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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海东青 -- 八面琵琶奏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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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海东青(五)

第六章 搏熊刺虎,但觉归路雪如花

双雄较射已毕,放鹰逐雁开始。辽国贵族、女直头领,但见大雁、天鹅飞来,便纷纷将自己所有的“海东青”放起。

群鹰搏击长空,雁翎如雪片芦花般飘落,天鹅如断线风筝般急坠。天祚帝和一班契丹贵族忙着踩踏住将死的鹅雁,持刺鹅锥撬开其头颅,将鹅雁之脑挖出,奖励在旁边振着翅膀、嗷嗷讨要的海东青。他们又纷纷将鹅毛雁翎拔下,插在头上,互相逗乐,“春捺钵”渐渐进入高潮。

但完颜五雄并没有沉浸在喜悦中里。从阎王殿跑出来的他们,立刻寻僻静处席地而坐,划土议事。

他们一致认为耶律延禧外表宽和,内心多疑且喜怒无定。此次阿骨打在头鱼宴、射鸿会上崭露头角,耶律延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必须贿赂他的近臣,从中说和,以防不测。北枢密院使萧奉先意气昂昂,气指颐使,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收买他当可避祸。于是,粘翰连夜派人取来许多彩虹珠、珊瑚等宝物,献给萧奉先。

萧奉先收了礼物,果然传过话来:“皇上其实很喜欢女直的女子,他还听说过你们部落里有只‘云雀’…”

阿骨打听了传话,恨恨地将拳头砸在松树干上:“这辽朝君臣与他们派来的‘银牌天使’一样,感兴趣的,除了咱们的女人,便是咱们的财货。”阿骨打知道,自己鲁莽的抗争,又要使部落里的女子遭殃,他因此既痛且恨,真恨不得索性便反了。

粘翰听了“银牌天使”四个字,也不由鼻翼一酸,眼前又浮现出月儿的倩影。然而,粘翰知道,此时阿骨打需要的是冷静,而他的使命,就是帮助阿骨打认清现实,忍辱负重。

粘翰连忙派快马急报酋长乌雅束和身为国相的父亲撒改此处事态的发展,并让他们点选部落里能歌善舞的五个未婚少女,由弟弟扎保迪带着送来。

夜宴已毕,耶律延禧转入后帐,果然急召萧奉先、萧得里底问话:“朕见阿骨打意气雄豪,鱼宴、射雁之时昂然不凡,似有自立之意。朕当时曾想杀他,却不忍搅了这庆典。依朕的意思,你二人要尽快在边防事务上找个借口,设局诛杀他。否则,恐怕他日后会成为我朝祸患。”

萧奉先此时已得了阿骨打好处,自然故作轻松为阿骨打开脱:“嗨,陛下,完颜部可都是野人啊。所谓野人,乃是届于野兽跟人之间的动物。他们连礼义廉耻都不懂,穿着桦树皮编的衣服,衣服缝里涂满了猪油。他们住在土洞子里,冬天里大雪封门,没事可干,便整日里交配,折腾出的孩子哪里有图谋造反的脑子?”耶律延禧听他说得解气,不由笑了一笑。

萧奉先受了鼓励,继续说:“阿骨打这野人也不过是觉得阿疏触怒了他,就一门心思地要杀他雪恨!他们女直人就这样,充满兽性,却从不思考,但也仅此而已。现在阿骨打没有犯大错,我们若杀了他,反而会让生女直各部恐慌心寒,继而仇恨我们。到时候,他们念念不忘的就不是阿疏,而是陛下了。”

天祚帝听着萧奉先的宽慰,虽然心里舒坦了些,仍是满怀疑虑。他看了看萧得里底,萧得里底捻着颌下开始花白的胡须,似乎在点头,又似乎在沉吟,干瘦的脖子上喉结静静地突兀着,却不说任何话。

