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大学新生日常记录:到底何为民主集中制? -- 给我打钱87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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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脱离了劳动的人

真实广场舞风云

宋阿姨 55岁 北京 原话剧院演员 退休

每当回想起我广场舞队的事,总有一股内疚涌上心头。

我曾是话剧院老师,2015年8月,我正式退休。退休生活特别无聊,每天买菜做饭带孙子,无所事事。那段时间,我发现我们周边几个小区有一群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热闹得很。我就决定也在我们小区组织广场舞队,发挥下文艺细胞的余热。跟其他组织者不同,我要求所有加入的队员必须是单身——未婚离异丧偶都行。目的很简单,一是想让这类群体每天都能跳个舞,说个话儿,在精神上得到点归属感;二是想借跳广场舞这个契机,给大家搭一个相互认识的桥梁,说不定能凑成几对黄昏恋。事情并未不如我所愿,经过半个多月招募,大约有三十多人报名,可全是大妈,让我始料不及。队伍召集后,我立马买了个音响、教大家舞蹈动作,最先教的是话剧式广场舞,叫《康巴情》。大概半个月,队伍一下子扩充到40多人,我心里不禁感慨,现在单身老年人是真的多。我每次跳完舞回家还会教育我家老头子,说是因为我身体好、心眼好,所以才不会让他过上孤苦伶仃的老年生活。老头子反击我说道,咱们就算离了婚,我也能找得到老伴儿,你就不行啦!你瞧瞧你那支跳舞队,都是老娘们,老头紧缺得很!他说的确实是现实。

在《康巴情》练得炉火纯青的时候,我们队伍终于进来了一个老头,叫老莫。老莫退休前是个翻译,有着两道浓黑的眉毛、标准剑眉型格,透着一股老干部的气质。前几年老伴得肝癌病逝了,一直单身到现在。

老莫一来,我们队伍就更热闹了。以前每天晚上跳舞,总会有四五个缺勤的,老莫来了,跳舞的点还没到,人就齐刷刷地都到了。老年人之间耍朋友不像小年轻那样大胆勇猛,都是遮遮掩掩的。每天晚上跳舞前后,总会有两三个老太太来找老莫聊天,大家就好像是约好了,排出日期表轮流跟老莫聊天。用我们队员的话来说,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谈情说爱臊得慌,得循序渐进地来!

有一天,我正带着大家跳舞,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嘶叫声,吓得我赶紧关掉音响,拨开围观的人群,只见王老师倒在地上。王老师退休前是在镇中学教语文,终生未婚,因此有人猜测她是同性恋。王老师倒地之后,立马站了起来,举起巴掌就往陶阿姨脸上扇。两人扭打在一起,头发凌乱,像是积怨已久的前世仇人,我才了解到两人关系不和是因为老莫。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已经远远背离了我的初衷。那次打架事件后,王老师和陶阿姨再也没有来跳过舞,我的舞蹈队队员相比以往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好像是有一片乌云笼罩在我们头顶上。我可以理解这种状况,大家出来跳舞都是为了开心健康,谁也不想闹成这样。

我从未跟老莫聊过天,发生这件事之后我决定找老莫谈话,让他主动退出舞蹈队。那天,在跟老莫聊完天后,我内心的感觉就是老莫这个人深不可测。他始终在躲避问题,对这些因他而起的事毫不介意,甚至为此感到有点骄傲。我一不做二不休,果断地把老莫踢出队伍,警告老莫别再来跳舞,否则直接报警。后来,我通过一个退休民警的关系,了解到老莫年轻时经常翻译一些国外三流书籍,为此坐了几年牢。我向舞蹈队告知这一情况,让大家不要再受此人欺骗了。老莫知道大家看清了他的底细,也就不再过来了。这件事算是圆满结束。

有一天,王老师找到我家,跟我哭诉说,自己和老莫发生那件事了,老莫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忍不住责备王老师,现在又不是小年轻了,怎么这么随意?然后又责备自己,如果没有组建这个单身舞蹈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这个舞蹈队存在了203天。第204天的时候,我宣布正式解散。

潘阿姨 51岁 苏州 原茶叶包装厂工人 退休

我们这个社区,啥都不缺,就是缺跳广场舞的场地。社区只允许我们在体育公园广场上跳,其他场地例如小区公共平台、商业广场等一律禁止。

去年暑假,体育公园广场突然涌进来十多个打篮球的年轻人。他们的说法是,一是球场资源稀缺;二是现在只练习运球。我们也考虑到孩子们好不容易等来个暑期,练个球也只是暂时的,所以我们跟他们商量,双方轮流各用一天。这帮小年轻拒绝了我们的提议,非要赶我们走。这不是鸠占鹊巢么?这一下子把我们惹毛了。几个阿姨跳出来,指着带头的一个黄头发男孩子骂,小赤佬,侬不讲道理的呀?这名小青年立马抬起了脖子,用流利的东北方言,指责我们倚老卖老。那天晚上,在两种方言的混合声中,双方不欢而散。

