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杨迪笔下的邓华上将（之十）午饭和舞会（自注：比较好看） -- 史文恭

1952年12月23日，邓华指示杨迪发出“粉碎敌登陆部署”，并开始建立（朝鲜）西海岸指挥所。5天后，在泉洞完成指挥所建设和各部门配置。（史注：这是一个海陆空三军和各兵种的联合指挥部。TG两年前打海南岛，还什么都没有，现在邓华麾下已经有海陆空，以及炮兵和装甲兵，工程兵部队了，朝鲜战争对我军现代化建设的贡献可见一斑。）对整个作战的兵力，兵器部署的图上作业完毕后，邓华司令和梁兴初副司令按照杨迪制定的现场勘察计划，对西海岸各军进行考察。

随同邓，梁二位司令的除了杨迪等作战处干部，还有炮兵，装甲兵，工程兵领导同志。---第一站，是此时部署清川江的38军和16军。

38军是梁兴初的老部队，现在是江拥辉当代军长。到了驻地，杨迪告诉江军长，邓司令要先看海滩，江拥辉一愣，说：“不先上山？”

杨迪说：“邓司令这次特别注意看海滩，他有很多想法，到那儿看了再说吧！”

到了海滩，邓华看的很认真，很仔细，提出很多问题，有些问题把38军作战科长李光兮和侦察科长张魁印问住了。江军长没有料到邓司令问得这么细，这么深和广，----邓华看到江拥辉的反应，就知道军里的领导还没有完全领会他的意图。

他解释到：“我为什么对滩头这么感兴趣，问得这么多呢？我的意图是抗登陆作战，首先要力争在滩头多消灭敌人，在敌人下了登陆舰、艇后，正是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如果我们从敌人涨潮时的下水线设置钢筋或水泥柱桩阻碍与迟滞敌人前进，将敌人登陆工具撞坏，我军山麓下炮兵向敌人猛烈射击，坦克向登陆之敌冲击，如果我空军能飞到上空支援作战，就可争取消灭敌人于滩头，或消灭敌人大部至少一部于滩头。这对我军等着敌人上岸后再去打他，有利得多。孙子兵法讲“半渡而击之”，这是我军歼灭敌人最有利的时机”。

“江拥辉同志，请你与炮兵，坦克兵，工程兵好好共同研究如何在滩头涨潮水面多设几道障碍，炮兵可以组织几层火力，特别注意组织战防炮（即反坦克炮，史注）打敌人的运兵登陆舰艇，及正在登陆的坦克。我军的坦克兵怎么和步兵在滩头协同作战等问题，这都是一些新问题，需要我们好好学习，认真研究解决。”

-----据杨迪的回忆，邓华讲了这席话，使大家茅塞顿开，大长见识。-----说到这儿，俺也胡乱评点一下，因为邓华的这番话其实很值得注意（所以俺才敲了这么多字，把全文从书里面抄了过来。。）-----从中可以看到：

1， 对于一个全新的课题，邓华的确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很明显，他的思考超越了江拥辉和赫赫有名的38军。----因此，邓华的学习能力和领军才能是值得赞美的。

2， 其次，邓华抗登陆于滩头的思路，让俺想起隆美尔的大西洋工程。---和其他‘东线将军’（指主要和苏军作战的将领）不同，隆美尔深刻体会到了美英部队的空中优势，因此极力主张德军当时的抗登陆作战应该立足于歼敌于滩头。而不是把预备队部署于远后方，大纵深地点。------当然，和隆美尔比起来，邓华对于现代装备下的战争体会还远远不足，但他能够想到这点，考虑到邓华的军事生涯经历背景，---也是非常可贵了。

3， 当然，俺觉得邓华的意见里还是没有充分考虑美军海军力量的强大。-----俺觉得要是美军真的登陆时，恐怕衣阿华级战列舰的威力会很快让我军的炮兵失声的。所以，具体滩头的防御如何部署，或许还应该更多的考虑。

看完滩头后，去112师师部吃午饭。梁兴初作为38军老军长，刚下车就对112师师长李忠信说：“李忠信，你准备了什么可口的饭菜给邓司令吃？”

李忠信回答说：“老军长，我是按老规矩两菜一汤准备的，保证够吃。”

梁兴初火了，说；“什么两菜一汤，现在不是在正面前线，现在是面对大海，你连海鲜都没有搞点给邓司令尝尝鲜？”

这下可把李忠信搞得尴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拥辉来找杨迪，说：“老杨，这怎么办，一时也来不及搞海鲜了，你出个主意，让李忠信下台阶吧。”

杨迪笑着对梁兴初说:“副司令，你知道邓司令最喜欢吃什么菜吗？”

梁兴初瞪眼问我：“邓司令最喜欢吃什么菜？你快告诉我，我要李忠信去搞来吃。”

杨迪说：“邓司令最喜欢吃辣椒抄肉丝，而且辣椒要多一点，这对他说比吃海鲜还香呢！”

梁兴初指着杨迪的鼻子：“你这个杨迪，怎么不早说呢？李忠信，赶快搞辣椒炒肉丝。”

邓司令在一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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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信是1938年的兵，加入的是八路军，所以资历浅，当然他入伍15年升到师长，应该还是不错的。112师的前身就是东野1纵1师，他能做这个师的师长，军事素质是没的说的。--但显然，李师长（时年37岁）比较实在，没有想到怎么招待志愿军代司令邓华上将。---即使是一顿午饭，也不应该轻慢的。

而做为老军长梁兴初，他从邓华的讲评里已经听出，38军的抗登陆部署还有需要提高的地方。----他是荣誉感很强的军人，所以已经心里憋气了。（这是在志愿军代司令前，还对着他的面丢了链子啊。）---加上李忠信的“两菜一汤”----于是，梁大牙自然要发脾气了。

