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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元帅的旧军队生涯——朱德 -- 司马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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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元帅的旧军队生涯——朱德

说明一下,这里粗暴的把非红军的队伍,都定义成旧军队了,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也不例外,在没想好新名词之前,就先这么样吧。

朱德

朱德是在快23岁的时候考进云南讲武堂的,这年是1909年。3月时候,他曾考过一次,同去的朋友成功,他却落榜,之后发现朋友是化籍云南才考取,于是也改了籍贯为云南蒙自,投入滇军当兵。因为有文化当了文书,到11月被推荐进了讲武堂。云南讲武堂于1909年8月15日开学,设甲、乙、丙三个班次,各八十人。后来云贵总督李经羲认为学生太少,下令补充一批在职的军官、士兵,朱德就借这个机会圆了军校梦。

按照晚清陆军的规矩,讲武堂是培训在职军官的,相当于后来国军的补习教育,学制较短;军官学堂是将非军官培养成军官的,相当于后来的养成教育,学制较长。晚清新建陆军规模宏大,靠军官学堂那点学生远不够用,而且时间也太长,各地又搞出速成学堂,或者自讲武堂开设学生班来补充。朱德考取的讲武堂丙班原本就是学生班,他分在第二队,兵科是步兵。

就是这讲武堂的补习教育,还是满足不了新建陆军的需要。朱德入校不到一年的时候,云贵总督署下令将丙班优秀学生一百人抽出来组成特别班,提前毕业分发。朱德和朱培德当时成绩优异,并称模范二朱(真不好听),当然身列其中。1911年8月,朱德毕业,在校学习的时间总共是二十二个月。之后,分发暂编陆军第十九镇第三十七协第七十四标第二营左队,任棚副目,即副班长,这是个士官职务,显然是见习。不久之后,提升为队里的事务长,按新建陆军的规矩,授予协军校,也就是少尉。

暂编陆军第十九镇的统制官(师长)是钟麟同,第三十七协的统领官(旅长)是蔡锷,第七十四标的统带官(团长)是罗佩金,第二营的管带官(营长)是刘存厚——对,就是后来的四川大军阀。其实另外一个自称做过第七十四标第二营管带的人也很有名,他叫吴福铭,也就是刺杀宋教仁的直接凶手武士英。

朱德怀抱救国志愿从军,在讲武堂就加入了同盟会,昆明重九起义时候站在革命阵营,自不待言。当代版《朱德传》说“朱德被指定接替所在连的队官”,在《伟大的道路》里老总告诉史沫特莱“我的队官是个帝制派,他带着两棚人,黑灯瞎火地拉队逃跑。我只会另一个棚随后紧追。我们包围了他们,追回了大部分士兵,只有队官带着一些人跑了”。可是刘存厚的《云南光复阵中日志》却说,“左队官禄国藩仍旧”、“左队禄队官率所部为前卫,经塘子巷、得胜桥占领羊神庙南端,以掩护炮兵放列”。禄国藩还名列云南光复战役宣力着功人员一览表,朱德追的显然不是这位队官。右队、后队的队官倒是没参加起义,怕是作为帝制派跑路或被杀了,只是职务分别由排长王保国、刘发良担任,也没见老总的名字。可见这老军阀就是可恶,编史料都要和革命元勋作对。(从朱德的前后经历和两棚跑一棚追的场面看,他恐怕是以协军校级的事务长,平调接替了某个帝制派排长的职务)

昆明重九起义成功后,全滇随之宣告光复,成立了以蔡锷为都督的军政府,派兵两个梯团增援四川。朱德所在的第七十四标第二营改编为一个大队,列入第一梯团序列。当时各路革命元勋都坐地升官,朱德的队官禄国藩升任梯团副官长,他还是个排长。于是,队伍中“差不多连司号长带连长的职务,都是我自己在搞,因为那些人都是新的,不会当”(《朱德自述》)。正因如此,1911年12月第一梯团占领叙府后,朱德真的升了连长(当代版《朱德传》称朱在第二梯团,却又说该部占领了叙府,真是不知所云)。1912年5月,援川军返回云南,朱德积功晋升少校,秋天调任云南讲武堂生徒队区队长。从少尉到少校,只用了十个月,但在辛亥革命的大背景下,这还不算快——革命前和朱德一同任排长的邓泰中,此时已经官拜上校。

