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暗箭 简单生意 第三章 1 -- 苹果核的复仇

很快路就到了尽头。路的尽头是两扇高大的灰色铁门，墙上牌子挂着“市传染病隔离疗养中心”。围墙向着两头延伸，湮没在高大的树丛里。看上去地方很大，这是方天民的第一映象。

夏雨按了几下喇叭，铁门嘎吱一声，向两边移开。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后，看上去他认识夏雨，朝他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让他快点开进去。

围墙里面果然是另外一个世界，大片的绿色草坪和点缀其间的大树，以及远处树丛里一幢一幢的西式小别墅。绿化都修剪得很好，道路也干净得一尘不染。就环境来说，这里完全够得上一个高档疗养院的级别。不过让人觉得异样的是，并没什么疗养的病人和进出的医护人员，而且从大门一直开到里面有一两百米的路，方天民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人！除了风拂动树叶和一些不知名的小鸟的叫声外，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声音……

夏雨看出了方天民的疑惑，很大方的说：“这里很久以前是外国人度假的乡村别墅，抗日战争的时候，是侵华日军高级军官的修养所，居然还有大量慰安妇被安排在这里，抗战结束，这里被军统，后来的保密局接受，办了几期高级警官训练班，解放后这里是华东局的干部疗养所，文革的时候华东局撤销，这里被我们单位接收，现在是员工培训中心，你肯定想说怎么培训中心看不到一个人？对吗，其实这里培训的员工，本来就不多，而且并不是长期培养，你要知道，某些行业贵在精而不在多，新员工更本没有资格到这里培训，只是一些老员工需要回炉才会来这里。”

“我呢？我不也算新的？”

夏雨大笑起来“你是特例，又不是我们正式在编的员工，这次是应急强化培训而已，先给你打个预防阵，咱们这儿培训量很大，内容也很多，对你这样的也不会打折。”

方天民还想再多问几句，夏雨已经把车停在一座大理石房子前，门前还有一个大型的喷水池，池子中央是几个裸体少女嬉戏的石雕，水柱从她们举着的水罐里滑落到池子里。

“到了”夏雨说完就下了车，方天民也跟着下来，这座巴洛克风格的三层大理石建筑显得非常富丽堂皇，虽然从外表上看略显陈旧，也没有现代建筑那么庞大，但是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足以让那些玻璃幕墙大楼相形见拙了。

夏雨走上台阶，一推门，不知道从那儿就钻出来一个，“呦，老夏啊，稀客稀客，您老发财也不带着兄弟几个。”

“切”夏雨也不客气，“老刘，你们培训部多舒服啊，环境优美，空气新鲜，吃得都是绿色环保，哪象我们业务部门在前面冲锋陷阵，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辛苦。不和你废话了，培训申请，公司应该早就转过来，你收到了？”

“那是，大老板亲自打的电话，哪敢怠慢？尤其是你老夏亲自抓的，都安排了最好的人归你调遣，我看看，是什么大人物要你老夏亲自培训”说完人一侧身，看了眼方天民。“就他？”

“对，怎么了？”

“够呛，有点弱。”

“弱就弱吧，反正外勤的活也不指着他救命，能自保就可以了。”

方天民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但还有一些不得要领。

“刷卡吧”那人从腰包里取出一个类似信用卡刷卡机一样的玩意，夏雨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张卡刷了一下，回头对方天民说，“你的员工卡呢，刷一下”方天民照着刷了一下。

老刘满意的收好了机器，“你们还住四栋，老地方，要不你现在带你过去？”

夏雨摇摇头“时间紧，我先带他下去活动活动，完了再去四栋。”

老刘耸耸肩“也好，老张在下面等着你们呢，他儿子高考考砸了，有点不开心，大伙都躲着他，你知道那家伙的脾气，小心点。”说完就自顾自上楼了。

夏雨带着方天民走到走廊的尽头，推开一扇门，门内居然是一条向下的楼梯。沿着楼梯走下去，大约有两层左右就到底了，楼梯口是一扇沉重的铁门，虽然比不上银行金库门那么厚实，但也比坦克装甲薄不了多少。夏雨按响了门上的电铃，门上打开了一扇小窗，里面传出一个很闷的声音，“来了？”

“来了”夏雨答道

“卡拿来”。夏雨和方天民把自己是员工卡递进小窗。很快门就开了，方天民惊讶的发现，里面的人居然是个顶多一米六十的小个子，而刚才从声音上听还以为是一个超过一米八的大块头呢。

“老张，你好啊。”夏雨很亲热的拍了怕那人的肩膀。

“哼，好什么好。”老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人带来了？”

“就是他”

“以前打过枪？”

“够呛，应该是个菜鸟”

老张撇了撇嘴“菜鸟老子也能整成老鸟”

