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侠影琴心》第七章 -- 魂与梦
(二)
五鬼帮帮众大乱,发出的鬼器都失了准头,一时间天际鬼火横飞,色彩缤纷,众人鬼叫连连,却伤不了杨成志和俞世伦半根毫毛。
破庙门口蹿出一人,叫道:“且慢动手,来者究是何人?请先留名。”
俞世伦轻声道:“这个就是郝洋,是峨嵋叛徒。”
杨成志却被这一声触动了心事,心中晃过一个念头:“我算不算峨嵋的叛徒?”
哈哈一声狂笑,厉声道:“少噜苏,我不管你是什么帮派,速将司徒兰放出,饶你一命。”
郝洋听了,心中也是一动。想此人专提司徒兰,难道说也是峨嵋之人?凭他刚才那几手功夫,已超出峨嵋掌门多多,自己未必是他敌手,只能智取。
心中盘算已定,佯笑道:“司徒兰和俞家两位兄弟都好好地在里面,要放他们,也是易事。只是你们把四弟五弟都打伤了,此事也须有个了断。”
杨成志在峨嵋时就听师父和东方雄说起过郝洋的恶行,怒道:“你想怎么样?”
郝洋道:“我看这样,此事本由俞氏三伦劫我帮财物引起,当日是俞家三兄弟与我争斗。今天照样请俞家大公子与我一决胜负。如我输了,我乖乖地把人献出,决无二话;如我胜了,我也可将人放出,只是要请那位侠士把四弟的穴位解了,免了他的痛苦,我也把五弟的伤治了。如无意外,我再送各位出镇,如何?”原来郝洋看出杨成志在一瞬间已点了郝茗的穴位,估计自己不是他的敌手,想借此言将杨成志压住,只和俞世伦动手。
俞世伦刚想开口应允,杨成志已冷笑道:“少来这套!,你以为说了这几句,我就乖乖地站在旁边看你们动手了?我告诉你,我叫杨成志,在江湖上一无名望,二无帮派,不受你那些狗屁规矩的约束!你现在把人放了,我割你两个耳朵,教训你再不敢对兰妹无礼。如再多噜苏,我把你倒提起来,让你讲上三天三晚,过过你的讲歪理的瘾,然后一刀一刀,慢慢把你另碎剐了,也给那些被你污辱的女孩子解解仇,如何?”
俞世伦听了,差点失笑,郝洋却笑不出来。他明知此人大言不惭,是有真功夫托底。深知和杨成志动手,几乎必败无疑。按他心意,最好把人放出,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作计较。只是如不动手就答应,在帮内弟兄面前丢不起这个脸,一时十分为难。
想了一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喝道:“你看来是初入江湖,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既是个不讲道理之徒,我也懒得相陪。兄弟们,将四、五两位帮主抬回去,随他们去吧!”
杨成志道:“别人走都不妨,我也懒得管你们的闲事,你却走不得,就是我去救人,也要你在旁陪着。你不是老想动兰妹的脑筋,这回我带你去见她,你如何要先溜?”
郝洋听了,知道此人必是司徒兰的情人,暗暗后悔,早知司徒兰有这么个保镖,当时以不惹她为好。情知今天要走,有些费事,急切间得了一计,冷笑道:“你算是司徒兰的什么人,如此护着她?我怎么觉得她心中已有了别人,未必要你瞎起劲。”
杨成志突闻此言,猛然一凛,口中叱道:“谁听你的胡言!”心中却是留了个阴影。
郝洋是何等样人!察言观色,已知杨成志受了蛊惑。阴笑道:“你如不信,问问旁边的俞大公子!”
杨成志不由得对俞世伦看去,俞世伦喝道:“无耻的峨嵋叛徒,竟敢胡言乱语,血口喷人!”纵身想扑上去动手。
杨成志又听了一次峨嵋叛徒,心中更不是滋味,伸手一拦,连声冷笑道:“郝洋你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郝洋大笑道:“俞氏三伦,都想成为她的情人,却是老三最有希望。”
郝洋之言,当然意在挑拨,但他把司徒兰和俞海伦抓住后,曾让他们和俞美伦见过面。司徒兰和俞美伦互相关心,郝洋老于此道,一看心中便有了数,因此他说老三最有希望,倒也不是完全无据之言。
俞世伦大急,厉声喝道:“俞家从不夺人所爱,你岂敢如此诬蔑!”又纵身扑上,一掌往郝洋面门打去。
郝洋身形略偏,也一掌对去。却是仓猝之中,未来得及施展血掌。
这两人掌力相仿,两掌一交,粘在一起,一时分不出胜负。
杨成志冷笑道:“久闻你会血掌,原来也就是这点功夫,都与我分开了!”
