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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我和我的台湾朋友们不得不说的故事 -- Chieft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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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我和我的台湾朋友们不得不说的故事

“先生,你讲中文吗?”,四名中年女士在中国城的地铁站口将我团团围住。“说的,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原来她们不知道如何返回酒店,正好我住在附近,于是说你们跟我走吧。上车后闲聊开了,互相介绍说是台湾同胞,而我是从大陆来的。我心想这路没有白带,起码也要抓住机会,身体力行树立大陆青年在台湾人民心中的正面形象。后来才发现是“任重而道远”― 她们是从台北来华府参加所谓的“弘法大会”的,一面说你们大陆如何如何打压“大法”,一面又要热情赠书劝我学习“真、善、忍”(我婉谢说不会认繁体)。俗话说“双手难敌四拳”,何况是八拳。只能以退为进,先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对你们的“大法”没有任何了解;其次,佛经里说有八万四千种法门,如果你们的“大法”是其中的一种,那也只是恒河一沙罢了;再次,真要修行,在家里潜心习练就好了,为什么要全世界大串联表演真人秀呢?中国大使馆前面的草坪,天天都有打着横幅做练功架势的,一则闹市其实并不宜入定和身心健康,二来领着津贴“弘法” 也很难不被人联想到和一些政治势力有瓜葛;最后我祝她们假期愉快,这几天要是找不着路给我电话 ?C 生了病可以光靠“大法”不用吃药,但迷了路千万还是要问人的。点到为止,我也赶紧岔开话题向她们抱怨说“阿扁”刻意打压我,想去台北“祖国自己的土地上”参加朋友婚礼,就是不给“签证”。

当然啦,“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现将我和几个台湾朋友交往的一些片断写下来,一来当作是美好的回忆,二来或许也还是两岸同胞一根生,一家人,一条心的真实写照。

“共匪” 和“蒋特”的友谊

小妹以前是我学校里头新加坡老友的台湾女友,时不时千里迢迢从台北跑来美国看他。头一回见面就径直呼我“共匪”。我心里一惊,乖乖,性情中人,难得,难得;看来一段情,友情,是要不可避免地要展开了,于是以“蒋特”称之。小妹是祖籍福建的台湾“外省人”,在德州念书的时候,小布什还只是个会在小妹的毕业典礼上发发文凭的州长。现在小妹在两岸间跑正经生意忙得不亦乐乎,小布什却只会老惦记着干点非法勾当卖武器给台湾,“道不同,不相与谋”,所以大家也就干脆不见面,只能是由我哥们关心小妹了。

上次见面时,大家正值毕业分配,美国经济一片萧条,我和哥们也只能是相濡以沫,硬着头皮屡败屡战。苦中作乐,大家约好一起去韩国店唱卡拉OK,小妹歌唱得好,舞跳得也好,一曲“We Can Survive!”压轴,当真是让我们群情激奋,直欲相忘于江湖了。毛主席说妇女半边天,到我这儿也就因为这段经历成了女孩子可以以一抵十了。不过,小妹最动人之处还不在此。2000年她投了民进党的票,但四年来对台湾当局在两岸关系上的倒行逆施深不以为然,一定要在跟我哥们结婚前投票将台湾当局领导人选下去。所以国民党的群众活动,场场不落,老妈也次次都拉上,还不容分说地对我哥们下旨:“你要在台北,你也得跟我上街。”我那哥们是个好好先生,女友说啥就是啥,不过却也担心她陷得太深,跟我打电话说:“你也打打电话,看看她怎么样,有事盯着点。”他还真担心“阿扁”坏他好事,把婚期给误了。不过我这哥们可实在是找错了人?C 我是隔三差五就跟小妹分析选前情势,打保票说连战肯定大选票赢出。她也深信不疑,更加信心百倍、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拉票、保票和固票的活动中。3月19日,台南两声枪响,疑问、郁闷和愤怒齐齐笼上了小妹的心头。是晚,我致电台北,小妹正和几个“蓝军”朋友又冷又饿地在街头找东西吃,天下着雨,国民党预定的造势大会也临时取消了。电话的两头都感到了透骨的寒意,小妹不祥的预感让我言不由衷的安慰显得无比的苍白。20日“大选”揭晓,透过电话,小妹半饷哽咽无语,我也鼻头一酸,事先想好的话一句都没讲出口。好在也无需我多言,小妹旋即又站在了游行示威要真相的队列前头,在“总统府”前安营扎寨,白天老妈上,晚上她来换,直到连主席带领大家撤离。随后小妹也生了场不轻不重的病。虽然革命尚未成功,但同志还是要努力结婚的。5月初,我哥们驰赴台北和小妹成亲,蜜月同游北京城,人站在天安门广场才总算松了口气,心里头直骂都是让这“阿扁”闹的。现在小妹辞工来了美国,相夫持家,也一壁休养生息,来日方长嘛。