回军校任教一年,对朱德的军事学术大有助益,因为“学生调皮,教不好就不成功,所以军事学等都重温了一遍”(《朱德自述》),生活安顿之余还娶了老婆。一年之后,朱德调任云南陆军第一师第三旅第二团第一营营长,这第二团就是原先的第七十四标。次年(1913)初,第一师调往滇南,朱德奉命赴蒙自剿匪,手段一如当时剿匪的狠角色“匪首方位,系著名惯匪……经营长朱德督兵围击,反敢负隅拒捕,该营长用火将该匪烧毙”。两年苦斗之中,这匪的战法怕也被朱德学去不少。

朱德自述和朱德年谱都说,驻屯滇南期间,朱德升任该团副团长、团长,具体时间,难以确认。如果确实的话,1915年12月30日,他云南讲武堂特别班的同学、重九起义时第七十三标的排长董鸿勋接任了第二团团长一职,朱德则调任补充队第四队队长。设置补充队的直接原因就是——护国战争爆发了。

1915年12月19日,蔡锷返回云南。12月25日,开武将军督理云南军务唐继尧、昭威将军蔡锷、云南巡按使任可澄领衔军政全体通电声讨袁世凯背叛民国、帝制自为,组织护国军出兵讨伐。1916年1月6日,朱德所部改组为云南陆军步兵第十团,编入护国军第一军第三梯团,称第六支队。第一军总司令是蔡锷,第三梯团长是顾品珍。朱德的老队官禄国藩担任第五支队长,同隶第三梯团序列,他的老部队第二团则改编为第三支队,属第二梯团(梯团长赵又新)指挥。

护国军出兵初期一路顺风,朱德的老管带、川军第二师师长刘存厚在纳溪加入护国军,称“护国川军总司令”,出兵与滇军共同作战。兵至泸州时,北洋军已蜂拥而至(其实他们当时还自称“国军”),护国军先锋部队遭敌偷袭,川军第八团崩溃,团长陈礼门阵亡,滇军第三支队撤入纳溪,形势危急。朱德正随梯团主力经宣威向泸州前进途中,于2月15日接到命令,接替战败的老同学董鸿勋担任第二梯团第三支队长。朱德奉令后率兵一营急进,于次日午前渡河进入纳溪城内接替指挥权,第二、第三梯团主力随后赶到,以十个步兵营(滇军每个支队仅两个营)对抗北军五十余营十六昼夜,终于因战局、补给均不利,在3月4日主动撤退。这次战役中,朱德带入纳溪的那个营长阵亡,副营长接替指挥,此人就是后来井冈山下两只羊之一的杨如轩。

休整十三天后,蔡锷挥军第二次进攻泸州。朱德支队作为右路主力,猛攻北军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第十四旅(旅长吴新田),至3月23日进抵南寿山时,总部传来暂缓攻击的命令——就在前一天,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护国战争的军事斗争结束了。之后,蔡锷出任四川督军,护国军第二梯团改编为云南陆军第七师,就地驻屯泸州,赵又新梯团长改任师长,朱德的第三支队改编为第二十五团,隶属该师第十三旅,朱德升任团长、旅长(具体时间无考),按当时的惯例,想必也是一员少将了。从少校到少将,朱德花了四年。

打张敬尧让朱德对自己的军事能力有了很大信心,“我这个团长指挥三四个团,一条战线,还是可以的(《朱德自述》)”。其实那时候火力密度很低,打仗与其说重战术,不如说重训练、重纪律,张敬尧就说“护国军那一顿刺刀搠死我七八百人”,可见朱德们的战法和东征的黄埔学生军一个样,要想打得好,全要靠刺刀。

1916年6月6日好像是个吉祥日子,中华民国首任大总统(不是临时的),中华帝国唯一一个皇帝,袁世凯,在这天去世了。可这个国敌死掉之后,全国政局反而更混乱了。朱德也未能避身世外,蔡锷去世后,唐继尧、罗佩金、戴戡等将领没有足够的资历威信,却想霸占四川,川军将领怨言反对,且向北洋政府活动,唐继尧便宣称靖蜀。滇军第七师战地动员,改称靖国军第二军,朱德的第十三旅也扩大为第十三混成旅。别忘了滇军半年前一个团只有两个营,这时实力也没有什么长进,扩充的只有番号,按朱德的说法叫“抱定精兵主义,搞来搞去还是那些人”。实力不济加上长年驻外,官兵无心恋战,自9月起到11月止,滇军在朱德老长官刘存厚带头进攻下,节节败退。