言毕一纵身,右手单掌从两人掌中穿过,接着一翻掌,掌风直向郝洋胸口击去。
这一掌却是寒冰功法中有名的一招,名曰“破冰取鱼。”郝洋哪知此招的解法?一看掌风劲急,身形急偏,那一掌正打在左肩之上,左肩关节立时脱臼。
郝洋痛得一咧嘴,知道到了生死关头,张口喷出一股绿火,接着右袖一抖,滚出几颗丸药,沾地立即起了一阵辛辣浓烟,蒙了众人眼睛。
杨成志伸手一把未把郝洋抓住,只得跃出数丈,避开浓烟。这烟冒了半天,薰得杨成志和俞世伦两眼流泪,天色又已渐黑,等到烟散一看,不但郝洋已经不见,连五鬼帮徒和郝茗、郝焘,都已不见踪迹,只有杨成志和俞世伦两人站在当场。
杨成志和俞世伦商量道:“附近没有别的藏身之处,这伙人必是进了破庙。我进庙看看,大哥在外替我望风。”
俞世伦道:“庙中必定机关密布,现时天已近黑,贤弟要进内,须得有火照明才好。”
杨成志笑道:“不消。只要没有烟味,我眼神甚好。”
俞世伦此时已知杨成志本领。怕自己进去反而给他添了麻烦,不再多劝,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在外守候,贤弟务须小心。”
杨成志答应一声,飘身进庙。他在练习寒冰功法时,同时习练眼功,无事常极目远眺,寒冰功法又本有明目功能,几年下来,杨成志已能在微暗中视物。当下一进庙门,目光把满屋一扫,见正面五座神像,都是青面獠牙,凶恶之极,两旁立着四员神将,也是狰狞可怖。每个神像下都有一个蒲团,地下散布着不少纸钱,看来庙虽破,香火倒很是鼎盛,只是不知道香火钱都作什么用了。
见中间那个蒲团上的锦缎崭新,不象别的蒲团面上都已被人跪破,估计这蒲团上有些文章。杨成志随手抓起一只香炉,往中间蒲团上扔去。只听哐啷一声,不象是扔在软物之上,接着轧轧之声不绝,伴随着几声凄厉的鬼叫,四面神像身上,全都有暗器发出,突然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中间地面往下一塌,顿时屋内一片烟雾,一股剌鼻的味儿充斥当场。
杨成志听见哐啷那一声时,已飞身退出。手中宝剑出鞘,将逼近身边的几支暗器打落。刚出庙门,俞世伦急叫道:“屏息防毒!”同时自己飞退出十丈以外。
杨成志身形向上飞起三人多高,落下时单手运劲,掌从上往下,对屋顶击去。只听又是轰然一声,庙堂顶上竟被击穿一个大洞,几座神像同时倾倒,灰雾起处,把那阵毒雾掩在屋内。
屋中一声惨叫,估计是有人被伤,接下来却是渐渐沉寂。杨成志想入内观看,俞世伦劝道:“贤弟且慢,屋内是否还有机关,尚不清楚,还是等到烟雾散尽再说。”
又等到了一顿饭功夫,烟雾方才散完。此时天已断黑,正好天际钻出一轮明月,两人籍月光看时,只见庙门已被震开,殿内倒了三座神像,两座神像已跌入下塌的地坑中。另一座神像却是往后倾倒,似乎是压倒了一人。
杨成志取过刚才摆茶摊的扔下的扁担,往前点着探路,一步步走到那座神像背后,果有一人被砸在地下。杨成志一脚把神像踢开,用扁担把那人拨弄了一下,叹口气道:“可惜已死了,不然倒可问问二哥他们的下落。”
俞世伦道:“此人是留下来剌探消息的,其他人必已走了。五鬼帮以为庙中机关一发动,我们必然被擒,特意留他在此。刚才机关发动时,还须他在此装几声鬼叫。不想贤弟神力击毁庙宇,却被神像砸死,也算他罪有应得。”
杨成志道:“二哥三弟他们必被关在这镇内,早知如此,不如刚才把那书生留下,也可逼问他押人的真实所在。”
俞世伦摇头道:“他未必肯说真话。如再把我们引入一处布置好的机关,岂不费事?贤弟神勇,已伤了五鬼天王中的三人,只剩下那郝儿子和他的金娘子,这两人全靠鬼魅伎俩取胜,要论真实功夫,较郝洋还差得远,不堪贤弟一击,我看他们不敢再和贤弟硬拼。那郝茗伤得甚重,估计也跑不远,或许五鬼帮的总坛就在附近,庙中必有暗道,我们仔细找找再说。”
