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新回回民族问题研究 (无图修正版) -- 山川悠远
第二章 回儒:伊斯兰一次不成功的中国化尝试
上文提到了一个概念 ——“回儒是个彻底失败的例子”,那么大家也许注意到了“回儒”这两个字大家并不陌生,因为它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官方的各级媒体当中。可是如果仔细阅读,就会发现官宣的结论恰恰与“回儒是个彻底失败的例子”相反,官宣认为“回儒”是一个宗教本土化成功的案例,只是需要再努力一下,伊斯兰就可以彻底中国化了。所以有必要专门辟出一章来探讨一下“回儒”这个议题。
官宣突出“回儒”这两个字无非想阐述两点,一是强调伊斯兰已经本土化,或者说至少大部分已经本土化了,也就是说伊斯兰业已成为中华文明的一部分;二指出继续深化伊斯兰本土化的方向就是坚持贯彻回儒理论。似乎伊斯兰本土化只差临门一脚,只要放几本回儒的典籍在清真寺,一切就水到渠成了。真的如此容易?显然这种认识不全面。
“回儒”或者“回儒对话”简单说,就是以儒讲经,将中国汉文化中的传统观念运用到解释古兰经中去,以期在伊斯兰文明与中华文明之间建立起一座桥梁,使其更容易被寄居国本土精英所接受。这实际上是宗教本土化三部曲中的第二步,教义本土化。外来宗教本土化第一步是外来教徒使用当地语言服饰风俗习惯,第二步是教义本土化,第三步是重构,所谓重构是说用本土哲学观价值观重构外来宗教,使外来宗教和本土文明/文化完全融合。整个过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佛教。
首先必须承认回儒理论是中国伊斯兰学者留给当世的宝贵遗产。它为伊斯兰本土化做了有益的尝试和探索,也为今天我们推动伊斯兰本土化提供了一个思路。然而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回儒理论距离彻底本土化还很远,它只是本土化进程中的第二阶段。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回儒理论自乾隆年间起发展就停滞了。原因主要是由于古兰经的封闭性,使非阿訇出身的伊斯兰儒生很难对古兰经进行重构。所以当回儒理论的主要目标受众——满清士大夫阶层,也就是满清统治阶级不接受它的理论,并开始对它的“认主唯一“产生疑问的时候,它的发展就嘎然而止了。 如纪晓岚就对回儒大家刘智的《天方典礼》评价道:
“回回教本僻谬,而智颇习儒书,乃杂援经义以文其说,其文亦颇雅赡。然根柢先非,巧为文饰无益也。”
——纪晓岚
在回教徒苏四十三起义的背景下,发生的海富润案也同样具有代表意义, 广西巡抚朱椿对海富润携带的各种回儒图书作出了如下评价:“各书大义,通系揄扬西域回教国王穆罕穆德之语,其书《至圣实录》已属僭妄,且以本朝人译刻而于庙讳御名不知敬避,狂悖之处,不一而足。" 虽然在乾隆的干预下, 海富润得以逃生,但显然面对这些问题,没有各个宗教门宦教主支持的伊斯兰儒生已经无力应对。失去主要目标受众支持的回儒理论,向重构方向发展的步伐也自然停滞了下去,甚至连第二步都没完成。
刘智《天方典礼》
那么清朝时期,回儒理论被广大的普通教民接受了吗?比如回儒理论中最显著的一个观点“忠主忠君”,得到贯彻了吗?显然也没有,中国穆斯林大众依然是"敬天而不敬人"。同治回变后左宗棠对天方教(伊斯兰教)的评价为这一结论提供了最佳注脚。
“天方教(伊斯兰教). 敬天而不敬人, 一切听之上帝。则夫犯上作乱,无所顾忌,亦可曰上帝命之矣。此教之失,变乱无已时也。” —— 左宗棠
那么今天回儒理论被继承下来了吗?答案依然是没有。最近红极一时的穆斯林网络明星李云飞就宣称,穆斯林讲了汉语就算已经彻底中国化了。伊斯兰无需改革,它本身就是中华文明的一份子了。
而著名穆斯林作家张承志在其著作《心灵史》中说得则更为直接且露骨:
