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曾照彩云归 (又名“双燕记”) (18) 孙小美 -- cobalt

311和312是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距小街的不远是一片被植被覆盖的小丘，翻过小丘就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洼， 虽然称不上大，但天暖和的时候看上去也是风景宜人，吸引了不少的鸟类在此栖息，更有人泛舟垂钓，时不时钓起几条大鱼，看上去更显得有着不少生机。我有时驱车从学校归来总喜欢多绕一些路从这里回家，那样可以停车在道旁，下来面对碧波伸伸懒腰，呼呼新鲜空气，或者，夏天的时候，拉上碳管、德明这样的狐朋狗友，窜到湖边BBQ。

而今天，当我们到湖边的时候，这里却是出奇地静，空无一人。湖面好象凝固了，平静地宛若明镜，但我们只能依稀可以看见湖水的倒影，因为一阵阵的迷雾笼罩在湖面之上，久久不肯散去。

她走下车，径自一个人走向湖边，我停好车，远远地跟着。

她走到湖边便停住脚步；她就这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由微风托起秀丽的长发；她微微昂起头，双眼微闭着，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又好像在作着一个虔诚的祈祷。

我开始并不想打搅她，但微凉的风给了我暗示，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我当时心里没了以往那么多心眼，而是仿佛这波碧水，平静坐在她的身旁而无更多的渴求。我隐隐地听到她在念什么...

她转过身，凝望着我，我也凝望着她，眼神是如此复杂的，有羞怯、有温柔、有忧伤、还有...一丝企望。我那一刻绝对是傻了，还好傻得还不至于流口水流到脚面上，否则定被人笑成一个久居深山的老妖怪。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就是孙小美在这一刻的美是如此威力巨大，巨大到我几乎没法招架。这就是传说中的楚楚动人？是，我当时是有着那样的冲动，抱住，抱紧她，甚至...是罪恶的冲动...

我狠狠地咽了口吐沫，随之感到喉头有点发干发紧。我不由得离开她的目光，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念什么呢？”

她微微地笑着，那笑容并不自然，“我在背这个...”

"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你知道谁的诗？”

我摇摇头，“回去google一下就知道了。”

她又是淡淡一笑，笑得还是不自然，默了一会，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就是一片雪花，拥有短暂的美丽，然后在阳光升起的那刹那，获得永远的升华。”

“呵呵，你今天这么有诗兴？已经升华了吧！”我试图调节一下气氛。

可她不再笑，而是垂下眼帘，密密的睫毛抖动着，轻声地述说着，

“我从小被我父亲宠着，每年我都能收到别的小朋友没有的礼物，漂亮的连衣裙、会唱歌的洋娃娃、还有那时候稀罕的东西，我记得有活动铅笔......那时候，我每年只能看见他几个月，那几个月里，他教我很多东西，读诗词、读史书、练毛笔字、还有就是监督我学这个学那个，他总希望我最优秀的，就如同我相信他是最优秀的科学家一样。”

“可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我曾问过父亲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强者往往是孤单的。’”

“我知道他对我的期望，可他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没志向去做强者，因为我从来就憎恶着去作一个强者的孤独和寂寞。”

“有一次上课，老师问我长大想干什么，我回答的是‘嫁人作家务’。我想我这样的回答一定把老师吓坏了。他们想不到一个未及豆蔻的女孩子能说出这个。”

“有一次...我被校外一群小流氓纠缠，我习过点武，但还是年纪小不敌他们人多，后来冲过来一个男孩，他很瘦但好像力气很大，他拼命地挥舞着一根木棍和那群人打起来，一边打一边回头喊着，‘跑啊！’我哪里能跑，我要帮他一块打。”她说到这儿突然笑出来，笑得甜甜地。

“后来，来了一个年轻的老师，带着联防，把流氓吓跑了。我当时很想谢谢那个男孩，可他却看上去很生气地样子，凶巴巴地说'你个女孩子，男人打架凑上来干吗？叫你跑你不跑？！你傻啊？！’我当时都呆了，太委屈了，一下子蹲地上直哭......他的小妹妹上来哄我，把她心爱的一块水晶石塞给我，告诉我，透着阳光，能看见彩虹...”

“喏，就是这块...我一直留着它。”她亮亮脖子上挂着那块天然的水晶石。

我盯着那块晶莹的石头，一瞬间我竟有了要一把夺过来的冲动，喉头也哽咽了一下。我定定神，手下意识地摸索着衣兜，摸出一支烟...

她看着我，看到我的烟竟然一伸手就摘走了！我一愣，听她说道，“我也要一支。”

我点点头，又摸出一支，然后给她和自己点上。

烟圈升起了，慢慢地扩散开。

我吐了一口烟，悠悠地说道，“你...记忆力真好啊，我猜那个年轻的老师一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