战局往往在最困难的时候转机,滇军的靖国军第一军顾品珍部和黔军王文华部于12月4日联手占领重庆,国民党系的川军将领起兵反对亲北洋的刘存厚等人,组织四川靖国军,和滇黔军结为同盟。在泸州战线,朱德说服军长赵又新,整顿番号空浮的队伍为三个混成团,旅长担任团长亲自向前指挥,向刘存厚部队反攻,一举取得大胜,不但克服泸州,还一路追到自流井。朱德也有趣,特别说“我们一旅上来,就打垮了他们两个师——那时,刘伯承还在那边当连长”,其实这是错的,那时候刘伯承已是中校,在国民党系熊克武川军第五师的第九旅做参谋长,不在进攻滇军的队伍里。

战胜之后,滇军恢复平时番号,朱德仍以第七师第十三旅旅长身份驻节泸州,同时兼任城防司令。从1917年到1920年,朱德在纷乱四川边缘的小城泸州,一面照旧吸鸦片推牌九,一面反思生活寻求真理,搜读古典名著和政治书记,借思想寄托包袱,共产主义的幽灵,随着五四运动的文潮,就这么飘到朱老总脑海里。

1920年5月,唐继尧澎湃的野心终于惹怒了原是同盟的国民党系川军领袖熊克武,川滇黔军再次爆发混战。朱德的职务在1918年已经膨胀为滇军第二军第三混成旅旅长(每旅增加了炮兵、重机枪各一连)。9月间川滇两方在成都郊外混战九昼夜,滇军败退。网上老见人说刘伯承打败过朱德,俩人所属阵营刀兵相见也就是这一役,可惜没一个人拿出点干货了证明此事。朱德本人8月初先被派到成都,所部第三混成旅五个营随后抵达,9月初在龙泉驿与川军作战,之后败退回泸州。刘伯承的川军第二混成旅第一团自阆中出发,9月初成都大战时在潼南打黔军,之后挺进重庆,这俩人的队伍根本没碰到面。说刘伯承所在的军队打败了朱德所在的军队没错,要说刘伯承打败了朱德,那就跟说王家店之战是胡琏打败刘伯承一样不要脸啊。

泸州于10月18日失守,军长赵又新负伤自戕,朱德等人率部退回云南北部的昭通。驻川滇军在外拼命,回到故乡不但不得休整,反而接到了唐继尧反攻四川的严令,顾品珍、叶荃、邓泰中众将领合议一番,二一添作五,率军反攻昆明,唐继尧避居香港,驻川滇军将领把握了全省大权。

朱德是赞同驱唐的,但事成之后,他要功成身退,到国外“为思想找出路”,只是老兄弟们一番挽留,耳根一软,又留了下来。但这兵权是坚决不要了,滇军总司令部于1921年3月5日,发表朱德担任宪兵司令,次年1月,又调任省府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我翻遍当时事后多方史料,确实没有一人说朱德是被排挤而失了兵权。能为了内心的疑惑,放弃现实的资本,这真是朱老总的过人之处。当然这个放弃的决心还是下的不牢,至到1922年3月唐继尧一系的军队反攻,驻川滇军系战败,顾品珍阵亡,朱德才弃职逃亡,开始他的出国求知之路。

这一年,他三十六岁,当时的官位是“勋五位三等文虎章陆军中将”(奇怪的是在北京政府广州政府的公报上不见相关任命,难道是军务院系统的?)。

朱德在海外漂泊的三年半,各种传记多有记述,与本文主题无关,不再赘述,只提两件有关系的。按《朱德自述》,在德国哥廷根曾住在一个当过旅长的贵族老头家里,“常常和他谈谈贵族的事情”。在史沫特莱《伟大的道路》里,则是住在一个担任过德皇军队将军的男爵家,还曾以每堂课两元钱的价格向其请益军事。咱们可爱的当代版《朱德传》自然以美化传主为第一标准,从美如流的选择了史沫特莱的说法。还有一件,朱德进入苏联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后,曾接受城市巷战、游击战的战术训练。

