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闲得发慌玩“上访”（上） -- 月色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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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跟女副镇长去谈判！我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倒不是害怕官员，而是完全没想过，怕自己把事情谈坏了。然后又想一想，管它呢，既然已经参与了，那就参与到底吧。

这么一步一步走下来，甚至就要去和女副镇长对谈了，是有些奇怪。我会去做这样的事，可能跟这几点有关：

首先，我那时候虽然对政治经济不感兴趣，不爱看这类书籍，可是从高中、大学开始，还是很爱看南方周末那样的报纸的。那曾经是我唯一收藏的一份报纸，（据说它现在已经“堕落”了，可是我也早就不看它了，没有什么原因，慢慢地就不看了），那时候，我可以说是“手里拿着南方报，崇拜王怡陈永苗”，比较“右派”。在脑子里，还是有点政治经济的“泥土”的。

第二呢就是我这个人好奇又闲得发慌，不觉得麻烦，也不怕事。既然人家来找我帮忙，还是亲戚，要真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是不好意思推辞的。何况，那时候，我还没怎么正经帮过人家什么忙呢，人家就送上一个好玩的机会，都有点惊喜的感觉了。我这么有用啊？我都能帮得上这种忙了？

打定主意要去玩了，我还是先问了下：可是，我又不是你们村的人，我能去吗？

能，你是我们请去说事的。头儿说。

到了那天，我特意换上了一套“正式”点的套装，记得是淡黄色的，按想象中律师的样子穿。跟村民汇合后，一行大概二十个人，浩浩荡荡就往他们镇政府行去。

现在的政府部门，一般是当地最好的建筑之一，那个镇政府也是。四五层的小楼，还比较新。一个工作人员把我们领到了一个房间，看上去是个会议室。

领导还没来，我们只好先等着，等待中我心里还有点忐忑。大概等了有二十分钟，王副镇长终于出现了，齐耳的短发，是位端庄的中年女士，和想象中女干部的样子差不多。可是她这么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不知为什么，我从她眼睛里一下看出了冷漠、不耐、不屑和忍耐这诸多情绪。

她走到桌前坐下，正要开言，就看见我了，一时嘴唇半开半闭，很疑惑的表情。可能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我是从哪跑来的，就问：这位是。。。

我们头儿赶紧说：她是我们请来的，她说的就是我们要说的。村民们也纷纷说：她说的就是我们的意思！王副镇长点点头，也没有继续问，就在面前摊开一个本子，看样子是要开始谈话。

其实没开始谈，我就已经失望了。因为，我直觉地强烈感觉到，她完全是来例行公事走过场的，只不过是来完成上级的任务。

王副镇长面前那个本子，我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她也不怎么看。她对着众人谈话，但主要是盯着我，看来是把我当主要宣示对象了。

她一个个谈对村民各种意见的回应：先是土地价格问题，这每个村的具体情况是不同的。邻村价钱高，那是因为他们不在需要建设的地方，不要预留建设费用。工业区需要建设，比如道路啊，绿化啊。所以，这边村民们能拿到的钱就少了。而且，土地是有级别的，级别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我趁她话停顿了一下，立刻就说：既然是应该给村民的卖地款，那么就是村民的了，怎么能扣他们的钱去建设呢？村民的钱应该村民自己做主啊。要建设，那是另一码事，不能从村民的钱里扣。而且，你们也没有向村民说明。村民们同意了吗？

其实，开始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还是心砰砰跳的。但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以前也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啊什么的，说开了就好了。王副镇长听我说完，抬眼看了我一下，有点皱眉，大概是嫌我麻烦，多管闲事。不过，这不关你事，这样的话她还说不出来。

她说，其实，我们是有很多地还没具体买主，所以，具体的地价是没办法确定的。买这些地，还要镇政府先从已经卖了的地里抽钱给你们。太多了我们也拿不出来，已经给的不算少了。邻村的地，那是很多已经被工厂买走了的。

既然没有买主，镇政府为什么先要把地低价买走？而且以后就没村民什么事了。镇政府想做土地生意吗？国家允许这样？我问。

底下二十几个人听见这话，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国家允许吗？

王副镇长见众人一通乱，眯起眼不说话，过一阵子才说：国家是没允许，可是我们先付了钱，也没让土地抛荒。村民只要愿意，还是可以在原来的承包地里耕种，直到有厂家来开发，那时候镇里还要补各家一定的青苗钱。而且以后那些工业区里的工厂，招工也会优先安排村民。这是两不误的事情啊。虽然钱不算多，可是先把钱拿到手也是好事吧？群众也有好处啊，我看就很多家挺愿意嘛。

很多家挺愿意，这倒也是实话。虽然有村民不同意，不去领卖地钱，可是也有不少缺钱的村民家庭已经领了钱。从数字上看，这笔钱相对村民日常收入来说也不算少，一些短视的村民还以为是“意外之财”。造房子的造房子，做生意的做生意，存银行的存银行，改善生活的改善生活。镇政府就是利用这一点，村民心不齐啊。

我们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女副镇长一挥手，好了，现在谈查账的事。这个村委班子可是村民自己选出来的，怎么能还没到换届，就这么不信任呢？这还怎么让领导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这不是做事情的办法。要查账，也不是随时随地就那么方便的，有人员、时间等等各种问题，不容易安排的。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讨论吧。

说完，她一合本子站起来，也不客气，直接就走了。我们呢，一下被刹车，话堵那儿了有点不适应，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能怎么样？头儿叹了口气说，镇里领导就这个样子，跟他们说不出什么来，回去吧。

就这样，这一回“谈谈”就算结束了，什么也没谈拢，什么也没谈出来。看来是上面让镇领导和村民“谈谈”，于是就这样了。

不过还好的是，过了一阵子，上面果然来人了。而我后来，也终于知道了那些土地的真正用途。

(待续)

• 【原创】闲得发慌玩“上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