杨成志点头,两人乘着月色,在破庙内找了一圈,找到庙后,杨成志忽然道:“在这里了。”原来杨成志眼尖,已发现一块草地上,有新动过的痕迹。
俞世伦过来看了看,点头道:“可能是暗道口。”
杨成志用扁担往下一扎,咚的一声,原来是一块铺着草皮的木板。杨成志把木板挑开,露出一个大洞,刚想进入,被俞世伦一把拖住,俞世伦返身削了几根松枝点上,才和杨成志一起入洞。
往下走了几步,进了一条小道,虽然无甚曲折,却是越走越窄,杨成志笑道:“那三个受了伤的鬼王要走这道,可是有点费劲。”
俞世伦轻声道:“此道不知有多长。如较长,或许他们还没有走出暗道。”
杨成志加快步子,往前急行。走了一会,暗道向上折去,已到尽头。
杨成志正用松明火察看出口,俞世伦从后赶上,轻轻一拉杨成志,往左侧指了指。
杨成志对壁上看看,未发觉什么异常,刚想开口动问,俞世伦一摇头,又向左指了指。
杨成志这才发现,壁上隐隐有一道暗红的血痕,一直通向尽头接缝处,只因土色也是暗红,甚难分辨。杨成志恍然大悟,这必是瘸子郝焘爬上时伤腿留下的血痕,不觉有些佩服俞世伦细心。
当下知道出口即在此处,拔出宝剑,对尽头接缝处用力插将上去。
只听上面一声尖叫道:“妈呀!”接着咕咚一声。杨成志随声往上一跃,上半身已露出暗道。
见暗道开口在一座灶台上,一人倒在边上呻吟,看来刚才一剑,已把此人剌伤。
杨成志暗笑真是个笨鬼,岂有坐在灶上等敌的道理?他却不知道郝洋他们前几分钟才好容易从暗道钻出,留下此人守卫暗道出口。此人满心害怕,又在暗道中扭了脚,在旁站不住,一歪身刚坐倒在灶台上,就被一剑捅穿了屁股,只有倒着呻吟的份儿。
杨成志纵身出暗道,俞世伦也跟着上来。尚未站稳,便听得屋外一人问道:“黑鬼你怎么了?难道那人已经来了吗?”
杨成志飞身蹿出屋外,喝声:“来了!”一脚已把来人踢出五丈以外。
前面一阵大乱。哭叫声、呻吟声响成一片。混乱中一人尖声喝道:“乱什么!怎么了?”
杨成志循声看时,见一个矮子,酒糟鼻通红,正在指手划脚叫唤。原来郝垣之正和金簪娘在屋内喝酒,听得外边哭叫,赶来看个究竟。
杨成志看这长相,猛然想起,此人即是滁州店中所见之人。知道他是五鬼帮的帮主,笑道:“怪不得叫郝儿子,长得果然不凡,有个儿子的样子!”
郝垣之大怒,尚未开言,也忽然记起见过杨成志。正想动手,郝焘已哭叫道:“帮主小心,此人难惹,我们三个都已被伤,千万当心。”
杨成志笑道:“这瘸子倒有几分忠心。也罢,看在这点份上,今日留你们几条狗命。”说罢一转身,一剑挑走了郝垣之的半件袍袖。
郝垣之尚未骂出口,只觉得左肩上一凉,接着嘶啦一声,半个身子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从出生以来,未见过这么快的身法,吓得咕哝道:“这是人是鬼!”回身便往房内跑去。
杨成志方想在前面那堆人中找寻郝洋,不想郝垣之一翻身又跑出来,两手中拿了不知什么物件,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急扬,顿时满天起了烟雾,烟雾中带着一股辛辣味儿,又把人呛得涕泪横流。这次烟雾比郝洋发的还强数倍,逼得杨成志和俞世伦飞身退出数十丈之外,方才不受其毒。等到烟消雾散,又和上次一样,连半个鬼影也不见了。
杨成志气得破口大骂。俞世伦劝道:“贤弟不用生气,他们不敌而走,原是怕了贤弟。我想他们来不及将别人带走,二弟他们可能还在此处,不如先找他们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