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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青铜时代的蕨类战争[目录] 兼 第一章 三皇神迹 第1.2.3节 -- 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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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青铜时代的蕨类战争 第一章 三皇神迹 第4.5.6节

从女娲、伏羲生活的甘肃天水地区(渭水的源头),东去三百里,沿着渭水进入陕西宝鸡地区,这就是神农氏的老家。

神农氏的诞生同样惊奇,他的妈妈叫“女登”,在无事可作的某一天,鬼使神差地走到渭水(就是泾渭分明的“渭河”)。一轮春日当空而照,柳梢的小风,使山根水畔踯躅着的女登更显年轻漂亮。突然,一道红光笼罩山脚,一只龙头浮现雾中,双睛发出两道神光。女登猛一抬头,正与龙的眼波lock在一起。刹那间,女登心灵悸动,等定睛再望,却已是霍然雾解,天空河水光闪闪的,龙头先生已经坐宇宙飞船飞去了。

女登跌跌撞撞逃回家。谁成想十个月后,一串看不见的脚步追赶上了她,送上一个“牛首人身”的小孩,作为礼物,在她怀里呱呱诞生了。这就是长着牛头的神农氏先生(继承了他爸爸英俊的龙首,而成了牛魔王的样子)。

这种无性生殖的路子,照旧恰好证实了远古女性常常发生一夜情罢了。由于她的性伴侣不固定,生下的孩子不知道该管谁叫爹,于是敷衍出野外神龙来,说这是龙的儿子,向社会舆论作出个含糊交待。

“牛头”神农氏长大以后,看上去并不像牛魔王那样粗暴。事实上他极具仁慈爱心。这时候是距今七千年前,比九千年前的伏羲氏晚上两千年。神农氏最大的爱好就是拿了一根棍子,在西部的黄土高坡上考察野生植物,是个十足内向的家伙。

当时,虽然伏羲先生启蒙了畜牧业,但人们吃的还是行虫走兽,缺少碳水化合物与维生素。人们口腔溃疡严重,很多人得了夜盲症和脚气病。于是神农氏这位优秀青年,拎着棍子,到处收集植物来的仙丹妙药。为便于救死扶伤,他亲尝百草,以身试药。神农氏胆子很大,第一个敢吃螃蟹的就是他,逮什么就往嘴里塞什么,要知道,那些味道好的,往往是能毒死人的,以至于我们的神农氏一天之中创下中毒七十次的记录。终于,他因为食物中毒而休克,不省人事。别人给他吃了茶叶进行抢救,才活了过来(不过当时有没有茶叶,还是个问号)。

好在神农氏很快弄到一根“赭鞭”(念者鞭),用鞭子一抽打,草们无论有毒无毒,或寒或热,各种性质都会呈露出来。于是神农氏成了医药神,被后人供奉为药王大帝。

有人说他的这个鞭子,其实是结绳记事用的:按药物特性分类,都打结记录在鞭子上,成为我国最古老的可移动的书。这个鞭子就是医学、植物学的百科全书。植物们都按照“门纲目科属种”编在他的书上啦。

七千年前的神农氏,辛苦了一个白天,回到家里,他的家,是什么样的呢。这是一个代表当时流行的坑屋。所谓坑屋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坑里支起几根蛮高的柱子,柱子顶上像蘑菇一样顶起半个茅盖,涂了防水的草泥,充做房顶。半边是茅盖,半边看着青天,下雨就漏,下边又潮,虽然可以用火把地面弄硬弄干,但人呆在坑里,总不是很爽。后来人们把茅盖做成全圆的(像个蒙古包),也有四面锥体仿佛金字塔的。但是茅盖以下的室内面积仍然很小,一般十平方米上下,仅能容纳二三人。后来流行方形的坑,出现百多平米的大坑屋,简直是当时的杰作。许多坑屋组成远古温情小村,晒在古代太阳下面,是人生的寄托。

