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诗经》中的植物 -- 桥上

蘀兮

蘀兮蘀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蘀兮蘀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高亨先生注：蘀，借为檡（tuò拓zhái），木名，质坚硬，落叶晚。女，通汝，指檡木。叔、伯，均同辈之称，叔犹弟弟，伯犹哥哥。倡，亦作唱。始歌为唱，随歌为和。漂，同飘。要，邀请。

（《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18）《郑风蘀兮》）

如高亨先生所注，这是女子唱来邀请男子们对唱的歌，也就是发起对歌的歌。歌中用檡木比喻一群小伙子，用风吹过檡木比喻那些女子对弟兄们的歌声攻势。

八月其获，十月陨蘀。

高亨先生注：蘀（tuò拓），借为檡（zhái），木名，落叶最晚。《郑风蘀兮》：“蘀兮蘀兮，风其吹女。蘀兮蘀兮，风其漂女。”《小雅鹤鸣》：“爰有树檀，其下维蘀；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可证蘀是木名。考《仪礼士丧礼》：“决（扳指）用正，王棘若檡棘。（桥：这句话的大意是，制作扳指最好用王棘和檡棘。）”郑注：“正，善也。王棘与檡棘，善理坚韧者。”檡是棘之一种，木质坚韧。《诗经》的蘀字皆借做檡。

（《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99）《豳风七月》）

这里高亨先生进一步论证了檡木是一种棘，也就是枣，后来到了《齐民要术》，也还是把檡木和枣列在一起，这是古人的分类。而下面的《诗》中则同时唱到了“檀”和“蘀”

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蘀。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高亨先生注：檀，一种珍贵的树木。蘀（tuò拓），借为檡（shì釋zhái），软枣，又叫梬（yǐng影）枣，一种矮树。

（《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257）《小雅鸿雁之什鹤鸣》）

这里高亨先生进一步指出檡是梬枣（又称软枣），不过，其实梬枣在现代的植物分类中并不是枣，而是柿子。据《中国植物志》，柿科（Ebenaceae）柿属（Diospyros）中有Diospyros lotus Linn.——君迁子（本草拾遗），是这一属的模式种，又称：软枣、黑枣、牛奶柿（河北、河南、山东）。其原变种为Diospyros lotus Linn. var. lotus——君迁子。这种乔木木材质硬，耐磨损，可作纺织木梭、雕刻、小用具等，又材色淡褐，纹理美丽，可作精美家具和文具。

桥案：这个君迁子应该就是古人眼中的“蘀”，另外家具行有“影子木”，据说没有大材，很珍贵，我想最初所指的也许就是君迁子——梬枣的（或者包括下面象牙树的）木材。

下面是对这个君迁子的简介，以及一些图片（以下对植物的简介均摘自《中国植物志》，相关图片则多来自《中国植物图像库》）。

——产山东、辽宁、河南、河北、山西、陕西、甘肃、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贵州、四川、云南、西藏等省区；生于海拔500-2300米左右的山地、山坡、山谷的灌丛中，或在林缘。为阳性树种，能耐半荫，枝叶多呈水平伸展，抗寒抗旱的能力较强，也耐瘠薄的土壤，生长较速，寿命较长。

成熟果实可供食用，亦可制成柿饼，入药可止消渴，去烦热；又可供制糖，酿酒，制醋；果实、嫩叶均可供提取丙种维生素；未熟果实可提制柿漆，供医药和涂料用。树皮可供提取单宁和制人造棉。本种的实生苗常用作柿树的砧木：

柿属（Diospyros Linn.）中有很多植物，约500种，主产于全世界的热带地区。我国有57种，6变种，1变型，1栽培种，黄河南北，北至辽宁，南至广东、广西和云南，各地都有，主要分布于西南部至东南部。其中有一种很特别，就是Diospyros ferrea (Willd.) Bakh.——象牙树，又称：乌皮石柃、琉球黑檀（台湾省）。

——这种植物现在产台湾省南部的恒春半岛和兰屿；不多见，生于海岸阔叶常绿林中，台北有栽培。

但其心材黑色，坚重致密，磨之有光泽，用途和乌木相等，可作小用具、手杖等。木材深埋地下日久，渐起化石作用，质地更加坚重，颜色也更暗，即“阴沉木”的一种，是有名装饰用材。