“孔孟之道(包括与孔孟之道同质的佛教及道教)为代 表的中国文明是世界上最璀璨的伟大文明,但是对于追求精神充实、绝对正义和心 灵自由的一切人,对于一切宗教和理想,对于一切纯洁来说;中国文明核心即孔孟 之道是最强大的敌人。 任何异端、任何理想主义、任何美、任何新鲜的希望,若想存活都必须防止其 中国文化中的孔孟之道。甚至包括中国本身,新生和摆脱厄运的出路只有一条,即 战胜孔孟之道。 对于伊斯兰——这种拥有强烈感情的宗教;对于哲合忍耶——这支已经把感情 推到殉难渴求的伊斯兰异端派别,孔孟之道化、世俗化、中国化乃是比“公家”屠 刀更凶险的敌手。 “ —— 张承志
“我想用中文汉语营造一个人所不知的中国” ,“(哲合忍耶)愈来愈象征着一种崭新的东西—中国的信仰及其形式” —— 张承志
张承志对孔孟之道,世俗化,中国化的仇视,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儒家的身影。相反我们看到了一个外来文明企图消灭本土文明,进而鸠占鹊巢的狰狞面目。[/B]
如果说这是民间宗教人士的态度,那么研究伊斯兰宗教学和回族学的官方学者,又是什么态度呢?2016年11月在河南大学召开的 第八届“黄河学”高层论坛暨“回族伊斯兰文化与黄河文明”学术研讨会,其新闻稿中有这样一段话,基本表明了中国官方回族学者的观点:回族是纯正伊斯兰文明在中国的代言人,在中国是与黄河文明平起平坐的文明(备注:当代回族学的基本观点之一,就是族教绑定):
本次会议是“黄河学”与“回族学”的首次对话... 开展“黄河学”与“回族学”的跨文明、跨学科交流对话。
——“回族伊斯兰文化与黄河文明” 学术研讨会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当代中国穆斯林不仅没有意愿继承回儒理念,反而开始逆向去中国化,甚至从宗教本土化的第一阶段“使用当地语言服饰风俗习惯“倒退开去,以穿阿拉伯服饰、用阿拉伯文字为荣,鼓动教徒不要庆祝中国本土节日,禁止教徒遵循中国本土的民俗,如贴春联等,不能不说是相当遗憾的事情。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一是执政党民族宗教理论有漏洞,二是体制内的回族民族主义者与伊斯兰结盟(后面的章节会具体谈到这个问题),为一己之私开历史倒车,让阿拉伯伊斯兰思想轻易渗透进中国,将中国的穆斯林中东化。
于是当今的中国产生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儒这个概念,无论是敌视也好,忽视也好,对回族的宗教人士和学者来说,可以肯定地说是一个无用,甚至是被敌视的概念。可回儒这两个字,却频繁出现在回族学者和伊斯兰宗教人士的文章中,我想目的无非是障眼法, 将早已失败的回儒理论乔装打扮成伊斯兰早已本土化的证据,将回儒对话曲解成伊斯兰和儒学的平行对话,把伊斯兰抬升至同本土中华文明相同的地位,为伊斯兰在中国文明体系中占有一席之地提供理论支持。最终目的当然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搞绿色中华。
至此我们大概可以得出此篇的结论: 官方的伊斯兰本土化药方——回儒理论,中国穆斯林不仅没有得到很好的继承,相反根本是被伊斯兰刻意忽视,甚至敌视。显然回儒这副药是否能有效解决现在的病症,官方并没有没有深思熟虑过,他们大概认为拿几本回儒的著作让阿訇们学学,就算本土化了。显然这种态度是不科学的。往轻里说是怠政,往重里说,就是为伊斯兰攻城略地打掩护。
而且即使从世俗的角度上看,回儒学说也存在一些问题。首先想拓展回儒,至少要先解决儒学在当今中国的改良、拓展,重塑,重新定位的问题,才能谈得上让伊斯兰有一个能够学习的对象。可是中国的儒学首先没有形成一个新的理论体系,二官方对待儒学的态度也还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大谈儒学传统,另一方面又时不时对儒学搞个唾弃式的大批判,那么回族为啥要学习一个你官方都要唾弃的理论。从这个角度讲,回儒理论在现阶段也不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理论。
