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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企鹅的爱情

  在奥马鲁(Oamaru)小半岛的黄昏里,我坐在木隔板之后,呆呆地看着面前双双对对从海里捕食了一天、往返游了几百公里、正踱步回巢的小企鹅。

  那些小企鹅先是在海边的礁石上停下来窃窃私语,一两只勇敢的先行者笨拙而可爱的站在海岸上步行道的一侧,机警的观察着对面灌木林的四周有无什么紧急情况,然后摇动着胖乎乎的身体疾步穿过道路。另一只显然是夫唱妇随的模样,也紧跟着回到灌木林那边的家里。就这样,上百只的企鹅依次有秩序的成群结对的从海里游回来,攀上礁石,踱过步行道,然后消失在灌木林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有着好听毛利名字Korora的小企鹅(又称小蓝企鹅、神仙企鹅)如此这般完成了一天的渔猎生活。相隔数公里以外的断崖下,另一种高贵美丽的黄眼企鹅(yellow eyed penguin毛利语为Hoiho,仅新西兰有)也正在暮色里返巢,----我更倾向于它们是带上了精美的金黄色羽毛眼罩,即将要去参加一场皇室的假面舞会。

  基督城(Chrischurch)的南极中心(Antarctica Centre)里,有很多关于企鹅的展示,其中一段话印象很深,大意是:这些让我们看到了非常开心的家伙们,有着优雅的举止,穿着可笑的礼服,那些笨拙却可爱的行为让我们会心微笑的原因,是不是因它们而联想到了人类本身?

  我实在是忍不住对这些小生灵有种格外的怜爱,以至于来到新西兰之前,心里一直有个最大的愿望,就是想亲眼见见自然生活着的企鹅。

  但让我对企鹅如此心仪的,还不仅仅是它那笨拙又腼腆的神情,认真与敏感的个性,小绅士温文尔雅的打扮,而是企鹅的爱情----传说它们从少年起夫妻相随,冰天雪地,至死不渝;一只离世,另一只也哀鸣婉转,茕茕独立,不久于世。它们一起捕食,一起哺育,互相照顾,终老不弃。

  金镛曾自述他心里理想的爱情状态为----一见钟情,白头到老,从一而终。这样的爱情我在企鹅的身上知道了,并且让我敬慕。

  新西兰有着很高的离婚率,同样也有着别的地方所不及的早婚率。一个韩国朋友去达尼丁(Dunedin)参加婚礼,回来告诉我,新郎20岁,新娘17岁,而这在新西兰似乎不是让人觉得太奇怪的事情。同性恋合法,同居合法,婚姻合法,人类的情感选择在这里有着最大的余地。同时,很多新移民家庭在这里面临着情感危机,一部分同舟共济,一部分缘尽而散。面对跨海的恋情,相识的女友斩钉截铁地说“我特别不相信距离”。

  我们还需要相信什么?爱情?很多人会说,为什么要相信?给我个理由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不知道现代人还有没有这样的爱情。我只知道,现代人清醒而理智,精于算术,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是的,我也曾是这其中的一员,我也一定虚伪的成长过。我更会冷酷地看待这样的对白:我爱你,但不能保证我只爱你;我现在爱你,但不能保证我将来永远爱你。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仍然保有这样的悲伤?是因为人类易变的情感让我惶恐?还是忠诚与倾心以对已经只配作为古老的传说来继承?我想在企鹅身上寻找答案,但它们不会告诉我相知相守的真谛。我固执的把纯洁与坚贞定义在这种生活于冰雪中的动物身上,是因为我需要在这世界上寻找一个见证吗?动物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人不可以?

  一个路上对我宣讲圣经的牧师,和蔼地跟我说,“It's maybe difficult to understand,but it's maybe not difficult to believe.”“take faith and just believe.”

  我看着一对小企鹅蹒跚的走向灌木林,前面那只雄性的企鹅不时地四顾观察地形,同时小心翼翼照顾着身后的伴侣,雌企鹅稍有停顿,甚至因为紧张回退的时候,雄企鹅都会义无返顾地回到她的身边再共同进退。

  突然的,有点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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