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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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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Ⅵ】第27章节

“你于羽林前卫营内得金腰珮,莫非前卫营内赌博横行?”正德望向周昂,缓缓问道。

“陛下,陈广治军极严,军士都不敢在当值之时赌博饮酒,是以平日放值后羽林前卫营便比其他营要狂放些。我行走营内四处观望,倒是井井有条。”周昂道。

“你以为呢?”正德望向周义问。

“陛下,陈广公私分明,羽林前卫自他任指挥使竟无发生任何过错,实堪称赞。尤在刘六、刘七反贼劫掠京师之时曾奋勇当先击退反贼受兵部嘉奖。只是平日也的确嗜酒,臣访得五城兵马司近一年来有四次当街遇着他在市坊醉酒打人,次次皆是他认罚赔罪了事。”周义道。

“不过,案件转机便出在这四次打人之时。”唐行简长叹一声,望向周昂道:“这还多得周昂心细如发,方能发现其中关联。”

正德皱眉望向周昂。

“陛下,我趁从羽林前卫营去北镇抚司寻三太子画像之际,帮唐大哥复阅了盗贼口供,将二人所说的盯梢、领取赏银的日期整理出来。今日一早叔叔与石大哥也过来北镇抚司说起陈广一事,我便发现陈广打人之日便在其中。”周昂认真道。

“是巧合否?”李龙看了正德一眼,轻问。

“四次皆在其中,应当并非巧合。”周昂缓声道。

“我听周昂所言,心下惊疑,便去兵部查阅陈广休班调值日期,竟有七、八次与两贼供出的日期重叠相合。”周义严肃道。

“陛下,这盗劫案幕后凶手定是陈广。”石勇高声道。

石勇此言一出,御书房一片安静。正德眉头皱得山高,面色阴沉。

“可有实据?”李龙问。

“还不曾有实据,但足以派锦衣卫番子监视他了。”石勇道。

“羽林前卫乃当年成祖皇帝燕王府卫改编而来,地位特殊,若无实据,不可轻举妄动。”李龙道。

“陛下,臣想再去见陈广一面。”周义从周昂手中取来腰珮道:“想让他见见此物。”

正德不语,众人便也不言语,等他决策。此时,乃诺在门前禀报,司礼监送来近两日的奏折请正德批阅。

正德略为思索,向李龙道:“你出去问问张永,可有官员致仕的折子。”

李龙领旨出门,见张永带着两名小太监立于阶下,小太监脚下各有一樟木箱存放奏折。李龙向张永施礼,握着他的手问可有官员致仕的折子。

张永点头,亲自从樟木箱内取出一封奏折道:“李侍卫,此是羽林前卫指挥陈广因母病请求致仕的折子。”

李龙接过转身入内,将奏折呈给正德。

正德阅过,递与周义道:“你去见他吧。”

“臣遵旨。”周义接过奏折道。

“周昂、李龙,你二人暗中保护。”正德道。

“陛下,臣可否在后接应?”石勇忙道。

“不必,他们三人足矣。若陈广有异动,即刻提来见朕。”正德冷声道。

周义、李龙、周昂领旨而出。张永与两名太监一脸茫然望着他们离开。

正德将陈幸嫔呈送的火铳交给宋居易道:“你瞧瞧幸嫔姑娘的火铳做得如何?”

宋居易接过细看,双手左弄右弄,便把火铳全拆开了,火铳设计得已相当精细,宋居易随手从袖袋中取出一块磨石,坐在地上仔细打磨,又取小刀再挑得更贴合,再用磨石打磨光滑,重新把火铳装好后呈送给正德。

“如何?”正德笑问。

“陛下,幸嫔所制臣亦有所不及。”宋居易道。

正德笑道:“居易,你真是娶了一位能妻。”

“谢陛下夸赞。”宋居易真挚道。

“幸嫔今夜要去茶舍。”正德道。

宋居易一怔,望向正德。

“你与行简若已无事,今夜亦可去茶舍。”正德道。

“陛下,敢问今夜幸嫔为何要去茶舍?”宋居易犹疑地问。

“你以为呢?”正德调笑道。

宋居易犹疑不决,望了唐行简一眼,欲语无言。

“宋大哥,幸嫔姑娘是去见她师兄的。”李龙道。

“师兄?”宋居易诧异道:“幸嫔从不曾对我说起过她还有个师兄。”

“你和她甚少谈过往么?”正德笑问。

宋居易缓缓点头,轻声道:“我与幸嫔为了比拼雷炎火铳之术,向来话少,有时各据一处潜心钻研,几天几夜都不相见。”

“这世间人千奇百怪,你与幸嫔如此也无甚不好,便如我与婉儿这般也自在。”唐行简笑道。

“若心无挂碍便是自在,若心有挂碍便是孽业。”正德想着朱佑杬前些跪在自己面前苦求相救模样,望向宋居易道:“居易,你若在意,便多与幸嫔相处。”

宋居易微愕,低首道:“谢陛下关怀提醒。”

“朕还要批阅奏折,你们且先下去吧。”正德道。

“陛下,真的不用我去接应?”石勇问。

“你若不放心便去吧。”正德笑道。

“好呢,那臣去了。”石勇开心道。

三人也一并离去,乃诺才进来,将设计的首饰稿呈给正德阅览。正德指着一龙两凤的首饰笑道:“这是甚?”

