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最近看到的笑话之八 -- 钛豌豆

什么样的也不行。

我晋的士人是中国历史上的新事物，在我晋建立那一年也不过存在了几十年，在政治上图样图森破。他们是紧张的，他们是恐惧的。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君主残暴，他们会对皇权产生非理性的恐惧和憎恨，君主温和，他们又会对皇权产生非理性的傲慢和轻蔑。他们以为自己在搞垮我晋中不会付出任何代价，实际上，他们自己就是代价。

另外，我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方势力。我晋可以说有地方而无势力，有话语权的人都是脱离土地的。这就是我晋地方组织不起来的原因。两汉成熟的地方组织被三国乱世打烂了，而我晋的士人恰恰是脱离生产也脱离土地的。这就导致只要中央一烂，地方绝对无力回天。

至于中央不烂的可能性……士族知道司马家不行，士族自己又砍不死司马家。司马家知道士族看不起自己，但是治国还要用这些人。双方就这样别扭地合作着。

那么这种合作的结果是什么呢？士族一边干活一边自肥，一边颂圣一边阴阳怪气，一边高呼我晋天下无敌一边随时准备跑路。司马家也一样，一边憎恨他们自肥，一边包容他们自肥，一边高唱法治，一边执行上是你不要太过分我就看不见。今天他们是尧舜，明天又立刻变成桀纣。司马昭能说阮籍才是真孝子，看起来是一个艺术家的支持者，而嵇康公开说他是篡位之后呢？他又变得极其阴损，用不孝罪杀掉这些真正的名教卫道士。面对尧纣二象性连环发作的司马家，士族也最终会习惯于骗取你春天般的温暖，并娴熟地躲避你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残酷无情。

反复的政治震荡最终淘汰了所有有良心的人。就算是最有良心的山涛，最终也变成了他讨厌的那种人，虽然山涛一贯用“我保护了更多人”来为自己的苟且辩护，但是许多年后嵇绍的死亡会对山涛作出彻底的嘲讽：

真名士并不在乎你的保护：

一个造反派的儿子，为了保皇而殉难。

他要保护的皇帝是个智障。

皇帝在荒野苟且偷生，唯一为他带来粮食的是曹魏的遗族。

即将发誓要消灭司马家这些篡位者的人要打出汉朝的旗帜。

这些人是匈奴人。

嵇绍不愧是嵇康的儿子，用一个五重荒诞式的行为艺术为这个时代画上了句号。

他的父亲对西晋宣判死刑，而他自己则来执行枪决。

你看，精神分裂不仅仅存在于文人阶层，也存在于皇帝身上。

我晋就是一小撮爱好文艺的资治通鉴分子和一大帮被政治吓傻后急于享受生活的文学青年的苟合，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健康，都不具备独立存在于天地间的脑容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