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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苍狼与白鹿4中的历史 -- 五藤高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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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化圈内置城-西欧文化圈-爱丁堡

爱丁堡:苏格兰的首府爱丁堡(Edinburgh)

公元前9世纪时即有人类活动迹象,但直到罗马时期,即1世纪末才有对此地的记载。当时罗马殖民者记录了一个叫沃塔迪尼(Votadini)的凯尔特布列吞人部落在这里定居。后来这个部落又改称为高多丁(Gododdin)。这可能是一个部落在两种语言的不同称呼,也可能是对部落首领家族的称呼。布列吞人(Bretons)是英伦三岛的土著居民,或至少是先来垦荒的。他们属于凯尔特系。所以又叫凯尔特布列吞人(Celtic Britons)。是后世威尔士和苏格兰人的祖先。布列吞人善航海,其活动范围地跨英吉利海峡。不过他们长期以来社会模式很落后,一直处于部落状态进行厮杀。由于厮杀多了之后也会想辙,所以高多丁人看上了爱丁堡这个地方,因为爱丁堡地区颇多山岭,而爱丁堡所在的著名的城堡岩地势险峻,适宜防御。罗马殖民者一度利用这个地势建立了一些军事据点。罗马势力消退后,高多丁人继承了这个地方的防御设施,筑居自保,将其改称为“丁爱丁”(Din Eidyn),意思就是“城堡”。爱丁一词遂出现。高多丁人虽然政治形态比较落后,但是在和罗马接触的过程中,也学了一些罗马的好习惯。比如他们也开始搞自己的文艺创作。苏格兰最早的文学作品就取材于他们历代流传的歌谣,所以也叫《高多丁》。这部长诗《高多丁》是苏格兰与威尔士文学之祖。也是现代的盖尔语的起源。

公元7世纪左右昂撒人入侵英伦,成功击败布列吞人。在现在的英格兰地区建立起来一系列昂撒人的政权,这就是英国史上著名的七国时期。七国中最北的叫做诺森布里亚(Norþanhymbra Rīċe),这个诺森布里亚王国是两个小国的联合,其中一个小国伯西尼亚(Bernicia)多次和高多丁人交锋。因为占不到便宜,遂同意和另一个常年互撕的小国德伊勒合并成为诺森布里亚王国。新成立的诺森布里亚王国由于政治形态比高多丁人要强得多,因此在诺森布里亚的一代明君奥斯瓦尔德大王领导下成功战胜高多丁人,夺取丁爱丁。随后沿用其名字,但用古英语的城堡“Burh”一词作为后缀以称呼,爱丁堡之名遂成。接下来诺森布里亚王国继续向北征伐,极大地扩展了昂撒人的影响力,但昂撒人的成功也吸引了其他族群来英伦三岛定居,而这些族群也想建立自己的国家。这导致诺森布里亚王国的征服变得越来越不顺利,最后终于在内西坦米尔战役(Battle of Nechtansmere)中被维京系背景的皮克特人重挫,被迫收缩。从此福斯河流域成为英格兰和苏格兰之间的国界。而爱丁堡的角色也定了下来——这里将是接下来苏格兰最重要,没有之一的边防重镇,也是文化由南向北交流输入的第一站。

5世纪开始,来自北欧的维京系民族以不列颠北部的设得兰和奥克尼群岛为中间点,开始由南向北侵入不列颠岛。凯尔特布列吞人和这些侵入者交手的过程中遭到很大削弱,以至于7世纪时他们已经很难应对昂撒人对不列颠岛的入侵。但维京系民族也不能彻底消化布列吞人,这样就在不列颠岛北部形成了不同族群的疆界。这些族群之间虽然相互征伐,但也相互交流通婚。其中的皮克特人还击败了昂撒人的北伐,这样福斯河以北的不列颠地区在昂撒人的史书里就被认定是一个文化区域。区域内的各个族群在进行长期交流同化后,因为以高多丁人为代表的布列吞人相对来说更注重文化,所以他们的文化成为这个区域统治性的文化。同化后的新族群大多使用古盖尔语,相互间习俗亦类似。而昂撒人等使用拉丁语的族群则开始用“斯科蒂人”(Scotti)这个词汇来称呼这个区域的居民。斯科蒂人这个词本来是罗马人用来形容爱尔兰地区的居民的,但由于爱尔兰人也是凯尔特系,习俗和这些新族群类似,所以昂撒人也不作分别,一律概括称之。而福斯河以北的区域也从此得名“斯科蒂人的地方”(Scotia),这个斯科蒂就是苏格兰一词的起源。苏格兰人和苏格兰国家也就是这样诞生的。