另外正如我前篇所说,在中东伊斯兰没有世俗化改革之前,中国穆斯林的伊斯兰中国化,至多是调和矛盾,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在当今中国,对待伊斯兰还只能是以堵为主。“疏” 的方法,因为伊斯兰的封闭性,扩张性和其强大的生命力,只能造成宗教借机如水银泻地般泛滥的局面,现在中国回族的泛伊斯兰、泛清真、去中国化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就是一个最佳的例证。所以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打断伊斯兰去中国化的进程,打断其疯狂扩张的进程。而不是絮絮叨叨地用回儒理论来打马虎眼。
但同时我们也不否认一旦伊斯兰突破穆罕穆德设置的封闭枷锁,开始宗教改革世俗化后,回儒是中国穆斯林本土化的方向。着手研究如何继承和改良回儒理论是应该的。回儒是中国伊斯兰学者几代人的努力留下的宝贵遗产,值得我们珍惜,即使失败了,也不能被抛弃,正如日本学者村田幸子曾说过:中国穆斯林学者所面临的最重要的任务是: 复原真正中国式的伊斯兰世界观。否则,他们将会遭遇一种新的西化过程。这种西化不再是由欧美的帝国主义进程所驱使,而是被中东的政治思想体系所带动。
回儒作为将来伊斯兰中国化的方向,值得当代学者好好研究,但此处必须注意:
一是要求研究人员必须是学术严谨和热爱中华文明的非伊斯兰学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级大学/研究所里面的伊斯兰宗教研究人员,充斥着外国宗教学院毕业的半阿訇和热衷推动去中国化的伊斯兰民族主义者,把这些人清除出中国的宗教研究队伍,才是回儒理论最终可以发扬光大的真正前提。
二,也是最重要的,回儒在现阶段只是一个远景而已,回儒不是现阶段解决中国伊斯兰泛滥问题的灵丹妙药,期望立竿见影显然是不现实的。打个比方说,我们都知道车该往相反的方向走,但第一步要解决的是让车减速,停下,掉头,才是我们现阶段主要的任务。在资讯发达的今天,由于伊斯兰教教义本身的束缚,中国穆斯林已经无法自行摆脱中东伊斯兰的影响,加上其强大的宗教感召力和能动性,我认为能做到减速,降低中东的影响,降低宗教对群众的影响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第三章 伊斯兰是一个必须被世俗压制的宗教
开宗明义,伊斯兰是一个与世俗中华文明不兼容的外来文明,在中国是一个必须被世俗压制的宗教。
首先伊斯兰不仅仅是个宗教,它实际上是一个以宗教沙利亚法为核心的政治制度,社会制度,生活准则,道德标准。伊斯兰是一个唯一存在教法的宗教,沙利亚是一个涵盖了生活所有方面的法律系统,完整而全面,甚至连夫妻房事这种极端个人隐私的事情也有法律规定。沙利亚法塑造出来的世界是一个完全与世俗不兼容的社会制度。比如退教的自由,在伊斯兰中是不存在的。如果有兴趣进一步研究沙利亚法细节的朋友,网上有很多资料,这里也就不再赘述了。
在古兰经中,追求生活在沙利亚之下,是每一个穆斯林必须追求的神圣目标,这不是像现代基督教宣传的死后进天堂、或者像道家宣称的羽化成仙那样虚化的目标,而是伊斯兰要求每个穆斯林在现实生活中每天实实在在地去努力实现的目标。这是古兰经的神圣性,封闭性,以及宗教和生活高度绑定决定的,任何一个穆斯林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伊斯兰没有背教的自由
在追求沙利亚统一世界的目标下也不存在中间道路,因为穆斯林看待世界的态度只有两极:战争(Dar-al-Harb)或和平(Dar al-Islam)。和平的世界首先指穆斯林国家,其次指一些允许穆斯林自由实践伊斯兰教法的非穆斯林国家。在非穆斯林国家中的和平(Dar al-Islam)是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的。因为所谓自由实践伊斯兰,最终结果必然是要求沙利亚教法全面替代与其不兼容的世俗法律;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在非伊斯兰地区形成封闭的伊斯兰社区,国中国;最终结果必然是在伊斯兰在逐渐强大以后,引发世俗国家的国家机器强行干涉,阻断其自由实践沙里亚的道路,从而也就必然导致穆斯林走向战争的世界(Dar-al-Harb)。
