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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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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Ⅳ】第20章:徐鹏冷怼张鸾

“禀公公,属下在堂外侯令。”大堂外传来钱宁的声音。

刘瑾拉着张鸾的手走出大堂,看着钱宁道:“你缘何不走?”

“属下见刑部尚书过来,想是有事要办,特留下听候差遣。”钱宁恭敬道。

“好,果然乖巧伶俐。你带内行厂卫去将欧阳云、吴仪锁来。”刘瑾道。

“属下这就去。”钱宁领命,转身而去。

张鸾忙道:“公公无须这般麻烦。便以二人有贪声,用考察例罢黜为民便是。”

“如此便好?”刘瑾疑惑问。

“京中流言正盛,若公公此时派人查证,反倒会被世人以为公公为堵悠悠之口制造冤案,平添二人于地方科索金钱以避冤害之口实,弄巧成拙。”

刘瑾眼光一亮,欣赏地笑道:“果然是刑部尚书,一语中的。你说甚便是甚。我知你定不会害我。”

钱宁低首,不言语。

刘瑾看向钱宁,愉快道:“你且先下去吧,你对我的忠心,我记着了。”

“谢公公。”钱宁行下大礼,转身离去。

钱宁方走,小太监就送来常州府无锡县每日必送京师的奏报。刘瑾接过一看,长舒一口气道:“魏国公府事终于结案了。”

张鸾看向刘瑾,刘瑾随手将奏报递给他道:“你看。”

张鸾接过奏报来看,笑道:“王佐弹劾曾大有轻听群讼偏执已私,看来又要有京官掉乌纱帽了。”

“掉乌纱帽不过小事,此案判明,陛下推动宝钞之策便可借重魏国公之势方才真正重要。陛下可回豹房了?”刘瑾问。

“陛下正在闭关,应当还有两日才能出关。”张鸾道。

“如此,我便先去魏国公府一趟。”刘瑾说着待要起行,略加思索又停步向张鸾道:“不若你代我去一趟魏国公府。我去内阁商议一下欧阳云和吴仪之事。”

“好。”张鸾点头答应。两人携手离开司礼监,张鸾便自去魏国公府见徐俌。

魏国公徐俌乃中山武宁王徐达之五世孙。成化元年袭爵,十五年敕奉孝陵岁祀掌南京左军都督府事。弘治九年掌中军都督府事守备南京,十三年辞解任许之,加太子太傅赋闲京师至今。原本是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料却遇着常州府无锡县争产一事,常年久拖不决,甚是烦恼。此时听门房说刑部尚书张鸾求见,他虽知张鸾与刘瑾走得近,但魏国公府与他向无私交,突然来访想必就是替刘瑾传达心意。只是为何刘瑾不来却要他来?徐俌不免忐忑,急急出迎。

“恭喜魏国公,常州府无锡县田产一案,魏国公府得值了。”张鸾直截了当地躬身施礼道。

徐俌猝不及防,愣了良久方才释然,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张鸾也不客气,又道:“不知魏国公如何报答陛下彻查田产,了结国公多年心事之厚恩?”

徐俌到底久经官场,如何会不知怎做。只是因田产一案纷争多年,不免赌气,此时听说田产一案得值,随即道:“尚书问得好。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前往皇庄,多多承兑宝钞供府中各人使用。”

张鸾一笑,双手奉上奏书道:“国公爷不妨先看看此折。”

徐俌急将奏折拿来细看,原来左侍郎王佐、大理寺右少卿王鼎、锦衣卫指挥佥事周贤三人赶往无锡县勘查。据无锡县民许禄等人招称中山武宁王以收取吴越有功赐庄一所,在镇巷口号徐府庄,又田八十三顷六十亩在泰伯延祥胶山等乡及妙相庄各有佃户管理。武宁王薨,其子袭爵至永乐初赴凤阳闲住,田遂荒芜,邹塾等人之祖父以己业相邻混收入册。王佐、王鼎、周贤三人勘明前后,逐将田庄妙相院等地田产断还魏国公府。但魏国公所奏山场并观灯楼则无实据,难以追究。

徐俌看到此处,不由脱口:“山场与观灯楼无实据?难不成这山场与观灯楼不在国公府所收无锡佃户勘合二纸图址之内?”

