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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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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Ⅴ】第46章节

“谁人如此大胆,居然敢用官银,居然还敢来京师赌博?”乃诺惊道。

“赌博之人是悦来酒庄的少爷。此酒庄在京师已经营五代,身家倒是清白。最近数日有一紫衣男子每日午时必到悦来酒庄饮酒,以官银付帐。此人不知就里,拿银去天鹰财坊堵博,被锦衣卫当场抓着。”唐行简道。

“紫衣男子?莫非凤凰阁主的兄弟不曾远逃,他为何如此?”李龙缓声问。

婉儿笑道:“此人必是有意为之,想必不久便会主动送上门来。我们且先到悦来酒庄喝喝酒去。说来我到京师甚久,倒不曾去这酒庄喝过酒呢。”

“他家酒不好喝,胜在便宜,四方泼皮喜好聚集于此。婉儿姐姐你是个精致人,自然不会去的。”乃诺摇头笑道。

“你倒是知之甚详。”婉儿笑道。

“婉儿姐姐,这京师各处有何好物,你问我必不会错的。我自做了锦衣卫,凡得闲处最喜到各处闲逛寻找美物。”乃诺说到此处,忽仰头大‘咦’一声,恍然大悟道:“啊,龙大哥,我知凤凰阁主是谁了。”

李龙、唐行简、婉儿皆愣。

乃诺握拳道:“凤凰阁主便是宁王那常到京师见刘公公的姬妾。”

唐行简即道:“乃诺,休得胡言!”

“乃诺,你可有证据?”婉儿笑问。

乃诺沉吟半晌道:“不曾有证据,但宁王那姬妾一年总有两回到刘公公妹夫府上去,我适才想起她那背影实与凤凰阁主甚是相似。”

“乃诺,妄议宗室乃是重罪,若无证据绝不能乱言。”唐行简严肃道。

乃诺咬唇细思半晌,缓声道:“那我以后绝不再说了。”

“李龙,你莫往心里去。”唐行简看向李龙道。

李龙笑了笑,不语。

婉儿笑道:“走吧,走吧,且去饮酒。”

四人去到悦来酒庄,此时仍是晨间,到酒庄饮酒的客人并不多,李龙向来喜好高处窗前座位,此时便如往常般上二楼寻了个最正中的窗前位坐着。这家酒庄提供的皆是普通小食,胜在穿梭往来不赶客,随客就座,慢斟慢酌,倒颇有些似广东一带的茶楼。时不时还有乐工带着女子上楼问客人可要听曲。李龙看人稀客淡,便点了两首曲儿听罢,给了赏钞,乐工千恩万谢地下楼去了。

过得半晌,四人也酒足饭饱,酒庄掌柜提衣上楼,小声向唐行简道:“唐爷,那人来了。”

唐行简点点头,起身下楼。一楼大堂也只坐着一个灰衣男子,面无表情饮着酒吃着小菜。唐行简直接过去坐在那男子对面。男子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饮尽一杯酒道:“烦请唐爷给国公爷带个话。”

“国公爷,哪位国公爷?”唐行简问。

“自然是从前的东厂提督,目今的威武公钟信。”

“你要我给国公爷带何话?”

“一十四年前家母前来京师,教国公爷易容之术,一十四年后,请国公爷报恩。”那人淡淡道。

唐行简双眉一挑:“你要国公爷报甚恩?”

“我见着他自会说。”

唐行简微讶凝视灰衣男子:“你是否凤凰阁公子?”

“是。”灰衣男子倒是干脆道。

“你与端木家可有关联?”

“也有,也无。”

“如何说?”

“前代有,同代无。”

“是想救端木家才这般说的么?”

“官家若想灭了四大世家,恁借口皆可,不必我救。”

“朝廷赈济地震的灾银可是凤凰阁所劫?”

“官银确是凤凰阁所劫,但官银本就是赈济灾民之银,凤凰阁拿了也并无不可。”灰衣男子道。

“官银并非赈济你们凤凰阁一家。”唐行简面目一沉道。

灰衣男子哈哈笑了两声:“是么?倒是不曾想过这一层。”

唐行简皱眉。

灰衣男子又道:“出得此门,我便会在大报国寺藏经阁等他,不见不散。”

“你要国公爷单独见你?”