而作为邓华，自然也不好表什么态，-----因为梁兴初是为了他的午饭发飙，邓华若是反对，显然不给梁兴初面子，----好在杨迪机灵，-----把这个小尴尬给化解了。----但杨迪也是很知道如何让邓司令过的更舒服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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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风波解决了，江拥辉对杨迪说：“老杨，（按，江拥辉比杨迪大4岁，而且官也比杨迪大，然而，这个称呼还是。。。。。。），你可帮我们解围了，今晚到军部吃饭一定准备海鲜。”

杨迪得寸进尺，悄悄地对江拥辉说：“江军长，你晚上吃海鲜还得准备点酒，邓司令爱喝点酒，梁司令的酒量你知道。吃海鲜喝点酒可消毒啊。‘

江拥辉很聪明，问杨迪：“老杨，还要准备什么，你告诉我，我好通知军部准备。”

杨迪说：“你们军的文工团在吧！两位司令都才学会跳舞，如果你能晚上组织跳舞，保证两位司令会高兴。”

江拥辉恍然大悟，：“呵！我只忙着准备看地形了，忘记准备晚上跳舞的活动了。我告诉你，现在我们军的领导和师的干部也都在学跳舞，可来情绪哩！我们也很喜欢跳舞，平常我们还不好专门组织跳舞哩！趁这个机会好好学学跳舞，你这个主意出得太好了。”

吃完午饭。邓华和梁兴初去看114师阵地，一直看到黄昏，回到38军军部，吃完晚饭，梁兴初就嚷道：“江拥辉，吃了饭就要我们睡觉，没有安排什么活动吗？“

江拥辉已经得到了“锦囊“，----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首长，不要急，我领首长们到另一个地方去看看。”

杨迪马上凑趣，：“司令，副司令，请你们打打身上的灰土，换上一双皮鞋吧！”

梁兴初明白了，笑着说：“杨迪，你和江拥辉搞什么名堂了？”

杨迪说：“江军长没有搞什么名堂，只是因为首长们紧张工作了一天，冻得够呛，想让首长松弛一下，搞点热身运动。”

真难为他们在山边找到一间还没有完全炸坏的小学校教室，窗户挂上了红黑布遮住了灯光，屋里挂了一盏汽油灯，地下是朝鲜大炕席，军部文工团的同志们已在等候着。

这是志司首长第一次在部队跳舞，（彭总显然没有这福气。。。。）当掀开门帘请邓司令先进时，他就是不进，推让了一会，杨迪说：“江军长，吴政委（吴岱开国少将）你们先进去吧，也不要让同志们站起来欢迎，随便一些，你们先跳起来，司令再进去。”吴岱说：“那怎么行，我们先进，你请司令、副司令随后进好不好。”

进去之后，虽然没有做介绍，但38军文工团当然认识老军长梁兴初。梁大牙把邓华推到前面，大家就自动起来鼓掌热烈欢迎，邓司令也就鼓掌回答他们。杨迪就对吴岱说：“吴政委，要乐队奏乐吧，跳起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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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指出，38军为邓华准备的舞会是杨迪的主意。当然，邓华没有拒绝。-----这可以用杨处长对邓司令的拳拳爱戴之心来解释。------或者，我们可以看到原来现在国内通行的公款吃喝模式本来就是流传有绪的。------当然，同样需要强调的是，无论是邓华还是梁兴初，他们在军事勘察上是尽职尽责的。而且，此时朝鲜的西海岸应该是和平状态。-----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李忠信原来只准备了“两菜一汤”，而江拥辉同样没想到，“平常还不好专门组织”跳舞，但梁兴初这个黑脸一发威，杨迪这个白鼻子一鼓动，邓司令和梁副司令的业余生活马上就不一样了。

实际上，从38军勘察始，到之后的几个军，比如著名的尹先炳开国大校率领的16军，吴信泉开国中将的39军，曾泽生开国中将的50军，和温玉成开国中将的40军都听到风声，于是邓司令和梁副司令的战役勘察，几乎每一个晚上都有舞会。杨迪是这么说的：“邓司令在作战上，工作上对各军军长要求是严格的，但在生活上还是很照顾体谅部属的。这样的场合他就装不知，什么也不问不说。我也知道首长的特点，就不必向他报告请示。”

最后舞会的高潮是到了战役勘察的终点，朝鲜人民军第四军团（史注：人民军的军团就相当于我军的军）----因为是友军，杨迪只是把邓华的勘察计划通知了他们，“吃饭，跳舞的事儿就没有说，也不能说。”----但看完地形后，晚上到人民军军团部，他们不仅盛情按照朝鲜民族方式宴请了邓司令和梁副司令，还正式邀请邓华，梁兴初去跳舞，---杨迪问翻译，他们怎么会组织舞会呢？翻译打听后说，原来好事传千里，人民军第四军团已经了解到志愿军各军都组织了跳舞。（史注：当时人民军里面，四野的旧部应该还不少吧。）------对于这种外交性质的场合，两位司令不便推辞，就去了。-----到了舞场，才知道，原来陪舞的是人民军协奏团（就是人民军总部的歌舞团）。-----杨迪套了套人民军4军团的参谋长才知道，原来4军团军团长为邓华的视察专门报告人民军最高统帅部，统帅部指示要高规格接待，因为邓华是整个志愿军的代司令员。所以，特意把人民军协奏团派了欢迎邓司令员。

。。。。。。。。。“于无声处听惊雷”，在这舞场欢快的音乐声中，是否也告诉了我们一个意味深长的小故事呢？。。。。。。

• ※ 西河文萃 第22期 2009年5月9日 ※下
• 【西河文萃3月16日至4月15 青史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