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七五"事后话胡温 -- 达雅

胡温两个，德与才其实都还可以。当然了，这“可以”不是和毛周比，而是和前任比，虽然现在大家不满意就又记起前任的好来了。例如，坊间传闻温的子侄也捞了不少，但温可没说自己是“清官”吧。

但这两人又都存在严重的弱点，或者说，自己难以克服的弱点。胡是弱势，温是苦命。

胡是ZG四代领导核心中最弱势的一个。毛主席、小平同志就不用比了，就是比三代核心，也弱势得多。三代后期，中央从ZRJ，吴邦国开始，一大批从上海带去的老部下。老部下不一定唯马首是瞻，但是老部下毕竟多年共事，彼此的脾气秉性比较熟悉，有些默契。至于那些唯马首是瞻的老部下就更不用说了。老部下有两大好处：是你的人，懂你的意思。这两点在中国政治中都非常重要，因为中国政治领袖说话从来不是明说的，一向是说得政治完全正确八面不得罪，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要细细体会了。因此中国政治中，“领会上级意图”是一门很深的功夫。作为下级，练不好固然很糟糕，作为上级，如果下级不能领会自己的意图，或者领会完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打着红旗反红旗，那麻烦一点也不少。因为按照ZG的规矩，下级也是有一定独立性和自主权的，要“因地制宜”“发挥地方积极性”，所以下级真要顶着你也没辙，最多抽冷字找个由头把他拿下，但你也要损失时间，可能好时机就这么错过了。因此，能领会自己意图的老部下，对上级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

而胡在中央就没有这种老部下，尤其是总理、副总理级的老部下。十年储君，既确立了无法挑战的资历优势，却也割断了胡和部下们的工作关系。你老人家枯坐政治局琢磨路线方针政策问题，兄弟们在地方上忙得团团转，哪跟得上啊。等到上任核心，胡基本是个光杆，组织路线上可靠的不一定能领会自己的意图，能领会意图的不一定可靠。因此胡在“外战内行”，对台对美战果连连的同时“内战外行”，常常因为缺乏得力干部而把好想法搞成了笑话。例如“八荣八耻”，很切中时弊啊，但是完全没人去认真落实；再例如“科学发展观”，要是有个样板就好了，可是派谁去搞呢？汪换鸟还是薄反黑？相比之下，前任就简单多了，要典型，上海找啊。

弱势将是一个伴随胡任期始终的问题，可能也是从胡开始，以后历任核心都会面对的问题。当然了，可能会轻些，例如习太子只要当五年储君，不至于把老部下们抛得太远。因此，不能指望胡有太大的动作，希望太大属于自找失望。例如毛左们前两年希望胡“最高层和下层结合”再玩一把文革，这是胡这种弱势核心能干的事么？事实上，胡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干了很多向左转的事情的，例如提高党代会基层代表比例，扭转了党代会精英化被企业家渗透的趋势。再例如，借60大庆的机会，基本让逆向民族主义没什么市场了。

说完了胡的弱势，说温的苦命。这一阵子，因为“七五事件”，“通钢事件”，温的名声大大下降，“赵氏孤儿”“紫阳真人弟子”都出来了。我印象中十年前也有过一件类似的事情，好像是葫芦岛吧，群众示威请愿，当地一个干部，好像还不错的，出来接待，结果就被钉死在大院围墙上了，就是耶稣受难那种死法。这事并没有影响ZRJ的声望，至少当时没有影响。同样是总理，逼国企工人下岗、给公务员连续加薪的长声望，要国企多找毕业生、给农民免税发医保的倒成了“紫阳真人弟子”，这不是命苦是什么？

温命苦有他自己的问题，例如太喜欢用表演和眼泪缓解问题，把自己搞成了“影帝”。但更重要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温真不是紫阳真人弟子。他是一个社会主义者，跟那些要走激进资本主义道路的南都系根本不是一伙。这就决定了南都系不可能帮他抬轿子，而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主流媒体帮不帮你抬轿子差别还是很大的。虽然现在南都系在西西河读者群里已经比较臭了，但必须承认，南都系及其同盟仍然是主流，至少是主流之一。大学生放假回家，上火车之前肯定是不会买《人民日报》的，但是很有可能买《南方周末》。而南都系这些人，是非常讲究意识形态的，捧谁不捧谁，人家可是泾渭分明。ZRJ下台，人家是整版甚至整期送高帽唱赞歌的。温向左转，迫于当局压力不口诛笔伐也就罢了，还能指望他们抬轿子？而政治宣传这东西，如果没人帮你抬轿子压制反面声音，那方面声音就会影响到更多的人。

第二，更重要的，我们变了。十年或者更久一些以前，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是右派或者偏右的，马前足在炸馆之后不还挺右么。但是，在十年残酷现实的教育下，我们乃至整个社会都在迅速左转，其幅度已经远远超过温对ZRJ的左转程度。ZRJ的好命就在于，十年前他处在一个人民或者说网民右倾的时代，比人民更右，因而赢得了叫好；而温的苦命在于，虽然他已经大幅左转，但是人民比他转得更快，嫌他左得不够。人民只喜欢那些和自己方向一致且比自己更过分的人。

人民啊，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