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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 灶 把 子 (上) -- 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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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 灶 把 子 (上)

乍看这题目,倒觉得蛮有点子稀奇古怪的意味呢!么得“灶把子”哟?“灶把子”是个啥哟?

俺用这题目作文章,是应承过河友“清溪照影”,答应就这“灶把子”的话题,好生地拉呱,拉呱,扯哈这“灶把子”的白话呢。

其实,这“灶把子”稀松平常得不得了哦,就是那做饭的烧柴么。

俗话说得好:有米无柴,煮出饭来;有柴无米,烧破锅底。这意思是说,些微(很少)餐把两餐的饭食,如若是没得柴火,你不消担得忧心呵,只要人勤快,随便地四处寻一寻,找一找,哪个角落捡不到几把柴哟!所以才说嘛,有米无柴,煮出饭来。

假若是粒米无存,没得下锅的本钱,你就是把个锅儿烧得稀烂,那也是煮不出饭来的哦。因此上才说嘛,有柴无米,烧破锅底。这也就恰恰应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句话儿呢!

转回去几十年,田土是集体的,山也是集体的,自不消说,山上长的那树,那草,也都是集体的。那会儿,搬回家的一草一木,都得从队上按工分,按人头,进行分配。所以,那年头里,不光是锅里头煮的缺,灶眼里头塞进去烧的柴火,也缺哟。

想想吧,真要是没得这柴火作“煮”(主),这人么,也就只能吃生的呢!

俺先前呆在街市上,还不晓得缺柴火的难处。直到下放农村,在乡下足足地呆了七年,经历了柴火稀缺的磨难之后,这才算是正儿八经地理解: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的难处哟!

俺出生在一小镇上。这镇子傍靠在沅江边边上。

因为有这条河,湘西,川东,鄂西,黔东南崇山峻岭里头出产的木头,也才顺水漂流出来,运往那汉口,南京,上海等繁华都市。也是沾了这河的脉气,小镇上的居民,也就不忧烧柴了。

五,六十年代那会儿,还不兴计划生育这一套。那时候,时兴的是早养儿,早得力,人多势众这话。于是,家家户户,像是喂猪娃子的,一养便是一大群。做大人的,只忧生,不忧养,念叼的是:一滴露水一蔸草,青草蓬里饿蛇不死!天生一人,必有一路!该死的,长不大,长大的,自成人等等话语。从不担心儿女长不长得大。养大了便是个劳力,半人高就得做帮忙做事。大人们也不重视教育,至多让孩子们读个小学毕业,认得几个字,分得清红板板,绿板板的钞票,数得了个十百千万,写得出自己的名儿就行。

长到十来岁,父母便一条扁担,两根绳索,一把凿子,打发你下河剥木皮去,美其名曰:供灶眼,也就是去河下木排上寻些烧柴回来,供自家做饭烧水用。

从上游漂下来的木排,有圆木,有圆条。

圆条是整棵的树。山里人砍伐时,一图快捷,二图省事,杉树中间到尾巴梢上的树皮,懒得去剥,让它留存下。

这木排从上游发运,一路漂下来,不晓得经历了好多的磨难呵呵。到了小镇之后,要统统地拆卸散,重新组装编扎。排古佬拆卸这木排时,正好便利了我们这一大群小孩子,剥这杉树尾梢上的木皮哦。

因为有了这便利,镇子上的住户,几乎家家户户都以这木皮当烧柴。因为这木皮里面含得有油脂,晒干之后很好烧的。而且,那木皮火烬经燃,尽管烧过后,好久也不会熄灭。

没得小孩下河剥木皮的人家,便向有多余木皮出售的户掏钱买。

俺那时和大弟弟都能下河了,家里有烧不完的木皮出售。所以,下放农村之前,俺从没尝到过缺烧柴是个啥滋味。

长到十六岁,镇上没工作安排我们。

一大群血液中燥动着不安分因子的年青人,除了天天去河下剥木皮,有时候,也开始寻衅找喳闹起事来。常常成群结伙在街市上吼来吼去,扭成一团,经常打得头破血流,为寻求公道,孩子大人都吼到镇委会去。

镇上的头头们像捧着一盆火似的,时刻担心着,生怕哪一天撞了晦气,被这群小子惹出事来。

正好,那年头开始搞上山下乡,头头们思量着把我们这一群塞到农村去,省得留在镇上惹麻烦,便给我们宣传知青的先驱者董加耕,邢燕子,候隽等人,号召学习他们:身居茅屋,眼观全球,脚踩污泥,心怀天下。

