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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李零《我们的中国》随笔之一

李零《我们的中国》一共四本，可以当地理考古书来读，可以当文化旅游指南来读，也可以当历史书来读。其实它是在讲一个历史上的中国梦，一个孔子孜孜以求统一的中国梦--“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从这个意义上讲，书也是很应景的。

可以看出，思想届和学术届正在转向。

自1840年至1949年，中国传统精英先是被西方文明打得满地找牙，完全匍匐在地，后来随着“五四”运动的兴起和中国革命的胜利，中国独立性的逐步实现，旧式精英不得不臣服于共产党统一独立之实功，不得不臣服于以马列为表现形式的中国化革命理论。

1978年起，当“五四”薪火烧到“文革”， 以炫烂的光芒化为灰烬后，开国门，看世界，中国社会精英的自信心被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完全击垮，金观涛刘青峰的《兴盛与危机》，只恨传统中国稳定和兴盛的专制，刘晓波恨不能被西方殖民的懊恼，《河殇》恨不能换黄肤黑发为白肤金发的绝望，都曾领一时风气之先。

风云激荡又三十多年，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重拾了一些人的信心，社会又开思想学术新风，《我们的中国》应运而生。

《我们的中国》开始大大方方谈中国的“大一统”了，也不认为“大一统”与专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了，更是把中国的大一统的历史传统直接推到了西周，并认为西周的“封建”是中国实质意义的第一次统一，那才是孔子梦寐以求的大一统梦。在书中，还借西方哲人之口，把希腊城邦各国比喻成“蹲在地中海一圈的小蛤蟆”，小小地调侃了一下西方文明的宗师。书中论及下马治天下的办法，无非是宗教和国家。放眼古今中外，也只不过四种组合：1、宗教、国家一元化，这就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如达赖治下的西藏；2、宗教、国家都多元化，如英殖民前的印度；3、国家多元、宗教一元，如欧州；4、国家一元，宗教多元，这就是中国。李零置疑到：宗教一元直接控制人的思想和意识，难道其专制性不远超于国家一元、宗教多元的中国吗？

论及西周大一统，有一个观点很有意思， 人类文明是从驯化开始，先是驯化植物，就有了黍稷稻梁菽，然后驯化动物--猪犬羊马牛；到了西周开始驯化人，周公制礼乐，那是驯化人的一大发明。驯化人是要从娃娃抓起。用文词来形容就是“教化”、是“育”，是很理直气壮的事情。现在说起驯化人这事很有些”政治不正确“，公开做叫洗脑，所以，绝大多数时候，统治集团都是悄悄做，而社会精英以帮着出思想和理论，侧身于君王案前。

说起“教化”，其实就是主流意识形态的构建。这是时下最头疼的事。毛泽东苦心构建的以马列为皮、以集体主义、利他主义、公有神圣、阶级同心、国际主义为核心的主流意识形态，在露出一丝曙光后，最终被摧毁而付之东流。回望这个过程，我们依稀可以看出，驯化人即使是“从娃娃抓起”，可能要超过四代人以上才有成功的可能。这恐怕也是一个规律。

有人说，当今世界大国里，美国统治者对美国人的驯化是最好的，不知这个观察是否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