张鸾微微一笑道:“国公爷,五世之间相距百年有余,魏国公府此次能得回田产,亦是百年来无锡县民替魏国公府耕耘家业,田产依然明晰所致。无锡县民纵无功劳亦有苦劳,这山场与观灯楼就当是犒赏当地县民亦无不可。”

徐俌看了张鸾一眼,不再说话。他久经官场亦是圆滑,无休无止穷究下去只会令人反感,见好就收方是明智。逐将奏折交还张鸾,施礼道:“多谢尚书亲来通告。烦请向刘公公说一声,改日定亲到府上致谢。”

张鸾收折入袖,亦道:“只要国公爷不忘宝钞通兑一事,刘公公必然欣喜。”

“刘公公为国事操劳,老夫真是惭愧。但请公公放心,明日魏国公府就先去皇庄通兑百万宝钞,其后招众儿女回府,命他们俱去皇庄通兑宝钞使用。绝不辜负陛下苦心。”徐俌道。

“如此,鸾便先代公公多谢国公爷鼎力支持。”张鸾大礼致谢。

徐俌忙伸手将他扶起,有心拢络道:“尚书您难得来一趟魏国公府,便在此吃顿便饭如何?”

“多谢国公爷,鸾恭敬不如从命。”张鸾亦不推辞。

哈哈哈,徐俌大笑,吩咐管家摆宴。两人把杯就盏,兴致勃勃,倒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洒足饭饱后张鸾起坐离去,徐俌亲自相送至大门口而别。张鸾跨步离开魏国公府朱漆大门,行了数步,忽听得前面转弯处传来一声冷笑。

张鸾甚奇,不由停步。转弯处走出一人,那人正是魏国公徐俌次子徐鹏。徐鹏目今在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府任职都指挥同知,气势较之兄长天赐更盛。徐俌向来不喜徐鹏,但长子天赐也不是个省心的货。他虽子女甚多,但仅有长子徐天赐、次子徐鹏及女儿徐灵芝是嫡出,三子女又各有剽悍处,国公爷之位非两人莫属,只是到底属意于谁,徐俌也甚是苦恼。徐鹏从不掩饰自己想要获得国公之位的野心,但目今面对张鸾,他却有更重要之事做。

张鸾见到徐鹏却是脸色一沉,他亦是官宦世家子弟,自然知道人脉之重,若是能与魏国公府亲近,他自然不会放弃。但他这多年来之所以不与魏国公府亲近,却就是因徐鹏原因。

徐鹏傲首而视,冷冷道:“张鸾,当年我跟你打架,你我便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来我家作甚?”

“你当我想来?若不是因你家田产一事纷扰多年,令陛下担忧,我也不会来报喜。”张鸾亦无好脸色与徐鹏,冷冷答道。

“报喜?如此说来田产一案我家胜了?”

“嗯。”

徐鹏顿时松了一口气,嘻笑道:“甚好,甚好,日后我继承国公之位,便会有更多的田租可用了。”

“嘿,你如何确定国公爷定会传位于你?”张鸾讥道。

徐鹏把眼一横:“我生得比我大哥俊俏,武功比我大哥好,立功受赏也多过我大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更不在话下,若不是当年我与邢缨一事被你搅黄,我爹爹哪会有半点看我不上?”

“邢缨根本看不上你,你少自做多情。”

徐鹏嘿嘿冷笑,白了张鸾一眼道:“是我自做多情,还是你心里有鬼?”

“你胡说甚?”张鸾脸色发暗,眼中透出一丝冷光。

“当年你爹爹在内书堂教宫中太监读书,对邢缨甚是赞赏惋惜。曾说以邢缨之材即使考个状元也不在话下,可惜是个阉人。但邢缨虽是阉人却并不必定为太监的。若是能跟着我在魏国公府做事,依着我家的权势替他安排个军中职位,他必定能飞黄腾达,何至于到目今只是一个司礼监监丞。”徐鹏冷笑道:“你却打着替他着想旗号寻我麻烦,令邢缨憎厌于我。”

“你不过是想将他金屋藏娇,何曾为他打算过?”

徐鹏把眼一敛,盯着张鸾道:“你扪心自问当真没有私心?你十次出差地方查案,九次与邢缨配对。但这多年来娶妻生子,步步高升,样样不缺,却唯独不许邢缨行差踏错,即要他施展才华,却又仗着自己是朝廷命官须臾小事便逼谏弹劾于他,硬是要他做了个孤幽忠贞之人。”

“你胡说八道。他是我爹爹的得意门生,爹爹临死之前还叫我要照顾他。怎生到你眼里就变成我逼着他做孤幽忠贞之人?更何况这许多年来,邢缨那性子是孤幽忠贞能说得通的?”

“那不过是你装得好,手里那根绳索没有明晃晃的套在邢缨脖子上罢了。你抱着女人颠鸾倒凤,可怜他这许多年连你的手也不曾正经摸过。”

“徐鹏,你心生龌龊,便以为我也如你一般吗?”张鸾怒道。

“张鸾,有本事你我就再打一架。”徐鹏喝道:“此次若是我赢了,你须不得再管邢缨。”

张鸾怒极反笑,不无讥讽道:“徐鹏,你也真是枉做好人,就当我是私心作崇又如何?邢缨根本不想你替他出头。我在他心里怎么也算是师兄,你算甚!”