屋顶的茅草,由于风吹雨淋,表层形成灰白色的霉烂层,所以叫“白屋”(“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是也)。茅草不断霉烂,需年复一年加铺新草,新草越压越厚,一旦草顶倒塌,一个房子就算使用完了。

神农氏钻进这古典的一次性的房子,顺着台阶爬下去(从坑门口到坑底有几级台阶的)。坑里首先迎接他的是取暖做饭的火塘。是一个圆的浅坑,里边放着干柴枯木,坑边用三块石头做成架子,可以把陶罐坐在三块石头上,煮肉吃。神农氏的炊具和餐具已经初具规模,杯、碗、盆、罐子、瓶子一应俱全,还有钵子,所谓钵和碗的区别,就是碗口内收就叫钵。碗口上还用指甲扣出鱼鳞样的一圈纹路,烧制成形,是当时最前卫的艺术品了。

神农氏与他的室友围绕着火塘席地而坐,屁股下面垫着树皮、松毛、兽皮和杂草等纯天然无辐射的“坐具”。坑屋里没有现代意义的椅子也没有桌子,人们习惯坐在植物皮茎编的席子上。睡觉前,大家要把火塘附近的地面烧热,然后趁着余温,铺上兽皮,卧上去睡觉,这叫做“炙地眠”。他的枕头是硬泥团烧制的。火塘的火慢慢乏了灭了。但是有古代的打火机,就是一个制作精巧的陶罐,呈密封状态,里边放着特殊的植物,带着火星。用的时候,倒出一些火来。这个小陶罐是古代的火柴盒,就放在火塘边的灰里煨着。

而神农氏在睡觉前还要干些homework――制造石器:先把一块石头A垫在下边,上放另一块石头B,手执石头C,对石头B进行无情砸击。石头B纷纷掉渣,终于按照祖先的需求被锻炼成精细的石器产品――有刮削器、手斧、尖状器等等。这个砸的动作跟现代妇女在厨房里拍黄瓜差不多,妇女的这个动作有上万年的历史啦。说实在的,砸击这个动作,是人类三百万年前掌握的第一个有意义的动作。比砸击更愚蠢原始的是摔击,那是大猩猩才干的笨事。如果摔得不好,什么都不是。

神农氏接着把细砂撒在水里,放在砸击产生的石器表面,使劲地磨啊磨啊,石器被磨得平整光滑,刃部锋利异常,可以刮胡子,砍东西一砍一个印儿。神农氏把石刀、石铲、石锄、石镰、石斧都磨快了,为砍树、种庄稼创造了前提。

神农氏还研制了挖土的耒、耜。耒,念磊,是―种尖木棒,棒尖用石刀削成,有的还用火烧,以增加它的硬度,还可以套上野兽的犄角,使用得更长久些。但是用这东西掘地非常费劲,即便是野兽犄角也撅得缓慢。神农氏发现用双叉的木棒掘地可以更快些。于是就出现了双齿耒。耜,念四,则是一个石头片,没有柄,用它掘地必须躬着腰甚至蹲着身子。神农氏认识到,如果把石耜装在木耒的头上,使用起来就不必蹲身了。于是耒和耜被束缚在―起,叫做耒耜,是一种复合工具,样子类似铁锨,标志着人类的智力达到了新的水平。

神农氏呼吸着清冷的遥远的空气,望着皎洁的月光,暗绿的森林。在这样的不眠之夜,他瘪着肚子,抚摸着手中的农具,思索着明日的生产。

七千年前神农氏带着他的哥们姐们,秋天出门了。到处草干木枯,西风乍起,正是放火的好时候。人们躲到安全的地方,神农氏顺风放火。风助火势,把枯木干草烧了个干净,风卷残云一般,露出了一大片赤裸的土地,厚厚的草木灰成了天然的肥料,而冬天的积雪又为这片土地苦足了水分。等到春天,神农氏再次出动,抡动石斧,砍掉残余的焦木,用“耒耜”撅出小洞,挖起土块。女子继男子之后,跪在地上,拿小木棒打碎土块。大伙七手八脚,把种子塞到地里去,像是给土地行贿――把碎银子塞进土地的口袋,等待土地的回馈。这就完成了刀耕火种的全过程。

