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酒量就是这样炼成的 -- 张王

有一些话，我想悄悄地说。

悄悄话的最高境界大概是法不传六耳，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谓四知，然而结果，往往是泄了去的居多。一一这个结论，因为完全没有实据，只是凭空揣测，所以也得悄悄地说，庶几免乎逻辑好的理科生如雪个马鹿反诘，既然没有泄露的悄悄话如同秘密埋进坟墓，仿佛小鱼沉浸深海，又何从对比，而知孰寡孰多？

精明者铢铢较量，迫使有些话不得不悄悄地说，以便随时可以大声更正。

细心人读史得间，往往诧异于密勿之谈、心口相语，至于床第之私、房中之事，无不被绘声传神，津津乐道，然则谁闻之欤？谁述之耶？

刻薄如周亮工甚至振振有词质疑垓下高歌：垓下是何等时？虞姫死而弟子散，匹马逃亡，身迷大泽，亦何暇作歌诗？即有作，亦谁闻之而谁记之欤？

不敢高声语，恐惊司马迁。

上乘的悄悄话属于史家语，下品的就不免流于故弄玄虚。譬如在一位立志心如古水苦苦修行的和尚面前，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欲说还休。诱他好奇、待彼心动、眯眼、附耳，听到的内容却是轻轻地喃喃五指山上的六字经文：

唵、嘛、呢、叭、咪、吽。

遥想力争泰山崩于前颜色不变的高僧，或许因此一颦眉，那瞬间，淘气的人要忍住不笑出声来。

对于这六字真言，有人师淳于髠东方朔之智悟破其意，乃是“俺把你哄”也。用来行骗行者，附会而成正解。

当然这般伎俩也只可欺一欺老实和尚，遇到我的好友禅人，法力无边，真言不但哄不住，而且须留心被她踢翻二三山跳上白云端，吃上当头一记杀威棒。

上面这句话，我只在这里悄悄地说。

去年感恩节的第二天，雪个和几个同学决定联床夜话。她们把气垫床搬进一个房间，决心不睡觉。一开始，六个人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劲倒是跟那时差相仿佛，但是后来，据雪个回忆：可惜没坚持到天亮就纷纷去见了周公。

我读了这段雪个的博客，想起，她又曾经在另一篇日志里说：

我入睡极慢。不知道世界上其他人怎么样，我遇见的人好像个个都入睡极快，似乎每一个都是一沾枕头就着，不得不让人羡慕。尤其我有几个同学，居然可以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然后我这边话一停她还能醒过来搭上最后一句，真的很无语。我自己呢，就是那万绿丛中一点红，唯一的一个需要好久好久才能睡着的人。像别人那样看着书就睡着或者说着话就睡着或者理发的时候睡着还有足疗的时候睡着等等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好好的躺在床上我怎么也得翻来覆去至少一个小时才能入睡。

如此说来，六个人当中，雪个是最后一个梦见周公的了？令人深深同情。

我自己的类似经验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结果我酒兴正酣，对方醉了。

有一年除夕，和几个朋友约定喝酒守岁，讲鬼故事，说热笑话，开始兴致勃勃，未几，照例其他人都东歪西倒化蝶神游，只有我孤零零守着相思如豆，独听楼头更漏长。

我每每恨极而无可奈何，对于自己的酒量大，气量小，却又总是兴致高且绵长。所以对于仙人老师近日批评晋人的任性佯狂，我深以为然。

兴尽晚回舟不惊鸥鹭，是做客人的置主人如罔闻；我醉欲眠卿且去，是做主人的视客人若无物。不论哪种自私，都令人恨不能借刘伶之俊仆，执其惯用之铁器，先睡者埋之，先醉者埋之，掩耳疾走不耐烦人把悄悄话说完者，亦埋之。

边说悄悄话边自斟自饮，酒量就是这样炼成的。一一有的人往往习惯于随时悄悄地炫耀自己的酒量，比如我。

十分好奇二宝一篇有题目而没内容的贴，题目是《酒后的文字》。曾害我一怔，悄悄猜度不知他何以如此自谦，又暗忖他的酒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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