不过虽然苏格兰人一词出现的早(大概3世纪就有记载,5世纪时开始广泛使用),但真正把苏格兰人的国家兑现了还要到9世纪,公元843年,苏格兰国家政权的建立者亚尔宾一世(Cináed mac Ailpin)在统一了皮克特和戴里达诸邦后,建立起来苏格兰人的第一个国家阿尔巴王国(Kingdom of Alba,盖尔语:Rìoghachd na h-Alba,苏格兰王国的历代国王,盖尔语里都叫阿尔巴的国王)。不过早期苏格兰人国家体制采取贵族共和制,很像是基辅罗斯诸邦,王族仅仅是血统神圣,在实际政治生活中饰演的是祭司的职务,无法参与实际行政。如果一个王想获取权力,那么贵族们就往往会选一个有着相同血统的替代者来代替他。而苏格兰的王统也比较缺乏规范的继承制度。北欧风格的不管长幼,只要是孩子就有继承权的传统在苏格兰也颇盛行。而这往往会导致一系列的内讧,甚至内战。与此同时,南面昂撒人国家则一直对苏格兰地区虎视眈眈。在封建时代里因为没有现代的民族思想,所以引入外部干涉当带路党的做法一直都很有市场。苏格兰也不例外。因此苏格兰国家虽然出现,但由于中央软弱无能,篡夺集团又常能引入外援,所以不断在进行封建混战。南方的昂撒七国虽然想侵夺苏格兰,但其自己也进行封建混战,不能合力北进。而且诺曼人已经开始崛起,逐渐成为昂撒人国家的边患。所以昂撒人虽然常干涉苏格兰,但想一口吞下也做不到。所以此时不列颠岛的情况是两个不同的群体,以各种借口来彼此利用和彼此争斗,将这个时期的不列颠岛上的群体关系弄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不是我我不是你的一团乱麻。

在一系列的封建混战期间,极毒教开始传入不列颠岛,并逐步北传,于民间扎下了根。而这个文化北传的过程,也带动了一些苏格兰人寻求通过学习和借鉴外来的先进的文化以加强自己的地位的契机。而苏格兰国王大卫一世(Dabíd mac Maíl Choluim)就是这一过程中的一个佼佼者。大卫一世在童年时正逢苏格兰内讧,他被迫逃亡。在逃亡过程中他一度获得了爱丁堡地区土豪的支持,他利用土豪的势力抵抗自己的叔叔,但因力量差距太大,依然不敌逃亡。他的恩主是时任英王“红毛”威廉二世(William II“Rufus”)。作为著名的诺曼“征服者”威廉一世的继承人,威廉二世对征服北方的苏格兰兴趣极大,因此也把大卫一世看作奇货,收下后大加宠拢,日进饮食美女不缀,还出动英格兰军队帮助大卫一世在爱丁堡附近获得了一小块立足之地,按照欧洲的勋爵制度封他为坎布里亚亲王。大卫一世作为客将,在英格兰宫廷里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对诺曼征服者从大陆带到英格兰的新的宫廷和国家制度耳濡目染,非常羡慕。所以也想将这样的宫廷制度引入苏格兰。威廉二世死后,他的弟弟亨利一世(Henry I, the Beauclerc)继承了位置。亨利一世比较注重自家在诺曼底的地盘,对于征服苏格兰不怎么上心,于是他希望能有个比较值得信赖的副手来帮他应付苏格兰的事务。大卫一世当仁不让。