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虎跑梦泉的故事(4) -- 拂髯客

（四）

“龙井茶叶虎跑水”，被誉为西湖双绝。好水出好茶，好茶需好水。

写《茶经》的陆羽说：“夫烹茶于所产地，无不佳也，盖水土之宜。

离其处水功其半，然善烹洁其器全其功也。”虎跑的泉水水质很好，

于是杭州人经常说，虎跑泉是天下第三泉，至于这个是谁评的，大家

都很少说，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也对此非常迷惑。按照唐人张

又新的《煮茶水记》，提到茶圣陆羽曾点评天下名泉，排了前二十名，

可是里面没有虎跑泉。这件事令一个杭州青年作家很不服气，他说

陆羽连虎跑都不知道，可见水平十分令人怀疑。可是人家陆羽生于

唐开元二十一年，死于唐贞元二十年（804年），又过了十五年，到

了元和十四年(819年)才有虎跑泉，也就是说陆羽活着的时候虎跑泉

还不存在，人家陆羽又不是半仙，怎么会知道死后的事情？另一个喜

欢评泉的好事者是清朝的乾隆皇帝，据说他喜欢喝茶，所以以特制的

银质小斗以量重量的方法评天下泉水。可是在他评定的天下名泉里面，

虎跑有数种不同地位。当然有导游会跟你说这是陆羽评的，这显然是

糊弄人；也有导游会说是乾隆评的，可是流传数种不同地位，乾隆又

死掉了，不能出来辟谣，大家不知道信谁，所以干脆不说谁评的了，

就是含糊的说天下第三泉吧。

现在我们知道龙井茶名气极大，不过它成为中国十大名茶之首，还

是沾乾隆的光。《茶经》提到杭州的茶叶产区时说：“钱塘天竺、

灵隐二寺产茶。”北宋“从来佳茗似佳人”的苏大胡子那个时代，

龙井茶没有什么名气。我们知道，这个喜欢吃东坡肉的家伙文才斐然，

又很讲究吃，他对茶颇有心得。不但有自己一套煮茶方法，对烹茶用具

也极为讲究，还亲自设计了一种提梁式紫砂壶，而且这个家伙还喜欢

冒充杭州人。可是那时候龙井的泉水比较有名，苏大胡子、欧阳修都

写诗赞龙井的泉水，却从来没有提过龙井的茶叶。南宋吴自牧《梦粱录》

也只记"宝云茶"、"香林茶"和"白云茶。元代延佑、至顺间，的虞集是最

早用诗歌来吟颂龙井茶的人。虞集诗云：烹煎黄金芽，不敢谷雨后，同来

二三子，三咽不忍漱。

龙井按摘的时间来分，最好的是清明前摘采的龙井。不过在杭州，

龙井是泛指，分为西湖龙井和浙江龙井两类。西湖龙井极其珍贵，每年

仅产得不到几十斤。所以价格是天价。至于浙江龙井，也许是浙南的，

也许是外省的，也许是大棚种的，据说有四川产一种竹叶青，外形酷似

龙井，于是也运到杭州当成龙井卖。总之，来源十分可疑，价格不怎么贵。

在金庸的《笑傲江湖》令狐冲看见丹青生在喝酒，就引了一句白居易的

《杭州春望》诗"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来夸赞丹青生用的

青瓷杯子用得好。根据《茶经》的说法，喝茶对器具也极其考究。俺曾经

听过别人讲的茶道，知道那个著名的紫砂壶，紫砂壶最初产于宋而盛于明

清，可是虎跑的人说喝绿茶用紫砂壶很刹风景，所以要用白瓷杯或玻璃杯。在虎跑泡龙井，用的不是紫砂壶，而是玻璃杯。沏龙井茶的水以80℃

左右，不盖盖子。我当时也这么喝，结果泡出的茶跟白开水一样，看不到

一点茶的颜色。

虎跑有一个很大的壶，壶身倾斜，水从壶嘴流出，落到下面一个大茶碗

里。虎跑泉水的表面张力很大，放硬币上去而不沉。我在杭州附近的双

溪也见过一个更加硕大无比的大壶，号称天下第一壶。双溪的导游糊弄俺说，这就是李

清照“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提到的那个地方(湖上梦龙兄更正俺那在金华)，据说是陆羽

著《茶经》的地方。陆羽小时候是孤儿，被一个和尚收养，名字得自《易》：“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所以起名羽，字鸿渐。陆羽一生淡薄名利，不愿为官。据说倾慕一个叫做李季兰的道姑，然终不能结百年之好，于是终身未娶，著《茶经》而传世。

说起李季兰，她跟鱼玄机、薛涛一样，都是唐朝有名的文学女青年。在唐

朝，一块砖头砸下来，砸死的十个人里会有二个书法家、三个画家、九

个诗人―――兼的。李季兰6岁能写诗，名动天下，连唐玄宗都听过伊的才名。曾经与陆羽、皎然（这个是和尚，姓谢，字清昼，湖州（今浙江吴兴）人，南朝谢灵运十世孙。）在苕溪组织诗会，据说这一僧、一道、一儒家隐士共同创造了唐代茶道格局。鱼玄机五岁诵诗，七岁习作，留下过两句十分有名的诗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王小波的《寻找无双》里面有这个鱼mm的故事。薛涛8岁能写诗，算是开化的晚的，不过人家薛涛不但是诗人，还是工程师和发明家，发明的“薛涛笺”名满天下。这几个著名的文学女青年要么嫁不出去，要么婚姻生活十分不幸，有个搞女权的mm曾经问我，是不是女人太有本领了就很不幸，就跟现在大家都说“人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男人，一类是女人，还有一类是女博士”一样。我当然要说不是的，不然后果自然大大的不妙。

不过，唐朝有个不会写诗的道士mm也遇到过李季兰、薛涛这种情况。

唐朝高宗年间，那是正是大唐盛世，长安城里有四方人物。有个女道士叫做王灵妃，伊喜欢一个叫做李荣的道士。李荣是蜀郡人，在长安和洛阳两地，代表道教与佛教论辩，成为道教第一辩论高手（"老宗魁首"）。曾经在高宗主持的佛道两教辩论邀请赛上大显身手。可是后来有一次不小心，辩论败在和尚手里，觉得没面子，也不管王灵妃，自己跑回蜀地去了。王灵妃打算学一次陈阿娇，找个枪手写个诗，去感化感化李荣。她找的那个文学青年写的诗说什么“此时空床难独守，此日别离卿可久”等等，极是缠绵悱恻，可惜没啥用。倒不是这个文学青年水平不行，而是这个跟诗没有关系。司马相如的《长门赋》也没有用啊。这个文学青年七岁写诗，后来造反，替徐敬业写过《为徐敬业讨武?紫?》，武则天看了，大喊“才子啊才子”，然后矍然叹曰：“宰相安得失此人？”说了半天，他是谁啊？他就是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