小妹总让我想起那些为祖国奉献青春和力量的“五四”青年。在她的身上,我真的是看到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政治使命感和参与精神。如果,台湾的青年,都可以像小妹这样,那两岸的鸿沟也许早就弥于无形了吧。“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我们大陆这边,也要努力啊!

温尔敦厚的长者木子

木子先生是美国学成的政治学博士,在台湾做过立法院议员,也曾出任过国民党执政时期的政府部门要员。3月份华府智库举办台湾“大选”的选前研判,他是蓝方被邀请的演讲人,绿方则是老牌台独分子W(此公英语演讲口才极佳,大造悲情,妖魔化中共及大陆,宣扬台独,无所不用其极,真所谓知识越多越反动)。木子先生以一句“茶壶里的风波”点题,批评台湾当局非法公投,也呼吁对岸不要因误判情势而过度反应,希望蓝军胜出,并认同两岸通过谈判最终实现大一统的远景。会后我们交换了名片,我也约好等先生回台湾后继续同他请教。

在台湾“大选”期间,我们有过十余封的电子邮件往来,也算是籍此对“大选”间接有了些感性认识。木子先生3月20日晚(台湾时间)来信说:“你在接到这封信时,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台湾选举的结果。大选局势在最后一刻发生变化,让人难以接受。双方差距是如此之少,让落选者难以信服。也许,只有历史学家才能告诉我们枪击事件的真相。是的,我很难过,当我并没有被击倒。保重。”我回信慰之说:“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多行不义必自毙。国民党成功阻止公投通过,也是可以告慰后人了。连主席性情忠厚,不会玩弄权术,败选实在可叹、可惜!不过近看年底立委选举将会困难重重。远看国民党以后无权、无钱又如何吸引青年才俊呢?先生保重。”次日凌晨,木子先生又回信一封说:“是的,国民党这次落选啦,但生活还要继续。台湾的民族主义精神膨胀到了会引发灾难的地步,是故我猜想两岸关系在将来的四年里还是会滞步不前。国民党将来需要新的年轻的领导层…” 21日晚,木子先生从“总统府”广场回来后,又谈到了他对局势发展的担忧。由于我们的邮件往来谈及一些具体的政治人物,在此就不一一獒叙了。4月份,我填了两首采桑子送给木子先生。不怕出丑附在下面,共与勉怀之意:

(一):

寸寸河山寄微衷,

独是一梦,

分是一梦,

金戈铁马转头空.

决胜千里气如虹,

统也不忙,

合也不忙,

要一百年又何妨!

(二):

天下兴亡费思量,

不为名忙,

不为利忙,

壮志未酬易成伤。

塞外引弓誓擎苍,

何惧东洋,

何惧西洋,

笑傲寰球同炎凉。

木子先生夸奖说词美意达,其实我对平仄音韵一窍不通,东拼西凑,附庸风雅,想必是贻笑大方了。先生温尔儒雅,质朴敦厚,对我这样的后进也不吝拔冗指教,真可谓有长者之风。而我,对宝岛台湾,对于现代的国民党人,也多了一份认知和交情。

称职的好编辑杰克同志

杰克是在加州出生和长大的中国人,家从台湾来。他年纪与我相仿,哈佛大学学东亚研究毕业的。我跟他是在大摩首席经济学家罗奇先生的讲座上认识的,递上名片一看,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估计他是支持祖国统一的台湾人。何解?杰克中文名字是“思汉”。想想吧,那些天天叫嚣去中国化,奉美日为神灵的台独分子可能会叫思独、思美、思日,但我想他们很难取名叫思统、思中、思唐或思汉吧。 

