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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草 药 郎 中 (一) -- 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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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草 药 郎 中 (一)

有些人不信中医,尤其不信任草药,认为中医不科学,草药郎中是江湖骗子,也有人说,中医的经络学说玄乎得很,看不见,摸不着。不像西医,以解剖学为依据,讲起病例来,有案例,有图片,有分析,有结论,甚或还有实物,头头是道,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让人看了,一目了然。

依我的看法是,先不必争论这孰是孰非。常言道:不管白猫,黑猫,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

譬如这跌打损伤之类的病症,比如摔断了腿,跌断了胳臂,一送进医院,按西医的疗法,首先是打上厚厚的一层石膏,把伤者断掉骨头的位置先固定起来,不让它错位。接下来嘛,便是让伤者躺在床上,卧床静养。然后,用铁块坠吊起,采用牵引之法,让骨头自行恢复生长。等到骨头错了位,断折处肌肉腐烂之时,实在无法可施了,没得法,只好就忍痛牺牲那残肢断腿,从断折处之上用锯子截肢。

打石膏固定,卧床静养这法子,对于伤者来说,虽说是乱动弹不得,那日子很不好受,可都只是暂时的皮肉之苦。为着健康,再不济,也得忍受。可最令人痛苦得不能接受的就是那截肢。你想呵!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间,被截掉了一只手,或是丢了条腿,那不就成了个残疾啊!这结局,真就是比要了命也差不了多少的大事儿呵呵!

人少了一条腿或者是一条胳臂,无论是外出还是在家,这穿衣吃饭,洗脸洗澡,写字作画……等等的等等,可真就是太不方便了呵呵!

我有个朋友,就曾经遇到过这难题。这白话讲起来,也算得是个传奇了。

俺这地方,自古以来,便遗留下个陋习,生儿养女,都得寻个寄爹寄妈(干爹干妈),老一辈的都说是把孩子寄在旁人名下,这孩子便好养一些,也少些波折,容易养大成人。

俺那小子,三岁之前,真就是多灾多难呢,不好养呵!三天两头,尽闹出些毛病来,不是发高烧吧,便是咳咳喀喀的。经常是半夜三更里头,旁人睡得香喷喷的时刻,俺得爬起来,背了孩子往医院里头跑。跑医院的回数多了去,医院内的一些大夫也伙熟了。再后来跑起去,医生也不消问得姓氏名谁,提起笔便开药方。

81年,老婆所在的工厂,因为扩建,迁到了县城十来里远的郊外。为着方便,俺也就从机关内申请下了厂,搬到了一起。那年,儿子才刚刚满四岁。

俺隔壁住着一户人家,男人姓何,原先是大饭店里头的厨师,也是为着照顾家人,从饭店里头调了过来。

这老何调过来后,就在厂子的食堂内当掌勺厨师。不愧是从小就学这个,科班出身的,红案,白案都来得。

何师傅与俺家挨着住,只隔一堵墙。自然,两家之间少不得有些来往。即便是大人不来往,两家的小孩子也难阻隔得了呀。时间长了,两家的关系也热乎起来。尤其这老何,特别喜欢俺那小子,嘴巴甜,有礼貌。有一天,这老何流露出想收俺那小子当个‘寄儿’(干儿子)的意思来。

正好那几年里头,小孩子毛病也多,再加上本地又有这么个陋习,老婆这人又信这一套。于是,老何那头才露出点意思来,老婆这边立马就接上了茬。两人一拍即合,便认下干亲。

从此,厨师老何便成了俺儿子的“寄伢”(干爹)。自然,也就是俺的同年了。逢年过节,俺还得备下份礼品,提到老何家去,算作是干儿子对于“寄伢”的一份孝心吧。

这人么,有时候真还就有些个运气,气数之类的东东啊!信也罢,不信也罢,在冥冥中摆布着你呢!

认下干亲后不到半年,有一天,这何师傅开罢中饭后,闲暇无事,便邀起厂里头管生活的一位副厂长,到附近的小集镇去玩。直玩到要做晚饭了,两个人便踱哈回来。

真就是冤不逢时啊!

回来的路上,恰好就遇上个“黄天化”一类(糊哩莽撞)的年青哥哥。

这“二百五”本是木材检查站的职工。那天手发了痒,把偷运木材给扣下的一辆汽车,开出来学车。何师傅与那副厂长在前头走着,这“黄天化”开着汽车从后头跟了上来,轰隆,轰隆闹个不停。两人听到身后的汽车声响得不对,像打炸雷的,便扭回过头朝后一望,啊呀呀!不得了!这汽车刹得像箭飚!两人见势不妙,赶快朝路旁的大堤上窜。

开车的那“黄天化”一见两人朝大堤上窜,心也慌了,想踩刹车停下来,谁知忙中出了错,一脚下去,踩到了油门,汽车开得更快了。这一来,“二百五”心里头越加慌了神,便把个方向盘猛地一扭,汽车跟着人赶,扭头也跟着冲上了大堤。副厂长晓得大事不好了,急中生智,便朝旁边窜了。