种子是从哪里来的呢?有两种说法。一种是神农氏遍尝百草,饥渴的样子跟闹饥荒的农民挖树皮一般无二。他的真诚终于感动了上苍,上苍下起了“粟子雨”,粟子霹雳啪啦从天而降。神农把这些好玩艺捡回去种植,就形成了小米,为中国人确定了长达五千年的主食。事实上,除去传说的成份,我们知道最小米是人培养的。先是人们采集植物的种籽回家煮着吃,一些意外的原因使种籽丢落地上,次日的一场清雨过后,种籽冒出了嫩芽,启发了人们种植的梦想。而最先得到训化的,就是狗尾巴草。

神农氏播种下去是狗尾巴草,慢慢驯化之后,终于收获出可爱的“粟”,由于没有施肥,所以不含任何农药,吃了没病。神农氏生长的这块黄土高原,为农业启蒙预做了长期的准备,包括粪肥。早在两三百万年前,一股大风从西伯利亚吹来,飘浮着黄色的尘埃,袭击了我们今天的陕西、山西一带。(跟现在北京常刮的沙尘暴差不多,但是更有营养,富含钾、磷)。黄尘沉寂堆积下来,形成几十米到几百米厚的黄土高坡。黄土颗粒具备自行肥效能力,它颗粒疏松,有孔隙,还有柱状纹,可以形成“毛细虹吸现象”,犹如海绵,把蕴藏在深层土壤中的养料提升到顶层。顶层养分被庄稼消耗光了,下边还可以继续“虹吸”上去,供植物根部吸收。所以,这块黄土地迄今连续耕种了七千年而肥力不减,原因就在这里,真是世界一奇。

每个秋天,收获的季节,神农氏要跑回他的田野,男女老少手持石镰,向大地母亲讨回公道。他们割下田野里滚动着的谷穗,就是后获的粮食。而秸秆就与荆棘杂草一起放火烧掉,作为下一年的草木灰。

收获来的粟,脱了壳才是金黄的小米,才能吃。怎么脱壳呢?石磨盘是流行的碾米具,样子像现代酷崽玩的滑板。长度在半米左右,带有三、四个矮足,板子表面磨得平滑细致,把粟子放上去,拿磨棒(古代的擀面杖)使劲地擀就是了。直到粟壳脱落,露出金灿灿的小米。这个活一般让妇女干,这是古代妇女最有趣的减肥运用,汗水沾湿了她们垂下去的头发。经过这种消遣,妇女和小米都变得光鲜可爱。神农时代女性用过的石磨盘,现在还有一些出土,中部往往凹了下去(这是磨的结果),上边留着远古妇女汗水的余温。石磨盘虽然好,但容易把米捻跑了,掉出磨盘。所以神农氏又为大家发明了“杵臼”(念楚舅)――就像药店捣药用的那个东西,下边是盆状的,不会把米碾出来。

女人干的活似乎有点多,事实上女人包揽了采集、纺织、制陶和培植庄稼等主要工作。在培植庄稼过程中担任敲碎土块、育种、播种、除草、收割,而男人只负责挖土。确保家族衣食无忧的是女人。女人顶了四分之三的天,男的只干干打猎的事,没什么利润,虽然很努力,却往往却空手而归(有时候干脆被动物猎了他们)。于是,女人成为七千年前社会的主导。女人跟男人发生性关系,当然也不认为是自己吃亏。在她们看来,男人只是她的一个“性玩物”,玩一下而已,帮她生产下一代。用完了以后,就把男人甩开了。等想的时候,再找回来。时间不固定,对象也不固定。当时也没有固定夫妻个体家庭。总之,当时的女生都“花心”,手上把着一串男伴侣,并且经常胡乱抛弃,经常更换男伴侣。男人担任这种“玩物”的苦恼角色有三百万年,直到五千年前才发生逆转。男人掌权的历史,比女人掌权,要短的多。