战争世界(Dar-al-Harb)中的穆斯林要为他们心目中的和平世界(Dar al-Islam)进行吉哈德。吉哈德(Jihad)的本意就是奋斗。这种奋斗(Jihad)并不特指暴力,而是以多种形式在各个领域进行,如教育,工业,服务业,经济等等方面的清真化。最极端的形式是暴恐。所以说现在中国的泛清真,清真认证,宗教进校园,所谓的西北民族习惯法的学术研究,穆斯林专用设施,拉面行规,清真航线等等,实际上都是从点点滴滴做起的伊斯兰吉哈德(Jihad)。
中国伊斯兰学者的学术圣战:在中华大地上伊斯兰和黄河文明是平起平坐的
由于伊斯兰最终目标是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政体。因此在非穆斯林国家,占人口少数的穆斯林,除少部分选择移民至伊斯兰国家外,留下的大部分穆斯林会努力进行吉哈德,以期最终争取成立伊斯兰自治政府,直至将整个国家伊斯兰化。
他们会选择从潜移默化到暴力的各种方式,将伊斯兰这个客居文化注入到寄生国家的主体文化中去。然而在他们看来,这种注入,并不是一种对当地本土文化的侵略,而是伊斯兰被本土文化威胁,是本土文化对他们的信仰造成了威胁。这种唯我独尊的态度,使得他们经常处于一种根本无法妥协的状态,及至最后走上极端。当他们的文化注入活动被强力阻止的时候,也就说伊斯兰化当地的活动被阻止后,这个地区也就变成了战争区域(Dar-al-Harb),少部分的穆斯林按照伊斯兰的部分教义,极端化投身暴力吉哈德将不可避免。为什么不可避免?看看以下这些古兰经中的话,其实它已经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圣战逻辑:
「今日国权是谁的?」「是独一至尊的真主的。」古兰经 40: 16
天地万物的国权只是真主的,他对于万事是全能的。古兰经 5 : 120
“杀死不信的人,只要你能找到他们。” 古兰经 2:191
“残害和钉死异教徒,如果他们批评伊斯兰” 古兰经 5:33
当禁月逝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发现以物配主者,就在那里杀戮他们,俘虏他们,围攻他们,在各个要隘侦候他们。如果他们悔过自新,谨守拜功,完纳天课,你们就放走他们。真主确是至赦的,确是至慈的。古兰经 9:5
你们要与他们战斗,直到迫害消除,一切宗教全为真主;如果他们停战,那末,真主确是明察他们的行为的。古兰经 8 : 39
由于古兰经不能更改、不能批判,所以在不能否定上述经文的前提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古兰经中意思与其相反或含义模糊的经文与之对冲(古兰经经文存在大量含义模糊,甚至充满矛盾的章句,这些都给伊斯兰教徒一定的私人空间去自我解读古兰经)。
可这种不能否定、不能批判、只能另寻理由,才能尽量推迟开战的方法,肯定无法阻止少部分教徒包括少部分阿訇自身极端化。也正是因为如此,世俗世界根本无法完全阻止这些极端教徒要求在非穆斯林国家立刻开战想法的冒头,换句话说极端教徒必然是客观存在,无法全部消灭。
实际上当我们看伊斯兰(Islam)的阿拉伯语含义时,就会发现其实它本身就包含了伊斯兰的所有含义:服从,投降或征服。服从伊斯兰,投降伊斯兰,如果都不行,就征服异教徒,以期成立一个纯粹的伊斯兰国家。从伊斯兰历法上我们也可以看出伊斯兰对政治实体的渴望远远大于对宗教本身的渴望。伊斯兰日历的起始点不是穆罕穆德出生日,不是他得到神启的日子,不是他组建宗教团体的日子,而是他在麦地那成立政权全面实施沙利亚法的日子。
既然伊斯兰的政治目标如此明确,态度又如此好战,为什么我们一直听到是伊斯兰是和平的宗教。那是因为由于近代伊斯兰被西方全面压制,他们处于劣势,选择了停战的策略。停战是古兰经允许的一种状态,停战(Dar Al Sulh)某种程度上也是吉哈德的一种,是为了将来再次崛起实现沙利亚统一世界的卧薪尝胆。
如果他们停战,那末,真主确是至赦的,确是至慈的。古兰经 2 : 192
