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整理】90后小朋友在美国向大使馆维权的经历 -- 酥油茶

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派工作人员专程来到凤凰城，办理中国护照的换发和补发。作为无法回国，以及亲自去到洛杉矶办理更新护照的在美留学生，这是莫大的喜讯。但是毕竟还是中国zf的机构，就算是驻美使馆，与中国大陆远隔重阳，zf的种种恶习还是改不掉。其实我们也早该意料到的，想像中美好的事情往往不会这么顺利。但是心怀喜乐，还很单纯的我们，认为大家都是在海外的中国人，办好事的几率应该会大一些。怎么说胳膊肘都不吵内拐。谁知道到头来宰割自己的，就是自己人：“不宰送上门来的自己人，难道宰美国人不成。美国人有美国zf的庇护，欺负不了。中国人有什么？”

- --------------------------- - -------------------

背景知识：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 2011年异地办证须知及收费标准

http://losangeles.china-consulate.org/chn/visa/news/t805563.htm

~~~~~~~~~~~~~~

通知上说，领事馆的工作人员是早上9点才开始办理。可是地球人都知道，有中国人的地方必有排队，我们一行5个人为了能稍稍减少排队的时间，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出门了。去到领事馆指定的地点，离开始正式办证的时间还有40多分钟。可以说我们是去得很早很早的了。某同学还在车里兴奋着：“早起的鸟儿就是有虫吃呀~”。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不是一定的：如果哪只鸟的老爸姓李名刚，那有没有虫吃跟早不早起，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简单介绍一下我们一行5个人：我，OY，RR，CC，还有XX。我们都是ASU的中国留学生，有的本科，有的phd。共同点是我们的护照都要在短期内就过期了。我们都有一腔不向恶势力屈服的骨气。我们都是一群不向无理取闹低头的学生。没有后台，没有靠山，有的只是团结和正义感。我们只是想来把护照的事情办好的，无意要捣乱。

昨晚凤凰城忽然下大雨，气温从摄氏20多一下掉到10度以下。在雨中行走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上下牙床不停地打鼓，身体微微颤抖。来到办证的地方，推开门进去，暖和多了。但是小小失落的是，已经有更多的鸟儿比我们起得更早了。办证的房间里头，已经坐了不下几十号人了。有老有小，大家看起来还蛮耐心的。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情况，还是不在乎钱，仿佛都被洗脑了一样，冷静地坐在那里等。我们5个人兴冲冲的找到一个看似工作人员的人，想要拿等待的号。（以下称这个人叫灰色衣服）

斗智斗勇的一天就从我们和灰色衣服的第一句对话开始。

我们礼貌的问他，我们想拿一张等候的号码，好坐下来等等。他抬头，眯眼，问：你们能明天再来吗？我们无比疑惑：“为什么要明天再来？” “今天的人太多了，号都已经拿到下午了，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此话一出，我们都傻眼了。现在距离领事馆正式办公的时间还有40多分钟，怎么就会已经把今天全天的号都取完了呢？RR一脸不解：“我们明天都还有其他事的，能不能今天让我们办了。” 灰色衣服看我们没有要走的意思，说：“你的是非法移民还是学生？非法移民就等明天吧，学生还能考虑放在今天。” 我虽然在疑惑这里面的待遇不同的原因，但还是坚定的说我们是学生。“今天的号已经差不多拿完了，你们要办也只能是下午以后了。” 我们觉得下午能办也总比明天再来跑一趟好，就答应了。灰色衣服开始慢慢给我们票，并把我们安排在了下午2点。要知道当时还没到8点15分，我们已经被推到了下午2点。他一边给票，一边说：“你们先回去吧，别再这里等了，待会儿很多人的，在这里不好，很容易就造成混乱。你们下午带上140块钱再来办吧！” 我们一听，眼珠都跳出来了。140?!!!???!!! 可大使馆的网站上面明明写的是60块钱的，55块的工本费加5块钱的手续费。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你说是60块钱吧，我们都有准备money order的。” 灰色衣服瞪我一眼：“你们是学生？都是学生？是学生怎么都不懂事的呢？60块钱是给领事馆的，剩下的钱是给我们的。你们的money order要给领事馆，剩下的差价，也就是80块，你们要给我。我收现金的！” 我一下子被他教训得晕了头脑，因为从天到地，从官方网站到大厅公告栏，没有一个地方告诉我们今天来办证一共的费用是140美元。在办证大厅的墙上，还清清楚楚的写着，60块钱的费用已经涵盖了5块钱的手续费了。那灰色衣服口中所说的多出的80又是怎么回事？