第二天,我们收拾好跳舞的扇子和音响到了公园,结果发现那帮小青年们已经在练球了。我们当中一个脾气暴躁的阿姨,扬起手就要打人,我赶紧制止了她,虽然避免了一次打架斗殴,但我们也没有跳成广场舞。我想出了个死办法,提前占位子——所有人轮流值班,晚饭早点吃,吃完就去公园占位子。果不其然,那帮小伙子晚上打球打游戏,白天睡懒觉,根本抢不过我们。看我们早早地在那占好了位置,他们只好悻悻地走开。有一次,舞蹈队当天负责占座的阿姨拎着小板凳去了公园,发现有个小青年早就在那儿坐着了。我明白过来,他们在模仿我们——看样子势必要跟我们水火不相容了。双方磨合了几天后,我们很“默契”地达成了不成文的协议,谁的代表去得早,当晚场地使用权就归谁。可能是我们抢占的次数多,他们开始想一些歪主意来对付我们。那段时间,我们为市里的国庆联欢晚会做准备,排练的节目叫《老来俏》。结果,那帮小子不知从哪里也弄来个音响,给我们放哀乐。气得我们血压都上来了,赶紧叫来了警察,我们十几个老阿姨把他们围了两三圈,跟着警察一起责备他们。警察也没有办法,只能告诫他们要尊重长辈,他们点点头。警察走后,他们又重新放起音乐。无奈,我们只能退出给他们练球。我们双方互不谦让。我们去的晚,他们占了位子;我们去得早,他们放丧乐,我们报警再拔掉他们电线。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我们几个老阿姨毕竟是弱不禁风的妇女,于是我们发动家里的老头子联合起来,发扬一下北方的老炮儿精神,跟小青年们一决高下。几个老头子在家里信誓旦旦,到了楼下就怂了,完全就是苏州男人的性格。舞蹈队里的娄阿姨主动请缨,号召我们大家一起开会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我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呢。结果,她在台上说了半天,意思就是让我们把这个暑假让给小青年们。这我们可不干了,国庆晚会在即,现在不抓紧排练,根本来不及。

这娄阿姨之前跟我们一样,一直反对小青年们占用我们的地盘,怎么现在主动“屈服”了?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于是发动左邻右舍暗暗地调查了一番。原来,娄阿姨有个小儿子就在这支篮球队里,他刚加入队伍学篮球。我们队伍里这是出了“间谍”,策反我们来了。我有点怒气地将此事通报到舞蹈队微信群里,并将娄阿姨踢了出去。

我跟娄阿姨是多年的好友,两家在一层楼,她家三楼,我们六楼,平时交情甚密,没想到因为这件小事闹得很不愉快。过来几天,娄阿姨拎着水果给我赔礼道歉来了。她说她已经禁止小儿子参加篮球队训练了。我觉得过意不去,也向娄阿姨道歉,说自己有点冲动。

我们聊了很久,最后达成一致意见,由我召集我们舞蹈队,由她动员小儿子召集篮球队,再叫上社区和民警,在小区物业活动室把这件事好好地捋一遍,力求顺利解决。那天沟通会,双方刚开始都有点冲动,差点不欢而散,好在有社区在中间调解。最后,我们双方签署了协议书,寒暑假期间,篮球队训练时间为前三周,非放假期间,场地使用权利属于我们舞蹈队。再然后,过了半年多,在寒假快要来临的时候,政府新开辟了一处小游园,我们又找到了一处一年四季都属于我们的地盘。

蔡阿姨 54岁 广州 退休会计

退休之前,我是一名会计,一辈子都在跟数字打交道,最后也“死”于数字。

我天生是个胖子,喝口水都会比别人多长两斤肉。退休的第一年,发胖越来越明显,体重似乎是逐秒增加的。我被医生告知有高血压和高血糖,再不控制体重,马上就要被糖尿病“宠幸”了。亲戚们劝我去跳跳广场舞,每天运动一下,我觉得是应该去跳一跳,锻炼一下身体了。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一条街一条街地逛,寻找响声最大人气最旺的舞蹈队。就这样,我加入了一支名为“温暖夕阳”的队伍。