“若想知‘生死判’行踪,他必须单独见我。”灰衣男子忽冷冷道。

“你知‘生死判’行踪?”唐行简眼光一亮道。

灰衣男子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唐行简:“你将此物交与国公爷,他自知我不诓他。”

唐行简接过锦囊一握,囊内有硬物似金若玉,他略为所思,将锦囊收入怀中。灰衣男子起身,去柜台拎了一坛酒走了。

“你何不直接见国公爷,为何要如此迂回用官银引人前来?”唐行简高声道。

灰衣男子停步回首道:“不过是身无余银又要吃饭活命而已,怎知锦衣卫这般勤快,便叫了你来。”

唐行简哭笑不得,任灰衣男子离去,返身上楼。

“如何?”婉儿笑问。

“那人便是凤凰阁公子,说是要在大报国寺藏经阁见国公爷,要将‘生死判’行踪说与他听。”唐行简道。

“这是何意?”乃诺不解地问。

婉儿想了想道:“想是凤凰阁这对儿女定要完成母亲心愿,亲身上阵不成,便想要国公爷来帮他完成。只是为何他会要国公爷替他完成此事?”

“ 他说一十四年前,凤凰阁家主教过国公爷易容之术。”唐行简道。

李龙亦不禁有些意外道:“国公爷的易容之术竟是凤凰阁家主所教?”

唐行简道:“稍待我便去豹房见国公爷。”

婉儿笑道:“那我不陪你去了,我去见见高窿。”

“为何又去见高窿?”唐行简不悦道。

婉儿笑道:“高窿听说通州一事后,想请我帮他查其父当年遇刺一案,我今日过去与他绪绪旧事。”

“明明我才是刑部捕快,高窿为何不与我谈?”唐行简怒道。

乃诺笑道:“唐大哥,众所周知建平伯向来与婉儿姐姐更亲近。”

李龙笑道:“唐大哥,婉儿姐姐向来心里只有你。”

唐行简这才收了怒目,向婉儿温柔道:“你莫饮得醉了。”

婉儿一笑,咬了他一口道:“我听你话,不饮醉便是。”

唐行简便笑不拢嘴。乃诺看得暗暗称奇。三人回去豹房,李龙叫乃诺先去将息,自己与唐行简去见钟信。钟信却不在屋里,钟谨也去了于永府中,二人问了撒哈答方知钟信去了石勇院中。二人又去石勇院中,见钟信与宁儿于大堂相对而坐,钟信似在说甚,宁儿则不时抹泪,但面上神情却并不凄苦,反倒似有些宽慰喜悦模样。李龙转身望着院外蓝天,静静等待,唐行简也自坐在院中石鼓上静待。

“你们来了。”宁儿走出大堂,温婉笑道:“是来见皇叔的么?”

两人施礼称是。

宁儿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欢喜道:“你们且进来坐,我去膳房做几个下酒菜,且陪皇叔……与我共饮。”

李龙与唐行简互视一眼,皆点头道:“好,便留下尝尝郡主手艺。”

宁儿望着蓝天骄阳道:“就在院中坐吧,我喜欢这天和这阳。”

“好,就搬桌椅到院中坐。”李龙点头道。

宁儿自去后堂,钟信踱步而出,唐行简待要说话,被李龙拉住道:“唐大哥,来搬桌椅。”

唐行简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与李龙搬了桌椅到院中,先请钟信坐下,二人则立于一旁等候,过得一阵,宁儿端了两碟凉菜出来,盯着桌椅良久,忽道:“桌椅不好,不如搬罗汉床。”

李龙点头道:“可是石大哥房中罗汉床?”

宁儿重重点头。李龙与唐行简便到石勇房中搬出一张硕大罗汉床,摆上床几,这床足可四人四面同坐同睡。宁儿笑嫣如花,来来回回数趟,端来酒菜肉食摆得满满一桌,四人落坐床上,宁儿先为三人斟酒,李龙接过酒壶替她斟酒,宁儿一笑向钟信道:“皇叔,宁儿失礼了,各自饮食可好?”

钟信点头。宁儿便自顾自的饮酒,连饮数杯不歇。钟信不劝不拦,慢斟慢酌。李龙与唐行简便也安然自得地自饮自食。

酒过三巡,宁儿忽流下泪来,一边却又喜悦道:“皇叔,我娘有个好归宿,宁儿欢喜得紧。宁儿当真欢喜得紧。”

李龙与唐行简互望一眼,不说话。

钟信望着宁儿,眼中满是怜惜道:“你不怪她便好。”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宁儿怎会怪娘呢。娘肯生下我来,便是最大的恩。若娘不肯生下我,我那前世魂魄还不知在何处飘泊呢。”

李龙与唐行简依然不问不语,只在一旁饮着酒食着肉,直到宁儿实在是有些醉了,乏了,入房将息,李龙、唐行简方随钟信离去。此时已至午时,乃诺一觉睡醒便朝钟信院中奔来,恰好在院门口与三人撞见。三人一身酒气飘散,熏得乃诺都忍不住举袖掩鼻。

“五师叔,龙大哥,唐大哥,作甚饮得这般醉?”乃诺追着三人进院问。

院外又进来赵琪:“你们不去追查苏盖的案子么?”

