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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将王毅】

杨洁篪初任外长（2007-2013）这一期间，中央里是胡总最后一个任期，也是习核的实习期。

外事口的三驾马车，两驾明确：国务委员戴秉国（俄），外交部长杨洁篪（美）。另一位则走马灯一般换个不停。

2007到2013年六年间，外交部接连换了4任党委书记：

先是2007年9月，王毅接替戴秉国出任外交部党委书记，戴秉国专任中央外办主任、后任国务委员，王毅在十七大当选为中央委员；

再是2008年6月，王毅转任中央台办主任，十七届中央候补委员王光亚由常驻联合国代表返回外交部，任党委书记；

2010年10月，王光亚调任国务院港澳办主任，此前一年从中央对外联络部副部长调来外交部的张志军，于12月继任党委书记；

2013年3月，已是十八届中央委员的张志军转任中央台办主任，中央候补委员、外交部副部长张业遂出任党委书记。

这里，戴秉国-杨洁篪组合代表了中国外交领域最重要的对美、对俄方向，所以，第三驾马车的出身和代表性，已不是最重要了：王毅（日），王光亚（多边）、张志军（美大/政党）、张业遂（多边/英美）。杨洁篪之后的外长人选，呼之欲出。

要知道，钱其琛之后的历任外长和国务院外事领导，唐家璇亲三、戴秉国亲四、杨洁篪前人栽培久炼成钢，只有李肇星属钱，也是唯一未能升级的外长。钱老当年培养的年轻人，北京人王毅，等到了登台机会。

王毅是外交部系统内的女婿党一员。也许与岳父曾任周恩来秘书有点关系，王毅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因此能入岳丈法眼吧。王毅早期几个关键性职务提升，都发生在钱其琛外长任内，那海兄因而列其为钱老门生。作为部内负责周边外交事务的主要领导人选，2004年9月，王毅与驻日大使武大伟对调，赴日担任大使一职。因为语种原因，日语系外交官的去向几乎只有一个日本，而王毅虽然已经是外交部副部长并有驻日公参经历，大使的履历对于将来外长还是必不可少的。王毅任上赶上了小泉激化中日矛盾的复杂情况。王毅“敢于斗争”的表现，应是其日后终被中央决定为外事主管的重要原因。

2007年十七大前，王毅奉调回国，再度出任外交部副部长，并任党委书记，以此成为第十七届中央委员。转年，王毅赶赴中央台办，接替任职11年之久的陈云林，出任台办主任。

之前有帖，讲外事口晋升通道狭窄，与部外单位可交流的机会甚少。中联部、中央外办是少数几个外事相关部门。台办、港澳办、侨办等，有一定业务关系，分管外事的国务院领导也往往兼管港澳台侨事务。所以这为拓宽外交干部的上升出口提供了一条可能的通道。当然，那几办由于历史原因，是大量二代聚集之处，外人过去也并非容易。

不管怎么说，自王毅开始，王毅、张志军、刘结一先后出任台办主任，王光亚出任港澳办主任，为一些资深副职解决了个人级别问题，对王毅来说，则是大大增加了日后重用机会。

2013年两会换届，王毅卸去担任了五年的台办主任职务，重返外交部，出任部长、党委副书记，成为共和国第11位外交部长。

2022年二十大上，已是69岁的王毅并未按惯例先后离开中央委员会和国务院领导岗位，反倒是更进一步，升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延续杨洁篪此前保持的老传统。不知当年同龄退休的唐家璇是否会有感慨呢？

