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汉奸之妥协理论 -- 王威

《罗马的决定》

　　我在阿垂姆附近的一个农庄设立了指挥部。每天有人带给我和罗马人谈判进展的相关消息。虽然我对此不抱任何幻想，但知道米德带领的代表团在乌提卡所受到的对待后，我不禁感到震惊。他们被拦在所谓的“西皮阿城堡”营区外边（以前西皮阿曾在这里设营），等了许久之后罗马人才以精心设计的仪式接待他们。马尼利阿斯和松索利纳斯坐在看台上，军官在两侧。军队整齐有序地站在军旗和鹰旗四周。我们可以眺望几百艘运送军团的船在海港停泊，同时乌提卡的居民也挤在城墙上观看此景象。

　　米德和代表们被带到看台下。罗马的谈判代表一反常规，不请他们坐下。口才较好的松索利纳斯以粗暴的声音问他们有什么话要说。米德语气激动，发表了这篇措辞严谨的演说：

　　“尊敬的罗马议会代表们，比罗马历史还悠久的城邦最有身份的公民，正站在你们脚下。几世纪以来，我们独霸地中海及其附近区域，在西西里、萨丁尼亚、伊比尔及科西嘉，远至梅尔卡海峡创立商业据点和殖民地。这些地方的居民提起迦太基总是带着敬意，那里的国王都争相和迦太基签订盟约。当罗马还是个小城时，我们的关系十分友好，我们仍旧记得也纳的子孙罗幕拉斯以前是我们女王艾莉莎的客人，而且她曾经爱过这位如她一样被迫出走的年轻王子。在这里我不详细谈论我们两个城邦间由巴尔卡家族引起的战争。罗马神碉赐予你们光辉的胜利，并占领了我们的殖民地。扎马战役失败后，罗马不断地在希腊及东方扩充势力，我们一直没有过问。相反地，当马其顿的见西国王企图联合希腊城邦反抗罗马的统治时，我们还义务运送小麦及商船援助你们。

　　今天，你们强大，迦太基则衰弱不堪。我们的不幸本该引起你们的同情及宽容对待。一个真正的胜利者会宽恕敌人，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想一想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对被他长矛兵征服的民族所采取的态度：他准许他们保留自己的行官、法律及神碉。他死时，成千上万的民众都为他哭泣，把他当成神明看待。如果罗马以这种态度来对待迦太基，我们将用同样的态度来尊崇你们。

　　这是我们一向忠诚对待罗马所应获得的代价。迦太基两次被迫向罗马缴交战争赔款，我们都如期支付没有拖欠过。我们没有再造战舰，并让几百个罗马商人在城内定居，他们过着祥和的生活，并借由和我们做生意而致富。你们不能责备迦太基反击马西尼沙侵占我们领地的卑劣作为。罗马议会保证过我们在这些土地上拥有主权。所以哈斯德鲁巴、阿哲巴尔及迦太龙才会组织军队反抗。但是当我们知道罗马不同意迦太基这么做时，我们严厉惩罚了他们并判之以死刑。所有为他们辩护的人都被罚重金或被贬。你们要求在迦太基最有名望的家庭挑出三百个年轻人质时，我们不管孩子们父母的反对，在规定的一个月期限内就交了出去。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我的两个孩子就在名单中。你们答应通知我们罗马议会的决定现在我们想知道迦太基在实践了所有条件之后，罗马打算怎么对待它。”

　　松索利纳斯接着说话。一旁的人无法忘却他所说的：“布匿人，我不想和你们谈今天以前发生的事。米德，你有些言论不符事实，我很容易就可以反驳。但你是罗马的忠实朋友，我不打算侮辱你。我承认，你们很快就交出三百个人质，值得敬佩，罗马议院的元老们已经获知你们的紧急回应。这表示你们衷心寻求和平。我们现在要求迦太基再接受第二个考验把武器交出来。既然迦太基决定和罗马和平相处，就不再需要武器。”