萧奉先见天祚帝仍存疑惑,又继续笑着说:“陛下,就算他阿骨打哪天脑袋被雷劈了,长出了想造反的见识,但涞流河是多大的地方啊?”萧奉献举起一只手夸张地比划着:“还不如陛下的巴掌大!凭他那巴掌大的地方,那几十副破盔烂甲,他阿骨打能折腾多远?能折腾到宁江州墙根下就算他有出息了。”

萧奉先虽然奸佞,但轻视完颜部的话语,倒是发自其本心。大辽国大民众,将强兵多。虽然经历动乱而日暮西山,但毕竟是匹瘦骆驼,比完颜部可强大太多了。宋国、西夏猝然发难或许会令大辽君臣胆颤,若说完颜部能在大辽兴起什么波澜,是需要疯狂的想象力的。

耶律延禧听了萧奉先的分析,也不禁怀疑自己确实神经过敏了。

他吁了口胸中的浊气,扭头问萧得里底有什么意见,身为同知北院枢密使事,萧得里底的为官之道,是说话之前必须过三关:其一,陈奏的意见是否对自己有利;其二,即使对自己有利,是否会树敌;其三,天祚帝是否爱听。他发现,许多话经过这三关考验,根本都不必说了。

这一次,他迅速地做出了判断:“侄儿萧奉先如此鲜明地为完颜部求情大违常情。既然大违常情那么必有内情。这内情只能是,他自己的利益已经搅合在里面了。既然如此,我若坚持杀阿骨打纯粹是自找麻烦、自残骨肉。”于是,他用点头含蓄地支持了萧奉先的意见。点头是个很好的表态方式,它死无对证,你可以说它表示了许可,我却可以说它代表着瞌睡。

萧奉先见耶律延禧已然消气、萧得里底已然搞清了状况,便不失时机地伏在天祚帝耳边说:“陛下,阿骨打知道错了,已然从部落里挑了最漂亮的几个少女献上来,为臣看过,确实别有风味啊。最妙的是,她们个个能歌善舞,其中的一个唤作‘云雀’的,歌喉最美。她们现在梳洗已毕,正在后帐恭候圣驾呢。”

天祚帝一听,只觉得心忽然软了,什么地方硬了起来。他吞了下口水,怕急于渔色之态影响尊严,便匆匆结束了这沉闷无聊的召见,略微欠着身,以左手遮掩着突兀的前襟,匆匆享受异域风情去也。唉,说实在的,对于天祚帝,这四季捺钵的真正引人入胜之处,实在是在这开幕式、闭幕式之外,幕后的余兴节目而已。--- 后宫红旗不倒,宫外彩旗飘飘,当辽国的皇帝,真快乐也。

次日,萧奉先再次传话给负责外交的粘翰:“我已费尽唇舌,让皇上暂时收敛了杀心。但是,皇上记仇而善变,要转变皇上的成见,你们必须继续伺候好皇上。皇上最喜围猎,如果你们能安排围猎让他尽兴,当能化干戈为玉帛。”

萧奉先的卑鄙要求,让阿骨打想起了年轻时的一段往事。那次,他和希尹奉命去中京给权臣耶律乙辛进贡,希望朝廷能减少分派给完颜部的劳役和赋税。耶律乙辛假惺惺地表面上不接受供奉,却拉着他下双陆,还设下了很高的赌注。阿骨打本不专于棋艺,耶律乙辛则偷奸耍赖外加蛮不讲理,掷骰子输了也浑说赢了,强行走棋。

阿骨打初时尚能努力忍着,但几番棋下来,阿骨打带来的几驼子金银珠宝、山参兽皮倒莫名其妙输了多半,耶律乙辛还冷言冷语地讥讽阿骨打蠢若猪狗,毫不领情。阿骨打盘算着这些财物不知要从部落里多少女人、孩子空空的肚肠里、寒冷的身体上节省出来,不知不觉眼就红了,他眼一红,不知不觉把腰刀摸了出来,顶在了耶律乙辛的咽喉上。要不是比他年轻的希尹拉着他,求人就变成现场杀人了,中京城将立刻传诵“一盘棋引发的血案”。

