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和穿越：也说说我经历过的中国教育（小学）上 -- 酥油茶

之前的一篇回复里，提到过我的幼儿园经历。这里就说一下我经历到的小学教育。

在我要上学（学前班）的时候，家人还是很重视的，似乎专门找关系把我分到了一个“好班”里面，当时的好班的重要指标就是，老师的年纪要大，五十多岁的半老太太最好。于是我就被分到这样一个称为“花花之家”的好班里，老师姓万。

和以前的幼儿园经历比起来。这个学前班算是相当不错，一天上六节课，呆着还不算很不舒服，上课的内容是念歌谣，学算术，讲故事，做游戏，唱儿歌，还作点手工，也许是老师好了，也许是我也长大很多，幼儿班生活适应起来似乎没什么麻烦。记得每天下课很早，还要等父母来接。万老师对孩子们也很好，教育起来语重心长，很有耐心，和我姥姥差不多。

上到小学似乎就没有那么好了，数学老师同样是半老太太，但语文老师当时小孩也就两三岁，她在第一天的粗暴态度就深深伤害了飞天鸭幼小的心灵。现在想起来，她可能由于担心管不住学生像其他老师一样采取了下马威的办法。但却失去了和学生建立一种信任关系的可能性。这位语文老师也没有什么语文基础，她所熟悉的可能无非毛泽东诗词而已。这一点也是当时整个中小学教育普遍的问题。飞天鸭唯一碰到的一个好些的语文老师是初中的语文老师，一个自学成才的年轻人。而老师的文化匮乏又和她们受教育时是文革时期整个文化教育的荒漠化有关，并且传递给了他们的下一代学生，再此之后，文凭的泛滥和人才的流失让基础教育教师水平始终在低水平上挣扎，这就是八零后之后集体面临的恶性教育环境。

小学的课时从六节增加到了七节，多出来的一节被称为自习课。但没有早读和晚自习的概念。课程之外的作业，直到转校前，其实并不算多。而课余时间被我们用来游戏，看电视剧和动画片。小学初期的时候，电脑游戏还以街机，电子游戏，小霸王等等简单的小游戏为主，四年级后开始出现了让人废寝忘食的电脑游戏。不过由于父母的严防死堵，我也就只有放假到表弟家过过瘾的份，平时只能看看家里的书或者到外面玩玩。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件坏事。我这一代人小时候还有一些机会像七十后那样玩，但是九十后已经是认字之前就会打电脑游戏了，这又将给他们带来哪些影响呢？

客观上讲，小学除了写字功夫的练习之外很难说学到了什么，三年级之前保持的写作业的良好习惯也被四年级的转校打破了。我现在觉得，小学教育至少可以做到的一点是，合理的教育之外，不要占用孩子太多时间。飞天鸭之前在一个所谓的差校呆着，感觉上比后来的所谓重点校实验班强到哪里去了。

说到这一点，就要提起四年级的时候，飞天鸭的父亲一时冲动，就和小时候一样，把飞天鸭从离家近但是普通的学校转到了离家稍远但是是所谓的重点学校。从而改变了小飞天鸭的整个世界。

飞天鸭去了，发现这个学校实验班除了数学是不上课的，只排剧本，在做准备汇报演出。当然飞天鸭刚去了什么角色都没有。负责排剧的是语文老师加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这位权利欲极强，能为了评荣誉班去找领导打架的风韵犹存的中年女性以操控折磨班里的“非富则贵”家庭的小皇帝们和他们的可怜父母们为最大的乐趣。

数学和语文作业极多，多的不是因为题量而是因为繁琐的要求，比如抄题，写步骤，炒几遍，等等。飞天鸭做的不算慢，但也有几次要到晚上11点后，第二天问同学，竟然不少人做到了12点后。

这么多作业，可不可以不做呢,不可以。据说没写完数学作业的会被叫过去打四个耳光。没写完语文作业的会被小组长检查并记录上报。而这位班主任比数学老师还擅长各种体罚。几个所谓的差生被一遍遍地在大家面前杀鸡吓猴：一个小姑娘，因为成绩不好加上是母亲是卖豆腐脑的还是什么的，曾经被打的满脸鲜血；一个小男生，可能因为有一点多动症或者AS，被称为傻子另眼相待。父母们争相贿赂老师以取得孩子不被另眼对待的权利。但是因为老师的一点脾气，全班拖半个多小时堂是常见的事情。总之，老师没有限制的权利似乎被无比放大了，而这位老师却因其会折腾能专营关系现在当上了另一重点校的校长。

这是对孩子来讲一种高压下的苛刻生活，估计老老实实听话的话，出来就可以进富士康了。飞天鸭当时浑浑噩噩，没什么觉悟，非常同情那些被老师挑出来的“差生”们，但自己因为天生敏感，也是吓得半死的猴子，但是吓得越厉害，动力就没有了，作业成为一种拼命做也完成不了的累赘后，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飞天鸭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放弃了，再也不写作业，虽然从来没有搞定过小组长，但是后来发现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心安理得地上学提心吊胆，下学如同解脱到了天堂一般。

对所谓的差生们，飞天鸭非常同情，尤其是同情老师给他们父母，他们父母再转给他们的压力，当然大部分孩子还是麻木而且浑噩的，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人格上遭到了一辈子的伤害呢？即使今天，碰到的很多中国人不也还是对他们中小学受到的歧视，中高考的挫折耿耿于怀吗？可见这个教育造成的问题对一代中国人影响的深远。

对那些不和差生玩的非差生们，其实没有意识到大家都是一条战壕里的，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洗脑了，而他们后来也多多少少遭到了挫折。

这种被洗脑的攀比心理，折射在大学和之后的工作场所中，让大家集体进入了盲目攀比状态。一直获胜的佼佼者，进入大学后失去了这种虚荣心的满足，开始通过打游戏脱离现实世界；受过打击的孩子，长大后陷入扭曲心理，比如华为老总们对清华北大毕业生的“特殊待遇”；更不要说很多人缺乏自信，或者干脆因为缺乏自信早早放弃学业，这种攀比心理确实可以让人进取，但是它也缺了很多核心的东西。

好在这样的生活只有一年，五年级之后换了两位快退休或者退休返聘的老师，就好了很多。但是，是什么造成了青老两代教师如此巨大的风格差异，还是一个有点意思的问题。无论如何，飞天鸭再也没写过作业，虽然后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是这也是四年级事件的后遗症。

一个原因可能是小学教育把很少的东西，拖太久了，六年可能没什么必要，北京八中四加四可能正好，但是他们生产出来的少年班小孩，有很多还是有那么点特殊气质。所以人格教育加性格培养的话，也许六年还是必要的，但是这方面正好是应试教育的欠缺。

回顾小学，飞天鸭认为中国的小学教育是表面严，实际松的，正如整个教育系统，表面严森，实际千疮百孔。如果一个美国孩子，像飞天鸭这样不写作业，估计早就被抓去吃药了。美国的教育制造目的是合格的公民，是配件生产厂，中国虽然在模仿，但不是那么成功。美国小孩子在学习路上，一步错，步步错的危险性比中国小孩子高多了，但中国摒弃苏联模式和科举模式后，陷入了目标混乱，体制僵化，核心价值匮乏，对底层人民的子弟来说极度不友好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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