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文摘】无声的世界 -- 宁子
这是一个简单而纯朴的故事,由一首韩国歌曲的MV娓娓道来,凄恻而生动。
她轻轻地抬起头,冰凉的雨水不断地敲打着她白皙的皮肤。她挪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颈上的那根陈旧的项链仍然垂挂在胸口。她痛苦地呻吟着。她的存在给他带来了灾难。但她渴望那双大手能再度揽她入怀。
天空阴霾。
(一)
她看着还是男孩的他,用眼神询问,你会不会保护我。他闪亮着纯真的双眼,从颈上取下一条银白色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温暖的,它告诉她,会的,永远会的。
从她家到他家,不过短短的十来分钟的路。每天早晨上学时,他都悄悄的等在花园的凉亭下,看着她较小的身躯慢慢走近。他会笑着握住她的双手,小心地送她到那所无声的学校。
他说话的时候,她会惘然地盯着他的双唇,无助的摇头。她很害怕,害怕再次失败。她从小都没有朋友,她很脆弱。男孩却笑了,像阴霾天空中的一道光芒。他握住她的双手――小小的,瘦瘦的手。第一次,她感到了人间的温存。
然后他用那条项链做了承诺。
她不再害怕会失去他。
他问她,你为什么没有父母保护。她的表情凝固了。她告诉他,爸爸走了,可恶的癌症停住了他日夜操劳的心,还有疲惫,痛苦,一并从世界上消失。母亲在赚钱,专注于炒股,情绪很坏。她抬起眼睛,微笑着,但是,有了你我不再害怕。
(二)
她的母亲很快发现了她颈上的项链。她大发雷霆,斥责她是否花了高价买的。女孩委屈地摇头,胆怯地望着母亲。她命令她把项链取下。女孩轻咬着唇,小手紧紧的握住温暖的坠子,泪水悄然滑落。母亲在她身上留下的种种印痕从未消失过。
尽管如此,她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哭喊声,所以只有强行忍着。
那晚,整个楼道都能听见那歇斯底里的吼叫,但是没有人出现在她家门口,没有人愿意帮助可怜的女孩。她最终被迫离开了家。
风在怒吼,她的黑棉布裙完全抵挡不住风寒。她的眼泪几乎要结成晶莹的钻石。她无力的奔走,毫无目的。但当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时,她看见他房间亮着灯,他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他把大衣敞开,裹住冰冷的她。她在颤抖中微笑着。他说,我会永远保护你的。女孩听不见风的怒吼,却能听见他的话语。
男孩把热汤送到她的唇边。女孩紧握着项链地坠子,用眼睛告诉他,只要看着它,我就会想到你,便不再害怕。他心疼地望着女孩皮肤上的印痕,说,这辈子都会陪着你。
(三)
女孩的母亲一清早便慌忙底寻找她的孩子。她叫着她的名字,即使这是无济于事的。女孩是善良的,她不愿看到母亲难过的样子。男孩捧着她的脸说,你真傻。
女孩和她母亲的背影让他难受。他默默的想,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
时光飞逝,他们步入了初中时代。女孩胸前摇摆的项链是她无声世界中柔缓的奏乐。男孩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然而,由于她的成长,她意识到,他在不久的将来会舍弃她,厌倦她――因为她的世界是无声的。
他带她过马路。虽然他曾带她走过无数条马路,但她只能睁大眼睛,由于怯懦而脚步迟疑。有一次她差点被十字路口窜出的一辆摩托车撞上。他轻轻的斥责了她。虽然只是轻轻地――可以说只是关照罢了,但在她的心中刻下了伤痕――她时时需要别人照料,她给他带来太多麻烦。
男孩没有察觉到女孩藏匿在心底的事。他很快乐,他真心愿意保护女孩。女孩的眼泪是无声的;女孩的心事是悄然的。
(四)
有一天,大雨倾盆,男孩打着大伞来接她。女孩遥远的望见另一些男孩――或许是和他同校的,悄悄地跟着他,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她顿时感到自卑,迈开脚步奔入漆黑的雨幕中。她拼命地跑着,溅起的雨水沾湿了她的黑布裙子,她听不见雨声,也听不见身后急切的叫喊声。
如果被揭穿的话,他就会被嘲笑。
他还是追了上来,一把揽住她的身体。他的身上已湿的不成样子,头发贴在脸上。他望着女孩,心事已明掺。水滴不断的滑落她的脸颊,冰冷的和温热的交融在一起。他也感到水滴不断滑落,让他睁不开眼睛。
雨,下了一夜。
(五)
他和她的交往最终被他的父母得知,他被大大地数落了一通。他的母亲说他无用,竟然和那种聋哑人混在一起。他坚定地说,她需要关怀。母亲伸手打了他,骂他是懦夫。无疑地,他被严禁继续和她交往。
那晚,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母亲太多的侮辱性的言语使他久久不能平静。但是,他相信,他始终会遵守他的承诺。
然而,每天他偷偷地去接她时,都找不到她的影子。女孩躲着他,悄然地落下无声的泪水。
正值暮春,他想起了学校后的一块大草地。这个时候,那里会长满血红的野草莓。她和他曾共同沐浴那里的阳光。
一天晚上,他不顾一切地奔向她家门口。透过窗户,他清楚地看见女孩和她母亲在整理东西,她的眼角反射出强烈的光。他木然了,女孩转过头看他。他比划着:明天――草莓园。
(六)
笠日。女孩拖着棉布裙缓缓地走向那块草地。男孩在等她。草地稀疏的几颗草莓,已不如从前那么旺盛。
女孩说,我马上就要走了。男孩问,去哪里?