　　“马西阿斯?松索利纳斯，”米德回答道，“我会把你的要求传达给一百零四人议会，相信你会得到满意的答复。可是你应该知道叛徒哈斯德鲁巴在阿垂姆附近已经召集了两万名士兵。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军队，怎么足以对付他们？你将看到我们诚心追求和平，因为我们准备牺牲自己的同胞来满足罗马。”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不希望你们的同胞互相残杀。我的军队会处置这个傲慢的家伙。现在你回迦太基去，并尽快回来告诉我们迦太基行政官的决定，及你们交出武器和战争机器的日期。”

　　米德向一百零四人议会据实转达罗马执政的话。会场一片死寂。米德不遗余力主张接受罗马的要求，只有我父亲木顿巴尔表示反对。他强调有史以来，在签订或延续和约之前，这样的要求不曾存在。即使是扎马战役之后，非洲西皮阿还允许我们保留十艘三层桨船及少数军队；他的死敌汉尼拔在不久后被选为城市最高行政官时，他也没有抗议。

　　“如果我们接受这种过分的要求，我父亲说,”罗马人将来会再要求摧毁城墙,因为我们完全没有能力保护它。”他的发言说动了一些人，首先是哈农本人.当米德问他意见时，他只字不语，泪流满面。他的沉默被视为不同意米德的话。但米德却得到大家的支持。议员们知道，这次如果拒绝罗马的要求，罗马人会找借口处决人质，也就是他们的孩子。议员们极担心自己孩子的生命安危,于是下令把军工场的武器交给罗马领事。

　　马尼利阿斯、松索利纳斯委托色拉比欧和伊斯巴尼可斯监视武器的交接行动。工人们把二十多万个盔甲，成千上万的长矛和短剑往几百辆的车子上堆放，并且销毁大约两千个投石器。一天早上,漫长的队伍从马第克城门出发,离开迦太基。特派及各类公民跟在成千的牛车后面，带着代表和平的棕榈及橄榄枝条。两天以后他们到达西皮阿城堡。松索利纳斯面有愠色向群众发表谈话:

　　“迦太基人，罗马议会感激你们的合作,并且要我向你们传达这个我无法更改的决定:从今以后，迦太基是罗马的朋友及盟友，但它将是一个新的迦太基。为了替你们着想，罗马命令你们放弃你们目前的城址，后退三古里(1古里约为4.5公里)另筑新城。经常引起我们不满的旧迦太基城将被拆除。当然,你们可以带走所有家当，在建造新城期间，我们会提供足够的小麦、酒和油。”

　　罗马领事无法继续说下去。一听到这样的惩罚，现场的迦大基人都开始哭叫和诅咒。有些撕破身上的华丽衣裳，将头俯在地上；有些则狠抓自己的脸，绝望地在地上打滚，祈求神明看到罗马人的阴险；另一些则保持镇静，尤其是艾斯蒙神庙的祭司们。信徒开始攻击他们，大家认为城邦的不幸是因为祭司不虔诚而引起的。

　　……

　　我的老朋友阿提利阿斯当时正好在锡尔达，他告诉我这件事，并且说如果我要的话，吉律沙可以和我碰面。我们在离奥何斯可巴不远处,一个流亡的布匿人家中会面。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因为它大大地影响了战争的结果。我必须承认，我的作风是这次谈判失败的主因。如果谈判成功，迦太基一定可以把罗马人推入海中。可是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利。吉律沙热情接待我，不拘小节地发言：

　　“哈斯德鲁巴，很高兴又和你见面。我知道这个地方给你带来痛苦的回忆。你的士兵向我父亲投降后被屠杀。我们三兄弟决定违背父亲的承诺，因为我们想报复你在巴卡达斯桥上给我们的侮辱。希望你明智地忘记过去，并考虑让两个城邦重修旧好。”