你们当反抗他们,直到迫害消除,而宗教专为真主;如果他们停战,那末,除不义者外,你们绝不要侵犯任何人。古兰经 2 : 193
纵观历史,伊斯兰从来不是一个和平的宗教,它对欧洲的进攻态势是从八世纪它诞生之日起就立刻展开了,一直持续到17世纪。
面对伊斯兰急剧扩张,十字军东征不过是基督教在伊教扩张中的一个反击
伊斯兰念念不忘的十字军东征只不过是11-13世纪欧洲对伊斯兰进行的几次不成功的反击而已。其最大的成绩不是在中东建立了几个基督教小公国,而是为欧洲赢得了些许喘息的时间,虽然在其后的几个世纪里,欧洲依然面对伊斯兰奥斯曼帝国的疯狂进攻。
直到1683年的维也纳之围,奥斯曼帝国对欧洲的扩张才最终被遏制
一战以后,奥斯曼帝国土崩瓦解,基督教国家全面反击,攻城略地,伊斯兰则毫无还手之力,那么为了避免被彻底消灭,所谓停战自然是唯一的选择。100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们仔细观察从欧洲到中国的伊斯兰,就会发现,伊斯兰教徒显然没有忘记先知赋予他们的使命,时不时地展开试探性的反击,虽然大多数并不成功;其次所谓的和平论和民主平等的现代理念为伊斯兰赢得了一个又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甚至缓慢扩张的机会。
著名的恐怖分子Khalid Sheikh Mohammed曾对James Mitchell(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说过,“西方的宗教自由和容忍是安拉的武器,伊斯兰可以利用这些武器就可以打败西方。”
由此可见伊斯兰是无法和世俗社会长期和平共处的,这就像两个人相处,一个人的最高理想是互不干涉和平共处,而另外一个却总想着怎么让你改信伊斯兰,哪怕采取暴力都在所不惜。这种状态下任由伊斯兰发展,只能是等待伊斯兰积蓄力量,直到它有能力揭竿而起的那一天的到来。
那么世俗是否可以学习伊斯兰,暴力解决问题,显然这不是一个最优的选项,国家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况且在冷战结束,文明之争渐渐成为主流的今天,大家面临的对手早已多层次化,只考虑一个对手,必然导致另外的对手获利,顾此失彼。可是难道说除了暴力解决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有,就是尽力维持世俗社会和伊斯兰的停战(Dar Al Sulh)状态,而如何维持这种停战状态是个极其细致而危险的工作。一是非穆斯林政府不能全面禁止伊斯兰,那样教徒就会直接就进入了战争状态;二又不能放纵教徒,让他们走上全面实践沙利亚的道路,成立国中国,同样还是会导致伊斯兰进入战争状态。
在世俗国家,世俗的人们如果想和伊斯兰维持长时间的停战状态,就要时刻保持对伊斯兰的优势,时刻打压它扩张的野心,时刻打压它实现沙利亚统治的想法,令处于劣势的伊斯兰主动维持其宗教意义上的休战状态,迫使阿訇们选择与世俗兼容的经文(古兰经一般会提供两个意思互相比较抵触的经文,如判教者死和宗教无强迫),停止扩张,停止封闭。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一段较长时间的和平,以拖待变,等待来自中东的宗教改革。
当然对执政者来说,这种维持和平的状态,比简单的暴力镇压和无限的放纵,对执政技巧的要求要高得多。
第四章 中国伊斯兰的思想体系依然保留着阿拉伯的内核
上几篇文章中探讨的议题主要有,伊斯兰和古兰经的特点及其引发的本土化困难的现象,中国伊斯兰本土化失败的例子——回儒,伊斯兰的特殊理念架构导致世俗对待它的态度只能是围堵和压制。以上讨论关注点更多地放在广义的伊斯兰世俗化、本土化问题上。而从这一章开始,我们来看看狭义的伊斯兰世俗化、本土化问题,具体说就是中国回族的伊斯兰本土化问题。
