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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高天火柱——MLK三部曲之二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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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走向山谷的金2

两天之后,一个由五百名密西西比人组成的朝圣之旅到达了华盛顿。一行人采用的交通手段五花八门,有人乘坐长途车,有人驾驶破旧的农用车,还有人干脆搭了一路便车。有尽管规定不允许他们在国会大厦内携带标语或者展开游说,但他们依然安静而又警戒地守在办公楼和众议院之间的地下走廊里。各位当选众议员从他们身边纷纷走过,前去召开第八十九届国会。正当国会山警方忙着阻挡三名密州自民党挑战者的时候——维多利亚.格雷、安妮.迪瓦恩和范妮.路.哈默——一名纳粹党成员趁机溜进众议院,躲到一边用烧焦的软木塞涂黑了面孔,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跳起快步舞一边大声喊道:“我是密西西比代表团!我想要个座位!”之后警方将他带走并处以十九美元的罚款。

随着秩序的恢复,会议开幕仪式继续进行,直到麦考马克议长要求来自密西西比州第一选区的托马斯.阿博奈希(Thomas Abernethy)宣誓就职为止。纽约州众议员、同为民主党成员的威廉.瑞安(William Ryan)当场反对阿博奈希就职,又有五十多名当选众议员大声要求议长认可瑞安的意见,议长也确实这样做了。在接下来的议会危机当中,众议院领袖们采取了反制措施,要求在众议院进行全面调查的前提下暂时先让密西西比州的五名众议员就职再说。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儿子,加州众议员詹姆斯.罗斯福(James Roosevelt)则针锋相对地敦促同僚们在调查期间阻止密西西比州当选众议员占据有争议的席位,因为密西西比州的选举显然排除了黑人选民。俄勒冈州众议员伊迪丝.格林(Edith Green)要求就这一争议进行点名表决,她的要求得到了通过。两党领导层以二百七十六票对一百四十九票获胜,*密西西比众议员们暂时宣誓就职,但是密州自民党的支持者们依然兴奋地庆祝起了今天的成就。他们不仅赢得了一场听证会,而且超过三分之一的众议院议员在一次临时投票当中支持他们。等到他们整理出有关密西西比州选举排斥黑人的证据之后支持者肯定还会更多。“再接再厉吧!”古耶特在庆功集会上喊道。

*【新任少数党领袖杰拉尔德.福特此前在共和党党团里击败了现任领袖查尔斯.哈勒克。这是他经历的第一次立法考验。】

当天的重头戏是约翰逊总统发表国情咨文演讲,演讲之前的新闻发布会仅仅将国会大厦的骚乱当成小插曲提了一句。有白宫记者问,总统在他的前期发言稿当中是否考虑采取任何具体行动来支持普遍投票权。比尔.莫耶斯小心地回答。他知道约翰逊想要进行投票改革,而且一直希望布朗案件裁决的根据是投票权平等而不是学校种族融合。他还知道,伯克.马歇尔在民权部门的继任者约翰.多尔进行了整整五年的逐县诉讼,几乎没能收到任何成果,如今正在寻求新的法律工具。*另一方面,司法部长尼古拉斯.卡岑巴赫也需要时间吸收1964年民权立法的冲击,而且司法部律师们惯于仰赖的宪法修正案还有两个明显的缺点:首先,南方各州可以阻止批准,而且第十五号十五修正案已经保证了少数族裔的投票权利。莫耶斯表示,政府确实计划接下来打算“做点什么”,不过同时他又强调约翰逊还面临着更具体的当务之急:总统要在1月20日就职典礼之前向国会提交五项立法方案,从医疗和教育开始入手;此外他也要为“伟大社会”下一个明确定义,因为他知道这个概念“在某些圈子里已经被败坏了”。莫耶斯指出,不少外界批评人士都认为约翰逊总统的伟大社会无异于“共产主义国家的五年计划”,还有一些官员认为这只是“提高邮政费率”的借口。