　　“多谢你坦言。老实说，对那次屠杀我没恨过你，这有个道理，但说出来你会吃惊。虽然是你挑起事端，却不应该负这个回回任。你只是神碉用来报复我的工具。她们想惩罚我年轻时下的罪行。你看，当我被封为军官在奥何斯可巴任职时，我调动了许多军工厂工人，生产了数目庞大的武器，秘密储存起来，打算作为对付你们和罗马人的武器。这些人任务完成后，本应得到酬谢，我却把他们毒死以免让秘密泄漏出去。我以城邦之名犯下这个滔天大罪。现在迦太基遭受上天的惩罚，是顺应天理。巴尔阿蒙只是借着你来以牙还牙，所以对你怀恨等于是冒犯上天。”

　　“人们经常责备我不信神，还好我不是这样。我也认为上天在惩罚我、我的兄长及我们的作为，所以他们派罗马人去了非洲海岸。这种作风好像他们已经是我们城邦的主人一样，他们发号施令，不把我们当盟友，而是当他们的臣民或奴隶看。”

　　“如果你是他们推一可以依靠的人，就会备受尊敬和礼遇。今天，他们和背叛我们的沿海布匿城邦结盟，你们再也不是他们少不了的盟友。他们会让你们明了这一点，而且这只是开端地。等迦太基在罗马的手中灭亡后，他们就会开始对付你们、兼并土地、派兵驻扎及移民。你要知道，如果迦太基被铲除，锡尔达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

　　“我不是不知道，所以才想和你见面。父亲派我以他的名义发言。该化解我们之间的嫌隙了。我们准备和你们站在同一阵线对付罗马人，但首先必须知道一百零四人议会打算如何犒赏我们态度上的改变。”

　　“以极优惠的方式。你知道我们之间的战争，始于你们以阴谋方式占领大平原及附近区域。如果你们能向我们的地主保证他们有继续使用土地的权利，那我们就准备出让这些地方。但你们必须放弃在安保利亚所谓的主权，并且允许我们在你们城邦沿还地区设立商业据点。而且，马西尼沙年事已高，我们希望看到他最有能力的儿子，也就是你，继承王位。”

　　“这些承诺可以用迦太基去担保？”

　　“我父亲是一百零四人议会主席，我不认为他会不守承诺。我们必须和你们合作，但不只是因为目前的处境。你们努米底亚人，很久以前为艾莉莎及其随从提供栖身之地，是第一次救了我们的命。迦太基是建立在你们让给我们的土地上。我相信你不会再提起牛皮圈地的小气说法。今天，我们势不两立的敌人压境，你们主动提出合作，我们怎能恩将仇报呢？以前你父亲曾和汉尼拔及他的弟弟并肩作战，我急着表达同样的兄弟之情。我回阿垂姆后，马上派信使通知木顿巴尔。你在下月初会收到他的答复。希望你的军队准备朝乌提卡进兵！”

　　为了庆祝我们重修旧好，当天晚上吉律沙为我们办了一席丰盛的酒宴。他竟然想到要带来大量食品，这表示在我们见面之前他已下定决心。天黑时他和情妇艾莉莎出现。我得以从迦太基的监狱出来，都是因为有她帮忙，当天夜晚在商港码头第一次匆促见面，只是惊鸿一瞥。这一回在我目前的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佳人。她一出现，我就失魂落魄，七情六欲被她挑起。此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和她的情夫争宠。整个宴客时间，我躺在休息床上，无法掩饰情绪地为她倾倒。她也看出我难为情的样子，并以马夫挑马的神情仔细瞧着我，不到一会儿就开始向我频送秋波，并多次问我有关迦太基的事。我注意到她拚命向吉律沙灌酒。几杯西西里酒下肚后，年轻的王子讲话开始含糊，很快地醉倒。奴仆将他带到房间。他的情妇主持酒宴直到半夜。客人走后，只剩下我们两人。

