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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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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Ⅳ】第七章节

李龙和宋居易互望一眼并不出声。这种爵位承继之事外人千万不可牵涉其中。房中奔出一名妇人,紧紧抱住摔倒的男孩,待要喝骂,一抬首见是高窿,便又把头低下去。妇人身后一瘸一拐地走出一名白瘦高个男子。

高窿锵声道:“刘嘉你个兔崽子给我听好了。若思量我妹夫死了你便能承继爵位,欺我外甥,我高窿便打折你另一条腿,你这儿子小小年纪不走正途,欺压弟弟,下次见了,你不教训,休怪我替你教训。”

惠义侯长子刘嘉堆笑道:“小儿皆顽劣无知,如何你这大人也一般见识。”

高窿冷嘿一声:“你爹呢?”

“便在房中。”

高窿便抱着自家外甥先行入内。宋居易与李龙两人都是心细之人,把眼望仔细周围,见妇人抱着儿子只是低头,直待高窿入内方才起身,眼睛恨恨扫了高窿背影一眼,才牵着儿子的手入内。宋居易沉吟不语,李龙亦停在原地。

“不进去么?”宋居易轻问。

李龙一笑摇头:“建平伯抱着外甥进门,当不会失礼,我还是在院中等待较好。”

“你且在此,我进去请惠义侯遣人带我在这府中各处望一望。”宋居易道。

李龙点头,宋居易进门,过得一阵一位老仆带着他出来向后花园地方去。又过得半晌,高窿孤身而出,向着李龙道:“我与惠义侯说好,我那外甥交由建平伯府看顾,待此事过去再从长计议。”

李龙一笑颌首:“卑职会向陛下说明。”

“此事除侯府中人外,其他各亲眷尚不得知。依侯爷之意秘不发丧,后事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只求能抓着凶手到灵前剖心祭奠。”高窿又道。

李龙点头:“卑职一并向陛下说明。”

“我先去灵堂,待灵芝回来再做打算,你有事自去忙。”高窿道。

“卑职先陪建平伯到灵堂。”李龙轻应道。

高窿‘嗯’了一声,大步而去,李龙随他一同到灵堂,高玉已在灵堂随天心和尚一道在为亡魂念经超渡。高窿自去烧香,李龙便也在天心身后盘坐。过得半个时辰,宋居易回来,又半个时辰,徐灵芝与唐行简也回来了。众人陪徐灵芝一同在灵堂前上了香,除天心和尚仍留在灵堂之外,其他人皆回到偏厅落座。

“行简,如何?”宋居易首先问。

“神油皆是五石散所制,亦有马钱子汁液,只无有曼陀罗花毒。”唐行简道。

“如此说来曼陀罗花毒是二公子那两名书童自做主张加的。”高玉即道。

“二公子早逝,爵位继承无疑是大公子最有利。”宋居易缓声道。

高窿皱眉,便要反驳,却被徐灵芝制止:“宋刑捕在刑言刑,目今看来的确对刘嘉最是有利。但爵位之争少不得要过十年、二十年之后,且先把眼前事解决要紧。唐刑捕,为何我大哥所购神油当中亦有马钱子?难不成有人要害他?”

“魏国公府与惠义侯府并无直接关联,与两府有关联者乃伯爷夫妇二人。”宋居易缓声道:“在下思疑此事与伯爷有关。”

高窿惊讶道:“为何会与我有关?”

“只是有些疑惑。该如何入手,还不曾有头绪。”宋居易道。

唐行简忽道:“建平伯,您是否还有一子?”

高窿看了徐灵芝一眼,点头道:“我有一外室,生有一子。”

“您是否想要此子长大后袭爵?”

徐灵芝冷笑一声,高窿尴尬道:“我当年不曾想过能与灵芝成婚,确曾说过,但目今我已有了嫡子,自然不会由外室所生庶子袭爵。”

“外室所生,如何就成了庶子?”徐灵芝冷声道。

“是,是,那孩儿连庶子都不算呢,袭爵自然无从谈起。”

“两位可是三年前成婚?”宋居易问。

徐灵芝点头:“有何不妥?”

“建平伯近些日子还与外室相会否?”宋居易再问。

“不曾去,有半年都不曾去了。”高窿急摆手道。

“您可曾对那孩子说过不能袭爵一事?”