“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时间只有今天一天。”夏雨有些筹措。

“就你们那点活，一天足够了”；老张显得非常不屑

老张打开一扇门，顺手按亮了电灯，出现在方天民面前的是一个面积庞大的地下射击场，设备相当先进，至少这儿和他在好莱坞电影看到的那种先进的靶场没啥区别。

“你们到三号靶台等我一会”说完，老张自己进了另一边的一扇小门。

“做生意还得练这个？”方天民憋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哦，我们要是做服装玩具化妆品生意自然不用这个，可是我们买卖的玩意一个比较值钱，还有一些人不希望我们的买卖成功，所以要保证生意成功，外加自身安全，学点没有坏处，按照我们的行话说，有备无患。对了，你在海军擅长什么武器？”

“呃……100毫米舰炮射击……海红旗七防空导弹对多目标射击还有反间导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没摸过枪吧”

“打是打过，在学校里”方天民有些难为情

“成绩怎么样？”

“不是很理想，一共才大多十几发子弹”方天民的脸都有些红了。

“嘿嘿，今天让你过足瘾”话音未落，门一响。老张推着一辆小推车进来，推车上堆着四个大号铁皮听，就像那种最大号的压缩饼干听一样，上面则是一个塑料工具箱。

老张把塑料工具箱往靶台上一放，打开开关，箱盖啪地一声跳开，他一伸手从里面摸出两把枪来，搁在靶台上，“新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方天民有些不高兴了，虽然自己是海军军官，但是还没有无知到枪也不认识的地步，他强压住怒火“这个是手枪，那个是袖珍冲锋枪”

“那你知道他们的型号和性能特点吗？”老张继续难他。

这下倒把方天民难倒了，在他眼里天下手枪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区别也就是六四式小点，五四式大点，当然如果是导弹的话，只要有丝毫不同都逃不出他的法眼，所以他只好摇摇头。

老张提起手枪，“看好了，这是奥地利格洛克公司出的G19自动手枪，使用9毫米巴拉被姆弹，弹匣容量15发，枪膛里还可以装一发，也就是16发。这支枪在格洛克系列里属于紧凑型，不像G17那些大枪，适合西方人的手型，这支在亚洲人握持是相当舒适的，另外一点紧凑型的东西，体积小，便于隐藏携带，所以装备G19的都是执法机构或者特勤单位，反言之也是罪犯和恐怖分子的最爱。枪身是用工程塑料，很轻便。最重要的一点，这玩意和其他手枪不一样，它是使用扳机保险，只要把你的手指放在扳机上，保险就会解除，在紧要关头直接拔枪就可以射击，而不用象很多菜鸟，例如你，忘记开保险被人家打死，当然没事别他妈把手搭在扳机上，给自己来一枪是最蠢的。这只是德国产的MP5K，你是个军人应该有所了解，电影电视里，只要是枪战片，大多数有它出场，一百米内的精度堪比自动步枪。自己体验一下这个。”老张把手枪递给方天民，方天民把玩了一下“是挺轻巧的，好玩。”

“嘿，这不是玩具，是杀人武器，”老张觉得方天民有些轻视这把手枪，故意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给你把沙漠之鹰有些不不满意？”

方天民听到沙漠之鹰，眼睛一亮，嘴上还是说“没有，没有，这挺好的。”

“哼，一看就知道是个玩游戏的，记住，只有玩游戏的和网上那些乱写的所谓特战军事小说才会认为沙漠之鹰是最好的自卫武器，狗屁，手上拿那么重一陀铁，外加巨大的后座，胡乱打一发的时间足够人家把整个弹夹的子弹都射进你的身体，记住，只有合适的武器，才是好的武器，这都是用血换来的教训。打仗不是玩游戏，命就只有一条，不能load的。”

老张拿过手枪，卸下弹匣，夏雨已经从车上的铁皮听了拆出一盒子弹，帮着压了一匣子弹，上好了膛。老张又拿出三副耳罩，“带上，地下室是封闭空间，枪声散发不出去，不带耳罩会损伤听力。”

方天民带好耳罩，老张把手枪递给了他，朝前努努嘴“先热热身吧”。前方靶道竖起一个胸环靶。方天民侧过身，左手叉腰，右手平举手枪，放慢呼吸，三点一线，拉开架势扣动扳机一枪一枪开始射击，站在一边的老张实在憋不住，笑得弯下了腰。夏雨推推他，要他别笑得那么放肆。

“你们从哪儿请来的这位爷？”老张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夏雨皱了皱眉头“你就不能忍忍，人家是海军的，谁跟你似的从子弹堆里钻出来的，人家玩炮玩导弹的。”

“原来是海军老爷啊，怪不得，你总不能找门大炮让他扛着吧，人家舒欣也是海军出身的，那水平。”