《尾声》

　　在这条两旁都是六层楼的狭路上，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六天六夜。百姓及迦太基士兵躲在房子里向罗马军投掷家具、石块及热油。每个院落，每一层楼，人人英勇抗敌，使罗马军蒙受不少损失。有些大楼因而几次易手。罗马军在这种极为复杂、只有当地居民才认识的小路上困难前进。

　　我和总参谋部的军官从艾斯蒙神庙往下观看这可歌可泣的景象。罗马军一旦占领住屋，躲在屋顶上的居民宁愿死于敌军的武器下，也不愿被俘；有些当场被杀，有些则四肢破碎，躺在地上等死，痛苦呻吟。但充满报仇心态的罗马军不让伤残者立刻死亡，在他们身上倾倒燃烧物或盐巴，并且不给水喝。四处可闻临终者喊叫亲属名字，或哀求上天免除他们的煎熬。我内心充满敬仰之情。从来都看不起军人的迦太基人，一直把保卫城邦的责任交给雇佣军。然而当城市正灭亡时，他们却明白必须和它共存亡，拼命挣扎抵抗，顽强奋战七天。最后伊米里额纳斯从乌提卡调来军队，占领迦太基。五万多个迦太基居民退到城堡内。我下令关上城堡厚重的大铜门。

　　战斗突然发生，也突然静止下来。罗马执政为了安置运来的战争机器，下令铲平他耗用大批军力占领的民房，放火焚烧残存的建筑。房子在熊熊大火中倒塌，发出巨大声响。躲在地窖及藏匿处的男女老少无法逃出，都烧死在里面。当一切成为灰烬时，伊米里额纳斯命令上千名俘虏清除废墟，将梁柱、石块，甚至尚未断气的尸体丢人在大广场挖掘的大坑内。一群像野兽般毫无人性的士兵，用长柄叉、钳子沿路拖着尸体。我们无法责备他们。迦太基城正在消失的同时，喇叭声、军官号令声、火焰燃烧声及垂死者的哀嚎，都助长了罗马军的兽性。

　　废墟清除干净后，罗马军休息了八天。士兵正好利用这时间寻找迦太基人埋藏的宝藏。当他们挖掘到金币或首饰时，便发出高兴的叫声，晚上则拿着这些财富去赌博，但总是以军官难以平息的吵架收场。

　　伊米里额纳斯为了酬谢军队，允许士兵夺取民间财富，但禁止他们进人议院大楼、一百零四人议会大厅、神庙及贵族宅院。他严格规定这些建筑物里的财富归罗马所有，毫不留情处决了一些私吞迦太基贵族宝箱的士兵。有些死里逃生的迦太基人向他揭露公共建筑里埋宝藏的地点，希望以此换取自由。罗马军因而拿到了一百零四人议会的珍藏、八万多本迦太基建立城邦以来的手抄书及城市档案。他们细心将档案分类送回罗马。至于手抄本，伊米里额纳斯则分送给吉律沙兄弟及乌提卡、阿垂姆城，因而保存了我们的诗人、思想家及农业学家的著作。

　　……

　　我必须承认自己没有勇气向伊米葛道出艾莉莎的建议。和孩子们相处时，使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对周遭事物无动于衷，仍旧在殿堂内玩耍，一看到我，马上过来亲吻。望着他们，我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忍受罗马军以剑刺死他们。我是父亲，即使冒着叛徒的罪名，也有责任保护孩子。所以我告诉艾莉莎愿意照她的建议办事，时机一到我们就向伊米里额纳斯投降。

　　趁着没有星光的黑夜笼罩比尔萨城堡时，我请值班的门卫喝酒。等他酒后打盹时，我和艾莉莎及知道我计划的副官马工就偷偷溜出城堡。我们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直至被罗马巡逻军逮捕为止。我让巡逻队长知道身份后，要求立刻见伊米里额纳斯。军官明白此举将使他得到奖励，马上照办。伊米里额纳斯在他的营帐内接见我。波利比乌斯和拉里羽斯也在场。他递过来一杯西西里酒，我一口气喝下。他用悦耳的声调说：“哈斯德鲁巴，你终于来了。告诉你，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投降。”