高窿思索半晌道:“倒不曾对孩儿说过,不过确曾对孩儿娘说过此事。”

“何时说的?”

“灵芝怀孕三月时说的。”

“如此即大约一年前?”

高窿点头,疑惑道:“宋刑捕此问何意?”

宋居易笑了笑道:“无甚意义,二公子既是被人下毒身亡,少不得要各种怀疑取证。”

高窿沉吟半晌道:“二姐虽出身卑贱,却是个甚有心气女子。当年我与她情投意合,曾直言不能娶她为妻,她也不在意,只望与我欢好,我不信她会害人。”

宋居易笑了笑道:“我与行简弃江湖投庙堂,可不是为了快意恩仇。信与不信,证据拿来便好。”

宋居易与高窿相谈时,唐行简亦时不时观察徐灵芝神色,见她气度超然,心中甚是佩服,莫名便想着二姐那满头珠翠,再看徐灵芝那乌黑发髻间仅一枚银钗。不由得也像宋居易一般叹了口气。

“伯夫人,您大哥这几日可要去买神油?”李龙忽问。

“前些日子才买,应当不必急着去。”

李龙若有所思道:“陛下不许将惠义侯府事宣扬。但我还是想请一人今夜去胭脂水铺再买一次神油,只不知谁去合适?”

唐行简笑道:“你去就好。”

“掌柜认得我的。”

“有我在,包他认不得。”唐行简笑道。

李龙想了想道:“唐大哥是要帮我做个人皮面具?那不如就做以魏国公府大公子的模样做出来如何?”

偏厅门外传来敲门声,众人禁声,高玉靠门小心问:“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婉儿笑声。

唐行简即去开门,婉儿闪身而进。唐行简关门回身道:“婉儿,你去哪里了?”

“无去哪里,就是在茶舍坐了坐,与二姐说说闲话,看看四方来客,与虎子玩闹一回罢了。”婉儿笑道。

高窿微讶看向婉儿,好一会忽叫道:“你是耶律婉儿姑娘。”

婉儿嫣然一笑,看向高窿道:“建平伯还记得我?”

“当年在成都与姑娘您赤手相搏,大杀四方,赌输了百亩良田,如何会不记得。”高窿哈哈笑道。

徐灵芝此时却盯着婉儿,眼中似有防范之意。婉儿一笑,将唐行简拉到身边道:“伯夫人,这是婉儿心上人。”

徐灵芝随即释然,看婉儿头面朴素,便取了自己头上银钗戴在她头上,笑道:“一时无有好物在手,这枝银钗便当做见面礼了。”

“多谢伯夫人。”婉儿笑而接受了好意。

众人正还想讨论说话,对面墙传过来撞击声,李龙走出去,少顷又回来笑道:“是那清风书童饿坏了,想要吃的。他一说我才省起也是一日不曾进食呢。”

“你们先去准备吃食,我替李龙做个人皮面具去。”唐行简笑道,又望向徐灵芝道:“伯夫人,可会画画?”

“琴棋书画,自然是会的。”徐灵芝笑道:“只是我大哥应当不曾去过市坊之地,胭脂水铺的掌柜怕是不认得他。”

“以防万一。”

徐灵芝点头:“说得是。”

高窿讶道:“人皮面具须用人皮做吗?”

唐行简笑道:“其实不用的。只是说出来吓人。”

“哪是用何物制作?”

“此乃秘技,可不能说。”唐行简笑道。

“唐刑捕入庙堂多年,还是改不掉江湖习气。”高窿有些不悦道。

“建平伯你也算是涉猎江湖多年,不也是改不掉庙堂作派?”婉儿道。

徐灵芝叹息道:“你二人互相维护照顾,灵芝好生羡慕。想来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哪里,我这心上人也曾是花柳坊间风月道上英雄客。”婉儿轻笑道。

徐灵芝微讶看向唐行简,眉目间难掩失落之意。

婉儿一指宋居易,笑道:“伯夫人若是想寻个一生一世一生人的榜样,不妨看看宋刑捕与陈幸嫔两人。”

“陈幸嫔?”徐灵芝思索半晌,恍悟:“是都御使陈天祥的女儿陈幸嫔?”