“是为陛下与皇后,皇妃定下的制式。”乃诺道。

“不必用凤,皇后爱九头鸟,其余皆按男子样式制作。”正德道。

乃诺望了正德一眼,追问确认:“陛下,是皇后用九头鸟,其余皆男子形制?”

正德点头笑道:“你且在门外修改,叫张永进来。

乃诺领旨出门,宣张永入内一同批阅奏折。

周义持腰珮去见陈广,陈广不在前卫营,询问军士得知他回了家,是老夫人病重,请假回去探望。周义追到陈家,陈家上下一团乱,原来是陈广母亲突发重疾,正延请太医救治。周义见此也不好打搅,眼见着天就黑了,便留李龙、周昂守在陈家前后门,自己先回豹房。

周义甫入自家院子便见钟信坐在大堂上与刀眉说话,周义迈步入内。

“四师兄,您回来了。”钟信起身施礼道。

“老五过来说后日要为琦儿、谨儿办婚礼。"刀眉道。

周义感到意外,道:“为何如此急切?”

“大师兄准备独力迎战海别吉,还说传武堂堂主之位要交给二师兄。”钟信道:“大师兄心志坚定,我也不劝他了,只帮他把此事办好。”

刀眉道:“老五说起诺儿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又是独苗,想替他说亲。”

周义吃了一吓,即道:“总之不可以是唐简儿。”

刀眉卟哧一笑,道:“义郎,你便这般不喜唐简儿?”

“非是不喜,只是?”周义想起当年简儿容颜,不知如何言语。

“你放心,不是简儿。我这几日去哈密伯府,倒是小伯爷替他家大外甥女提亲。”刀眉笑道。

“大外甥女? ”周义却不知是何人。

“小伯爷的长姊张芙嫁与户部左侍郎何均为妻,那何均便是何家力村何夫人的长兄,前些日子何夫人纳妾,何均携妻归家贺喜。张芙由此郁郁不欢,姐姐都能纳男妾,可自家长女年过二十仍不肯婚配。”刀眉笑道。

“是心志高远不肯婚配,还是有隐疾不能婚配?”周义问。

“据小伯爷所言,外甥女何蓉自小性情沉静,寡言少语,平日只爱纺织刺绣,相貌倒也周正,只是不出色。”刀眉道:“小伯爷也叹气,说他这外甥女称贤良淑德也行,但京师世家大族要娶的终归不是小家碧玉,仅会纺织刺绣便显庸常,不能为主母掌一府之事 。姐姐又不肯将女儿嫁与寻常人家,怕她性情太静遭人欺辱。婚事便耽搁下来。唐诗昨日与我饮宴,便想亲上加亲。”

周义听得“亲上加亲”四字,骤觉刺耳,却也悲从心起,一时不语。

“你若同意,我便请老五去提亲。”刀眉道。

“诺儿都不曾见她一面,岂能就盲婚哑嫁。”周义即道。

“四师兄若想诺儿先见一见何蓉,我即去安排。”钟信道。

周义有些发恼地瞪了钟信一眼,只不好说话。

刀眉笑道:“义郎,我与你算得是你情我愿自主婚配,却又如何?这二十多年不还是多劫多难?诺儿向来孝顺,况且儿女婚事自是父母做主,只要何蓉品性端正无隐疾,足可为诺儿提亲。”

“四嫂,让诺儿先见上一面也无妨,况且张家乃勋贵世家,这门亲事结的并不亏。”钟信道。

“我亦不肯委屈自己儿子,这面还是要见的。”刀眉笑道。

周义甩袖道:“要见你去见,我却不去。”

夜空中忽传来玲珑一声娇笑,三人便见一物从空中疾掷而来。钟信飞身而出竟见是一女子,忙伸手抱住落于院中。

刀眉与周义也疾奔而出立于阶前。

玲珑立于院门之上直视刀眉道:“师父,徒儿将你家媳妇送来了。”

周义敛眉不语。

钟信低头望手中人,见是妙龄女子,面目姣好,再一细看当是被点了睡穴,因此沉睡难醒。

刀眉冷声道:“玲珑,我并非你师父唐铭,你还是及早回头是岸,莫生执妄。”