由于我们坚持不肯从办证大厅离开，引来了很多原来无动于衷的人们的关注，灰色衣服难以解释并开始公然指责我们学生不明白“道理”。我们想了解要被迫收取的80美金到底是什么作用，灰色衣服搪塞道：“80块有37.5块是邮寄费，我们帮你们把申请的材料寄给使馆再寄回来。剩下的40多你就当是我们收的手续费好不好!!??!” 我们越来越觉得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将近40块钱的邮费都能寄当天就收到的包裹到美国的另一端了，而且申请材料就几张纸而且，几乎没有重量的，不可能需要这么多邮费。而且无论我们有没有自己准备回邮的信封，这个费用都是一分钱不少的。我上面提供的大使馆官方网站上面试白纸黑字写着，回邮信封自己准备的。另一点更加荒谬的是，他们额外索取的40多美元手续费，收的是现金。也就是说，收了和没收是没有凭证也没有理由的，更不可能会被打税（条件反射想到会计）。灰色衣服在我们的围攻下表态：“我们就是要收取40多的手续费。我们今天来这里就是收钱来的，你们要是不愿意给，那就别办了。你们给的现金就是给我们放进腰包口袋的，就是给我们的钱。我们就是来收钱的，明白了吗？”

终于明白了。

原来我们这些大学生，博士生不明白的道理是这个。灰色衣服是使馆派来收钱的，$140的费用里面有$40多是收进灰色衣服腰包的。至于我们一直追问灰色衣服的身份，想要证实他的来历，却一直得不到任何答案。他不正面回答我们任何关于他是谁，是什么机构或者组织的人的问题。

早上8点40分，距离办证开始时间还有20分钟。我们被灰色衣服还有他安排的几位美国人推出了办证大厅，理由是我们想要捣乱，他们需要维持秩序。

如果说，想要了解自己的钱到底为什么会被无缘无故的收取也是想捣乱的话，我也只能说 造反有理了。换句话说，灰色衣服的心虚又说明了什么呢？为什么他屡次从请求到要求我们不要留在办事处等候，要求我们下午到时间了再过来，并最后把我们推出大厅，还无数次的命令警卫把我们赶到室外低于10摄氏度的雨里。这一切的一切都大大的证明了灰色衣服的心虚。他害怕我们在大厅里闹，闹醒了那些在那里等候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准备被宰割的人。他不想让我们联合其他的人，把这种乱收费的消息传出去。面对那些没有看官方收费标准的人们，140美元，就将会是他们的“收费标准”。

被灰色衣服轰出来以后，我们都十分不忿。这时候出现了今天很重要的一个人物，YY：办证大厅的志愿者，秩序维持者，ASU中国留学生。我们5个人找到他，希望通过他我们能知道多一些关于这些额外收费的理由。但是惊讶的是，作为工作人员的YY也对这些额外的费用一无所知。他找来了一些领事馆官方的文件，可没有一个字，一句话能明确的告诉我们，因私护照的收费除了60美元外还有什么。所以由始至终，额外的费用都是灰色衣服编造出来的，而灰色衣服自称是被大使馆授权收费的，于是这里面的黑幕基本上已经不得而知了：额外的$80的费用，一部分落入灰色衣服和相关人员的口袋，另一部分很有可能和使馆有关。毕竟如果你没有好处，你也不会允许一个陌生人在你家里乱收费吧。这事我们当时的猜测。

此时已经到了9点。使馆工作人员已经来到了。一心还是觉得zf是好人，不会和灰色衣服之流的混蛋欺诈我们血汗钱的RR和CC，竟不顾一切拦阻，突破警卫重围，冲进办证大厅，和使馆人员投诉灰色衣服的乱收费现象。正常情况下，像这样类似向爸爸投诉儿子的投诉报告，结果基本上就可想而知。可是可能由于 RR和CC的毅力和坚持，有理有据的反驳，以及我们剩下3人在大厅外不断的煽动等候的不知详情的群众和刚刚抵达的部分ASU留学生，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此时的口气已经渐渐软了下来，他们愿意和我们商量我们觉得合理的解决方法。

此时时间大概是早上9点40分，办证工作开始了40多分钟。在办证大厅外的等候走廊里，在我们的努力传播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大厅里的收费标准是官方收费标准的2倍多，而且这里面大部分的费用都是没有理由也没有去向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时我们脑海里头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桌子底下的“规则”，也许更多的人联合起来，事情还是有回转的余地。至少能打压打压灰色衣服的嚣张，也让这个本来就没有道理的事情显得不要太过于顺理成章。

但是很多时候人的责任感是有限的。在自身的利益得到了保证的时候，还有多少人能去为了与你无关的人付出更多时间和努力？

10点05分，我们5个人又站到了一起。在冰冷的风和雨里，商量着怎么才能停止这种不极端不合理的行为，或者能让受宰割的人数减少。或许几个留学生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于是我看到了被人丢弃到了一旁的报纸。一共两大份：亚省时报和壹周报。我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亚省时报的。向他们反映了我们这里有的一些不合法的现象以后，我表达了希望能得到一些媒体记者关注的意愿。我知道本来中国驻洛杉矶使馆来我们这里办证就是一件新闻，一年才一次，具有一定的新闻价值，而现在我们又了解到这些正在进行的不合理收费状况，在我看来这个消息更具有被报道的可能性。

可是，可是，又怎么知道，真正向爸爸投诉儿子的人，是我。

向亚省时报一番精彩的描述以后，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出奇的冷静让我感到一丝丝的心寒。难道这个新闻不能形成一定的轰动吗？没有新闻价值吗？是，也不是。就像你给人民日报打电话，投诉说zf官员怎么怎么贪污了似的，会有效果吗？所以，我抱着电话，得到的解释是：这样的收费其实也是必要的。剩下的内容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事情发展到这里，开始我起草的结论已经有小小的变动了：原来，灰色衣服之流从我们口袋里榨来的高额费用，一部分分给顶头大上司 -使馆，一部分还要封上媒体的嘴，剩下的才能装进自己腰包。也难怪一开始灰色衣服说，他们今天就是来收钱的。一点不错，因为如果收的不够多，拿什么来分给上司和媒体？

