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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村庄的变迁
父亲的村庄也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故土,这里不能说我的村庄,其原因在于书写的历史中有很多时间楼主是缺位的,很多历史是听闻而来的,亲身经历的村庄变化才三十年而已,其中最近二十年一直在外求学和工作,感受虽深,但说亲历就有点挂靠不住了。
父亲村庄的变化前后有很多次,如果从位置的变化来说就有四次之多,如果从环境的变化来说也有四次。下面便从这两个方面将父亲村庄六十年的变化略作叙述。
一、村庄位置的变迁
父亲出生于1952年,行运大龙,属于长在红旗下的新中国第一代人,从父亲的经历看,他们也确实是奉献的一代人。
(一)父亲的第一个村庄
父亲的村庄位于淮河上游南岸,北距淮河只有1公里。沿父亲的村庄向南1公里是一个小丘陵。在这片南北长2公里、东西宽2公里的狭小范围内,现在分不着9个村庄,组成了1个行政村,在过去叫大队。
当年父亲的第一个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住居着三姓户族,刘、李两大姓,外加一户杨姓人家。这个村庄叫里湖,实际应该是叫李户或李湖,因李姓户多、人多。现在我们村里人对外还自称里湖人。
父亲在里湖居住了十二年。
那十二年中共和国完成了三大改造、第一、第二个五年计划。
那十二年的初期,信阳建成了大型水库——南湾水库,供应全市的工农业用水和居民用水。那个水库是我堂伯父们用肩挑手担了3年建设出来的,是我们那里成为鱼米之乡的根源。堂伯父今年78岁高龄了,他父亲即我二爷是武汉国军陆军学校毕业的,父亲称其叔叔为黄埔军校生,“一肚子臭文化”!
那十二年里有三年“困年时期”,我们那里叫“过粮食关”,当时死了人,但父亲同时代的孩子们绝大多数(不敢说全部)都健康地活了下来。关于过粮食关死人之事,我后来问过父亲,当时我们村庄没有,但我们大队即现在的行政村有,是其他生产队的,父亲记住的那个死人的生产队叫李圩子。死的人应该不多,父亲就说了一个名字,最严重的1959年,父亲7岁,也许记忆不够深刻,他也只是根据人们的言传做的记忆。
那十二年的后期,父亲开始上小学了。当时方圆十里只有一所小学,9岁的父亲开始同更远的小伙伴们走过4公里的路途去上学。还有更远的小朋友要跨过淮河来上学,他们是正阳县的,当时属于信阳地区管辖。那里的其中一个小朋友后来成为了我的姨夫。
那十二年中,父亲村庄的对面建成了县属农科所,它的大仓库的屋顶救过很多人的命。那是1958年夏天,洪水泛滥了好几天。夏天的雨夜里,里湖的妇女和儿童们都坐在大仓库的屋顶上,看着自己的茅草房漂浮在大水中。当然,农科所也将现代科技带到了父亲的村庄。同时也将农村建设推向了高潮。
(二)父亲的第二个村庄
在1963年,全国开始“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新的建设社会主义路线,父亲的村庄在响应毛主席号召下,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村庄的变迁、农业生产环境的变化,都深刻地改变了我的家园的面貌。“农业学大寨”对我的家园可以说其功德无量,泽被后世!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粉白字体现在还刷在农科所大仓库的南墙上,我每次回老家都经过那里。
父亲的村庄搬迁了。周边几个小庄子都聚居到一起组成新的生产队,那几个小庄子我只记得有:里湖、姜小湾、罗堆、岗庄。新的生产队名叫东升,由三个生产小队组成。
父亲的家搬迁了,新家据老里湖有400米。新家一样是土坯茅草房,用高粱杆扎成分割墙。非常简陋!