“刀同知,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并非初见你之日才至京师,若不是心下有几分笃定,也不会大胆相邀。我那师父唐铭于性事一途向来坦荡,你又何必迂腐?”玲珑吃吃笑道。

“玲珑,我好说歹说你若还不知收敛,休怪我无情,到时李龙也保不了你。"刀眉怒道。

玲珑笑得放肆:“我素来听说李内助是说一不二,守信之人。当初他与刑部尚书张鸾甚是相重,张尚书还将自己一屋珍贵物品赠送,但李内助杀他时照样凌厉果断。这样的人,我相信只要我矢志不渝忠心陛下,他便会护我一世周全。”

“玲珑,你倒真是伶俐,还懂拿陛下压人。"刀眉冷笑道。

“刀同知,你也曾试过自立一方,我也是杀过人的,有些天真话不必说。想来陛下也并非纯真无邪之人,我这等人他定是用得着。”玲珑笑道。长身而起飞掠而去。

刀眉望向钟信道:“劳烦五弟将女孩儿送回去吧。”

钟信点头抱着女子离去。

刀眉来到周义面前,握着他的手问道:“义郎,京师盗劫案进展如何? ”

周义微沉吟,还是略为说明。

刀眉双眉一挑,叹息道:“义郎,你为人太过仁善,快快随我去陈广家。”

“眉儿,陈广母亲重病,他不会弃之不顾的。”周义说:“况且我已布置龙儿、昂儿把守,他即便想逃也逃不脱。”

“你可曾亲眼见到陈母? ”刀眉问。

周义摇头:“倒是不曾亲见。”

“那你如何得知陈母真是重病了?”刀眉追问。

“这?”周义迟疑道:“ 岂有孝子为自保诅咒母亲的。”

“就怕母亲甘心为儿诅咒。”刀眉笑道。

周义一想也是有些不妥,即握住刀眉的手道:“眉儿,你这一说我也有些惶然,便再去望一望。”

“我与你同去,夜黑风高,也好有个照应。”刀眉道。

周义点头,拉着刀眉就走。大事上,他是向来不拘泥的。陈府前后门都还是静悄悄的,府中亦是一片幽暗,但好在石勇在后门与周昂一处,刀眉便与周义潜入陈府,向满府中唯一一处有灯火处奔去。奔到近处,飞身跃上屋顶,揭瓦来看,只见陈母坐在罗汉床上落泪,陈广穿着一身夜行衣跪地叩头,随后便起身在管家带引下悄然没于夜色之中。刀眉与周义小心于屋顶跟随,只见陈广不走前门不走后门,却是向着侧墙跳墙而出,直奔皇城南门。羽林前卫正是守皇城之南。刀眉与周义一直跟着陈广来到前卫营,见他穿营而过,也跟着穿营而过,直出城门三里外,已有人在长亭外牵着马等候。陈广过去接过马缰,那人又递了一个背包与他,陈广翻身上马,正要打马而去,刀眉持弓搭箭,一箭射中马腿。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将陈广高高抛起。刀眉再射一箭,将陈广穿腹而过,牢牢钉在树上。周义随手捡了地上一块石子,将另一人击倒。上前脱了两人腰带捆了个结实抛在马背上带回京师。两人回到京师,即刻调北镇抚司兵马到陈府搜查,还真在陈广书房的暗格里搜到一个帐本,帐本里详细记录着兜售赃物所得及给予其他人的分利。

刀眉摇头叹息:“陈广也实在贪心,竟一人独得八成。”

“想来是他亲手杀人,便觉分得八成是应分。”周义道。

“堂堂指挥使,居然在京师盗劫杀人,真是下作。”刀眉说着合上帐本,小心放入盒中带回北镇抚司。

府内哭声震天,陈母更是跪在刀眉面前哭求手下留情,周义看得心酸,伸手扶起老人道:“老人家您快起来,此事我等作不得主的。”

刀眉淡淡道:“老人家,您要想儿子活命,亲自去金殿上求陛下开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刀眉、周义等搜得许多人证物证,即回豹房向正德禀报。

正德听完沉吟半响,向刀眉道:“调李龙、周昂、石勇、周诺,唐行简、宋居易率锦衣卫、龙骧左卫,龙骧右卫前去搜查羽林前卫营及上下将士家宅,另调山海、柳佐、周义、沐琚率东厂厂卫、神机营搜查所有与陈广关系密切众臣。不必急,慢慢搜仔细,不必粗鲁,搜至午夜,无功亦撤。”

午夜,众人陆续回来禀报,除羽林前卫营内有所获外,其余与陈广相熟诸臣倒都搜不着来历不明之金玉器具,乃诺不解正德为何做此雷声大雨点小的事,但见众人都不出声,也只敢向石勇小心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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