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嘉木读诗--绿衣 -- 南方有嘉木

将小女子的偏执和狭隘进行到底。关于《击鼓》和这个《绿衣》的文字其实都是两年前写的（但两年前我不刚和阿壳结婚么？怎么会这么灰？按阿壳的说法是自个找抽，哈哈），不管怎么样，是当时真实的感受，不想用现在的想法来改变这些文字，所以直接发出来晒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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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我不喜欢绿衣，因为我不信他的感情。

他思念她，每一句的着眼点都在她对他的用处和好处上。妻子为他和他的家庭尽心尽力，死而后已，他想起她的诗句，还是透着刻骨的自私。叫我怀疑她在世时，他是否真正怜惜过她的辛苦。像我二姨，任劳任怨含辛茹苦的典范，事公婆极孝，从来不与我二姨夫吵架，37岁的时候某个深夜心脏病突发死了，死的时候还在做家务。她死了，我二姨夫每次到我家来，和我爸妈喝酒聊起来，就会回忆我二姨的好，会流泪，会说再找不到她这样的人。可是，我妈妈总是恨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年我二姨心脏病发的时候他在哪里？我二姨夜半不眠操持家务的时候他在哪里？

所谓贤良淑德是男人既想享受在外自由放任又不愿内院起火所编造的戒律，是那些善良女子苦苦压抑自己内心的需求在绵长的孤寂中消磨青春的慰籍。

中国历史上的那些个悼亡诗文，有几个是发自肺腑？想起她的好处，提起笔来极力敷衍一番；现实生活中，该纳妾纳妾，青楼扇底依旧风流。什么潘安，元稹，东坡，纳兰，统统一边去，别在历史上装痴情貌欺骗后世懵懂的小女生。最最可恶最最面目可憎的就是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所谓文人的自私卑下简直一览无遗。可怜小宛，我总怀疑她是因为心累而死。好在还有荀粲，还有沈复。

我总觉得如果很深很深地爱过，那么就那个人和那份感情是不可说的。尤其是说给别人听。当你想要说给别人听，想要感动别人的时候，文字就带上了矫饰，感情便容易造作。那样地深情哪里是可以用来炫耀自己文采的素材呢？说不出来的，真正因那个人是她/他自己而爱的感情，而不为她/他对自己的好处而爱的感情，真的是说不出来的，因为你爱的是那个人，你说出来的都已经不是那个人了，而是你塑造的那个人，或者是读者看到所理解的那个人了。

所以我是真正喜欢那个爱着别人妻子的痴人金岳霖。林徽音到底好不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不好说。但金岳霖在她死后20多年对他人说的这番话，我每次读到，都想流泪：

“我所有的话，都应该同她自己说，我不能说。我没有机会同她自己说的话，我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有这种话！”

当然，我也太苛刻。现世凡俗的爱情，能做到绿衣里头这对夫妇这般，已经算是幸福。

就绿衣，后世当然有很多解读和敷衍。“绿”在中国古诗词里头，是离别哀伤怜惜的意象。唐时李贺有“凭轩一双泪，奉坠绿衣前”，王安石“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贺铸“记得绿罗裙，处处恋芳草”。《聊斋》的《绿衣女》也是楚楚动人有丧夫之伤的纤弱女子，是叫人好生爱恋的形象。不过，按现代的服装样式，绿色还是比较难穿的，稍微处理不好就成了艳俗。而且其实也只是淡绿或墨绿才真正能上身。要穿绿色，必须肤色白皙，身材高挑，穿出来有一树青青如此的感觉才算好。

• 【原创】缘逢春意好，慢熨看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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