1926年7月,朱德回国,之后他在旧军队的任职,可以简化为与三个老同事的往来。

第一是杨森。杨子惠和朱老总都是在滇军做事的四川人,又长期给朱德的直接长官赵又新做参谋长,交情深厚,自不待言,杨森对朱德的能力也是极为欣赏,当初朱德逃离昆明后途经重庆拜访杨森(时任四川第二军军长),杨曾许朱以师长职位,苦苦挽留。朱德明白这是因为杨森要与熊克武开战,想借自己一臂之力,自然是百般托辞婉拒。此番携带中共“创建自己的武力”重大任务回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森。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朱德是修行三年的大龄海归,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万县抗英斗争给杨森挣足了政治资本,让他炫耀了几十年。1926年9月24日,杨森被国民政府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20军军长,朱德担任党代表并署理政治部主任,并担任国民党第20军党部主任委员、又一手筹备了第20军军事政治学校(文强就在这个学校里做学员大队长)。表面上看,杨、朱分理军、党,合作愉快,其实矛盾已经暗自滋生。朱德不满杨森在国民政府和洛阳吴佩孚之间首鼠两端,获得了军长任命迟迟不就,还要东进鄂西威胁武汉,直到被抽的找不到北才负荆请罪,宣布就职。那时朱德已与刘伯承一道担任中共重庆地委军委委员,运动各路川军参加国民革命,并培养党的干部,相机掌握独立的武装,杨森对朱德的各种活动从颇为警觉,终于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合作不成交情在,不能一枪打死,于是在1926年12月下旬,杨森以军政考察团名义把朱德和他在军事政治学校的一批小弟兄派往武汉,等于礼送出境了。

(补充一句,网上有人以朱德被发表为第20军政治部主任的1926年9月24日,作为他被国民政府授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的日期,实在太搞笑了一点。朱德当时挂什么军衔,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但北伐战争时代,国民革命军的体系里根本没有加上将衔这一级,9月24日的任命也丝毫没涉及军衔这事儿)

要不怎么说朱老总是厚道人,在革命阵营里写革命回忆,对杨森依然没有一句恶言。杨子惠就差远了,在《九十忆往》里洋洋洒洒来了这么一段:

“匪酋朱德,为四川之仪陇县人,当彼在昆明、云南讲武堂学习时,余以参加第二次革命,被洪宪余孽川督胡文澜通缉,适朱匪肄业云南讲武堂,亦流亡在滇,即与之相识。嗣又同在滇军部队工作,而彼之职位,始终低余一级。滇军因讨袁来川,朱德时任旅长,驻防川南之纳溪合江等县,德即据地称雄,以酋长自居。在其戍区内,提倡种鸦片烟,满山满谷,罂花偏地。更将原行之当十当二十铜元,改铸当为五十当百铜元,预征钱粮至民国三、四十年。并授意部属,绑票勒索富民,将川南穷乡僻壤括至入土三尺。本人又抽大烟、打麻雀、滥嫖娼妓,凡是腐化黑化之一切行为,无不应有尽有。其姻兄周官和,曾劝其忏悔罪恶,放下屠刀,信仰佛教。两人具名曾在成都昭觉寺上一匾额,金碧辉煌,大书人天共仰四字,皆为事实。殊朱匪劣根成性,不证人天共仰之佛法,即于是时受川南陈皮袁暴动影响,遂决心留学德国,实行加入第三国际领导之共产党,学操刀杀人,鱼肉群众,口里念弥陀,心中蛇巢窠,其朱德之谓欤。”

真不知这忠心是想跟谁表?

第二个与朱德旧军队生涯相关的,就是当年讲武堂“模范二朱”的另一位,朱培德。这位朱益之将军在护国战争中隶属第二军,随总司令李烈钧去了广东。以指挥能力突出、处事手腕利落逐渐崭露头角,成为驻粤滇军领袖,不但为孙中山所重用,之后也为蒋介石所倚重。于党,是中央执行委员;于政,是国民政府委员;于军,是军事委员会委员和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长。1927年初,朱培德已经是国民革命军第五方面军总指挥,自然成了朱德下一个工作目标。