神农氏在西部黄土高原上种出的粟,现在也能找到一些:陕西西安半坡村出土了七千年前的一罐子小米粒和一罐子白菜籽。同期,河北省的武安县还发现窖藏谷物两三米深,十余万斤之多,以及两架白花花的猪骨头,这都是七千年前的小米和猪啊,还有鸡和狗的骨头。随着植物充进了餐桌,杂食特征也使得人们出现A型B型血。

与此同时,七千年前的南方人则普遍吃上了大米,杭州湾的河姆渡地区挖出了上百吨稻子壳、稻米粒,以及陶罐里煮饭剩下的锅巴,还有橡子、菱角、酸枣、桃子、薏仁米、菌类、藻类、葫芦,都是七千年前的。河姆渡人还喜欢敲开猴子脑袋吃猴头,还把小孩子和鱼一起煮着吃了。不过这种吃人的事只是偶然为之,大约为了方便夭亡的孩子灵魂转世。

这些吃稻子的先民,他们的房子也星星火火地点缀在长江两岸,是一个个的鸟窝。他们以木桩做基础,上架板台,板台架空于地面。板台上立柱、作墙、盖顶,成为茅屋。栖息在木桩上的茅屋,也就是传说中“构木为巢” 里,可以躲避禽兽,是“有巢氏”的时代了。不要小看这个巢,它最令人惊叹的在于,木桩之间是通过榫卯结构连接(就像现在的椅子那样,以方孔和方栓把两根木杠咬合一起)。在金属工具出现以前的石器时代,作出这种榫卯结构的巢无疑是空前奇迹。

巢上面住人,下面堆放杂物,通风好,防潮,蚊虫飞上去的也少,是南方先民的理想居址。这也是“吊脚楼”的祖先――在现代川南、湘西和贵州一些山区美丽河畔常有。

当夜色降临,天空暗蓝一片,大地无限寂静,只有一两个蛙声和远处的兽语。一位神农氏、有巢氏时代的先民,蹲在窝棚上,样子有点像看瓜的老头。当星光投向大地,只是无言闪烁,一切归于遗忘,你简直分不出这是古是今。

七八千年前的一个早晨,闲暇无事的先民爬出坑屋晒太阳,太阳圆滚滚的,像一个二流子,冒着火焰。旁边,人工的狗尾巴草在安静地生长,绿意星星点点。这刚刚九点半,离这一天的消灭还有缓悠悠的好一段时间,是不是可以就这么晒着太阳,白呆一天。不是的,千万不要以为种了庄稼就傲气起来,事实上,神农时代的庄稼是不能太过指望的。一群大象在上面跑一跑,跳跳迪斯扣,庄稼就全完了,更别说水旱虫灾。

所以,神农时代的男人白天依旧要干活,也就是打猎,使用的武器是弓箭,这比现代猎枪好,猎枪一响,打死一只,惊跑一群,弓箭就没有这个问题。郁郁苍苍的原野上奔跑着猛兽,男人们所留心的只是斑鹿、竹鼠、短尾兔这些小体积动物(人只能欺负这帮小个子家伙)。伴随着弓箭,竹矛也扔出去了,矛像一只渴血的毒蛇正扎在狐狸、羚羊或是貉、獾的肚子上。野兽挨了一矛,嗷嗷直叫,不会立死,反倒带着矛就跑。矛尾还有一种蝴蝶状的骨制品,是飞行的平衡器。矛尾巴后面还系个绳索,人拽着绳子,可以避免野兽不把矛还回来。这时候狗也出来了,闻着野兽受伤留下的血迹,一路追去。“臭”这个字,就是一个狗在追逐野兽(甲骨文),引申为“嗅”,闻着味儿追。