《新时代降临》

王毅就任外长，正是在2012年十八大后。中央新领导就位，“新时代”来临。王毅从任外长初的“儒将”，到十年后被民间称为“战狼”，时也势也。

新时代的第一个五年，王毅外长的第一任期，外事口主要领导的专业方向是：杨洁篪（美），王毅（日），张业遂（多边）。这里，杨洁篪-王毅两大头的搭档关系，延续到下一个五年，只是各进一步——杨洁篪由国务委员兼中央外办主任，晋升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兼中央外办主任；王毅由外交部部长，晋升为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部长。头五年间，担任外交部党委书记的张业遂，与王毅同年同月生，专业方向主要为多边外交。张业遂本人也是幼年生活艰难，1970年代被推荐进入北外，毕业后为外交部选拔，步杨洁篪后尘，赴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进修。出后从留英起，长期任职于国际司至副司长，再任礼宾司司长，由此成为外交部部长助理、副部长，继而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中国驻美国大使两个副部级驻外大使职务。国际司是大司，曾任司长的王光亚在张业遂之前即成为外交部党委书记。而张业遂是历任礼宾司中第一个做到正部级的党委书记职务的司长。礼宾司有一定地位，但无论如何不能算是大司，只是因其职能所在，与国家高层领导人打交道机会多。外交无小事，场面上的功夫要做到位，是否让主宾满意，也是费心思的活。张业遂之后，两位礼宾司司长，一个一步登天，一个锒铛入狱，此是后话。

从专业分工角度来讲，其实自2008年换届以后的十年（即杨洁篪任外长的最后五年和王毅任外长的头五年），外交部党委书记大部分时间是由从事多边外交的王光亚、张业遂担任（除中间张志军任两年书记外）。这是与以往“三驾马车”往往对应美国、俄国、周边外交的不同之处。除去主要的人事内在因素，也与当时中国的外部环境相对缓和、中国力图构建国际社会和为贵有关。王光亚、张业遂，分别当选为中共十七、十八届中央候补委员。尤其王光亚是自首位代表黄华之后，第一位中央委员会中的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在任成员。这虽然不免有其他驻外大使因年龄不合不可当选和王的个人因素，还是多少说明了对王本人和多边外交的重视。

这个时期，中俄在相互走进，但还未到后来因形势所逼而一度提及的背靠背的地步。外交部分管对俄方向事务的主要是程国平。但他年龄较大（1952.5），在外事口排位较后，任部领导5年，2015年底年过63岁才退，后又以国家反恐安全专员、外交部涉外安全事务专员名义继续为国效力。对俄方向的重视和大幅度提升，从新时代起节节升高，以2013年习近平当选国家主席首访俄罗斯为标志。张业遂的多边外交角度，有一定的延后效应。对俄话题，以及“三驾马车”中主管对俄方向的外事领导的变化，也是后话。

前述王毅儒将变战狼的十年（其实从2013.3-2022.12是九年九个月，不到10年，暂以10年称之），正是中国外交和世界局势转折的时间段。中国方面，全方位铺开一带一路；国际上，美国“草根”总统特朗普上台，正要搅他个地覆天翻。

建国的影响还会涉及。今天这里既然主谈人事，就略去其他宏观或细节的外事政策调整和外事活动，着重说下这一阶段罕见的中国驻各重要国家大使长期原地踏步、超期履职的非正常现象。

【超期履职】

当地时间2021年1月31日，中国驻英国大使刘晓明发布告别视频讲话，他和夫人胡平华将结束任期，离开英国。

刘晓明表示：

刘大使一举打破中国外交史两大纪录。而刘晓明超长待机并非独有。中国历史上大概任期第二长的驻外大使（未做完全统计），也相距不远——中国驻俄罗斯大使李辉，从2009年赴任，到2019年离职，任期10年。无独有偶还有三，中国驻美国大使崔天凯，从2013年到2021年7月，是历任驻美大使中任期最久的一位。崔大使也大概是离任驻在国时最年长的大使（未做完全统计）。

以下是部分超期履职的驻外大使名录：

崔天凯（1952），中国驻美国大使，2013.2-2021.7（八年）

李辉（1953），中国驻俄罗斯大使，2009.7-2019.7（十年）

李金章（1954），中国驻巴西大使，2012.1-2019.1（七年）

李进军（1956），中国驻朝鲜大使，2015.3-2022.1（七年）

刘晓明（1956），中国驻英国大使，2010.3-2021.1（十一年）

2013年2月，外交部副部长崔天凯出任驻美国大使。他这一去，恐怕包括他自己和中央领导都没想到，出征时已是61岁的老将，竟会在驻美大使任上一待8年，将近69岁才完成使命，奉调回国。