那个队伍人特别多,我望不到头,于是就在后面别扭地跟着跳,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跟他们学,跳的很不自然。跳完了,所有人尽欢而散,唯独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时候,领头跳舞的一个大妈走过来,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来跳舞的,跟我唠起家常。她姓张,我叫她老张,她老家在山东,现在跟儿子儿媳在这里定居生活。最后分别的时候,我问她住哪儿,她说就住在附近,问她是哪个小区,她忽地支支吾吾,岔开了话题。我也理解,大概是刚认识,对自己的信息有点保守。后来,每次跳舞老张都会在旁边教我。按照她的方法,我动作果然娴熟了很多。就这样,我们成为了白首同归的好朋友。

有次跳完舞,我跟老张念叨说,自己的身体不太好,很容易胖。老张一下子来了精神,说自己认识一个大学教授,专门研究摩纳哥的长寿秘诀,研发了一套保健品,对老年人提升自身免疫力特别好用。我开玩笑着说,我吃了很多保健品,都没用。老张很不屑地说,那套保健品,我们都没福气吃,都是给达官显贵吃的。你有钱,也买不到。老张这么一说,我倒来了兴致。我反问她,这么玄乎?老张斩钉截铁地说,买不到!我退休金一个月五千多,不差钱吧?我跟那教授穿尿布开始就认识,关系硬吧?买不到!我疑惑地问,为什么呀?这天底下还有买不到的东西?老张说,那东西精贵着呢!是稀缺资源,懂么?我们这普通人就甭想了,我也就是跟你说说,你别往心里去。之后的几天,老张没有再提及此事,我却多了一桩心事。我几个孩子年薪不菲,我自己退休金也有六七千,并不差钱。如果这东西真这么有效,花点钱也是可以考虑的。思前想后,我决定去尝试一下。我跟老张说,能不能跟那个老师再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卖一份?老张听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个劲地说没用,劝我别花那个心思,好好跳舞。我哪有那个心思跳舞?我跳舞就是为了身体健康,现在眼前有个更轻松的捷径,谁不想走?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老张终于答应了我,可以帮我去问一问。有一天,老张在我跳完舞后,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她偷偷摸摸地把我拉到街边木椅坐下,兴奋地跟我,这事儿成了。她朝我挤挤眉头,我顿时明白了。老张说,不过钱老贵了,得要九万块一瓶,一个疗程要三瓶,每瓶60粒。我没想到这么贵。老张看我有点犹豫,连忙说道,三瓶可以吃一年多呢,划算!我思考了一会,咬咬牙跟老张说道,我要了!你帮我拿回来,我先给你钱。老张说,不行的,要先付款。老张给了我账户,我第二天就跑去银行转账给对方。银行柜台小姐反复跟我确认,问我是不是遭遇了诈骗?有没有陷入骗局?我也反复跟她说道,没这回事,谎称我是在借钱给我家亲戚装修。她递给我一沓纸,让我签字。签完字,才帮我把钱转过去。

钱转完后几天,老张给我拎回了一盒保健品。包装十分普通,我吃了半个月,身体还是跟之前一样,感觉不到有什么用。这一度让我怀疑自己真的像银行小姐说的那样,被人骗了。我女儿很肯定我被骗了,让我立马报警。警察立了案,把保健品带走了。做了实验分析,发现这些小药丸竟然都是用面粉做的。

老张消失了。我又孤独地站在舞蹈队尾巴,别扭地跟着他们一起跳。

有时候,我在想,这30万块对于我这样条件还可以的家庭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普通人的家庭身上,那真的将会是一场惨剧。

仅就我个人的意见而言,我认为我们当前所执行的从西方照搬过来这一套是相当的不满,学生时代跟社会隔绝,到了退休之后又跟社会隔绝,两头折腾。

我估计会有人说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退休在家都没有跟社会隔绝啊,所以我在这里要做一个定义:我所说的与社会隔绝就是指不参与生产劳动。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意识到,人与人建立和谐关系有且仅有一种环境,那就是一块劳动,共同生活?

然而,在现有模式下我们的人生被切成了三截:学习、工作、退休。中间我为什么用工作而不用劳动呢?因为工作并不是劳动,工作大概就是每天准时上班,然后把分配到手里的活干完,然后下班。所以,问题不仅仅出在人生被切成了三截,甚至可以说三截不三截的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脱离了劳动。

不如这么来想象一下。你,是一名士兵,早上9点你准时到岗,进入一条战壕,你的任务就是不让敌人冲过来,下午5点你下班了,下班之后你回到后方享受自己的“生活”。对方也一样,只不过对方的任务是占领你所守的战壕。所以会发生什么?有一种可能是,在早上8点59分你像子弹一样的冲进了战壕,再看看表,心里直喊奥力给,这个月的全勤奖又到手了。另一种可能是,到了下午4点半,对方掐指一算,也就剩半小时了,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攻占你所守的战壕的,于是开始摸鱼。

你会认为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吗?

可是为什么在现实中你却自认为是一名合格的打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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