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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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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Ⅵ】第24章节

众人恭送正德走出寝宫,就见风清扬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独坐在宫外石阶上望着长空发呆,身形清减枯瘦。见着正德也只是愣愣的望着他,不言不语。

正德叹息道:“你这般模样,还是不要见皇叔了。”

唐行简、周义、婉儿、李龙辞过正德回北镇抚司,周昂护着正德去见海别吉。

乃诺望着风清扬道:“风大哥,你要饮酒,我带你去饮。”

风清扬却又站起身,愣愣望着正德道:“他去何处?”

“陛下要去见海前辈,对了,五师叔也在海前辈的院子里,你可要去见?”

“五,五师叔?”风清扬却有些茫然。

“风大哥,你怎生变成这般痴傻?我的五师叔就是国公爷,你的师父啊。”乃诺惊道。

风清扬忽然就迈步跟着正德、周昂走去,乃诺以为他想去见钟信,还有些开心,便追过去了。岂知来到海别吉小院门前,风清扬却又停步,只望着正德与周昂入内。海别吉的院子里,赵良与钟信、山海与柳佐一直在。传武堂的弟子当中,王纯常年不在京师,邢缨远走安陆,高玉守孝,沐琚经已武功指望不上,周义在查案,也只有他们四人能一直跟海别吉讨教。

正德到来,请海别吉演示武功,也请她与四人比武,海别吉笑而应允,所求不拒,完全一幅能耐我何的云淡风轻。

风清扬凝望着院门,钟信也从院内见着他,停步凝望着他,但同样没出声,风清扬望着望着,转身又远去。

钟信轻叹一声,回身。

乃诺望望院子里的钟信,又望望远去的风清扬,叹了口气,追风清扬去了。在豹房大门口,刀眉醉眼朦胧大笑着,由唐诗、奴答力月送回豹房。在三人不远处,有玲珑妖娆自在的跟于身后。

乃诺上前扶住刀眉,急道:“娘,您怎么饮得这般醉,您真的去,去和那个妖女饮酒作乐?娘,爹爹那天晚上想死呢,想抛弃我们去死呢。”

“都变了么?乃诺,你娘从前由女变男也要和你爹在一起,我原以为如此炽热历经艰辛的情爱,当可白头偕老,共渡一生。却原来也挡不住遇着妖女移情别恋么?这世间事果然都会变的。事变得越来越坏,人也变得越来越坏。”风清扬喃喃自语,自嘲而笑,踉跄而行。

乃诺看看娘,又看看风清扬,急得两头冒火,但终归还是叫了一句:“娘,你要是抛弃爹爹,那我就不要你们俩个了。”便去追风清扬去了。

“乃诺,并非如此,刀同知只是到哈密伯府与我饮酒,我自小失却双亲,只是想与刀同知饮一回酒而已。”唐诗高声道。

奴答力月将唐诗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玲珑立于后娇笑不止,旋而飞身离去。刀眉直起身凝望着玲珑远去的方向,面色变得严肃,缓声道:“唐诗,若我杀了玲珑,你会不会怪我杀了你父亲留在这人世间的唯一痕迹?”

“如果李侍卫不救她,我不怪你。”唐诗缓缓道。

“她太执妄了,你劝劝她。她应当会听你话。”刀眉深吸一口气道:“我要去醒醒酒,你们不必跟来了。”

“好。”唐诗牵住刀眉的手道:“刀同知,他日再一起饮酒。”

刀眉沉默一会,缓声道:“唐诗,我当真似你父亲?”

“其实我并不知我父亲是何等样人,只是与刀同知一见如故,同桌共饮亦甚是快活。”唐诗笑道。

刀眉一笑,扬扬手,踏进豹房。

“风大哥,你到底要去何处?我们都在街上转了一个时辰了。”乃诺跟着风清扬在京师的大街上瞎转悠了一个时辰,实在不明所以,叫道。

风清扬却仿若游魂,直到走回当初被从二楼扔下来的酒坊方才停下,愣愣的望了许久,走进门去。乃诺也赶紧跟了过去,风清扬还是上了二楼,在靠窗位置坐下,叫店小二过来斟酒。酒坊老板气势汹汹的奔上来,风清扬顺手将乃诺腰间的金腰珮取下来递给老板,老板接住这沉甸甸的腰珮,立刻就变了笑脸,唤小二送上来许多酒。

乃诺拉住老板道:“老板,这腰珮是我的。”

老板一指风清扬道:“他给的,便是酒钱,你想要回,就拿银钞来换。”

乃诺无奈,道:“他欠你多少酒钱?”

