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听来的故事 -- 朴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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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来的故事

－－老兵的故事

从西宁回成都坐的是趟加开的车，车上人不多，看看前面的车厢几乎没人，就拿了本书到这空车厢坐了。

这节车厢里算我也只有5个人，他们四个围了一圈聊。自己看了会书，不想看了，听他们聊的都是军队的事情，就过去搭了搭腔。一问都是在青海做买卖的，以前都当过兵，3个人是一起做菜生意的，另一个是自己到四川来进货，高高大大的，头发花白，脸黑红黑黑红的，一看就知道是老青海了。

他是从德令哈来的，说自己是四川人，我就问他怎么到的青海，他就给我讲了一段故事。。。。

“读书读到初一我就没读书了，文革时候，我就跑到北京去了，毛主席最后一次接见红卫兵，我给赶上了。当时年纪小、个子不高呀，又在后面，就见个车过去了，远远看见个影子，大家拼命喊呀、跳呀。。。后来回到家乡，因为有这段经历，虽然年纪小，但造反派还给我挂个官当，其实那时懂什么呀。后来斗老师了，没书读了，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就回家种地去了。

后来想当兵，但我家就我一个独子，不让去。好不容易家里同意了，又赶上林彪那事，那年全国没招兵。又过了一年，我提前把各种关系都搞好了，这次很顺利，还进了个属于二炮的部队，车一拉就到了德令哈。

文革那几年，我的口才是给锻炼出来了。刚进部队，我个子又高又壮，还能说会写，我连那指导员就看上我了，把我要到他的连队。

一分配工作，他让我去养猪，我心里想不通，没几天，8个猪仔死了3个。他找我谈话，我就说我不想干了，想退伍。他笑着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想去打仗。他骂起来：‘奶奶的，老子还想打仗呐。’又给我强调‘你要接受组织对你的考验’这话他说了两遍，然后让司务长再去买猪仔。

我心里有底了，就安心干了，反正有的是饲料。后来我看山上有很多灰灰菜，猪喜欢吃，指导员叫全连去采，采来晒干，装了好几麻袋。然后用它拌了饲料喂猪，那可真不一样，那猪长得和吹起来差不多。团长来了一看，回去组织别的连队来学习，给我加个三等功，不久指导员让我别养猪了，提我当上等兵，配合司务长工作。

那会德令哈要啥没啥，到地方买东西人家提出用大米来换，司务长说怎么都行，慢慢地我和地方上关系都搞熟了，到后来我这就出名了，团长都求我搞烟抽，上上下下都熟，一直说司务长一退伍，我就提上去，我就等这了。

可后来部队调整，这事暂停了，部队一拉拉到贵州去了。到了贵州，条件差多了，我看看都快六年了，提职的事情毛都不见，就想转业了。费了老鼻子气力，好不容易指导员和连长同意让我走。我高高兴兴回了家，过一个月，连收四五封信，说我不走现在就已经提了。我那个气呀，等了几年就等不了这一个月！加上复员干建筑工作不适应，我就把积下来的东西卖了，进了一些酒和百货，这么就回了德令哈，到这里了，关系都熟，开了个铺子，一呆就到现在了。现在自己盖了个3层楼，儿子也大了，日子还过得去。”

“哎，我那个指导员是个好人呀。我走后，上面抽调一批干部骨干到另一个差部队去，他就给抽走了，到了那里，工作很出色，连队整个变样。但没几天，他一个人又给调去带另一个差部队，他想不通，自己给自己脑袋一枪。我知道这事情，哭了好几天，他命不好，和他一起入伍的最差也是营长，可我认识他时是指导员，到死还是指导员。”

“老部队后来改为公司了，调到深圳，那一阵子不是几天一层楼吗？就我那部队干的。见过几个好战友，都发了，把老婆孩子都接过去了。”

“我也没什么后悔的，就是这样挺好的。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这几年也没受什么人的气，人这辈子，一晃你看头发不都白了呀。”

2003-03-13

• 【平凡专题】英雄本色——伟大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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