回来的路上,进城没办成事的山民代表阿骨打流了泪:“这契丹当官的太他妈不是人了,狗娘养的拿了你的东西还骑在你头上屙屎呢。这样的朝廷咱不供了!反了!这天下不公,咱得打下个自己的天下!”打那时起,他内心越来越坚定,行动越来越刚强起来。

这一次,又要低声下气了。阿骨打知道自己性格高傲刚强,不擅处理这种低三下四的外事活动。于是便把一切交给弟弟吴乞买,让他带着粘翰、谋良虎、希尹去安排。

虽是初春,深山上依然积雪。初上山时,道旁树木都是阔叶浓荫,等到渐行渐高,四野已尽是叶如尖针的松树和杉树。天地也只三种颜色,黑幽幽的山林,青郁郁的天和白皑皑的雪。一行人马踟蹰缓行于入山的路上,如同雪原上蠕动的一行黑豆。

耶律延禧想起汉人韩愈的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他知道这诗意兴萧索,但仍觉喜欢:“是啊,我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大辽的皇帝?我这个大辽的皇帝,怎么今日里竟然跟着这帮野人,爬行在这茫茫雪野?这是梦?是画?想来真是让人费解,让人好笑。”他想到此处,笑了。

蜀国公主一袭蓝缎袄,外罩红里子的藏青斗篷,骑匹白色的幼马,颈子上挂串琥珀,打扮得清丽无比。她驱前说:“父皇刚才笑了,想是不头疼了,这可太好了。”耶律延禧看见余里衍,心情更好。

他出行一般连最宠爱的元妃贵哥和文妃瑟瑟都不带。嘴上说是怕她们鞍马劳顿,其实当然是嫌她们碍事。嫔妃们不在,各地官员接待起来自然方便,这也算体察下情吧。

但他总喜欢带着渐渐长大的余里衍。她的纯真、端庄和高贵,能治他的抑郁,平衡他过于放纵的冲动。

在女儿的眼中,父皇总是辛勤和辛苦的,她怎知道,他疲惫的脸色,可不是因为商讨军国大事,而是因为昨夜和女直少女大战三百合的缘故。看到蜀国公主由衷地疼爱自己,天祚帝觉得颇有趣味,似有一孔甘泉流过心扉。

耶律大石策马过来,天祚帝让他站在一边,看到大石浑厚的躯体,如巨岩遮护着挺拔小树般的余里衍,天祚帝仿佛刹那间看到了十四年前的自己和萧瑟瑟。“唉,瑟瑟”,他心头涌起一股苦涩,不由想起瑟瑟诚恳劝谏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表情,“瑟瑟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他这样想着,暗暗叹息。身在其位,他渐渐懂得了爷爷耶律洪基为什么逐渐冷落了多嘴的奶奶萧观音,“但我不会重蹈爷爷覆辙的”,他这样想。

不觉间,已来到群山环绕的一处湖泊。有人在远处招手呼唤,却原来是完颜部已布好了猎鹿的场子,正引领天祚帝一行前往观看。

众人下马,换上完颜部准备的防滑铁刺鞋,踏雪来到湖边林木后面。只见一人身穿鹿皮,戴鹿头,藏身于树后。那人回首时,天祚帝认出,是粘翰。

粘翰早在湖边撒下盐巴,此时见天祚帝来到,便呦呦地吹起木哨,模仿雄鹿求偶的声音。不多时,一只体态矫健的梅花母鹿以为公鹿在求偶,探头探脑来到湖边,辗转四顾,未见雄鹿,却嗅到了盐的味道,就欣喜地低头舔食。过不多时,又来了一只母鹿。两只母鹿正舔食得津津有味时,粘翰已示意耶律延禧、萧奉先、萧得里底等引弓待射。

忽而鹿鸣又起,母鹿抬头观看。林中却有数箭纷纷射来,正中其颈项、心腹,两只母鹿哀哀倒地,一只气绝,一只尤自悲鸣。耶律延禧、萧奉先、萧得里底等都觉得女直人以木哨诱鹿,颇为新奇,耶律延禧大呼过瘾。