可怜这何师傅啊,还一个股劲地直朝前冲。

他当时就没想到,这发了狂的汽车,你跑得它赢?汽车冲上堤后,前头的车杠把何师傅的两条腿给死死的抵得梆紧,只听得他大叫一声,人当即就昏死过去。

开车的“黄天化”一见汽车撞了人,更加慌了神,只听得汽车轰隆隆直响,不晓得如何是好!直等到过路的汽车司机看见这场面,明白这开车的是个‘楞头青’,出了事不晓得如何处理,这才下车帮助着把汽车退哈下来,熄了火停下。

大家赶快把何师傅抬上过路的汽车,风驰电掣般送到县人民医院救治。

一群医生围哈拢来,经过仔细地一检查,这才发现他的两条腿,从大腿中间,齐唰唰给撞成粉碎性骨折。

人民医院的骨伤科,主要是西医疗治。医生们当下把老何撞碎的腿骨头给扳正之后,两条腿就给打上了厚厚的石膏,且缠得梆紧,跟着,靠脚下的那一头,也给吊上铁块拉着,名曰之‘牵引’。

过了段日子,医生再又检查,发现他两条腿出了问题。于是,医生们建议老何和他的家人,这刚才先得救了命,要救命就要把两条腿齐大腿根部截肢,并说,要是不截肢的话,就会危及到生命。

何师傅那年才四十出头,听医生如此一说,非得把两条大腿给切了去,立马间便如同小孩子一般,一顿子吼吼哒哒哭哈起来。

也是噻!自己中年半纪,正是搞事过日子的好时候,猛然间把两条腿给切了去,今后还指望个卵?一想起从今往后,锯掉了双腿便成了个残疾人,光剩下半个身躯,整日里坐着轮椅,只能在家里打转转,哪里也去不成了,哪一个又想得开呵呵?

就在以泪洗面的那两天里头,旁边病床上来探视亲友的一位乡下老者,看到何师傅一脸伤愁,悲悲戚戚,惨不忍睹的一副模样,忍不住提了个头,说是他老家乡下逆江坪那地方,有个老头儿,有一手祖传的绝活,专治这跌打损伤的毛病。建议何师傅,你若是不想锯腿的话,不妨去找找他,说不定那老头能治好你的腿呢!

何师傅此刻是病急乱投医,蚂蝗听不得水响。听说有这么个能人能治好自己的两条腿,巴不得马上就赶了去才好。

抱着求官不来秀才在的想法,立马就寻到主治医生请了个假,推说是有事要外出两天,暗底里也为自己留了条后路,如若是万一不行的话,还得听从医生的话儿,把那腿给锯了。到底还是性命要紧呵!

于是,当天便由老弟雇了辆吉普车,一家人坐上,出了医院的大门,径直往逆江坪山里驶去。

八十来里地,坐吉普用不了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多钟的光景,一行人赶到了那地方。正好这老头儿呆在家里的。家人上前打过招呼后,把来意一说,老头儿也干脆,说声把人抬下来先看看再说,治得好,治不好,先得瞧瞧。

大伙儿把个何师傅抬下了车,老头吩咐他躺在张竹床上。

老头撩开何师傅的两条裤脚,把双腿按来摸去,问他这里痛不痛,那里痛不痛。仔细瞧遍,老头长叹一声:“要是早来得十天半月就好了啊!”

听得老头如此说,不啻于一瓢冷水浇哈下来。老何的心猛地凉了:“怎么?是没得治了啵?”

老头说,“治倒是有治,只是来迟了几天,要是早一点来的话,我包你这双腿今后没得败像!只是如今拖得久了一点,即便是治好之后,这两条腿将来也会长短不一,走起路来难免有些踩短,免不掉要一瘸一了,不好看呢!”

何师傅一想,人民医院的医生,齐口同声,都说是没得治了!要想活命,非得锯掉这两条腿不可!依老头说法,不仅是没得性命之忧,还能保下这两条腿!天呢!只要是不锯这两条腿,又还能保住条性命,踩短就踩短!即便是踩短,也总比没得腿坐轮椅强上百倍噻!两害相权取其轻嘛!只要能保得住这两条腿就行!

于是,当下便送上随身带来的礼物,并掏出几百块钱递上去。

八十年代初,几百块钱可是个大数哦!老头推辞说不要这许多,何师傅说,这会儿我就得在您这儿住下了,吃喝住医都是要钱的。该给多少,就要给多少。这钱,您先收下再说。以后,多退少补好不好?

从此以后,何师傅就呆在老头家里治腿。

老头儿每天吃过早饭后,便背把挖锄出门去,在四周围的山上挖些根呀,草呀,摘些树叶呀,回来后把这些东西用清水洗干净,再用刀切碎起,然后,又用锤子捶得稀烂,捣成糊状后,一把敷在何师傅的两条腿上。每天敷一回。

就这样,用这根头根脑,树叶,草根,直敷了两个来月的时间,硬是把何师傅这两条要锯掉的腿,给保存下来。

刚治好的那几个月里头,何师傅回家后,按照老头交代的话,天天拄着两条拐杖,架着双腿,慢慢些移动着。

过了半年,腿伤好完全后,连拐杖也不消用得了,可直立行走。只是,走起路来,真就是一瘸一了的,有些踩短。

老何说,这腿踩短就怪不得那草药郎中了。当日前去他家的时候,老头儿就说过,在医院呆的时间长了,只能是这个结局。若是早得十天半个月的话,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老光:【原创】:草 药 郎 中 (二)

通宝推:铸剑,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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