那么第一个首要问题就是,在当今的中国,除了门宦这类肤浅的中国特色外,伊斯兰经过几百年的努力,其核心思想到底带上多少中国特色?或者说面对同化力极强的中华文明,中国伊斯兰是否可以成为世界伊斯兰里面的一个特例,汉文明的精髓或多或少已经进入到了其核心理论体系?答案是沮丧的:没有,中国伊斯兰的内核依然充满了阿拉伯的异国情调。这也是中国伊斯兰界时时刻刻叫嚣“和而不同”的根本原因。
当我们在阅读报纸、杂志或者论文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政府官员和民族宗教学者都异口同声地说,伊斯兰已经本土化了,已经成为了中华文明的一部分。如原宗教局局长叶小文(汉族)就声称:
伊斯兰教在盛唐时期传入中国后,在不断地思考如何既能保全自己的宗教特性的前提下,适应中国的传统社会,融入中国的传统文化并为之所接纳。他们找到了这样一个路径,就是要把伊斯兰教的教义与作为中国传统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儒家思想相结合(后人称之为“以儒诠回”),成功实现了伊斯兰教的中国化。正是因为中国伊斯兰教在教义思想方面融合于中国传统思想,所以在性质上具备了中国文化的品格,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
——叶小文,原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
又如上海师范大学王建平教授(汉族)也是个很好的代表,作为研究伊斯兰的专家,他不仅坚称伊斯兰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而且他在网上对伊斯兰的默默温情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例如他对凌晨4-5点钟的高音喇叭宣礼扰民的投诉,给出了“窗帘布换厚些,或在耳朵上塞些棉花”的建议。而对此类高音噪声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却视而不见。对西北的全面伊斯兰化,他则赞赏有加。
中国传统文化与中国的伊斯兰文化是互相渗透互相融合的。历史上形成的中国伊斯兰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或者中国伊斯兰文化是华夏文化的一种亚文化。
——上海师范大学王建平,中国穆斯林与中国传统文化
上海师范大学王建平教授的网上言论
中国著名的宗教学者金宜久(汉族,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博士生导师)认为伊斯兰在中国能够传播就说明它已经中国化了。
伊斯兰教在中国传播的过程,或者说,“中国化”的过程,同样是它的地方化和民族化的实现。今日人们所闻所见的中国伊斯兰教,实际上,乃是在中国大地上完成了地方化和民族化的伊斯兰教;它是中国的宗教、受到2000多万中国人的信仰、构成中国多元文化的一部分……伊斯兰教在明朝真正完成了由外来宗教到中国宗教的转化.
——金宜久,伊斯兰教在中国的地方化和民族化
然而在中国伊斯兰协会的网站上,这个中国官方的穆斯林最高管理机构却在大谈伊斯兰和中华文明的不同,强调所谓“和而不同”。这种逻辑显然和原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叶小文等一干众人的观点并不一致,其本质就是要求,作为外来宗教的伊斯兰要和本土文明在中华大地上拥有平等地位,要求本土文明给它一个对等的生存空间。
古兰经的天启性导致伊斯兰的封闭性,不妥协性,进攻性和扩张性的等等特质,都是伊斯兰自身与生俱来的固有属性。也就是说即使是在远离阿拉伯千里之外的中国,中国伊斯兰也必然带有上述性质。而在中国伊斯兰协会网站上的这篇文章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替换 中国伊斯兰要求在中华大地上与本土汉文明“和而不同”
那么中国伊斯兰协会网站上的这篇文章是中国伊斯兰的普遍认识吗?还是说大部分中国回族穆斯林已经脱离了古兰经中提倡的二元世界基本框架?停止积极建设阿拉伯伊斯兰教法中的和平世界了吗?换句话说,他们放弃阿拉伯伊斯兰的内核了吗?
