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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15:齐杵臼——我不能矣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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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晏婴居市3/8

《昭三年传》:

齐侯使晏婴请继室于晋,曰:“寡君使婴曰:‘寡人愿事君朝夕不倦,将奉质币以无失时,则国家多难,是以不获。不腆先君之適以备内官,焜燿寡人之望,则又无禄,早世殒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惠顾齐国,辱收寡人,徼福于大公、丁公,照临敝邑,镇抚其社稷,则犹有先君之適及遗姑姊妹若而人。君若不弃敝邑,而辱使董振择之,以备嫔嫱,寡人之望也。’”韩宣子使叔向对曰:“寡君之愿也。寡君不能独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俪,在縗绖之中,是以未敢请。君有辱命,惠莫大焉。若惠顾敝邑,抚有晋国,赐之内主,岂唯寡君,举群臣实受其贶,其自唐叔以下实宠嘉之。”((p 1233)(10030301))(119、102)

既成昏,晏子受礼,叔向从之宴,相与语。叔向曰:“齐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为陈氏矣。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齐旧四量,豆、區、釜、钟。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釜十则钟。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鱼、盐、蜃、蛤,弗加于海。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冻馁,国之诸市,屦(jù)贱踊(yǒng)贵。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辟之?箕伯、直柄、虞遂、伯戏,其相胡公、大姬已在齐矣。”叔向曰:“然。虽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shèng)无人,卒列无长。庶民罢敝,而宫室滋侈。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民闻公命,如逃寇雠。栾、郤、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隶,政在家门,民无所依。君日不悛,以乐慆忧。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谗鼎之铭》曰:‘昧旦丕显,后世犹怠。’况日不悛,其能久乎?”晏子曰:“子将若何?”叔向曰:“晋之公族尽矣。肸闻之,公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则公室从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无子,公室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祀?”((p 1234)(10030302))(114、102)

我的粗译:

我们的昭公三年(公元前五三九年,周景王六年,齐景公九年,晋平公十九年),晋平公的如夫人、齐国来的少姜去世了。这个少姜很受宠,晋平公甚至因为要给她长脸,把来送亲的齐国大夫陈无宇扣住。于是,此次齐侯(齐景公)派了晏婴前往晋国,提出要再嫁一位他们“公”的女儿给晋平公。

晏婴告诉晋人说:“寡君使婴(晏婴)曰:‘寡人愿事君朝夕不倦,将奉质币以无失时,则国家多难,是以不获。不腆先君之適以备内官,焜燿寡人之望,则又无禄,早世殒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惠顾齐国,辱收寡人,徼福于大公、丁公,照临敝邑,镇抚其社稷,则犹有先君之適及遗姑姊妹若而人。君若不弃敝邑,而辱使董振择之,以备嫔嫱,寡人之望也。’(寡君派了“婴”来表态:“寡人很愿意从早到晚侍奉主上,也很想自己按时来向主上进献贡品,但我的国和家都出了很多乱子,寡人的愿望无法实现。只好送先君的嫡女前往您那里的内宫充数,也算是替寡人尽一份心吧,哪想到她没福分,这么早就去世了,寡人也没了依仗。主上要是不忘先君之好,还惦念着我们齐国,愿意照顾寡人,还肯徼福于我们的大公、丁公,能够施惠于敝邑,镇抚我们的社稷,那我们这里还有先君的嫡女和他的姑姊妹若干人。主上要还没有遗弃敝邑,肯派人来在这里面挑出一位,成为您嫔嫱的候选,那寡人就心满意足了。”)”

晋国执政的中军元帅韩宣子(韩起)就派了大夫叔向答复说:“寡君之愿也。寡君不能独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俪,在縗绖之中,是以未敢请。君有辱命,惠莫大焉。若惠顾敝邑,抚有晋国,赐之内主,岂唯寡君,举群臣实受其贶,其自唐叔以下实宠嘉之。(这也是寡君的愿望,寡君不能独任其社稷之事,还没有夫人,因为在丧服之中,所以没敢提出请求。现在主上提出了要求,这是对我们极大的恩惠。要是主上仍然惦念着敝邑,愿意照顾我们晋国,赐给我们一位内主,那不但是寡君,晋国的群臣就都得到了您给的好处,而且我们这里自先祖唐叔以下都会得您的济。)”

定婚仪式完成后,晋国按礼设宴招待晏婴,叔向参加了宴会,和晏婴交谈。交谈中,叔向问:“齐其何如?(齐国现在怎么样啊?)”晏婴回答说:

现在已经是末世了,我说不好齐国会不会被陈家取代。反正主上根本不照顾那些“民”,都放弃给了陈家。

我们齐国过去有四种量器,豆、區、釜、钟。四升为豆,以上也是每级四倍,一直到釜。十釜为一钟。而陈氏则把前三种量器之间的倍数都加了一(变成五),新的钟就变大了。陈家用自家的量器借出粮食,却用公家的量器回收。而且他们在山上砍了木材放到市场上,只收山中的价格;在海上采来鱼、盐、蜃、蛤放到市场上,也只收海边的价格。

“民”尽力所得,三分之二交给了“公”家,用于自己衣食的只有三分之一。“公”家仓库中的粮食已经生了虫,其他物资也已经朽坏,但国中的“三老”却吃不饱穿不暖。国中的诸市上,鞋很便宜但“踊”却很贵。

民和人如果有痛苦,就需要有人安抚,要是能爱之如父母,民和人自然会归之如流水。能这样做的人,就算不想得到“民”的拥护,能躲得开吗?箕伯、直柄、虞遂、伯戏这些陈家的祖先已经辅佐着胡公和大姬来到齐国了。

叔向也说:

是啊,就是我们这里的公室,也已经是末世了。主上的指挥战车没有合适的驾马,“卿”已经没有可以统领的属于公室的“军”或者“行”,主上直属部队的员额不足,公室部队的“卒”和“列”都没有适当的官长。同时,庶民的生活困难,劳役繁多,主上的宫室却越修越大。道路上隔不远就有饿死的人,主上宠爱女子的娘家却成了最富的家族。“民”听到主上的命令马上逃开,就像有仇人在追他们。栾、郤、胥、原、狐、续、庆、伯这些姬姓家族的人,不是在当“皂”就是当了“隶”。执政权全归了各大家族,“民”没有公室可以依靠。主上还不知悔改,以玩乐掩盖忧患。公室的衰亡,已经要不了几天了。《谗鼎之铭》上说:“昧旦丕显,后世犹怠。(每天早起就会发达,后代子孙还是偷懒。)”何况现在主上还不知悔改,怎么能保持家族的长久呢?

晏婴问:“子将若何?(大人准备怎么办呢?)”叔向回答说:“晋之公族尽矣。肸(叔向自称名)闻之,公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则公室从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无子(虽有但却是狼子野心),公室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祀?(晋国的公族已经全都衰亡了。“肸”的同宗原来有十一个家族,现在只有我羊舌家还在而已。“肸”的儿子没出息,公室又不靠谱,我如果能善终就很幸运了,还指望能有后人祭祀我吗?)”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不腆先君之適以备内官”曰:

腆,厚也。不腆,当时常用之谦词,如僖三十三年《传》“不腆敝邑”。少姜或为齐庄公嫡夫人之女,故云先君之適。备内官亦谦词,充晋国内宫之数也。

杨伯峻先生注“焜燿寡人之望”曰:

焜音昆。焜,明也。燿音耀,照也。焜燿犹《郑语》之“淳燿”,句谓照明我之所望。

杨伯峻先生注“辱收寡人”曰:

收,绥辑也。与《战国策?秦策》“内收百姓,循抚其心”之收义同。

杨伯峻先生注“则犹有先君之適及遗姑姊妹若而人”曰:

先君之適谓嫡配所生,遗姑姊妹则非嫡配所生。姑姊妹盖灵公所生,则景公之大姑小姑也,互详襄二十一年《传》。若而人,即若干人,沈钦韩《补注》云。

杨伯峻先生注“而辱使董振择之”曰:

董振,同义词连用。《尔雅?释诂》:“董,正也。”隐五年《传》“入而振旅”《注》:“振,整也。”薛综《文选?西京赋?注》:“振,整理也。”董振犹今慎重之意。

杨伯峻先生注“寡君不能独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俪,在縗绖之中”曰:

孔《疏》云:“少姜本非正夫人,而云未有伉俪者,盖晋侯当时无正夫人,其继室者,使韩起上卿逆之,郑-罕虎如晋贺之,则后娶者为夫人也。”在縗绖之中,即在丧服中。古制,为妻齊衰杖朞,贵贱同之,或晋侯以正夫人之礼礼少姜之丧,或仅外交辞令耳。

杨伯峻先生注“其自唐叔以下实宠嘉之”曰:

杜《注》:“唐叔,晋之祖。”齐言大公、丁公,故答言唐叔。

杨伯峻先生注“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曰:

杜《注》:“登,加也。加一谓加旧量之一也。以五升为豆,五豆为區,五區为釜。则區二豆,釜八斗,钟八斛。”《读左传》云:“《管子?轻重丁篇》云:‘今齐西之粟釜百泉(钱),则鏂二十也;齐东之粟釜十泉,则鏂二泉也。’尹知章云:‘五鏂为釜。’鏂与區同。据《管子》五區为釜,与《传》文陈氏登一之说正合,此又足证明《管子书》晚出。”(《管子?轻重》诸篇皆战国甚至西汉作,其证甚多,不仅此一例。)《积微居金文说?余说?子禾子釜再跋》有陈介祺所藏齐量器实测数。