*【此时身在塞尔玛的多尔建议司法部,尽管司法部“在本地的尝试要比在一切南方其他地区都更加努力”,但是诉讼手段正在这座城市失灵。】

那天晚上,约翰逊在国情咨文演讲当中将美国定义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覆盖整片大陆的民主联盟”。1965年恰逢南北战争结束一百周年,这场战争让美国经受了“血腥与战火的可怕考验”,约翰逊则倡议全体美国人要将目光投向1965年之后的未来,从此展开“对于联盟的崭新追寻”。第二天,也就是1月5日星期二,新鲜出炉的收视数据让白宫官员们无不沉浸在洋洋喜气当中。本次国情咨文演讲共有七千五百万名观众收看,几乎是1964年国情咨文估计观众人数的三倍,创下了历史新高。也是在这一天,深受打击的科瑞塔.金将丈夫从塞尔玛叫回了亚特兰大的家里。此前科瑞塔在整理杂乱积压的领导大会邮件时发现了一盘磁带。她想当然地认为这是有人录下了金在外地发表的演讲——不少金的仰慕者与演讲收藏家们都会将此类录音邮寄到亚特兰大——可是等她读过了与磁带一起寄来的信件之后才意识到这盘磁带包含着多么险恶的祸心。原来这正是联邦调查局在去年11月21日寄出去的自杀包裹。这些年来科瑞塔早就习惯了风格各异的威胁信,但这一次的信件却尤其看得人遍体生寒。这位匿名来信人似乎是一位黑人,此人用花团锦簇的行文喷吐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你完了……撒旦也没法把你害得更惨。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邪恶啊……”读罢信文之后,科瑞塔忐忑不安地播放了磁带。然后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金本人将这盘磁带反复听了三遍,然后才匆匆地把阿博纳西叫来。金与几位贴身圈子的成员——阿博纳西、安德鲁.扬、约瑟夫.洛厄里以及伯纳德.李——将录音带反复播放了好几遍。他们仔细检查了包裹的包装纸与迈阿密邮戳,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他们分析了音质含混的录音内容,听到其中既包括勾引与叫床的声音,也夹杂着种族色彩浓厚的相互调笑。*金至少听出了三种不同的背景杂音,他正确地认为这意味着包裹的发送者可以针对全国各地的酒店房间进行窃听。大家达成了一致看法:这个包裹来自胡佛的联邦调查局,这封信的用意则是要挟金在前往奥斯陆之前赶紧自杀,否则幕后黑手就要曝光录音内容。

*【日后安德鲁.扬回忆了一条此类笑话:阿博纳西表示他非常想做一次场面盛大的演讲,金则取笑说阿博纳西首先必须成为某个组织的主席,然后就建议阿博纳西成立一个全国吃炸鸡促进会。一想到这样一个组织究竟有多么扯淡,在场的布道人们就在金的率先垂范之下全都哄笑起来,“拉尔夫害得我们肚皮都要笑破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们全都慌了阵脚,根本无暇思考整件事在战术层面上有多么讽刺——从积极的一面来看,胡佛原本以为金肯定会在12月的见面会之前就打开这个包裹,实际会面那天金的镇定态度想必唬住了他;从消极的一面来看,就算是胡佛恐怕也算计不到这个包裹会被科瑞塔打开,以至让金承受了额外的伤害。此外他们同样也也没有意识到联邦调查局只需要多么短暂的时间就能觉察到这一轮恶意信息攻击在拖延了这些天之后终于发挥了效果。调查局总部通过窃听提前得知了金与他的顾问们打算在1月8日星期五以及随后的周末两天召开紧急会议,地点是纽约喜来登酒店,于是纽约分局的探员们就赶在金一行人登记入住之前在客房里安装了窃听器。尽管金很担心他们的谈话会遭到间谍与麦克风的刺探,以至于会议期间始终将音量压到了最低,但是调查局总部依然能通过窃听器觉察到他有多么痛苦。“他们打算废了我,”金说道。他对胡佛大发雷霆,但同时也忍不住责备自己,因为这些录音带毕竟证明了他品行有亏。