蜀国公主反而目光凄楚。耶律延禧忽见身边耶律大石引弓摇曳,却引而不射。笑问道:“林牙大石,你竟是菩萨心肠,于心不忍吗?”大石马上拱手答道:“母鹿为寻公鹿而来,其情凄美,在下不忍射杀。”蜀国公主听得大石懂她心意,心里舒畅些,接着道:“是啊,若是幼鹿断奶在家,在这冰天雪地里岂不要饿死?想到它等待母亲,又冻又饿,期期艾艾失落而死,想来真令人忧伤。”

耶律延禧听了一时愕然:有些事真不能细想。他终于说:“衍儿,话虽如此,但这天地间,生杀予夺、弱肉强食,都是定数。俗话说:‘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你不要太幼稚才对”。他见余里衍不再理他,又对耶律大石说:“大石,你是太祖的子孙,怎地也这般婆婆妈妈啊?”

周围年长些的男人,都看出大石是在讨好蜀国公主,装扮出情意纯真,纷纷笑了。粘翰更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好不要脸。”

粘翰在旁观看,知道蜀国公主天心仁善,更觉她楚楚动人,心想:“能将这样的公主抢来,逼她为自己生儿育女,那才是英雄。”他当下插科打诨说:“公主真是菩萨相貌、菩萨心肠。咱们下面不再猎取那楚楚可怜的母鹿,要去猎获凶猛的黑熊、斑斓的猛虎,公主该不会心怀恻隐了吧?”众人听了都笑。是啊,这出外行猎,若有人大发菩萨心肠,那可尴尬有趣了。

一行人上得山腰,转入林密处。吴乞买等人前来迎候,却原来早已准备好了猎熊的场子。大兴安岭里的黑熊,此时正是冬眠将醒之时。吴乞买早派猎犬寻得了黑熊藏身所在的松树,犬群已将那松树围定。吴乞买将松树皮上狗熊挂爪的痕迹指给耶律延禧看了。

然后,吴乞买放出六只猎犬一起吠叫。那藏在树洞中的黑熊知道被困,烦躁不已,终于从树洞中跳跃出来。只见它头颅象小牛犊般硕大,遍体黑鬃如油,只胸前一丛鬃毛白如弯月,仿佛胸前挂了个玉佩似的。黑熊如人般立起,挥掌猛击猎犬。不多时一只猎犬被他一掌劈中脑袋,闷声倒地不起。但剩余的猎犬并不退让,纷纷择时进袭,一时熊吼犬吠,白雪中点洒下许多兽毛血点!

黑熊应付过一轮攻击,气力稍微凝滞,一时间半立于地,双掌微探,准备迎接猎犬新一轮的撕咬。说时迟,那是快,只见一团积雪蓬然炸开,一柄长矛出如闪电,已准确刺入黑熊前胸月状白毛丛中。那暴起刺熊的,正是英伟的谋良虎。

“好!好武艺!”耶律延禧不由得忘情高喊。射鹿猎熊已令他兴奋起来,果如萧奉先所言,他越发把头鱼宴、射鸿会的不快抛在了脑后。

兴之所至,天祚帝问吴乞买:“你哥哥呢?”吴乞买说:“他在山顶调度,好使陛下玩得痛快。”天祚帝听了,便坚持要爬到山顶与阿骨打相会。萧奉先、萧得里底虽然都诅咒这个鬼主意,但都微笑着表示顺从。一行人费了不少周折,中午时分,总算爬到了山顶一处荒芜却视野开阔的石洞。

阿骨打早已闻讯迎候。洞穴已打扫干净,铺上了熊皮、狼皮,点燃了篝火。吴乞买等人把辛苦背上来的柴火用火种点燃,开始烤制熊肉。再将酒坛封泥拍开,酒香漫溢在烤熊掌散出的吱吱浓香中,荒凉石洞俨然有了洞天福地的感觉。