“不多不少,半贯。”

乃诺从怀里取出一贯钞递给老板道:“连今日一并结了。”

老板看了乃诺一眼,哈哈大笑道:“使得,使得,小二,快上好酒,也上些新酒给这位大爷尝尝。”

待小二送上满桌的酒,乃诺才知原来此处不单有美酒,还有许多新酒送到此处试饮。酒客饮得爽,老板方会叫人到各处售卖。风清扬也不说话,只一杯一杯的将酒斟来饮。乃诺也不好劝他,只陪着他慢慢饮。这一坐就坐了整整一日,乃诺望着那些饮得酩酊大醉被亲友戚友,仆役行卒接走的客人,又望望还留在酒铺无人接送的人客,蓦然间,乃诺就盯住了其中一个锦衣华服,身上戴满各种名贵腰珮、手环、斑指的中年男客。那人已醉得滑倒在地,乃诺待要起身,却被风清扬按住,只叫他斟酒。

乃诺心念一动,低声道:“风大哥,你何时开始在此饮酒的?”

风清扬举着两根手指在乃诺眼前晃啊晃,一头扑倒在桌面,身体慢慢滑落在地。

乃诺急去扶风清扬,眼光所见那锦衣男子也晃晃悠悠的爬起,连滚带爬的滚下楼去,乃诺一急,背起风清扬就跟过去。出得门就见两名男子已尾随在那锦衣男客身后,乃若忽然想起,这两人正是那天父亲来市坊,尾随跟踪父亲的人。好在男客走得慢,晃悠晃悠的,乃诺虽背着风清扬倒也不累,就这样走到一家客栈门前,男客抬脚入门被门槛绊倒,那两名男子居然冲上去将对方扶起,又好心替他整理衣衫,男客连声含糊道谢,晃晃悠悠的进了门,那两名男子就走了。

乃诺不解何意,想了想还是先跟进客栈,一直尾随着锦衣男客看他进了三楼的客房才重新下楼,到掌柜处打听男客讯息。得知此人已在京师住了半月,一直独来独往,每日皆是清醒而出,大醉而归。

“酒,酒,酒。”风清扬在乃诺背上闭着眼叫。

乃诺叹了口气,背着他回去。此时,夕阳已偏西。回去的路上乃诺就放慢了脚步,毕竟风清扬也着实不轻。市坊各处,五城兵马司已开始张贴通缉布告。乃诺停步望着布告,猛然闪过客栈门前那两名男子的面容,不由顿足,这两人不正是通缉布告中的男子?乃诺猛然回头四处张望,可惜再无人影。乃诺背着风清扬又转回酒铺,在酒铺四周转了好几回也再无见着那两名男子,倒是见着羽林卫指挥陈广又在两名仆役的护卫下过来酒铺饮酒。

夜幕降临,乃诺想着晚间正德需人护卫,只好背着风清扬赶回豹房,但鬼使神差的,他就沿着父亲被袭击的那条路返回去。

几乎是在同一处,乃诺后脑迎来棒击的风声。风清扬‘适时’倒地,也把乃诺带倒。袭击落空,又一棒狠狠挥来,乃诺就地一滚,地躺拳发挥威力,一拳一个便将两人打折在地,对方痛呼失声。乃诺随即跳起,起手点了两人穴道,长喝三声,引来了在豹房四周巡防的少林武僧,将两人绑了个结实递送到北镇抚司。乃诺背着风清扬也跟着去了北镇抚司。北镇抚司倒也一片忙碌,原来不少百姓过来举报见着布告中的嫌疑人,只是说法不一,众人也只能先行记录再设法查证。好在乃诺抓着的两人经周义一认,竟真是当日焚烧尸首的村民。

“爹爹,当日在街巷袭击你的,定也是这两人。我适才背着风大哥从那条路上回豹房,便是在几乎相同之处被两人袭击。”乃诺道。

唐行简把眼一瞪,两男子见他相貌奇异已是害怕,再这一瞪,登时吓得直抖。

“你二人从实招来,是如何杀了这十人的?”唐行简指着画像喝道。

那两人吓得直叫:“官爷,饶命,实不曾杀,实不曾杀。”

乃诺骂道:“好恶贼,你俩今夜可不就是要杀我?前几日夜还要杀我父亲?”

“可你们不曾死啊,不曾死啊,其余人等真不是我们杀的,真不是。”两人齐声高叫冤枉。

“不是你们杀的,又是何人所杀?”唐行简喝道:“若不从实招来,便将你二人千刀万剐。”

“官爷,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帮人报信收尾,事后得些碎银打赏。我们袭击袭击他二人,只是心有不甘,想自个儿捞些好处,不曾想就只做了这两回便落入法网了。”两男叩头不歇,叫道:“官爷,饶命,饶命。”

“见着布告居然也不躲避,还敢袭击人?”乃诺怒道。

“小的们见客官在酒铺饮酒之时从怀里掏出宝钞,事急临头想赚些逃命的盘缠。”两男磕头如蒜,颤声道。

“是谁要你等帮忙报信的?”周义问。

“我们并不知是何人。”

“尔等又胡说八道。”宋居易亦大喝一声。

唐行简与宋居易一黑一白犹如黑白双煞,当真是人见人怕。两男吓得直哆嗦,摆手急声道:“我们当真不知。我们只是在酒铺寻好人,做好记认,投在对方指认的地方便可,过得三、五天便可得些赏银。”

“初始之时,又是如何勾搭上的?”唐行简追问。

“有一管家模样的人来寻我俩,叫我俩帮着寻来京的独身贵客,我等原以为是外地贵公子偷入京师玩耍,他家里人来寻他。不曾想竟是把人杀了丟在乱葬岗。”

周义面色一凜,沉声道:“你们并非初次去乱葬岗烧尸?”