虽然多年不见,朱培德倒也慷慨仗义,先委任朱德为第五方面军总参议,又任命为第三军军官教育团团长,将朱带来的小弟兄编入其中。4月间,朱培德担任江西省政府主席后,又委朱德以省会公安局长的重任(算是老本行了)。朱德对朱培德做了多少苦口婆心的说服工作不得而知,想来作用是不大的,朱培德还是倒向了蒋介石。貌似在很多人印象里,朱德就以这几个职务一直在南昌,活动到八一暴动,之后几经转折上了井冈山。其实不然,1927年4、5月间,朱德率教育团前往赣东剿匪去了(这也是老本行),正在打得起劲,顺着四一二政变、夏斗寅叛变、马日事变的脉络,朱培德也下令礼送共产党员出境了。朱德带队返回南昌,为教育团第一、第二营办理毕业(留下的第三营,成了后来南昌暴动时朱德的班底之一),又面见朱培德辞去职务,在6月下旬离开了南昌。

去哪儿?九江,找金汉鼎去了。当年在驻川滇军中,朱德、金汉鼎、项铣、耿金锡并称四大金刚(黄麻起义兄,多亏你的提醒,还是决定在这里补上一段四大金刚,哈哈),顾品珍昆明之败后,金汉鼎去了广东发展,此时已是第五方面军下辖的第九军军长了。朱、金共事多年,交情深厚,连朱德出国的旅费金汉鼎都负担了相当一部分。但是金汉鼎和朱培德一样,交情固然深厚,友情可以畅叙,对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这一套说辞不感兴趣。这时候,中共中央已经决定要举行暴动,部队正向南昌集中,加上朱培德上了庐山,他人不了解之前礼送出境的底细,也管不住他这个前总参议,于是朱德直接返回南昌,筹备暴动去也(南昌暴动时朱德用的便是第九军副军长的身份,不知是否有金汉鼎的什么关系)。

多说两句朱培德,此公接受的是速成式的军官养成教育,也没有上过陆军大学,但是能力和修养丝毫不逊于学富五车的军界精英。三十年代国民政府整套军事国防制度的建立、国防体系的规划、军队的规范建设和整理,身为参谋总长和军委会办公厅主任的朱培德贡献尤多。无怪乎抗战全面爆发前夕,朱培德急病身故,蒋介石会悲痛的当众落泪。

从南昌暴动开始,朱德的旧军队生涯该算是结束了。但是革命总有曲折,暴动失利后,朱德不得不率部投奔他另一个老同事,再过一段旧军队生涯。这第三个与朱德旧军队生涯相关联的角色,就是范石生。范石生也是朱德在云南讲武堂特别班的同学,在学期间,朱、范与杨蓁、田钟谷还曾结拜金兰。范石生戎旅坎坷,毕业之后分发蒙自,没赶上昆明重九起义和援川,晋升较朱德等同学已经慢了一步。护国时期,又因说话管不住嘴巴得罪了顾品珍,常年混迹参谋角色,至到滇军回滇,才在老同学们支持下坐上团长的位子。顾品珍败死后,众人皆弃职逃亡,独范石生带部队转进广东,沿途又收拢各部溃兵,当年就由团长变成了驻粤滇军的第二军军长。之后范石生反攻云南失利,就一直窝在广西平马,直到汪精卫都分共了,才以国民革命军第十六军的番号离开平马,进驻湖南郴州,着力招兵买马。

这个时候,朱德在老部下杨如轩师长“沓起眼皮”放过一马的关照下,打着个“国民革命军第五纵队”的番号(真有深意啊,对西班牙内战颇有预见性)将千把暴动残余操练齐整,正在寻求发展的出路。范石生有心,朱德有意,两人自然走到一块,中间为范石生走访朱德行踪牵线搭桥的,正巧是当年和朱德一起到云南,因提前改了籍贯先考入讲武堂的敬镕(此公迫不得志,此时是个上校衔的……工兵连长)。朱德率部归并范石生部后,番号该为第十六军第四十六师第一四零团,朱德以王楷的名义,担任第十六军总参议(不知道朱老总很擅长和长官聊天,还是很能给长官壮门面,总参议的官儿离不开身)、第四十六师副师长、第一四零团团长。当初范石生答应朱德,不干涉他部队的内政,不但说到做到,而且仁尽义至,弹药、被服、薪饷一样不缺。朱德说“我们始终心心相印”。到1928年初朱德的行踪被蒋介石发现,方鼎英的第四十六军压向范石生的第十六军,朱德率部离开之前,范石生还送来一万元大洋和五六十万子弹。

1928年1月,朱德率领部队以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的名义,在宜昌发动湘南暴动,他的旧军队生涯,也就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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