《中国古代度量衡器》:“1857年山东胶县灵山卫出土了3件齐国(战国田齐)量器,即子禾子铜釜、陈纯铜釜、左关铜鉌。铜釜铭文严格规定了量器的管理制度以及违反者所受的处罚,与两件右里铜量相佐证,可推知齐国容量单位1升约合205.8毫升,1釜合20580毫升。”

央视有一个关于战国-齐国量器的 视频,介绍的比较详细,您若感兴趣可以看看。

《考工记》中关于齐国(春秋-姜齐)官方量器“栗氏量”有如下记述:“栗氏为量,改煎金锡则不耗,不耗然后权之,权之然后准之,准之然后量之,量之以为鬴(fǔ,釜),深尺,内方尺而圜其外,其实一鬴。其臀一寸,其实一豆。其耳三寸,其实一升。重一钧。其声中黄钟之宫。概而不税。其铭曰:‘时文思索,允臻其极,嘉量既成,以观四国,永启厥后,兹器维则’。

下面是依据“栗氏量”制造的“新莽铜嘉量”(右侧是铭文拓片)的图片,这里的铭文为:“黄帝初祖,德沛于虞。虞帝始祖,德沛于新。岁在大梁,龙集戊辰。戊辰直定,天命有民。据土德受,正号既真。改正建丑,长寿隆崇。同律度量衡,稽当前人。龙在己巳,岁次实沈。初班天下,万国永遵。子子孙孙,享传亿年。”图片截自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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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伯峻先生注“三老”曰:

三老旧有三解,杜《注》云:“三老谓上寿、中寿、下寿,皆八十以上,不见养遇。”孔《疏》引服虔云:“三老者,工老、商老、农老。”以上二说皆不足信。《礼记?乐记》云:“食三老五更于大学。”《文王世子》云:“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郑《注》:“三老五更各一人,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天子以父兄养之,示天下之孝悌也。”诸侯亦养三老,即此三老之义。惠栋《补注》以三老即三寿,引晋姜鼎铭“保其孙子,三寿是利”,《鲁颂》“三寿作朋”为证。但三寿,宗周钟作“参寿”,犹高寿,郭沫若谓以参星之高比寿,后人更转变为山寿。因之不取。

杨伯峻先生注“屦贱踊贵”曰:“屦,麻或革所制之鞋。踊,脚被断者所用,一说为假足,一说为挟持之杖。此言被刑者之多。”

杨伯峻先生注“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曰:

《释文》引贾逵云:“燠,厚也。”休,赐也,见杨树达先生《积微居金文说》。此谓陈氏于民人之痛苦,因厚赐之。杜《注》“燠休,痛念之声。”服虔谓“燠休,痛其痛而念之,若今时小儿痛,父母以口就之曰噢休,代其痛也。”皆不确。

杨伯峻先生注“箕伯、直柄、虞遂、伯戏”曰:

杜《注》:“四人皆舜后,陈氏之先。”遂见八年《传》,余人无可考。

杨伯峻先生注《昭八年传》“舜重之以明德,寘德于遂”曰:

杜《注》:“遂,舜后。盖殷之兴,存舜之后而封遂。言舜德乃至于遂。”遂亦见三年《传》,曰虞遂。((p 1305)(10080603))

杨伯峻先生注“栾、郤、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隶”曰:“此八氏之先,栾枝、郤缺、胥臣、先轸、狐偃五氏皆卿,续简伯、庆郑、伯宗皆大夫。本皆姬姓,王符《潜夫论?志氏姓》曾略及之。”

杨伯峻先生注“《谗鼎之铭》”曰:

杨树达先生《读左传》云:“《说文》云:‘鬵,大鬴也。一曰鼎大上小下若甑曰鬵。读若岑。’谗鼎盖即鬵鼎,鬵、谗音近通假耳。”谗鼎本是鲁所有,《韩非子?说林上》谓齐伐鲁,索谗鼎云云,《吕氏春秋?审己篇》、《新序?节士篇》皆作岑鼎,不知是此鼎否。然鲁之谗鼎早已在齐,叔向未必能暗诵其铭文,此或晋之鬵鼎铭也。

杨伯峻先生注“昧旦丕显,后世犹怠”曰:“昧旦,欲明未明之时。言凌晨即起,可以大显赫,而后世犹懈怠不为。”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晋”——“新田”——“绛”——“绛县”(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晋从此后迁都新田,亦称新田为绛,因称故都绛为故绛。#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绛,晋都,今山西-侯马市。),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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