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赵尔丰和德格改流（一） -- 王树

第二天（五月初六日），五路兵都追到了色须，杂渠卡头人工布多登早将其家眷和财物转移，只是率领他手下的人死死把守着色须的山口。赵尔丰令各营轮流进攻，叛军也不时冲出山口，和边军混战，如此相持了数天。第五天的时候，边军取得了一些突破，将叛军中数位犷悍异常的头人击毙，包括杂渠卡头人的弟弟和外甥，叛军之气为之稍夺。

第九天（五月十三日）的黎明，程凤翔、颜正谟和胡炳权率领三百兵，皆手持短刀闯入山口，敌军持刀矛死拒，边军虽有伤亡，但拼死不退，程凤翔手刃多匪，其他各营兵遂得以进入山口，夺得此隘。杂居卡不产五谷，本是游牧之地，叛军皆备有马匹，各上马飞驰而逃，边军遂进入色须。赵尔丰从各营抽兵，分几个方向追击，追了数天，有的追到了西宁界内，有的追到了野人部落边界，但都没有看到叛军的踪迹。

赵尔丰一面在色须招抚百姓，一面在当地人挑选诚实者，四出打探叛军的踪迹。色须位于上杂渠，上杂渠共有百余村，有的是叛军的死党，要么战死，要么随之逃亡，也有被胁从的，此时皆畏罪藏匿不出。赵尔丰早就告诉边军，凡遇到逃民，只要没有和叛军大队在一起，都要好言劝慰，告诉他们边军只诛首要，其余不问。赵尔丰还派人四处张贴布告，晓谕此事。杂渠卡百姓开始怀疑，后来也慢慢相信了，一个月里，陆续来军前投诚。赵尔丰亲自出面开导抚慰，百姓信服。中杂渠和下杂渠两处百姓，也都陆续来投。征之图籍，惟少一村，村名为昌撒贡马，向百姓打听，才知道因此村离色须最近，降白仁青等人逃走时，唯恐此村百姓会泄露自己的行踪，遂胁迫他们一起逃走。

到了六月，有一个被派去打探踪迹的当地人回来了，向赵尔丰报告，叛军现在噶衣牧场，那个地方名叫卡纳重山，是两个野人部落的交界处，有大河环绕。叛军派人在山顶侦察，十余里外，都可望见。这位探子，幸好是杂渠卡的百姓，谎称自己是败后逃出来的，叛军不疑，又派他回来打探边军的情形，这位百姓才得以回来。

赵尔丰想着叛军居高望远，要是边军明目张胆得进兵，叛军望见后，若肯迎战还好，要是望风而逃，边军跑这一趟就是白费功夫了。于是各营分别挑出一百精兵，用土人和前面那位探子做向导，不携带帐篷，各自裹粮，每人一马，一羊皮大袄，昼伏夜行，若遇雨雪，则以羊皮袄遮盖。每夜行数十里，七八日后，始到卡纳重山。

叛军也没有松懈，整日枪不离身，边军一到，两方就交上了火。很快边军就占领了第一重山，降白仁青等人退至第二重山，居高临下，和边军对射，相持之际，一队边军乘敌不备，从侧面小路爬到山上，和山下边军夹击，叛军一时间有些混乱，山下的边军乘机上攻。山下边军上山后，叛军数人被杀，余皆乘马狂奔，边军亦乘马追击，击毙了十余人。追至通天河边，众叛军无路可逃，有的游泳过河，有的乘马过河，河水浪大，淹死者甚多，只有十余人渡过河去，得以逃脱，降白仁青亦在其中。其余皆弃协跪地，因边军早就喊话，降者免死。询问这些人的家乡，皆是昌撒贡马一村的百姓，被降白仁青胁迫至此，男女一共五百余人，皆发给护照，令其回家。至此，德格全境，已全部归顺。

赵尔丰复派士兵追击，并各处搜山，搜了一两个月，丝毫不见叛军的踪影。此时已是九月，赵尔丰又有了护送川军入藏的任务，故班师回德格。

当初，赵尔丰率军驻扎在德格的时候，多吉僧格就自请改流，赵尔丰最初没有答应，后来多吉僧格屡次请求，称其前与降白仁青争袭，以其并非老土司之子，且有幽废老土司之罪，今大皇上派兵平乱，已是为其和老土司雪恨伸冤。且自知不才，头人不服者众，若勉强承袭，恐将祸及己身。赵尔丰答应了，上疏请将多吉僧格的土司一职改为世袭花翎二品顶戴都司（虚衔），年给赡养银三千两。德格遂改流，划分为五区：邓柯府、德化州、白玉州、石渠县、同普县。邓柯之所以设府，是因其地毗邻野人部落，若将来野人部落投诚，又须建州设县，故先设邓柯府备之。

多吉僧格主动呈交土司印信和号纸，献地于国家，使得赵尔丰的改土归流得以在康北展开。康北诸土司，此后两年内，几乎全部主动交出土司印信和号纸，自请改流。

德格改流后，多吉僧格在更庆、龚垭和麦学三处官寨都被用作官府的储粮之所，多吉僧格没有像样的房子居住，也没有力量再建房。于是赵尔丰奏明，将前巴塘正土司已充公之官寨一座，并寨内一切设施，寨外马厂、水磨及菜园数亩，草场数亩，拨给多吉僧格，作为其永久产业。多吉僧格于宣统二年（1910年）十二月迁居巴塘。

赵尔丰在巴塘设学，已有数年，但因经费不多，并未建造学堂，都是租赁民房使用。宣统三年（1911年）春，多吉僧格捐出他的赡养银一千两，其妻将旧存衣服首饰变银一千两，共同捐出，用来兴学。赵尔丰嘉许之，奏请赏多吉僧格头品顶戴，奖励“急公好义”匾额，并为其妻建坊，以风示边隅，后各土司有风起继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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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格改流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