父亲15岁了!他上完6年高小,回家务农了。当年他就同其他伙伴们去搞水利建设:沿父亲村庄南500多米的小丘陵脚下挖深约20米,宽约40米的灌溉渠道。这条渠道从信阳南湾水库下来,沿丘陵下沿蜿蜒而行,穿信阳、罗山、息县而入淮河,成为三县人民农业生产灌溉的重要渠道。我们把这条渠道叫小潢河。小潢河建成后,父亲的大队即那个东西、南北距离均在2公里左右的地方,又修建了东西两条笔直的渠道,从小潢河向北直通淮河,为整个生产队农业灌溉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父亲和乡亲们在农闲一直修建,在父亲的述说中,那些年搞水利就没有间断过。上级一声令下,他们就带上铺盖、做饭的家什,去水利工地。我们县的小水利、小水库如石山口水库、小龙山水库、界牌水库、鲁寨水库、大朝门水库等、甚至是南湾水库的扩建工程都是他们那些青壮年在那个时期修建的。
那些年父亲的大队出了个名人,这个人永远值得我敬佩。他叫杨玉喜,是个农民,很能干的农民。他当时出任大队支书,带领9个村庄的农民在“农业学大寨”口号和路线的指导下,彻底改变了家乡的面貌。上文写道的大修水利就是在他的任期内的事情,当然这事情的功劳很大部分应该记在当时的市、县领导头上,杨玉喜只是个很好的执行人。他的成名作是“圆田化”,即平整土地,当时工程量也非常大,几十亩、上百亩土地被平整好了,它们一块块的,在一个水平面上。信阳地势不同于淮河以北的大平原,那里没有连片的平整地方,几十米远就有一个小落差。经过杨玉喜的园田化,父亲村庄的农业生产更为便利了,几十亩、上百亩的平整土地的出现,为农业机械化提供了较好的操作条件,而父亲村庄旁农科所的存在为农业机械化提供了技术指导。
可以自豪的说,当时父亲所在的行政村部分实现了农业生产的现代化:大量的农机被广泛使用。下面说说我能记忆起来的农机印象。我有记忆开始,父亲的村庄已经又变迁了,处于第三个阶段了。但还是把相关事写在这里吧,因为他们是在这个阶段就出现的。
1,拖拉机。当时村子里有手扶拖拉机、还有大拖拉机。小时候记得手扶拖拉机下田拉稻谷和小麦,手扶拖拉机常掉到沟里,而开拖拉机的小伙子身手很敏捷,都能及时跳离。我记忆中对开农机的人很是崇拜,认为他们很有本事。当然,有的人确实很有本事,开大拖拉机的本家哥哥后来出任村长10余年。
但是,当时收割时还使用人力,就是青壮年劳力上田里担稻谷和小麦挑子,挑到稻场里。这些工作是记工分的,而工分是生产队年终分配的依据,直接关系到岁收问题。我想工分比较好量化操作,这是导致当时农业生产机械化不能全面取代人力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也有农业机械成本的考虑,如用油、用电等。
2,脱粒机。当时我觉得很大的家伙,一个个摆在稻场里,轰轰作响。我对它们的清晰印象是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事了,当时已经分田到户了,这些家伙属于公家的,没人要,就仍在稻场边,任风吹雨淋的,我们小孩在那里玩,被拤住手指。
3,扬场机。记忆中的事:80年代初,夏天收割小麦,使用扬场机,吹得呼呼的。为啥有印象,是关乎童年时代还记得的少有的甜蜜。当时城里有少年用自行车驮着棉被盖着的冰棒箱,下乡兜售冰棒,村里的生产队长下令,用小麦去换冰棒,当时在场的人人有份,很幸运,我当时在场,我父亲也在。呵呵,那个夏天的午后,扬场机、小麦和冰棒成为了童年时代不多的记忆。当然,还有那个下令用小麦换冰棒的人,他是我本家爷爷,和我父亲同龄。
4,插秧机。春天的时候,看见大家使用,具体过程已经无从勾画。后来我曾问父亲,为啥大家现在不要插秧机了,父亲回答说当时插秧机效果不是很理想,很多秧苗过后都漂起来,需要人工重新插秧。后来父亲说,大队曾经尝试过种双季稻,但气候不够温暖,没有成功。现在我们那里是一年两收:夏初的小麦、秋季的水稻。旱地里种植高粱、玉米和红薯。高粱和红薯在我的记忆中都有过,记不起来种植过玉米,但队里的民兵小队长后来说“柬埔寨人啃玉米棒子油头的很”,这里可推测当时应种植玉米。柬埔寨人的故事在父亲村庄的第三个阶段。
记忆中的机械就是这些了,父亲村庄当时使用农机状况同现在相比应该不差,现在是大型收割机,在收割层面一下就解决了,但播种上还是需要大量的人力。当时在收割各阶段没有大型机器,比较起来不是很经济,但在播种阶段能够使用上机器了,尽管不如人意。
前文提到了,制约当时农村发展机械化作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上游如电、油等成本太高,农村使用起来很不经济,兼且当时农村大量富余劳动力存在,故此,当时农村虽有机械,但难说机械化耕作。
杨玉喜的大队由于在农业生产中发展势头很好,成为了省里的“红旗大队”,政策有了倾斜,杨玉喜本人在政治上也更进一步,做了公社书记,一直到80年代初退休。本人对杨书记抱有深深的敬意。
当然,杨玉喜的园田化不仅仅是农业生产条件的改变,也带有很重要的社区规划意义。主要有重建村庄、整修道路、照明用电工程、建设学校等等。而这些变化是属于我最早期的记忆的。当时父亲的村庄已经又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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