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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谈一点现在对十五年前大事件及后果的感想 -- 黑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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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一起回复几句

华虎兄说打杀军人抢武器大面积的焚烧军车不可能的,不得不说这是不确的。当日事件之后,我和同学被学校组织观看“平暴”录象,亲眼看见成百上千辆军车绵延不见首尾,都被完全焚毁,以当时的技术条件,那绝不可能是剪接编辑的。唯一伪造的可能是军队事后自焚的,但如果那样,那么大的行动,又在市区,根本瞒不尽天下人的耳目,而十五年了,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传闻。在六月三日之前,军队确实奉命克制,不准动用暴力,这一点现在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争议(指控军队在之前就大打出手的,根本没有提供过可信的证据),从常理上推断,如果不是奉命不得动武,那几个士兵也不会死的那么惨。正如华兄所说的,一枪在手,每分钟400发,几十几百个暴民怎么可能不付出重大伤亡代价就杀了全副武装的军人?只可能是那几个军人奉有命令、不敢开枪,甚至根本就没被配发武器(或弹药)。

说到下令向本国人民开枪,说得没有人性一点,哪家没干过?只是各家执政视有没有到了不开枪不行的地步。美国在有些人看来总够民主了吧,七十年代反越战高潮,肯塔其大学的学生们不过是在大学校园里示威,口号不过是“要作爱,不要作战”,国民警卫队不照样荷枪实弹杀将进去?那个往枪口上插花,说“鲜花总比子弹好”女孩总够善良了吧,也这总比向军队扔燃烧瓶来的平和吧,不照样一枪击毙。后来也没见把总统、州长或是什么指挥官“绳之以法”的。

楼下有位兄弟切莫激动,老邓出来管事,前有中央让他把舵的决议,后由常委会的权责上交(这都可见于流亡海外的前智囊、高官回忆),合乎党规。戒严有国务院令,老邓又是军委主席,出来管事也符合国法。在这点上驳人家是站不住脚的。至于您觉得应该要记仇,那倒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军人先死还是平民先死,俺不知范围为何(顺便先声明一句,俺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当时的叁与者,俺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89年还是一初中生。我能记得当时发生的各桩大事,但没有卷入,更不可能在北京现场)。据我所记,在出现士兵被烧死之事前,所谓“市民被(军人)杀”应该就是那起作为后来学运、民运头头们煽动群众用暴力阻挡军队的直接导火索的车祸吧。那案子的真相我是倾向于是事故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政府要找借口也不会蠢到那种地步,那连苦肉计都搭不上可能性。更何况至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力的物证人证证明,那确是有背景的故意杀人,我想既然谈这么大件事,“疑罪从无”这个原则还是要讲那么一丁点,不能搞“也许有”吧。同理,军队化妆打砸抢,人证物证安在?逮着一车人呢,能逮一车军人,叁与的群众没有几百恐怕不行吧?我倒是记得,事后军队说过,在六月三日前,军队受阻,所以一些先头部队是化妆进入市区的,其中确有人被识破堵截过,大概流言的源头就在这里面吧(从传播学角度出发,一个完全凭空的谣言是很难流传的,只有在一定的事实基础再编造的才能弗远不至)。

用杀人的方式平定风波是一个糟糕的选择,这没有疑问;而以死那么多平民的代价换稳定,千秋之后怎么也难逃史笔苛责,这一点也无疑问。我原文就说过,下令镇压者的责任已经被人谈得很多很多了。但问题是仅仅骂娘就够了吗?为什么当时没有出现妥协?为什么结局如此之惨?难道真尽是一家之责?我问过,现在还要问,如果不是先出现活活烧死士兵的惨剧,如果不是出现对军人无理的打骂挑衅(比如浦江《重评六四》一文中提到的打耳光),军队被撤开束缚后,手会那么狠吗?下令者一旦下令,也不可能控制住现场的实际执行力度,也应该不愿意死更多人,所以这时实际执行任务的一线军人的选择才是决定伤亡率的关键。我们也都应该看到过当年执行戒严任务的那些青年军人(当场和录象),他们和你我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所以我们可以换位思考,我们二十来岁时会在哪种情况下,不怕事后被当成替罪羊,不怕有损阴德,不怕过后良心的不安,将市民视为可以加以致命攻击的敌人?

如果不考虑以后的发展,当年风波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妥协收场。事实上机会之窗有过好几次,赵发表亚行谈话后,如果学运民运那些头头们不是企图拉赵打邓,以赵对学运善意的评价,就坡下四二六社论的驴,不但不是没有可能,而且是可能很大(据说杨、李都没有马上反对,至于社论,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的事又不是没有先例),但结果他们把局面发展成了放过赵,改为直接主攻邓,邓小平可能在此退让吗?他一退必然身败名裂。中苏高级会谈,多好的撤出广场的机会――不但不是示弱,而且是示天下以公。结果不走,连中苏高级会谈这种关系国家安全计的事都可以不闻不顾,怎么让人相信其后的“领袖们”仅是为向执政“提意见”、“帮改正”,而不是借群众运动夺取权力?从戒严到六四,整整二个星期,在军队被阻,显示出政府还不愿用暴力最后解决矛盾时,什么时候不可以用暂退广场表示愿意协商?结果就是用几千个外地学生也一定要把场面撑下去,这到底是在为谁撑场面?最后,得到军队在强行进城了,最丑陋的一幕出现了,号召别人不怕流血牺牲,自己全都溜之大吉。跑到海外,又一个比一个装得有那么勇敢、痛苦,真是可以恶心死人。老实说,我宁和真小人共处,也绝不与这种伪君子同座。

最后还是要说几句关于我近几天的发言。我知道有人可能觉得我的评论对当年六四叁与者太苛,老实说我其实也不愿意如此批评除了那些“民运”头头们以外的参与者,更不用说当年的死伤者了,死者为大嘛。但是六四恐怕将是中国现代史一道绕不过去的沟。要评判当代的诸多事件发展和可能趋向,都不能不提到六四造成的后果及其背影。而这需要对六四及其影响作出客观冷静的评判,包括对其中各方面叁与者的得失功过进行评彰。而评彰人物,难道不是应效法太史公,直笔无讳吗?如果不能客观的分析、理性的评价,那才是真正到现在仍然对不起当年中国付出的惨重代价,对不起在事件死难的所有无辜者。

通宝推:南山南,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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