正在心灰意冷的时候，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我拨通了壹周报的记者快线。刚好是头版的资深记者接的。我尽力用最简短精炼的语言来描述这里发生的事情，虽然这次已近没有再抱很大的希望。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壹周报的负责人对我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并表示他会派记者2小时内赶到。我感动之余也有些的惊讶，毕竟人网恢恢，灰色衣服还是没能喂饱所有的人。我在专心请求他们尽快派记者过来报道我们这里状况的时候，没有觉察到灰色衣服正在向我快步走来。可能是没想到我们会求助记者的灰色衣服，气急败坏的大喊说：打啊打啊，有种你就让记者来。来了就能怎么样？OY和XX此时都挡在了灰色衣服的前面，我仿佛可以感觉到他嚣张的气焰已经要把我们压倒。后来我还在向记者叙述的时候，我不清楚因为什么事情，灰色衣服和另一名民众动起来手，我的手机被打到了地上，通话中断了。

在与壹周报的通话中，我还证实了我刚才的怀疑：亚省确实是与灰色衣服组织勾结，从中获取相对的利益。因为在大使馆正式办理护照代理的前两天，亚省时报曾登出一则“取号通知”：如果提前两天向他们购买今天当天的等候号，那么今天就可以直接进入办证大厅办理，不需要在门外等候，也就是所谓的VIP票。而VIP票的售价是$195!!! 这个价格比今天到场才拿票的费用高出了$55，比大使馆官方正常公布的办理护照手续费高出了$135!!! 扣除了30多的高价邮寄费，有将近$100的现金是没有去向的。还记得我们早上提早40多分钟来到已经被排到下午了的事实吗，这说明已经有很多人提前了两天花钱买了这种价格被无限提高了的“高价票”。

此时是上午11点左右，我们在室外待了已经将近2个小时。由于我们不懈的努力和YY的帮忙，对收费标准不满的情绪已经在越来越多的民众中间传播。而且由于灰色衣服也知道我们已经通知了报社记者，事情正在向越来越大的方向发展。而这正是违背了他当初想让我们咽气吞声的初衷。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我们继续在人群里散播他们无理收费的消息，或者让报社报道，会有更多的民众拒绝交费，而到头来他不仅收不到他本来就觉得理所当然的利益，反而还有可能丢了乌纱帽。毕竟这和大使馆有关，也和灰色衣服所在的组织有关，如果事情闹大了，对他当然不会有好处。

这也正是我们5个人一直想联合所有人一起反抗的原因：毛主席说得对，人多力量大。

11点30分，YY来告诉我们，大使馆有可能同意免去我们5个人除60美元正常办证费用以外的所有费用，但前提是我们要自己负责邮寄。

11点50分，YY来带我们进到办证大厅等候。这时一位自称是大使馆工作人员的负责人过来，说可以跟我们谈谈。他同意我们5个人只交$55+$5 的官方费用，其余40多美元的灰色衣服说的手续费，和将近$40多的“代理邮寄费”我们都可以不交。但提出要求，不可以对外宣扬。因为只有我们5个人可以免除那高达80美元的所谓手续费。

“你们同意吗？满意了吗？”

所以说，一个人在自身的利益得到保证了的时候，还有多少人能为了与你无关的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

我承认，我们的责任感有限。这样的结果，我们不完全满意，但是我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也许，我们可以要求他们免去所有人的额外手续费。明明知道那些是事无中生有的钱，交与不交在办理证件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区别，因为在申请材料还没去到洛杉矶的时候，这些手续费很可能已经在拉斯维加斯的酒店里被消耗一空了。

我们只能对门外还在等候的人们说，对不起。我们的责任感有限。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我们能保护的或许只有我们自己。

中午12点，我们走出办证大厅。办证的全过程一共就5分钟。其实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无非就是在你的申请表上签了名，其他什么都没做。其他所有的工作都是要洛杉矶总部做的。是的，这个签名就值得有的人用将近$200来买。有人觉得值得，有人觉得无所谓，有人觉得算了，有人虽然觉得不值得，但是也忍气吞声···

借用一个牧师，马丁·内莫勒的话：他们杀共产党人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党人。当他们杀工会分子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人。当他们杀犹太人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要杀我的时候，没有人帮我说话，因为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