婉儿点头:“我这良人出入烟花柳巷久矣,都是宋刑捕陪着去的。不过宋刑捕倒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我不曾听说陈府办过喜事?”徐灵芝疑惑道。

“幸嫔此次回京,便是为了尽孝道。想必不久便会成婚的。”婉儿说。

宋居易一怔,欲言又止。

高玉见状,即道:“唐大哥,你先去做人皮面具吧。李龙,你是想请侯府厨娘做饭菜,还是我们自己做?”

李龙笑道:“我自己做吧,找人给我打个下手即可。可要为国师备斋?”

“不必,国师已焚香沐浴净身,念经超渡期间不再进食。”高玉道。

“龙兄弟,我随你去。”婉儿道。

李龙点头。

“我去寻些酒来,今日这餐,你们都陪我喝杯酒。”高窿道。

“我陪您去找。”宋居易道。

高窿轻颌首,众人四散,李龙和婉儿一起前往侯府膳房烧火做饭。婉儿在路上看到一只鸡,便拎了起来。

“二姐的茶舍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商贾,看二姐与他们相处甚是熟络,应当都是常年熟客。我问过茶舍侍应,其中也有来自川北的草药商人。”婉儿一边烧水杀鸡一边说。

“你也是怀疑她?”李龙一边淘米一边问。

“二姐最值得怀疑,出身风月,调制神油这等风月好物不在话下。”

“但太过明显指向她,反倒有些令人不安。”李龙道。

“是,以私心而论,我也不认为二姐会害人。不过?”

“不过甚?”李龙看了婉儿一眼,轻问。

婉儿笑了笑道:“我不曾有简儿之前,也曾经以为天下任遨游。但有了简儿之后,尤其随着简儿成长,我这心却愈发地思念行简,思念父母。”

李龙沉吟半晌道:“姐姐言下之意二姐固然不会为自身泄恨杀人,但难免会因儿子失却前程而泄恨杀人?”

“但愿不会。”婉儿看着手中拔了毛的鸡笑道:“我做个醉鸡给你们吃。”

“这里有牛肉,啊,居然还有兔肉啊,那就我做个红烧牛肉,炒兔丁好了。”李龙开心道。

“难得你一个男孩儿居然喜欢做菜。”婉儿笑道。

“这世间真正好的厨子都是男子啊。”李龙笑道。

“哎呀,你这话我还真不好反驳。”婉儿笑道。

“无有白菘呢,应当是在地窖吧。”李龙四处寻找道。

“我们拿来了。”宋居易和高窿出现在膳房,高窿手中有酒,宋居易手中有白菘,还有萝卜。

“建平伯可会做菜?”婉儿笑问:“我记得当日在成都,都是二姐服侍您的。”

“你要我正经做也做不出,但我随父出征这些年,也曾临急抱佛脚,做些菜充饥。辟如这白菘,用茱萸炒起来也甚是好吃。”高窿笑道。

“用茱萸炒?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等吃法。”宋居易笑道。

“有萝卜,便不红烧牛肉了,清炖吧。”李龙道。

“一起做好一起吃,这才有劲。”高窿道。

四人便在膳房一起做事,宋居易一边帮婉儿,一边轻问:“幸嫔回京师,是要成婚?”

“是啊,都御使只得这一个女儿,非但要成婚,还要女婿入赘呢。你应当明了他的心意。”婉儿说。

“幸嫔不曾在我面前提过。”

“她这心,最重要便是在雷火之术上超越你,其他事可能就不上心了。”

宋居易不语。

“你不肯?”婉儿看了他一眼,问。

“也不是。”

“你二人就是别扭。”

“是她别扭,我从来不曾怪她,是她总是放不下。”

“你这声音便是她当时炸毁的?”

“嗯。”宋居易顿了顿,又道:“其实不止声音。”

“啊?”

“我若真与她成婚,我怕她更加别扭。婉儿姐,你替我回绝她吧。”

“这?”

“她与我成婚也不过是想替陈氏传宗接代,如此她另寻一男亦无不可,京师上下英俊男儿甚多,不必非与我成婚方可。”

“此话你去亲自说与幸嫔听,我不能说。”

宋居易沉吟半晌,喃喃道:“我也无甚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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