于是亨利一世安排了一场秦晋之好——他娶了大卫一世的姐姐,又帮大卫一世娶了自己的外甥女,亨廷顿边伯的女儿玛蒂尔达。这样大卫一世就有责任作为国王的小舅子,利用自己通过婚姻继承的边境领地为亨利一世打拼。大卫一世很满意这个计划,所以入驻自己领地后立即招兵买马,替姐夫向北进军。连续跟苏格兰时任国王亚历山大一世过招后,顺利巩固下来包括爱丁堡在内的苏格兰南部和英格兰北部的地区,在此建立了一个短暂的坎布里亚侯国(Principality of Cumbrians)。亚历山大一世和其前任埃德蒙一世都是大卫一世的兄长。而且这三兄弟还一起逃过亡,兄弟间感情还是有的。所以无论是讲法律还是人情,都应该给自己弟弟地位和产业。但是天无二日,亚历山大一世虽然是兄终弟及称王的,但他和其他苏格兰的先王一样想改为父死子继,因此也不能真的把王位让出来。但他在和大卫一世几轮过招后,发现一方面他干不过这位先进文化代表。而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来大卫一世不是真的很喜欢当苏格兰王——大卫一世此时已经完全英格兰化,比起当穷乡僻壤的王,他更愿意把自己看做是一个英格兰的大诸侯。因此除了向北进军外,还经常组织兵马去帮自己的姐夫在法国干架。所以他对于苏格兰虽然想要,但动力十分有限。这就给了两者谈判妥协的空间。于是亚历山大一世最后决定和大卫妥协。只要大卫一世不跟他的儿子争夺苏格兰王位,他愿意裂土分疆,把苏格兰南部割让给大卫一世。两家谈妥后,大卫一世得到了苏格兰南部的土地。而他曾经战斗过的爱丁堡,成为他在领地内的重要行在。亚历山大一世虽然想父死子继,但他为政刚猛得罪人很多,所以薨逝后苏格兰贵族们还是按照古法,把国王冠冕交给了大卫一世,让其兄终弟及成为苏格兰国王。但大卫一世还算守信用,没有去谋夺侄子的地盘,而是专心在自己的地盘里面搞改革。他的改革史称“大卫更新”(Davidian Revolution),而爱丁堡成为他改革的试点单位。大卫一世执政时期,大力引入大陆的先进文化,建设诺曼式的宫廷,推动了苏格兰国家从带有严重部落残余的早期封建制向军事封建制前进的步伐,同时他吸收先进技术,引入外国移民建设国家。大量英格兰和佛兰德斯等地的人口在这个时期移民到了苏格兰,成为当地的工商阶层。为了方便移民,大卫一世将昔日仅用于地名称呼的“Burh”改为国家的正式行政编制。创立了一系列的“皇家堡城”(royal burgh)。堡城是军政一体的自治区,它有维持治安,平靖商路,缴纳商税和为国家进行驿站招待等职责,而作为回报。国家赋予这些堡城贸易特权,并保证工商业者的有不同于农奴的封建义务。爱丁堡是第一批的四个堡城之一,也是苏格兰最早的有据可考,符合中世纪标准的城镇。它借助自身的贸易特权开始发展起来,成为中世苏格兰为数不多的城镇之一。但建城的经历也奠定了这座城市的底色——它不是纯粹的本乡本土的建设成果,而是为了方便外来族群和外来文化的引入而建立的。而且这样的建城经历,让堡城非常类似租界。这种城市既是本地和外来水乳交融的地方,也是本土成果和外来事物对垒的焦点。这座城市未来的命运定下了基调。