这个问题论述起来很宏大和复杂,那么为了简化问题,让我们来看看几个实例,看看几位回族精英专家对阿拉伯化伊斯兰化的指控持怎样的态度?或许会给我们带来某些的启示。
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马强教授(回族)极力鼓吹中国的伊斯兰就是中国化的伊斯兰,它和阿拉伯的不同。他对回族穆斯林离心力引发的热议,就做出过这样的评价:
替换将阿拉伯世界虚构为中国穆斯林的故乡,是对文化持有者认同心里的无端和臆测。
——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马强教授
这里请大家注意他耍的文字游戏,严格地说,他应该说"将阿拉伯世界虚构为中国穆斯林的精神故乡"或者“中国穆斯林的精神家园”才对,但是他用了一个含义模糊的词“故乡”,并专注在字面意思来立论。
替换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回族教授马强
又如他在谈到伊斯兰二分法概念(战争和和平)的时候,就否认中国穆斯林承认这种价值观,并使用上文中同样的方法,试图将这个宗教概念按照字面去解释为真实的战争和和平,并用“百年来回族及其先民与中国的主体民族和谐共生”来证明这个概念在中国的荒谬性。但即使是字面意思他也显然忽略了同治回变(1862年-1873年),他用了一个定语“百年”把这次大规模的宗教圣战加种族屠杀隔离了出去,当然毋庸置疑,他是刻意这么做的。这是他2011年左右的观点,到了2016年,当面对来自中央的“伊斯兰中国化”的最高指示时,他说什么了呢?他说:
中国化不是汉化......(中国化)非伊斯兰因素太多的化,就影响了伊斯兰的纯洁性......盖了一个有异域风情的清真寺,我们现在说什么阿拉伯化,伊斯兰极端化了,我说那就是中国化,盖了那个建筑,就是中国化,我们回族的胸怀非常开阔,非常包容,它可以把中国的两个民族容纳在一起。
另外一位是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教授周传斌(回族),这位当年被美国大使馆列为重点保护对象的教授,除了在美国人面前大肆抨击中国没有宗教自由之外,对大建阿拉伯式式建筑是这样解释的:
伊斯兰教中国化不能被理解为“汉化”......所谓“兴建阿拉伯风格的清真寺”的论断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如果说有一种较为统一的伊斯兰艺术风格的话,则中国伊斯兰教建筑继承、发扬、改造这种风格,是完全正常的行为;这既是为中国文化宝库增添了新的内容,也是为世界伊斯兰文化贡献了新的内容。
替兰州大学回族教授周传斌
实际上他们都采用了金宜久的逻辑,伊斯兰到了中国,就完成了中国化,回族(显然他们认知的前提是回族就是穆斯林,穆斯林就是回族,即所谓族教绑定)是多元化的和包容的,所以本土的土著居民必须也要本着多元化和包容的心态,给外来的阿拉伯伊斯兰一个栖身之地,同化不同化不重要。这荒谬的逻辑是啥?无非是伊斯兰代治者入侵寄居地的惯有手段罢了。
与回族学者用普世的多元和包容当挡箭牌拐弯抹角搅混水不同,宗教或半宗教人士则比所谓伊斯兰世俗学者坦率得多,经常活跃于国内外媒体中的李云飞阿訇(备注,是否为真阿訇存疑。),就宣称穆斯林讲汉语就已经完成中国化了,伊斯兰已经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
若论中国文化,并不存在一个一成不变、伟大正确的“中国文化”,也没有任何一种文化形式、宗教和历史流派能完全代表中国文化......但所有这些历史文化形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全部存在于汉语语境之下。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宗教“中国化”,从文化而论,就是用汉语表述......当今时代,中国与穆斯林世界交往增多,文明间的边界在现代社会愈加模糊,但穆斯林基本上都是以汉语来进行宗教思维和交流的。从汉语表述的意义上而言,中国的伊斯兰教就是中国文化。
替换 网红李云飞阿訇(备份,阿訇身份存疑) 西北民族大学回族教授马明良
而混迹于大学,传教授业的穆斯林学者说得则更加系统和全面。西北民族大学西北少数民族宗教研究中心主任马明良教授(回族穆斯林):
伊斯兰教在中国的本土化,是指伊斯兰教在与中国社会文化的互动中,在保持其自身固有根本信仰、礼仪制度与价值内核的前提下,积极地融入中国社会,从中国文化中吸取有益于其生存发展的因素而作适当的变通,表现出不断适应中国社会而发展变化的趋势和倾向,如果根本违背了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和信仰,那它其实就不成其为伊斯兰教,更谈不上伊斯兰教在中国本土化了。伊斯兰教的中国化,首先不应该违背伊斯兰教的基本立场、观点与宗旨,其次是在应对和解决中国社会的问题中有所发展和创新,并通过中国化的语言和方式表达出来。
读这些专家教授的观点和文章,会有一个特别直观的感受,他们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中国化不是汉化?什么叫过度中国化会影响伊斯兰的纯洁性?什么叫说汉语就是中国化?什么是在保持其自身固有根本信仰、礼仪制度与价值内核的前提下,积极地融入中国社会?什么叫来到中国传教就完成了中国化?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的花里胡哨地长篇大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证明中华文明的根基不是汉文明一家,伊斯兰也是中华文明的一部分,所以即使伊斯兰保留阿拉伯属性,也是中国本土文明的一部分,显然这种逻辑充满了偷换概念的险恶用心。
要明白伊斯兰是否真的已经融入中华文明,就必须首先了解一下何为宗教本土化?