“烧了三回了,统共约有一十三具尸首。”

“最早是何时?”

“两年前。”

“两年才烧了三回?”宋居易尖声阴问。

两贼听得毛骨悚然,其中一人忙道:“哪里敢杀一回烧一回,走得夜路多,终归要湿鞋的。都是等风声过去了才敢去烧,是以统共只烧了三回。”

“尸首也是你们丢的?”唐行简问。

“不曾丢,不曾丢。只是去烧。”两贼急摆手道。

“你二人为何两次在那街巷袭击他人? "乃诺问。

“那条巷子向来是京中勋贵子弟偷往市坊的便捷通道,从前也曾起过贼心,只是不敢。哪知胆子大了,却只做得两回就阴沟里翻船。”

“把你们名姓居家一-道来,在何处寻人收银等等一一道出,如有半句隐瞒,罪加一等!”唐行简喝道。

两男哭求饶命,唐行简便与宋居易连夜审讯,其他人等就在北镇抚司将息,乃诺则背着风清扬回豹房再去海别吉院子见正德,半途就见正德与周昂回来,原来海别吉又去茶舍双修去也。乃诺便向正德说起今日之事。

正德听闻,笑道:“乃诺,你立了大功。”

“陛下,此事还多得风大哥相助。”乃诺道。

正德看了乃诺一眼,淡淡道:“风清扬在酒铺两个月,当是见过一些事的,只是他意志消沉,不见得能想到关联处,乃诺,你去叫李龙问仔细。”

“臣马上就去。”乃诺道,转身就跑。

“你今日随朕看了一日海别吉武功,可有心得?”正德边走边问周昂。

“海前辈种种招式看似随意,信手拈来,但招招制敌,国公爷与师父无论怎样对抗,海前辈都仿佛有未卜先知之能将他们牢牢钳制,臣这一日看得心焦,实是不知该如何破解。”周昂叹道。

正德面色微凛,慢慢踱步,缓缓道:“盗劫大案和海别吉,两样都是朕心头之患。必须在这几天之内彻底解决。”

“陛下,海前辈的武功已可处处钳制传武堂,为何还要夜夜到茶舍双修?”周昂忽问道。

正德赫然望向周昂,良久,忽仰头大笑。

“陛下?”周昂不解地唤道。

“这世间任何事都不完美,欢喜禅当然也会有缺陷。”正德缓声道。

周昂微惊道:“陛下,臣明白天下武功向来是一山更有一山高,但武功高低和武功有缺陷似乎有所不同?”

“朕修习无上密乘多年,愈是深入愈觉此密法深不可测。”正德缓声道。

周昂凝神倾听。

“修习欢喜禅,最重要的是双修之人须与修习者相匹配,能导引出修习者内心业障,若是不然,欢喜禅便成修罗道。犹如那皇帝的宝座,即便飞蛾扑火,引火自焚也要抢来坐,无法停止,直至亡逝,业障方消。”正德望向周昂,微微笑道:“正如你所言,传武堂功夫,海别吉早就了然于心,之所以还要去茶舍双修,恐是她自身为欢喜禅所控,需寻人导引消去业障以求活命,但这世间之大,还有何人武功能与她相匹配,助她导引修功?”

周昂愣住,好一会方有所悟,迟疑道:“豹房诸人当中,似乎只有星吉大师的武功可稍稍与她匹配。”

“可惜,星吉师父即便与她心心相印,也不能为她导引。”正德笑道。

“陛下,星吉大师也修无上密乘,岂不也同时在修欢喜禅?”周昂道。

“星吉师父乃童子之身,无上密乘向来亦有清修之法。”正德笑道:“无上密乘的玄妙便在于修欢喜禅的人可以转为清修,但清修者若坠入欢喜禅,十之九疯。”

“修欢喜禅者当真可转为清修?”周昂轻声问。

正德笑道:“星吉师父是这般说,朕也就这般听了。问他可曾见过有人成功转为清修,他也说十之有九亦是中途而废,再坠红尘。”

“原来如此。”周昂感慨道:“怪不得太师父千叮万嘱要我们修习玄功要决时定要顺其自然,莫强求。想来这世间事,皆有轮回报应,强求不得。”

正德笑道:“其实仔细想想,海别吉的武功能钳制传武堂的功夫亦是好事,至少日后若再出一个周普英,朕亦可不放在心上了。”

“陛下,请。”两人言语间已到寝宫门前,周昂扶住正德道。

两人跨上台阶,推门入内。夜色下,似有人影于空中飞掠远去。过得半刻,又有人影飞掠而来,落在寝宫屋顶。

那依然是高玉。

沐浴更衣,交颈缠绵,却还是在打通任督二脉、冲破大小周天之际折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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