与唐家璇、杨洁篪类似，崔天凯经历与两人有类似之处：出生于苏浙沪，做过译员。但他本人早年主要从事国际外交事务，多次在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工作。后来转去外交部政策研究室，再转为亚洲司司长。王毅2007年十七大召开前，回国出任外交部党委书记；崔天凯则接任其中国驻日本大使职务，官至副部。但崔天凯是英语专业出身，所以到日本后，先自我介绍说，我不会日语。当然，这不妨碍他成为优秀的大使。驻日两年后，回部出任副外长。2013年，新时代开启，崔天凯走马上任中国驻美大使。一般说来，大使任满三年即可换岗。按正常推算，2016年，崔天凯满64岁，正好可以卸任回家，将关键性的驻美大使位置空出，接棒人也许就是将来外长的人选。但是，2016年是美国总统大选年。所以崔大使按兵不动。如果不是选举结果出人（中央）意料，也许崔天凯在选举结束后，就可以准备交接班走人了。特朗普的上台，使得美国内外政策充满不确定性。崔天凯便需要观察形势，稳住局面，从而一留再留。其余驻大国使节，之所以超期服役，局势变化需要稳熟老将，当是主要原因。

https://www.talkcc.com/article/4852160-10514

杨在上外附中的同寝室友 还有一位崔天凯-by绞尽脑汁

有些重要职务，往常可以作给年轻有力者压担子用，这段紧要关头，怕还不到放手给年轻人的时候。所以至少要等类似贸易战这些有个眉目。李辉、李金章即是如此，2019年退场谢幕。按说，还剩这三位超长待机大使，到2019年底都过了63岁，也可以下场休息了。结果好巧不巧，新冠出现，疫情四起，更不是换人的时候。不止是驻外使节按兵不动，国内封疆大吏也各管各场，为疫情带来的新情况新问题忙得焦头烂额。整个上半年，地方上的主要变动，就是“应勇救疫”以及为此产生的人员联动：应勇由上海调任湖北书记、龚正由山东省长调上海市长、李干杰由环境保护部部长调山东省长。此项调任产生至少两个日后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乃是后话不提。

仅就崔天凯而言，还有另一层人事上的考虑。杨、王都是垂垂老矣。王毅两任外长（2023）之后，外交部乃至外事口，谁来接班，也是绝不可掉以轻心的大事。而驻美国大使，长时间以来，是外事口里副部级岗位的天花板。过早明确继任驻美大使，可能等于提前放出外事口未来领导人人选的信号。如果当时形势未明或有其他意图，就不如让这个人选再等等看。所以崔大使的卸任，也只好一拖再拖。

刘晓明的情况又稍有不同。

之前讲，外交部领导按籍贯、成长地来分，南北分边，但有广东一地，稍显独特。广东籍的外事口领导，做到最高的就是前述刘华秋，中央外办主任。但其人资格再老，也未能再进一步。刘华秋在任美大司司长期间，刘晓明快速成长；李肇星任驻美大使时，刘晓明是公使；任驻埃及大使之后，刘晓明空顶了一段大使名号，转去地方，始终不能进步。等戴秉国出任中央外办主任，刘晓明出任副主任，这才算是获得副部级台阶。此后，刘晓明任三年驻朝鲜大使、十一年驻英国大使，年过65岁，奉调回国。刘晓明身为副部级官员长达16年，始终未成为外交部领导（部长、党委书记、副部长、纪委书记、部长助理），也是奇观。说来，要么是乐于战斗在外交一线的异国他乡生活，要么是无人使力，回京无门。不管怎样，其丰富的外事经验没算偏废。

其他几位也有轶事，著名的像李金章教授江泽民西班牙语，可自行网搜，不在这里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