“你!”徐鹏怒极语窒。

“你还是好好谋算谋算如何讨好老国公爷,让他老人家把国公之位传给你吧。”张鸾说完拂袖越身而去。

“张鸾,休走!”徐鹏伸手拉住张鸾胳膊。

“你又想作甚!”

“看在邢缨面上我再劝你一句。”

“邢缨之事由他自己作主,你不必劝我。”

“我劝的是你。”

张鸾一怔,回望徐鹏。

“你不要跟刘瑾走得太近。”

“我何时跟刘公公走得太近了?你也说我十次出差地方,九次都是配对邢缨。”张鸾冷冷道。

“在他人眼里你便是跟刘瑾走得太近。并不是说你不曾天天到刘府饮宴便不算走近。”徐鹏沉声道:“刘公公近两年权势熏天,无论朝臣还是内官都有告他状的。坊间更是传言须得向他纳贿方才有机会外放出京为官。前些日子他又公然廷杖各科给事中,这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清者自清,我无愧于心。”

“张鸾,你好歹也是官宦世家子弟,身在朝政时局当中何时有过清者自清?你越活越糊涂了?”徐鹏讥道。

张鸾沉默半晌道:“从我向陛下提议考察京中百官起便已不怕活得糊涂了。”

徐鹏皱眉。

“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要用的人,恁你搬出泰山来也压不倒他。陛下若是不用,即便如刘健刘大夏等内阁托孤重臣也可让他们归乡养老。”张鸾淡淡一笑:“我既踏上凌云,焉可自弃?”

徐鹏甩手:“你一意孤行,当我不曾劝过。日后若身陷朝政倾轧,你切不可拉邢缨下水。”

“我便是不肯看他污黑,方才时时鞭策于他。”

徐鹏失笑,头也不回,甩袖入府。张鸾见徐鹏入府,方才抬头望天,幽叹一声,缓步而行。不知不觉间就走到皇庄,听得火铳教习所内有射击之声,他也信步而进。宋居易带乃诺过来射击,乃诺有射弓底子,这火铳握在手中很快便熟练了,与教习所里其他习学之人几轮比试下来轻松取胜,喜悦之下浑然忘记了还要去查证欧阳云、吴仪科索地方金钱一事。张鸾进来后也自寻了一把火铳射击,他向来心思沉静,喜怒不行于色,此时弹无虚发,铳铳凛厉,犹见修为深厚。

夜幕降临,张鸾邀请陈幸嫔、宋居易、乃诺前去教坊司饮酒。三人难得见他请客,自然都应允了。去了教坊司闲谈当中,乃诺得知欧阳云、吴仪之事又被钱宁呈报朝廷,此时方觉有些不是味道,却又说不上来,只得闷头喝酒。宋居易注意看他,并不言语。

陈幸嫔不知前事,见乃诺突然闷头喝酒,就问道:“怎地便没了心思?”

乃诺欲言又止,猛地连喝三杯酒,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道:“我下回定要查个大案!”

“心里不舒坦?”宋居易此时方道。

“乃诺,你何事心里不舒坦?”张鸾问。

宋居易笑道:“大理寺少卿季春一案,监察御史欧阳云、工科给事中吴仪一案皆是乃诺先行发现,却被他人捷足先登抢了功去,乃诺由此郁闷。”

张鸾双眉微耸看了宋居易一眼,饮酒不语。

乃诺听宋居易说了这话,埋怨道:“宋大哥,你明知如此,为何不提醒我?”

“我这便是提醒,下回你就可自行分辨良善奸侫了。”宋居易笑道。

乃诺双手抱胸仰头凝思。

陈幸嫔卟哧笑道:“脖子要断了。”

乃诺悻悻然低下头道:“我随母亲飘泊江湖这多年,都不曾遇过转眼便把我们卖了的人。嘿,他居然还送我礼物想讨好我。”

张鸾微微一笑道:“乃诺,朝堂间难免有争权夺利之事发生,但凡事有度,今日你争我夺者,他日便可能会携手共理国事。尤其三司会审、出京办案。好好保护自己就好,他人之事不必过于介怀。”

乃诺重重点头:“多谢尚书教诲,乃诺记住了。”

“幸嫔姑娘,你那位精研火铳的师父何时会来京师?”张鸾转向陈幸嫔问。

陈幸嫔摇头:“我亦不知。师父性情洒脱,行踪飘忽不定。”

“若你那师父不能来,你和居易便要好好合作精研出令陛下满意的火铳来。”张鸾道:“时日拖延,也不是好事。”

陈幸嫔点点头:“我明白的。”

四人又喝了一通酒,饱食之后便齐齐起身离去,在皇庄门口各自辞别。乃诺心中仍觉不忿,便去北镇抚司找钱宁,钱宁不在衙门,乃诺又去到钱宁家中,不顾门人拦阻,直闯入府,揪住一仆就问,得知钱宁在后院便直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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