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最近看到的笑话之四 -- 钛豌豆

1939 年 4 - 5 月间，正值春末夏初，大雨滂沱，冀中原野上的小河都涨满了春水。当时，我在八路军冀中军区第一分区十六团任一营营长。一天，正当部队行军的时候我接到命令，直接到分区司令员赵承金同志那里受领战斗任务。赵司令员命令我们营派一个连去打炮庄据点。接到任务后，我们马上对炮庄据点的敌情进行了了解。炮庄是个三百多户人家的村子，靠近公路旁。庄上的敌人据点，设在一个大地主的房子里，分正房和厢房，四周有高大坚固的围墙围着一个院套，围墙上有墙垛子，象古时的护城墙一般，易守难攻，据点内驻有伪军一个连。根据了解来的情况，我们决定黑夜袭击敌据点，趁敌人还蒙在鼓里时迅速消灭他们，争取以最小的代价夺取胜利。

当天夜晚，我营一、三连担任警戒和预备队，牵制和待机阻击其它方向的敌人，二连担任主攻。战士们趁黑夜，顶着蒙蒙细雨摸进了炮庄。不料，我们刚进村，老乡家里养的狗就狂叫起来，当我们运动到敌人据点旁的时候，正准备向敌人发动冲击，突然遭到敌人雨点般地射击和手榴弹的袭击。当时，就有不少的同志中弹倒下。看来老乡家的狗叫声，无形之中给敌人报了一个信，使他们早就作好了准备。这样，我们黑夜奇袭的战斗企图就没有达到。

袭击未成，二连又组织了强攻，但伪军们凭着深院高墙的有利地形疯狂滥射，而我们部队手上又缺乏攻坚的武器。所以，冲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在天亮前撤出战斗。整个战斗中二连有好几位优秀战士英勇牺牲了，十多个战士负了伤。究其失利的原因，是因为老乡家的狗吠声，使敌人有所察觉，作好了准备的缘故。回想起在此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部队行军宿营，惊扰了老乡家的狗，叫声四起，让敌人发觉了我们的行踪，在夜里派小股跟踪袭扰我们，在白天派大队人马围攻我们，给我们行动带来了不少的困难。

综合这些情况，我在炮庄战斗结束后，就这个问题专门向分区领导作了汇报。分区首长很重视这个问题，很快向冀中军区反映了，军区又及时向冀中区行署作了反映。行署党委书记黄敬同志在冀中地区威信很高。他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下了命令，冀中地区所有村庄都把狗打掉。号令一出，各基层抗日组织纷纷发动群众起来打狗，一场轰轰烈烈的群众性的打狗运动便在冀中平原上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了。开始，部分群众还想不通，认为抗日和打狗有什么关系？后来听说由于狗叫给敌人报了信，使不少八路军战士牺牲了，就毫不犹豫地将狗打死。群众开始是自己打自己家的狗，到后来是一看到狗，不管是谁家的，大家都帮着打死。有个别的老乡实在舍不得打死养了多年的狗，打狗藏到地窖里，不让出来叫，可是街坊邻居互相监督，纷纷上门劝说：“是八路军同志的生命重要，还是你家的狗重要？如果不打死，破坏了抗日，造成了八路军损失，让鬼子横行霸道，到头来狗还是保不住”。经过这样一劝说，个别老乡也就很快地将狗打掉了。　　

自黄敬同志发出号令后，仅两个月时间里，整个冀中平原上的家家户户、村村落落的狗都被打的干干净净，真是做到了“行路千里无狗叫”。老乡们不仅以打狗的实际行动支援八路军抗日，而且还将狗皮剥下来贡献给八路军。当时我们冀中军区每个营以上干部都有一件狗皮大衣。真是穿在身上，暖在心里。英雄的人民、淳朴的老乡，他们似乎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却有高度的思想觉悟，在抗日救国的大是大非面前从来都是深明大义、毫不含糊。这次打狗运动虽然事情不大，却表现他们听共产党的话、跟共产党走，对日伪军满腔仇恨，对八路军无限热爱的优秀品质，表现了中华民族传统的崇高气节。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当时冀中地区，党的基层工作是深深扎根于群众之中的，是很有威力的。　　

冀中地区的打狗运动情况反映到了晋察冀，整个晋察冀有类似情况的地方，都进行了打狗运动。狗一打光，我们部队行动就更方便了，真好比动如虎、行如风、脱如兔，在冀中平原上任意驰骋，机动灵活地给敌人以打击。而敌人连狗吠这个可怜的信号都没有了，加上冀中人民的严密封锁，敌人真成了睁眼瞎子，处处挨打。我们十六团一营随后进行的攻打代庄据点的战斗，就收到了乘敌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在一九三九年冬季，为了开展打狗运动，提出了“狗是汉奸”的口号，于是一个群众性的打狗运动，就在整个冀中区开展起来了。说狗是汉奸，因为当我军夜行军时一有犬吠就等于向敌人告密。尤其是在敌人据点较近的地方，我军一有动静，狗就叫，当即被敌人发觉。当时也有人说，敌人行动狗也会叫，使我知道。其实并非如此，因为第一，我夜行军多，敌人夜间一般不敢出动；第二，敌人到村，群众跑光，狗也跟着主人逃难，当我军进村时群众不逃，而看家狗听到动静，闻到生人则狂吠不止。因此，狗只利于敌，而害于我。“狗是汉奸”，于是开展了打狗运动。一九三九年秋天大水为灾，消灭了狗既可节省粮食，又可增加肉食。狗皮也可充分利用。这样，群众打狗的热情很高涨。各村的狗都打死了，一直打到据点里头。当时老乡对自家的狗也是很有感情的，狗可以看家护院。但抗日高于一切，群众硬是忍痛把狗打死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整个冀中区的狗就基本上被消灭了。偶尔也能在田野里看到一两只，但它好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教训一样，再也不叫一声，尾巴始终夹在两条后腿中间，老老实实的了。

　　当时有个不完全的统计，全冀中的狗皮将近六十万张，除了输出以外，还部分解决了当地军民的取暖御寒问题。那时寒冬露宿，狗皮褥子、背心是最受欢迎的被服。

　　打狗，也可以说是冀中一举三得的一个特种运动，不失为平原游击战争的一个群众性创举，对坚持反击日军的斗争起了很大作用。

　　据说，冀中一开始打狗，冀南就接上了，山东也跟着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