坐下来集体开餐,学习了半个月,便把户口本本一转,一汽车装起,送到本县内一湖区公社里,分组插队当了农民。

刚到乡下,第一个不习惯的就是这烧柴。

我们去的那地方,是湖区,除了田,便是水。社员家大多靠着堤修房盖屋,除了房前屋后栽种得几蔸果木树,其余的地盘,屋挨屋挤着。即便有块空地,长的也是草。

家家户户烧水做饭都是烧稻草。

这稻草一年分配两回。头一回是割早稻时,队上按照历年的常数,比照各家各户的劳动工分和人口,先算大概的。因为是“双抢”的时节,队上功夫忙,劳动力不够,这稻草便按田地面积估算重量,按地块划分到户。早稻收割一块,分到田块的户头,就得赶快想法把这田里的稻草移走,至于什么时候挑,那就由你自己安排了。不过有一条,那稻草你得利用时间,把它统统拖到田坎上,总之,那是不能占了地块,妨碍耕田耙地,影响了栽种晚稻。

割晚稻时,时间充裕了,稻草搁田块里晒得交干,还安排得妇女们专门打翻起晒。这时候的稻草分配,得前帐后帐一总算。虽然是把稻草,可那体现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者不食”的社会主义分配原则哟。所以,把晚稻收割完毕,队上便安排全队的劳动力,一担担地从田块里挑哈来,过秤,记数,队里的文书则拿把算盘,把珠子儿拨得噼哩叭啦,连这回的,再加上割早稻那会儿的,一并总算帐。养了队上的牛儿的,连一冬的牛草也给你挑回来。

两季稻草分到屋,闲下来自己盘成垛。够不够烧,那就得看你自个儿节约不节约了。这是你的家事,队上管不着,也无法管。

要想节约着烧,能多烧些时日,就得把这稻草扎成“灶把子”,一者是好收捡,二者是扎得紧实,经烧。

家有老人的,一俟有了点空闲,便搬把椅子出来,拖它几大捆稻草,搁在门前的空坪地上,安安静静坐下,耐耐烦烦地扎那“灶把子”。

不过,常德乡下不叫“灶把子”,叫作扎“燃窝”。

等到一顿子不停歇地扎下来,那“燃窝”堆得如同一座小山。俟出工的屋里人回来后,便两个人打一对头,用稻草绞一根长长的大草索子,铺在地面上,一头搬块砖头压住,再把扎好的“燃窝”挨挨擦擦铺两层,然后,一人从一头开始,往另一头打滚卷。另一人呢,则双脚踩在燃窝上,随着一头打滚卷,一边用脚踩得梆紧,边踩边往后退。等到卷拢来,便卷成了个大圆盘,两人合力把这圆盘扎紧起,搁在门前廊檐下,叠起来。再以后,一天天地往上叠,直叠齐屋檐。等到要烧时,又一叠一叠地搬下来。

因为这“燃窝”是稻草扎成的,一堆泡货。故而,常德这一带的柴火灶,那灶膛砌得是特别的高,特别的深,特别的大,之所以如此,也就是因为这稻草“燃窝”寒进去占地方,又特容易起灰,塞进去多少,灰也差不多一大堆。若是把灶膛盘小了,塞得两个稻草“燃窝”进去,便堵得严严实实,再加上草灰一多,挤成了一团,那火,不论你咋烧,都是“黑心火”。

所以,烧这稻草火,还得在灶前搁一根‘拨火棍’,得不时地把那灶里头积起来的草灰,扒一扒,让它通畅点。扒不燃时,还得用竹筒做的“吹火筒”死命地吹几下。若是腮帮子鼓得足,吹得重一点,那火灰扬得满处都是,经常弄得灰头土脸,一身的黑灰。

便是这不好烧的稻草,也管不上头啊!常常把个年过清白,这稻草也就烧完哒!余下的日子烧么得呢?总不能吃生的吧?

下放当年,因为是十月份割晚稻时节去的,挣的工分不多,仅凭人口分得了几担稻草。等到过罢年回到乡下时,已是油干盐尽,烧柴也没了。缺油盐的主意好想,盐可以买,油嘛,也可以向队上预借。唯有不好办的事儿便是这烧柴。

通宝推: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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