　　“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我们放下武器，你将不会处决我、我的家人及参谋部的军官。当时我没接受，因为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和你对抗。如今迦太基已沦陷。我和一起退守在艾斯蒙神庙的士兵无法改变局势。今天我在情妇艾莉莎――你和她相熟――及让你的军队吃过苦头的副官马工的陪同下，自愿来见你。你可以随便处置我，生死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战争中我已几次面对过它。我对自己一无所求，只希望你让孩子们活命。如果你同意，马工会去领他们过来。我相信你会照顾他们不至于让他们沦为奴隶。这么做对你而言只有好处，人人将称赞你宽宏大量、大公无私。这比你实现卡东的梦想还要光辉耀人。同时我求你向吉律沙替比帝亚及他的士兵说情。他是个好军人，只因受到马斯塔纳巴尔的不公平对待才投效我们。你自己也曾谴责马斯塔纳巴尔的作风。他不但不自责，反而把责任推给自己最优秀的将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比帝亚会效忠到底，成为打败迦太基的胜利者。”

　　“哈斯德鲁巴，我了解你的感受。你爱孩子，我可以保证没人能伤害他们。但有个条件：明天太阳出来后，你陪我到前线去面对迦太基军队，跪在我面前为你的孩子求情。我不喜欢这样羞辱你，可是我的军人憎恨迦太基人，不这么做不行。至于马工和艾莉莎，我会保护他们，并好好相待。但我不能替比帝亚及其士兵说情。吉律沙不会同意，而且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发生冲突。”

　　清晨，罗马军营区传出号角声。我和伊米里额纳斯走到迦太基军一箭射程之远处。士兵们很快集合在比尔萨城堡的护城墙上。他们发出绝望的叫声，以为我在夜间和几个贴身卫兵出巡时被俘。一看见我跪在伊米里额纳斯面前替孩子及妻子求情时，他们大声咒骂。虽然我不敢在这里写出来，却仍旧清清楚楚记得那些诅咒。当伊米里额纳斯面对罗马军团，指着我发表演说时，全场一片肃静。

　　“士兵们，你们看，命运就是这样教训没有理智的人。这位哈斯德鲁巴昨天还拒绝我提出的宽厚投降条件，并表示对他的城邦来说，在火海中消失是最美的葬礼。但现在他来求饶，要求宽恕，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看到这一幕，大家都该明白，我们只是人，说话或行动都不要自高自大。在发动这场战争时，我就和你们并肩作战。当受到罗马处罚的不称职将军不顾你们生命的安危时，我立刻赶来救援，和你们有难同当，有苦同吃，从不要求回报。我是将军，有权得到一部分从这个城市获得的战利品。如果你们答应让我最狠毒的对手哈斯德鲁巴及其孩子和妻子活命，我愿意把这份财富让给你们分享。我知道许多士兵想为战亡或被布匿人处死的伙伴复仇，这样的感情可以理解，但我希望后代在赞赏你们的伟大功绩之余，也会景仰你们心胸的广大。我相信非洲西皮阿及保罗?艾米尔也会和我做一样的决定。今天我以他们的名义提出这个要求。”

　　伊米里额纳斯结束演说后，罗马军大声欢呼，以剑击盾表示同意他的要求。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伊米葛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她头发散乱，身着华丽衣服，脸上抹灰以示哀悼，身旁站着孩子及奴仆。她向伊米里额纳斯说：