金对哈利.瓦赫特尔隐瞒了自杀包裹的消息。在巴比松会议之前他曾经向瓦赫特尔透露了一点自己婚外偷情的情况,双方的交谈极其痛苦。在飞往奥斯陆的航班上他也曾向瓦赫特尔庄严承诺过从今往后一定不再沾花惹草。他告诉瓦赫特尔,自己的私生活实在干系太大,因此他必须洁身自好,尤其是现在他还收到了可怕的警告,声称胡佛的刺探可能会伤害到民权运动。现在这个自杀包裹如此露骨且下流地揭露了他最不堪的一面,致使他完全丧失了与瓦赫特尔进一步讨论相关问题的勇气。于是他转而向芝加哥的昌西.埃斯克里奇律师寻求法律建议,因为在埃斯克里奇面前他更能放得开,一方面因为他曾经与埃斯克里奇共享过同一位情妇,另一方面也因为埃斯克里奇为以利亚.穆罕默德工作了这么久,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瓦赫特尔在场的时候,研究委员会将讨论话题转向了塞尔玛运动,这时金突然宣布他希望恢复与斯坦利.利维森的工作关系。他坚称当初就不该驱逐利维森。他之所以妥协是因为肯尼迪总统与他弟弟手下的司法部都曾多次主张这是让民权法案获得通过所必需支付的代价。现在法案已经成为了法律,而且约翰逊总统也从未提到过针对利维森的荒谬间谍指控,因此金想让利维森回到自己身边。闻听此言顾问们全都吃了一惊,瓦赫特尔代表大家敦促金保持谨慎。他的建议是——这条建议日后让他觉得自己很愚蠢——既然此前他提出的面见胡佛策略已经初步缓和了金与胡佛的关系,那么现在金最好不要急着让联邦调查局感到不安。

瓦赫特尔主动提出愿意评估金与利维森直接接触的风险,因为当初决定献祭利维森的时候他的意见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现在也理应由他出面来弥合伤口。接下来金离开纽约,前往马萨诸塞州发表了两次周日演讲,其中一次在哈佛大学进行。哈佛大学纪念教堂在金到场之前很久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于是技术人员将远程扬声器连接到了附近的桑德斯剧院,致使剧院里面同样人满为患。金在演讲当中宣布他将于明年春天返回波士顿,处理波士顿地区的种族问题。许多为了金在南方的工作而鼓掌致意的听众们听到这句表态都有点困惑。

第二天周一,阿博纳西与安德鲁.扬冲着联邦调查局的抵赖高墙发动了冲击。他们曾在周五要求见胡佛,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迪洛克及其助手的接见。两人并没有意识到迪洛克已经通过窃听预先得知他们的策略。他们要求迪洛克在涉及散播丑闻与污蔑抹黑的问题上对他们说实话,可是故作殷勤的迪洛克却有意逗引两人主动往坑里跳,让他们自行表述了金在共产主义、金钱与性这三方面承受的攻击。双方围绕着谣言兜起了圈子。阿博纳西与扬一门心思想要查清谣言的来源,迪洛克则对他们的企图不屑一顾,声称联邦调查局对于金的私生活或者财务状况并不感兴趣。扬指出有迹象表明政府涉嫌发动了恶意且精心策划的泄密,迪洛克则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联邦调查局从没有泄密,(而且)局长对于调查局的管理十分严密……”正如历史学家戴维.加罗总结的那样,迪洛克在书面报告当中“对他的上司幸灾乐祸地表示,他努力让这次谈话陷入了尽可能地别扭且难受的氛围……”

同一天在巴尔的摩,金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发表了演讲,主题是战争有多么过时。其他地点的新闻界也正在追踪者围绕民权运动发生的各种零散冲突。泄露的消息显示,密西西比州三义工谋杀案当中还存在第二份来自三K党徒的认罪口供(这条消息并没有提到霍瑞斯.道尔.巴内特的名字),这一点让司法部燃起了重新提起联邦公诉的希望。一个联邦大陪审团指控三名格林伍德的管道工在去年7月16日殴打了塞拉斯.麦基。在洛杉矶,两名以利亚.穆罕默德的前任女秘书未能出席针对伊利亚的子女赡养诉讼听证会。马尔科姆.X长期以来一直希望通过这场诉讼来动摇以利亚对于伊斯兰国度的控制,从而保住自己的性命,两位关键证人的缺席沉重打击了这项计划。马尔科姆毫不怀疑两位女性都被吓坏了,因为伊斯兰国度的打手小队最近确实无处不在。几天前,七号圣殿的两名小队长根据约瑟夫队长的指示找上了纽约监狱某看守本杰明.布朗(Benjamin Brown),警告对方不得独立宣讲非政治性质的伊斯兰教义,即便他在自家窗户上贴着以利亚.穆罕默德的照片以示尊敬也没用。布朗的反应令这两人很不满意,于是他们就用来复枪朝他的后背开了一枪。1月15日,联邦调查局纽约分局提交了一份有关马尔科姆的最新动态,在全文结尾指出最近马尔科姆在登记入住酒店时采用了一个新的化名:“M.哈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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