对于捉到的野兽,首先割剥下兽皮,把血淋淋的皮子拉开,剔去鲜肉,再用木钉钉在草地上,等太阳来晒干它。干净的皮子可以用来包裹婴儿,或者铺在潮湿寒冷的地上当卧垫。肉则拿回家放进冰箱。古代冰箱就是井。井在那时不是喝水的,它只是一个井状的坑,里面适合贮藏东西,盖上盖,坏蛋就无法进去偷吃了,并且有狗看着呢。其实当时贼不多,狗也不抓贼,狗在远古时代的职责是拿耗子。狗的另一个职责是提供狗肉,很多出土的狗骨头都是碎的,说明人们敲碎了它,把这狗功臣吃了。

而在等待庄稼生长的同时,女人们更没闲着,背起筐子出门采集野菜,比如蕨菜和野葱,这是比粮食、兽肉更可依赖的活命的东西,从而也给了女人更高的社会地位。女人们拎着削尖的木棒到处乱走,就像拣垃圾的那样。而木棒的功能跟丐帮的打狗棍一样多多。

当时树枝上也有很多财宝,大自然慷慨提供了李子、山丁、野樱桃、桃子,举起这个棒子就把它们打下来。用棍子在河边草丛里翻动,也是一件乐事,鸟被惊跑了,一下子出现几十板光灿灿的鸟蛋。还可以去掘蚂蚁的巢――土垒里的。蚂蚁蛋是高蛋白啊。

遇上马蜂窝的时候,就在棍子栓上火把,举着烧死窝里的马蜂,再敲蜂窝下来,拿回家里吃。马蜂窝如果在树洞里,就用烟熏,熏死它们以后,再拿木棍挑它出来。如果是男女搭配,就更加干活不累,男的在前边吸引马蜂的攻击,后边就拎着棍子上去扎蜂窝。蜂蜜,是非常好的煮肉调料,以及古代的婴儿奶粉。另一种奶粉是植物块根(比如古代白薯――芋类),女孩们用“杵臼”把它捣成粉末,积累好几十斤面儿面儿,饿得时候,充水泡着吃。

木耳、香菇以及野菜,都可以用棒子挖。但是很多野菜当即吃是有毒的,要带回家去,挤去叶汁或者晒干。在煮的时候不断换水,使苦味淡下去,最后裹在小米饭里吃。蘑菇营养价值最高,可惜通常有毒。毒蘑菇采集后容易变色,无毒蘑菇则不然。煮的时候罐里加入灯心草,如果灯心草变成青绿色,就证明蘑菇有毒。一旦误食了毒蘑,最好的办法是用手指按压喉咙把毒物吐出来,神农氏大约是这么做的。

在神农时代,坑屋和衣服得到了普及,一年春秋两季的概念被明确,人们农耕、采集、狩猎之余就闲着,玩最古老的玩具――陀螺,把它抽得嗡嗡直叫。据鲁迅回忆,当时还出现了“杭育杭育”派的文学家,扛木头时候唱的歌。

人们有什么事就记在绳子上,大事打大结,小事打小结,掌握了这个,就算大学毕业。其它时间,据无政府主义者“庄子”先生报告,人们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这是庄子向往的太平盛世。

神农氏的先王盛世到底怎么好呢?――当时出土的动物骨头常有六十多种,说明那时吃的肉种比现在多多了,这是好处。然而吃肉啃骨头的吃相往往不好,生拉硬扯,粗嚼硬咬,导致牙床擦伤,牙根化脓坏死。人们普遍患上口腔疾患,主要表现为牙齿过早磨耗和脱落,许多人刚到四十岁,牙齿就已部分脱落,这时因为不懂得刷牙的恶果。植物淀粉一类的东西经常积存齿间,与口腔细菌作用,产生蛀牙。神农时代的一个17岁女孩,青春花季,在如今陕西临潼姜寨挖出来了,随身的骨珠项链(古代首饰)达8577枚珠子之多。可见这位女生家族条件比较优越,但她患有龋齿。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当时三分之一的人患有疼得要命的牙病。