如此，似乎象牙树用来作扳指更合适，也就是说，象牙树在某些方面更像是古人眼中的“蘀”。下面是截自网上的两张象牙树的图片，这种植物现在常培育作盆栽：

当然，说到柿科（Ebenaceae）柿属（Diospyros）就不能不提Diospyros kaki Thunb.——柿（东观汉记）。其原变种为Diospyros kaki Thunb. var. kaki——柿。有变种为Diospyros kaki Thunb. var. silvestris Makino——野柿（浙江、广西、云南），也叫：山柿、油柿（四川）。

——原产我国长江流域，现在西、北两方向的分布边缘线在辽宁西部、长城一线经甘肃南部，折入四川、云南，在此线以南，东至台湾省，各省、区多有栽培。柿树是深根性树种，又是阳性树种，喜温暖气侯，充足阳光和深厚、肥沃、湿润、排水良好的土壤，适生于中性土壤，较能耐寒，但较能耐瘠薄，抗旱性强，不耐盐碱土。柿树多数品种在嫁接后3-4年开始结果，10-12年达盛果期，实生树则5-7龄开始结果，结果年限在100年以上。

柿树的繁殖主要用嫁接法。通常用栽培的柿子或野柿作砧木，在浙江亦用D. oleifera Cheng——油柿作砧木。D. rhombifolia Hemsl.——老鸦柿和D. glaucifolia Metc.——粉叶柿也可以作砧木。

我国栽培的柿树有许多品种，其中一些著名或优良品种有：河北、河南、山东、山西的大磨盘柿，陕西临潼的火晶柿，三原的鸡心柿，浙江的古荡柿，广东的大红柿，广西北部的恭城水柿，阳朔、临桂的牛心柿等。

柿树是我国栽培悠久的果树。果实常经脱涩后作水果，经过适当处理，可贮存数月，如采用冷冻法处理，贮藏在零下10℃的低温，一年中都可随时取食。柿子亦可加工制成柿饼。山东益阳、兖州、吴村、菏泽一带，所产火饼、羹饼，都是带白霜的柿饼；陕西洛阳、嵩山一带所产的“黄饼”，柿霜浓厚。将柿饼上的白霜扫下，可作为白塘的代用品。

柿子可提取柿漆（又名柿油或柿涩），用于涂鱼网、雨具，填补船缝和作建筑材料的防腐剂等。在医药上，柿子能止血润便，缓和痔疾肿痛，降血压。柿饼可以润脾补胃，润肺止血。柿霜饼和柿霜能润肺生津，祛痰镇咳，压胃热，解酒，疗口疮。柿蒂下气止呃，治呃逆和夜尿症。在绿化方面，柿树寿命长，可达300年以上，叶大荫浓，秋末冬初，霜叶染成红色，冬月，落叶后，柿实殷红不落，一树满挂累累红果，增添优美景色，是优良的风景树。

柿树木材的边材含量大，收缩大，干燥困难，耐腐性不很强，但致密质硬，强度大，韧性强，施工不很困难，表面光滑，耐磨损，可作纺织木梭、芋子、线轴，又可作家具、箱盒、装饰用材和小用具、提琴的指板和弦轴等：

至于Diospyros kaki Thunb. var. silvestris Makino——野柿，产我国中部、云南、广东和广西北部、江西、福建等省区的山区；生于山地自然林或次生林中，或在山坡灌丛中，垂直分布约达1600米。是山野自生柿树。小枝及叶柄常密被黄褐色柔毛，叶较栽培柿树的叶小，叶片下面的毛较多，花较小，果亦较小，直径约2-5厘米。未成熟柿子用于提取柿漆。果脱涩后可食，亦有在树上自然脱涩的。木材用途同于柿树。

从以上可见，各种柿也都有木材坚韧的特点，所以古人眼中的檡木也许包括了柿属（ Diospyros Linn.）中所有看上去差不多的野生种，也包括野柿，但不包括那时还没栽培驯化出来的柿。

• 木25 伐檀、晨风：檀、六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