不久熊肉烤好,蜀国公主显然对黑熊没有那么多的同情,与萧若柔说说笑笑,吃得也甚是有味。

萧若柔年幼时就跟谋良虎相识。若柔的父亲萧挞不野身为临海军节度使、辽国的边防大将,每年总会与完颜族的头领们相会多次,两人便也常找机会在一起玩耍。谋良虎每次进城办事,也会带些土产、玩物来看这位契丹妹妹。萧挞不野喜欢让女儿成长得刚强些,对于她跟这个蛮族王子的友谊也不干涉。

谋良虎教若柔张网捕鹰驯鹰、制做兽夹子捕兽、下湖刺鱼、上山采蘑菇,若柔则教他唱契丹歌曲、跳契丹舞蹈、教他契丹文字。两个人都活泼开朗,在一起总有无穷乐趣。有时萧挞不野跟乌雅束、阿骨打正在为双方利益激烈争辩,看到两个孩子戏耍在一处,往往会从严肃的谈判中脱离出来,莞尔一笑。

十二岁的萧若柔,已是个挺拔的小美人了。有一次,谋良虎看着她,用半生不熟的契丹话说:“柔妹妹,这世界上啊,最美的山是长白山,最美的水是天池,这世界上最美的姑娘呢…就在我的眼睛里。”萧若柔便笑了,扳着他的脖子央求他带她去。他就答应一定会带她去,但天池和长白山很远,哪是说去便能去的…

但他为她编了歌,唱给她听:

“若是有匹红鬃的快马儿啊,我就骑着它,驮着我柔妹妹一道去,

那样月亮圆一次我们就到了;

若是有双狍皮的新靴子啊,我就穿着它,背着我柔妹妹一道去,

那样青草青一茬我们就到了;

可要是没有靴子啊那就更好了,那样我就能和柔妹妹在一起,一起走上一辈子。”

若柔最好逗了,她就快乐地笑了,笑出皓齿如贝,让谋良虎背她走路。谋良虎便背上她走,他们都不知道,将来的情路,会那么漫长。

随着年岁渐长,两人越觉得彼此投合,越知道彼此间的距离好比天堑,反而多了重重心事。

此时,若柔对谋良虎适才刺熊的一击很是钦佩喜欢,忍不住凑过来拍谋良虎的肩膀:“嗳,虎哥哥,这猎熊为什么不用弓箭,反而要就近用矛刺呢?可是因那弓箭穿不透厚厚的熊皮吗?”

谋良虎说:“熊皮确实很厚,尤其是黑熊在冬眠前,去松树上蹭磨,浑身粘了松脂,再去沙地里一滚,沾了沙砾碎石,那就好比穿了铠甲,更难穿透。但是,若用我们女直人特有的长弓长箭,还是可以穿透的。这次不用弓箭,是因为这头熊体格硕大,颇为难得。这张熊皮,估计可以作一张大毯子呢。”

他又凑在若柔耳边悄声说:“叔叔说了,要是你嫁给我,就把这张熊皮送给我们,铺在婚床上,教咱们在上面打滚。”他看见萧若柔一脸紧张、怀疑就吃吃笑起来,若柔便红着脸一拳擂在他背上,转身去找蜀国公主,不再理他。

天祚帝机心不深,又自诩好客慷慨,经常把玩友当做了朋友。此刻他接过吴乞买奉来的酒浆一饮而尽,俯瞰山下松涛漫漫,北风呼呼,感觉真有无穷逸趣。他问阿骨打:“此处叫什么地方?”阿骨打答道:“猎人们传说在这里发现过土豹子的尸骸,所以把这里叫‘豹子崖’,是说只有敏捷的土豹子才爬得到这地方。”

天祚帝问:“那土豹子爬到这里作什么?”

阿骨打想了想说:“是啊,这里没有食物,也不宜穴居,想来独有此处,才有此处的风景吧。”

通宝推: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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