七千年前的神农时代,除了牙疼以外,一天才只吃两顿饭。庄子知道这一点,恐怕也要不喜欢了。先民们大约在早上7点到9点,吃一顿早餐,叫大食,比较丰盛。下午3点至5点吃简单的午餐,叫小食。此后,太阳下山就睡觉了,跟现在的农村一样(当然,现在的农村也不这样了)。那时候甚至用不着点灯,也不需要专用的灯具。专用的灯具到了四千多年后的春秋战国时期,随着铁器的使用,生产效率提高,可干的事越来越多了,晚上也需要干活才行,所以就要点灯了,也才有了晚饭吃――每天吃到三餐。

七千年前,吃饭少一顿倒没关系,但不能炒菜,因为炒菜需要传热比较快的铁锅,而当时没有铁,陶瓮传热慢,所以神农氏的肉只能煮,菜只好泡和腌。泡是把蔬菜置于瓮中密封浸泡,内加盐和作料,类似泡菜。腌和泡的区别是,腌不加水。有时候神农氏也吃煮菜。就是小米与菜、肉混在一个罐子里,架在火上煮,煮出来的糊糊,像猪吃的东西(不好意思)。还有一个麻烦事,煮东西的罐子必须专人搅动,防止糊底。搅得厉害了,手里的骨铲一不小心还把陶罐搅倒了,摔个几瓣,糊糊就也吃不上了。

总吃菜粥,嘴里要淡出鸟来(李逵语),想吃点干的吗?人们在陶罐底子挖几个孔,里边装好米,坐在沸腾的另一个罐水上,用下边的蒸汽,去加热上边陶罐米,这也就是蒸了。蒸出的小米干饭,比较香,顶饱。这种设备后来做成了连体的,上下陶罐连在一起叫做“甑”(念赠),它可以蒸饭,也可以蒸鱼,蒸植物块茎(如古代白薯)。我们可以视此为饮食界的蒸汽革命,但神农氏没有悟出“瓦特的蒸汽机”从而制造古代火车!只怪当时没有金属,这是七千年前最郁闷的事,冶炼金属需要1000度的高温,当时的陶窑也就弄到800度,烧陶器还可以,金属就不行了。

没有金属就有很多不方便,比如神农氏的手指甲长了,没有指甲刀,他就只能用牙去咬,或者到岩石上磨(跟老虎一样)。如果神农氏想做一个独木舟,他很难用石器把一根大树平掏空,而必须先在木头上烧火,烧掉一层,用石器刮掉一层木炭,再烧一层,再刮。烧大发了,就把整个“船”烧了。砍树也是这样。据民俗学家的报告,南美土人用石斧砍倒一颗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边砍边用火烧(而我们用铁斧砍伐,只须一小时)。由于砍树太麻烦了,当时的人死了就没有棺材,只用席子和树枝覆盖,放进方坑里最了不起坑顶加一个木头盖子覆盖着,这个盖子往往是原木拼成的,没有刨平,上边也不起坟头。不过小孩子好,小孩体积小,死了就放在陶器的瓮里埋着。

如果一个喜欢喝茶的人,喜欢吃辣椒、喝酒、抽烟的人,跑到七千年前的先王时代去,那就等于自投死路。不过他也许能喝得酒,因为酒是起源于放馊了的饭,当时放馊了的饭倒满多的――因为没有冰箱,所以有非常原始的酒!而且米酒以外据说还有果酒,是猩猩酿造的。猩猩、猿猴这些家伙爱采山果,然后堆在什么地方,遇到适合的自然条件就发酵,成了酒。从前曾有人观察并记录到这种趣事。既然猩猩能做到,想来智商更高一点的先民们也不难发现这果酒的诀窍。

原始酒很浑浊,里边掺着饭和果,怎么喝呢?考古出土的滤酒器给了我们答案。它就像一个茶壶,一头把“馊饭”倒进去,壶中间挡了个竖立的筛子,酒水就在另一头涌现汇聚了,可以倒出来喝。(在荒岛上可以学用之)。

喝酒可以用陶制的碗,神农氏和他的哥们坐在地上抱着它,沉甸甸的,喝起来很不优美,所以大家使用轻便的木碗。然而木头容易糟烂,神农氏就给它涂上天然植物漆,是最原始的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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