“苏盖一案并非刑案,有邻居证言可也。龙大哥,你说可是?”乃诺道。

李龙盘腿就在院中花树旁坐下,运功醒酒。

赵琪闻得一院酒气,就道:“如何这般醉,我去替你们煎些醒酒茶来。”

“大小姐,不必劳烦,小的已煎下醒酒茶。”撒哈答出来,笑道。

“既然两案皆不必再查,我便去向陛下请旨。”赵琪道。

“琪儿,何事这般急切?”钟信问。

“皇叔,琪儿不欲爹爹被给事中弹劾,想让爹爹快些去日本国与娘团聚。”

李龙抬头向钟信道:“国公爷,陛下想让您与钟谨随大都督同去日本国。”

钟信看了李龙一眼,又望向赵琪,沉默不语。

“国公爷,去日本国之前,或许须得将此事解决。”唐行简说着,从怀中取出锦囊递去:“此为凤凰阁公子之物,说是国公爷见了便明了。”

钟信接过锦囊,眉头微皱:“我与凤凰阁居然有渊源?”

“国公爷识得这个锦囊?”唐行简问。

钟信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块椭圆形青绿玉珮,他微怔一下,将颈间玉珮取下一同递给唐行简。唐行简一看,是一对如掌心般大的雕凤刻凰椭圆形青绿玉珮,晶莹剔透。再细细看去,起手将两玉互扣,竟能合二为一成圆环。

“当年我意气消沉,只愿躲于小楼不见天日。忽有一夜一雌雄难辨之人来到老大人灵位前,说是要教我易容之术。”钟信缓声道。

“那人便是凤凰阁家主?”唐行简问。

钟信摇头,缓声道:“当时并无心去问,那人教我易容之术又送赠此玉,只说将来或许有人会持玉而来。”

“国公爷,您可要去大报国寺藏经阁见凤凰阁公子?”唐行简问。

钟信想了想,点点头。

“国公爷,如此却是有些随意,莫说凤凰阁正邪难辨,便是这玉的主人,如何就能证明是凤凰阁家主?”乃诺忙道。

“国公爷,若真是凤凰阁家主教您易容之术,为何您在通州见着阁主不曾警觉?”李龙亦问。

“阁主所戴面具乃上官家技艺,又遇血化毒,当是有意为之。”唐行简道。

“是也不是,当面问。”钟信看向唐行简道:“凤凰阁公子何时在大报国寺藏经阁等我?”

“他今晨与我们在悦来酒庄相见,只说出得酒庄大门便在藏经阁等候。”

撒哈答端出醒酒汤,三人饮尽,钟信便出豹房前往大报国寺。李龙、唐行简、乃诺怕他遇危,跟着他去了。赵琪正犹豫了一会,也跟着他们去凑个热闹。大报国寺内香火鼎盛,车水马龙。但后寺湖心的藏经阁倒一片寂静,浑无一人。

湖无桥,五人飞身过湖。

阁无门,五人跃身上阁。

上到最顶端,阁门方洞开。钟信待要跨步而进,却猛然被唐行简拉住。众人皆身形一顿,警觉内望。那凤凰阁公子纹丝不动端坐阁内,唐行简率先入内,也不见他有半丝动静,唐行简弯腰细看,伸指鼻下、颈项间皆无声息。小心解开衣衫露出胸膛,心尖之下有一丝淤青。

唐行简叹息抬头向钟信道:“国公爷,公子被杀了。”

钟信疾步而进,李龙、乃诺、赵琪守在阁门外。钟信伸手向那人面上抹去,果然一张人皮面具便被抹下,那面具轻薄无痕,握在手中如水润,与通州凤凰阁所戴颇为不同,唐行简见之暗赞。面具之下却不似其他凤凰阁弟子是斑驳面容,倒是清秀难得。

钟信凝视逝者心尖下那一丝淤青,缓声道:“一击而亡?”

唐行简缓缓点头道:“应当是了。凶手很可能与他相识。”

“南宫无我都不敢在京师杀人,此人却敢。”钟信冷声道。

“国公爷,莫非是‘生死判’的人杀的?”乃诺在门外问:“唐大哥,婉儿姐姐不是说此人可能是想让国公爷替他完成心愿?”

“那只是婉儿推测,目今人已亡,如何知真假?”唐行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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