杰克做中国研究,算是我的同行,不过他偏政治,我重经济。他在南京大学还强化训练过中文,我们的交流也是半中半西,各得其妙。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后,杰克就约我写稿,稿费是象征性的(但也比西西河“一毛不拔”强),主要是帮忙。我迟迟不敢答应,一则心虚怕登不了大雅之堂;二来看他的东家比较保守,我也怕讲话没找对地方。杰克是明白人,马上劝说我说他的东家刚换了领导,现在的调子比较平衡,并且只要我谈经济,不论政治,对稿件有终审权。于是我也就半推半就地上了,大姑娘坐花轿,都有头一回的嘛。初稿出来后,就是来来回回的改,没办法,每个编辑都要混口饭吃。临出版的早上,杰克给我个电话说,我看过的终稿有个问题,因为“台湾不是一个国家”-但定稿上白纸黑字写着“亚洲各个国家,包括日本,南韩,新加坡和台湾,他们的经济会受中国经济减速的影响。”我的原文用的是经济体,不知道哪位美国编辑大哥或大姐看不顺眼,给我改成了国家。我也看漏了,要不是这位台湾来的大哥主动提醒我“台湾不是一个国家”,我可是不能原谅自己这样的错误。

所以称杰克是称职的好编辑同志是不为过的,这样的故事说来也许难以相信,杰克或许也只是为了不让我这大陆哥们“痛心”,但更加说明毛主席的统一战线在今天的台海局势下还是有现实指导意义,只能进一步发扬光大,团结一切我们能团结的力量,彻底地孤立少数极端的核心台独分子。

壮心不已的T老

去传统基金会参加李洁明新书“中国通”的发布会,问路时就碰上了T老。老头衣着简朴,面容清瘦,带付宽边大眼睛,背着个洗得发白的黑包。一说传统基金会,马上“同去,同去。”会后我们一起啃三文治,言谈甚欢。T老说:“走吧,我请你在全国记者协会的楼里喝点东西。我是个假记者,但是混了个会员证。”于是欣然前往,先是在楼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据说这里照例是外国政府官员正式访问华府的第三站,只排在白宫和国会后面。然后和T老坐定,听他开聊。

T老祖籍南京,随父母解放前去了台湾,现定居美国。T老貌不惊人,但却是宾大沃顿毕业的经济学博士,师从诺贝尔奖获得者(名字忘了),曾任美国商业部的高级经济学家。老头的书有几本在美国大学作教材的,他以前研究过中国的五年计划,到六五就截止了,现在出版商让他更新重写。我说现在是十五期间,十一五计划正在招标和编制。喝人家的嘴短,我又说如果他去北京,可以介绍国家发改委(原国家计委)的朋友认识,但不知道他的政治立场怎么样(其实一半是逗他的,南京出来的嘛,“外省人”几个要闹独立的)。老头马上就说支持祖国统一(一看政治上就不成熟,那有这么快招的),又跟我讲起了一些往事。

国民党执政期间,T老是台北的座上宾,跟他的老师基本每年回一次台湾讲学,为经济政策的制定出谋划策,可以说是"国"事顾问。“2000年以后就改朝换代了,他陈某某不请我,我也不会厚着脸皮硬要去啦。”虽是壮心不已,但也只有徒呼奈何啦!更气人的是,“台湾代表处在华府搞活动,也不请我了。这些人啊,只会见风使舵。”这种报“国”无门的痛楚,也许在年近七旬的T老身上来得更为真切。临别前,我只有安慰他说,去北京收集点资料,把研究中国五年计划的书更新完,有空我跟您老多请教点问题。

尾声

回头来看,我这些台湾朋友都是“外省人”,或是“外省人”的后代;都在美国求过学;都是或支持国民党;最重要大家全都支持祖国和平统一的远景目标。我特别希望能结交一些民进党的朋友,也尝试着接近过他们,但大家最后总是缘吝一面,或只能泛泛而交,甚至是不欢而散。时焉?势焉?又或是我“心有千千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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