“老舒本来就是陆战队两栖队出来的，不一样，这位是搞技术情报的，内勤。”

“嗯，看来今天这位老爷伺候起来有难度了。”

方天民聚精会神地打完了15发子弹，外加戴着耳罩，对两个人在背后的说笑居然没有听到半个字。手枪套筒停在空舱挂机的位置时，方天民停了下来，摘下耳机回头看了看两个人。

老张走上前，按动一个电钮，胸环靶移动到靶台前。老张摘下靶纸，指着上面的弹孔，说“看到没有，十五发子弹，上靶九发，六发打在有效位置，分别是七环六环两个四环一个两环，弹着偏左上，这意味着什么？”

“你说呢？这个我不在行”

“好吧好吧，不在行的海军老爷，枪是有重量，所以一般人在瞄准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把枪微微举高来对抗地心引力，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但后果就是造成弹着偏上，而且你的手腕偏硬稍许放松一下会比较好，另外，瞄下八环对打中十环比较有好处，还有射击的时候别紧张，这枪性能很可靠，子弹不会从后面跑出来的。”老张一边说一边又装满子弹。“你有没有学过韦氏射击法吗？你应该在很多电影里看到过，就是左手托住握枪的右手，右手相对放松一点。”

说完老张操起枪对着另外一个胸环靶快速射击，如果说方天民用了大约十分钟打完十五发子弹的话，老张用了不到十秒钟就打完了子弹，而且十五发子弹把个拳头大的靶心打成了透明。

“你看，你不是在游乐园里用气枪打罐子，离开这个屋子，你再用手枪的话，可能面对的就是实战，也就是真刀真枪的干了，没有一个人会在胸口画好很多圈圈上面写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站在那里等你打。在你打出第二发子弹前，你就会被人家打成马蜂窝，所以，如果你只有一个对手，而他暴露在你的面前，你就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你弹匣里的子弹都射到他身上去，明白吗，好吧，象我刚才那样再来一次。”

方天民照着做了一次，好像成绩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老张又按了另一个电钮，靶道上一下子出现了好几个半身靶，“这个你打算怎么应付？”老张一脸严肃。方天民自信满满地回答“打倒一个再打下一个”

“错了”老张大声说，“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记住，如果同时要对付多个目标，那么每个目标只要分配两发子弹就可以了，首先对付对你威胁最大的目标，即使你没有打中他，你也暂时压制住他的火力了，这时候就要迅速转移火力对付下一个对你构成威胁的目标，总之在出现复数威胁时，不能把火力只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第一轮射击就要想办法放倒几个或者压制住对付的火力，不过，目前照你的程度，暂时性压制勉强可以达到。你试试看对那几个靶子打打看。”

方天民按照老张的要求对每个靶子都只打两发子弹，还没打完弹匣里的子弹，老张突然喊了停，然后问他弹匣里的余弹是几发，方天民愣了一下子，他实在没有注意到余弹的问题。

老张晃了晃手里另外一个弹匣，“你看，象你们这样的菜鸟，只知道一头劲的扣扳机，从来不晓得自己还有多少发子弹，我要给你讲讲这个问题，这也是保命的诀窍。”

说完从方天民手里接过手枪，“你刚才打了12发子弹，现在弹匣里还有两发，而枪膛里有一发待发弹，也就是说你还可以进行三次射击，三发子弹打完了呢？”

“当然是换弹夹”

“错，在你打完两发以后，也就是说弹匣空了枪膛里还有一发待发弹的时候，你就要换弹匣，打完全部子弹，套筒就会卡在空舱挂机的位置，你退出空弹匣换上实弹匣再按复位键子弹上膛，这些动作需要消耗零点五秒的时间，也就是说你有零点五秒的时间是处于无法反击的状态，就像一只伸着脖子等人杀的鸡。”

“零点五秒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方天民申辩。

“又错了，一个熟练的枪手，如果他背对着目标的话，他拔枪转身到击中目标，只需要零点二秒，也就是说零点五秒时间足够人家杀你两次半了。所以，你在扣动扳机时给我好好地数子弹，数到十四发就换弹匣，这样即使有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威胁，至少你有一颗子弹可以保命，明白了吗！！”

“好吧，我记住了”

“什么？我没有听清？说大声点，我要你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给刻到你的大脑皮层上，直到你咽气的时候都记得我教过你什么，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方天民不得不大声回答。

那天晚上方天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靶场的，他觉得两只胳膊，从指尖到肩膀都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除了满地的弹壳和嗡嗡作响的耳朵，他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各种靶子，胸环靶、半身靶、全身靶、侧面跑步靶、人质靶、隐显靶，各种大大小小的靶子在他面前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