一般说来宗教本土化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使用当地语言服饰风俗习惯,第二步利用当地哲学思想翻译和解释自己的经文典籍,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用寄居地的哲学思想重新解构外来宗教,彻底完成本土化。中国的伊斯兰进入过第二步,即所谓回儒,以中国传统天地五行的逻辑去解释伊斯兰,这个理论在清朝中期就因为缺乏宗教人士的支持而停滞了,至清末回变则早已被击得粉碎。现在除了那个刚刚被发明的回族医学,因为要偷偷使用中医概念不得不用中国传统哲学体系,估计已经没什么伊斯兰宗教学者会去用中国传统哲学思想解释古兰经了。回儒留下来的一些历史痕迹,也在近年来中国穆斯林迅速回归阿拉伯过程中,被扫荡殆尽。也就是说,现在中国的伊斯兰已经退回第一步,使用当地语言服饰风俗习惯,说汉语,穿汉族服饰。而最近呈现的穿阿拉伯服饰,拒绝本土节日,拒绝本土民俗,如贴春联等,已经成呈现出彻底倒退出中华文明的迹象。
那么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些回族专家的讲话,他们不过是把本土化的第一步曲解为彻底的本土化,利用执政党反对大汉主义的错误理论(除了汉穆学者,大多汉族宗教学者的错误认识显然不是来自宗教而是来自意识形态,这个问题我留到后面再谈),把本土化等同于大汉主义,把融合变成多元的对立面,阻止国家进一步推动伊斯兰本土化。他们发表在报刊杂志上连篇累牍的回儒,不过是打算拿一个失败的概念当幌子,掩盖自己不想同化的真实面目罢了。他们所谓拥护“伊斯兰中国化”的说法,也不过是阳奉阴违的塔基亚手段而已。
部分中国穆斯林已经倒退回穿阿拉伯服饰的状态中去了
由此可见,当今的中国回族穆斯林根本没有完成本土化,其宗教精英依然固守着古兰经的核心二元世界观,这些专家学者宗教人士所鼓噪的伊斯兰已经中国化,和而不同等概念,不过是麻痹世俗,同时封闭教众和封闭社区,以便悄悄地积攒力量,为最终实现沙利亚统治中国的野心争取时间空间而已。这些伊斯兰学者的信口雌黄无非是想说一件事情,在中华大地上,必须给阿拉伯伊斯兰一片土地,让他们实践阿拉伯,实践伊斯兰。
中国的伊斯兰的核心依然继承的是阿拉伯古兰经两级世界观,也和阿拉伯伊斯兰同样拥有封闭性和进攻性属性。也就是说中国的伊斯兰依然拥有一颗阿拉伯的虔诚之心,距离所谓完成本土化还远的很。
其实兰州大学回族穆斯林教授丁士仁(兰州大学宗教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伊斯兰文化研究所所长)的话说得相当精准,我觉得这段话也更直指人心:
伊斯兰不同与其它宗教,她只信奉一本经典,非常强调它的天启性和神圣性,视之为永恒的真理。所以,经典中的原则、信条、戒律、伦理作为伊斯兰的本质是永不变更的。这就决定了伊斯兰教是不可以本土化或地方化的。
- 相关回复 上下关系4
🙂此文“第五、六、七章”贴重了,请版主删除 山川悠远 字60 2020-08-04 23:42:04
🙂【原创】【原创】第五章至第七章 13 山川悠远 字38074 2020-08-04 02:03:48
🙂触目惊心哇 大眼 字0 2020-08-04 08:22:01
🙂【原创】第二、三、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