　　“正直的罗马人，感谢你的慷慨赠与，愿上天让你长寿。但我不能让周遭的人牺牲而自己投降。我是哈尔米卡和汉尼拔的后人，必须对得起他们。迦太基还存在，我还保留着希望，天天祈求巴尔阿蒙和慈悲的塔妮让城邦打赢这场战争。但天不从人愿，只能顺从他的旨意。我爱孩子，他们是我的心肝宝贝。可是在传统文化及爱国情操中成长的孩子，离开迦太基就无法快乐生活。对我而言，最可恨的，就是让他们在异乡接受教育，过糜烂的生活，而亲朋长辈却为保护城邦而牺牲。迦太基灭亡了，所以我要他们也跟着消失。

　　“我有个要求，伊米里额纳斯。那位自称是我丈夫的人，不值得你同情。他背叛了上天、妻子和孩子。以前他处决了和吉律沙密谈的对手敬乌哈斯德鲁巴及几百个被怀疑和敌人串通的同胞。以这些人及迦太基神祗的名义，用他处决所谓叛徒的方式去处置他吧！哦！罗马人，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至于你，哈斯德鲁巴，你是最卑鄙、最可耻的人。我和孩子会死在这里给你看。不久之后，在罗马，你下跪、吻脚的那位胜利者的凯旋仪式，将会用你去点缀。仪式过后，刽子手就会收拾你。对你这种丑恶、阴险的人来说，这种死法太便宜了。后世将忘不了你的卑鄙勾当。”

　　她话一说完，就拿起比帝亚的剑杀了儿子及女儿，并在避难者的帮忙下，放火烧毁巴尔艾斯蒙神庙自焚。

　　我们在神殿周围囤积了不少木头以巩固防卫措施，大火持续烧了一个星期。白天浓厚的烟雾从地上升起，笼罩天空。太阳下山后，圣山附近几百个史塔得的方圆内，可看到泛红的火光，就好像一盏巨型的灯。

　　大火过后，每年有成千上万信徒涌人迦太基朝拜的巴尔艾斯蒙神庙，只剩下一具代表过去伟大历史的空壳建筑。它的地面炙热无比，罗马军在大火过后几天，才敢踏人用几百人来看守人口的殿堂。这些门卫的任务，是逮捕躲在神殿地窖，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他们大部分是祭司，被捕后马上遭受处决，只有少数躲得过卫兵的监视，逃到普蒙多堡附近被善心人士收留。

　　同时，罗马军在几千个俘虏的帮忙下，清除了城墙废墟。在伊米里额纳斯通知议院向迦太基做最后反扑时，罗马议院派元老来视察。当迦太基只剩一堆瓦砾时，这群人举行了一场特别的宗教仪式，屠杀几百只牲畜祭拜丘比特及马斯战神，并在地上撒盐。这意味着这块土地将永远被诅咒，无人可以在上面重建城市或居住。

　　……

　　虽然对两个儿子不利，米西伯沙为了奖励他的英勇，不得不正式收他为养子。这消息使我十分快活。几世纪以来一直是我们忠诚盟友的古老邻邦王国，背叛了迦太基，它的政治危机迟早会出现，会因三个王子的内争而分裂。罗马人会找机会兼并它，它将像迦太基那样不复存在，到时候就没有任何非洲民族可以说，迦太基亡国后，他们还可以自己生存下去。

　　我不知道能否看到这一天的到来。希望后人知道这个可遏阻的结局，大部分是因我而造成的。但这也不意味着罗马人将永远统治这块土地。我十分了解努米底亚人，他们一定会寻找各种办法不让罗马人控制非洲，有一天终究会把他们赶出去。这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而且可能要靠东方或非洲中部的外来民族去实现。对我来说，新征服者是否会比罗马人更凶狠，这和我不相关。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替我们报罗马毁坏麦加拉古老墓园之仇，大家就可以听到地下幽灵雀跃的叫声。谁知道哪时候新的迦太基会不会重新诞生呢？这是公平合理的，因为迦太基的名字不能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他们之中最优秀者，会自称是我们的后代及接班人，不管这是否会招致统治者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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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3]所有那些喜欢妥协的人 都应该好好看看迦太基的下场[/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