沉默。
我要遵守我的诺言,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找你。
女孩再次举起双手。是我先违背了诺言。
他翻开草皮,找出了几颗如残阳般血红的草莓,递给她。她轻咬一口,那股浓郁的汁液从她的舌尖蔓延开来。很酸。她再次留下了眼泪。
女孩的黑棉布裙消失在世界的阴影中。他狂奔至她家门口。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了女孩的笑颜,房间就如死灰一般沉寂。
他想,只要你戴着那条项链,我就会遵守我的诺言。
(七)
如果那天他没有遇见她,故事就如水般平淡。但是那天――漫长的七年后,她偶然在街角遇见了他。
男孩长大了,他的身边从没出现过其他的女孩。他只渴望能够再见到她。一个偶然,他骤然发现了似曾相识的黑棉布裙。他飞奔过去拽住她,女孩吃惊的回头。
又一阵沉默。
女孩笑了,笑得很淡。她胸前的项链还在,但黯淡了许多,失去了原有的耀眼的光。
他猛然间抱住了她,紧紧的。他不断地吻她的头发。你让我等了七年,这次我不会放你走了,你要跟我走。
女孩拼命地挣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她不要,她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男孩拽住她得手,她急促的摇头,发出呜咽的声音。
男孩说,只要你还戴着这条项链,我就要遵守我的诺言。
他拉着她来到了马路旁,但这是第一次她拒绝和他过马路。她努力地想要挣脱他有力的手掌,用全身的力气挣脱。
在马路中央,他的手突然被抽空了。他心里一惊,猛地回头。她在往回跑。一滴冷汗从他的额上淌下。
他大叫着,但一切都太晚了。一辆卡车迎面撞来。
女孩脑中一片空白,她的双脚僵硬了。
突然间,一双大手将她推开。她摔倒在人行道上。她第一次听见了声音,剧烈的刹车声和喊叫声。她恐惧的睁开双眼,只见血红一片。
她昏倒在路旁。
(八)
他的母亲发疯地拽住她的头发。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害我儿子。女孩泣不成声。
男孩随时有生命危险,但是她被拒绝探望。她觉得自己已没有脸面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走出门外,走上屋顶平台。雨不断地坠落,她什么都听不见。风吹起了她漆黑的裙摆,她往下张望。下面的公路如同手指一般粗细。她闭上双眼。
突然,男孩的母亲出现在她的身后。她红肿着眼,轻轻地说。快去看他。
他在朦胧中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女孩走向病床。男孩的身上插着一根又一根的管子。年迈的医生在床前看护着他。
她哭出了声音。男孩被她唤醒,那哭声撕碎了他的心。他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瘦弱的她。
他挪动嘴唇。只要你戴着这条项链,我就会实现我的诺言。
他在微笑。
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
(九)
男孩在安详中与世长辞。女孩的心随之死去。她再次走上房顶平台,地面是湿的。
她握住项链坠子。这是一枚细细的金属坠子,一颗星星上坐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它为她奏了十二年的柔和音乐,此时却停止了。她再次坠入可怕的,凄凉的无声世界。
突然,链子断了。由于车祸的撞击使它受到重创。坠子坠入了如同手指一般粗细的公路中,化为一颗永恒的泪水。
黑色的摆裙在空中缓缓飘起,拂过万家窗口。
漆黑的夜幕中,两颗闪耀的流星划过天际。
lanniy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