人民立刻成群结队地开车到边界这边来坐人民快运的飞机。人民快运不仅活下来了，而且吉特纳还发现了廉价航空的定律：廉价航空公司最好的市场就是象佛罗里达那样的旅游目的地，这种航线的价格弹性最大。

吉特纳救了公司，却不能忍受布尔。布尔越来越醉心于他的公司文化建设了，他总结了六条公司理念，印成海报大小的纸，张贴在每个办公室里。本人能力低下，实在没法将有些条目翻译成文辞通顺的中文，就原文照录如下：

吉特纳一看，这不是俨然一个新十诫吗？这布尔怎么越来越像邪教教主了？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待下去了。终于有一天，吉特纳拍拍屁股走人了。

吉特纳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公司的经营，人民快运的业务依旧蒸蒸日上。没多久，人民快运和纽约航空被媒体评为经营自由化后发展最快的两家航空公司，成了经营自由化成果的代表。在媒体看来原先的那几大航空公司反而没有什么作为，在新秀面前节节败退。

他们太小看克兰道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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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下章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