大卫一世晚年的时候,因为毕竟头上还有个苏格兰国王的头衔,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就对苏格兰不闻不问,一心想做英格兰人的。所以也开始苏格兰化。他主持了一些利于苏格兰人的政策,推动苏格兰本地人也学着去做买卖。使得从事工商的苏格兰本土阶层也开始出现。西欧大陆上的先进事物也开始通过这些工商阶层的贸易而进入苏格兰,并开始本地化。但是大卫一世到底还是亲英的,而且一生都把自己看作是英格兰王室的一个封臣,所以在他之后爱丁堡地区一直都是英格兰的一部分,甚至一度直接设立一个爱丁郡作为英格兰的边防重地。但爱丁堡的租界本质,还是使其比较孤立。城墙里面的人穿英服,讲法语。而一离开城门,就还是盖尔语的天下。所以这导致缺乏安全感的城里人愈加重视堡城的防御性质,大力加筑城堡,让爱丁堡的军事色彩要远比市镇色彩浓厚的多。不过当时在苏格兰的其他地方实在是落后到惨不忍睹。总得做生意挣口饭吃的商人们实在选择不多。而且爱丁堡地理条件也确实优越,爱丁堡位于福斯湾南侧,临利斯河口。水文条件好,能停大船。在连接了陆运商路后,可算是苏格兰王国里不多见的好港口。由于海商发达,洋货珍奇便于输入。所以在苏格兰上至王室,下到小民,要买点洋货就来爱丁堡找各路洋行寻摸。洋行的发达,一度连英格兰王室也喜欢在爱丁堡扫货。所以爱丁堡作为城市虽然是缺乏广泛的根基,但也就这么别扭又合理的维持着。英苏两家之间的矛盾虽然始终影响着这里,但作为英格兰的一部分,爱丁堡虽然做不大,也没有遭太大磨难。在英苏争斗过程中导致其他苏格兰的港口和商路遭毁坏后,以毛皮商为代表的苏格兰国贸行业只能搬到爱丁堡来。而毛皮商人出口了苏格兰的货物后,也可以从这里引进欧洲大陆上比较先进的制成品进苏格兰用以武装反抗英格兰。还可以从欧洲雇佣战斗经验丰富的雇佣兵来训练苏格兰人。而爱丁堡作为一个皇家堡城,虽然严格上是苏格兰国家的一部分,但建城的历史让英格兰人也认这里是一座英格兰的城市。而且英苏争斗期间城市还在英格兰手里,其城市的贡税是入英格兰国王自己账户的。所以爱丁堡既是苏格兰军备的来源,又是英王自己的钱包,这很快让这座城市成了一个英苏两家心照不宣的地方——两家虽然激烈互撕,但都有意避开爱丁堡。1298年爱德华一世爆锤苏格兰的时候,兵至爱丁堡。作为著名的“众筹战争”模式和英国军国主义的创始人,爱德华一世是个一贯宽纵军纪,故意教兵作匪的主。人言兵过如梳匪过如篦,他的军队所到之处是连梳带篦。然而爱德华一世听说到了爱丁堡,立即勒令军队过门而不入,这让爱丁堡在战火纷飞的苏格兰独立战争中依旧保持了繁荣。后来苏格兰的傀儡国王巴里奥尔在位时,一度用爱丁堡作为自己的首府。不过爱德华一世的子孙辈操作水平没有赶得上他——爱德华三世征讨苏格兰时也过爱丁堡,但利用苏格兰民族情绪而成的布鲁斯王朝的势力要超过之前苏格兰的其他国王。所以这时英格兰能不能控制爱丁堡也实在是要打个问号。而且此时爱德华三世自己的门生们还在镀金阶段,尚不能下去掌握部队。因此同样是纵兵为匪,爱德华三世既不能如他爷爷那样对军兵施加以铁腕控制,也没多少意愿去保爱丁堡。他更多是像侵华日军在上海一样——租界不打,其他随便。结果爱丁堡惨遭劫掠,兵燹造成的大火把大半个城镇给烧了,史称“圣烛节之厄”( ill-fated Burnt Candlemas)。不过随着百年战争的爆发,爱丁堡在兵乱结束后开始恢复。由于这里既是苏格兰王国最重要的外贸中心,而“租界”到底也没“挨打”,城市根基犹在,因此到14世纪中叶左右爱丁堡已经再次成为了苏格兰主要大城。历届的苏格兰王室均利用这个“租界”,到这个地方来借洋钱、囤洋枪、买洋货、请洋兵,以便开战来助阵。比如苏格兰历史上最著名的洋炮受害者,斯图亚特王朝的四代目詹姆斯二世(Seumas II Stiùbhairt, Rìgh Alba)。这位国王号称一生都在爱丁堡的赫鲁德修道院(Abbey of Holyrood)渡过,(他洗礼于此、加冕于此、红事于此、最后被劣质洋炮炸死后办白事于此)。由于詹姆斯二世太喜欢这个“租界”的先进和风光,所以他基本上是把爱丁堡当首都看的,反而把苏格兰的传统首都斯昆看作是穷乡僻壤,没事儿的时候实在是懒得去。自斯图亚特王朝统治苏格兰开始,苏格兰国家的首都就从传统的斯昆开始向爱丁堡转移,而詹姆斯二世是对这个转移过程中助力最大的一个。他儿子詹姆斯三世继位后,这座被傅华萨称为“苏格兰版的巴黎”的城市已经以其无可争议的经济重要性成为苏格兰国家最关键的要害和行政上的首都。爱丁堡的关税是当时苏格兰国家最大的国入来源。而且这座城市不但作为第一大城而为国家提供最高的岁入,城市排名二三四的三个城市的税收都加起来才能跟爱丁堡相比。所以对于苏格兰来说爱丁堡是必保之地,有必要“天子守国门”。因此苏格兰国家遂正式将首都迁到这里。由于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在一起,便于国家的行政,因此只要不是国主太过无能,从外部输入的新事物可以在爱丁堡很便捷的投入应用。虽然爱丁堡此时仍然倍受英苏争斗的困扰,比如在八年战争中爱丁堡就惨遭劫掠。但随着苏格兰军队在安克拉姆沼泽战斗(Battle of Ancrum Moor)中凭借外国先进事物(火绳枪和法式炮兵)重创英格兰军队,顺利引动法国下场,导致英苏争斗再次长期化,最终苏格兰凭借法国的援助逼和英格兰后,恢复了太平的爱丁堡又借助外贸利益再次恢复过来。并且凭借外贸之利,苏格兰在引进大陆的工业后开始创建自己的工业企业。早期的作坊式工业开始在爱丁堡出现,这为日后工业革命进入苏格兰播种下了种子。

斯图亚特王朝登位时正逢全欧洲进入宗教改革时代,随着南面的英格兰成为新教的大本营,北面的苏格兰就理所当然成为英伦三岛上旧教的堡垒。这就是所谓八年战争,或曰“强娶之战”(Rough Wooing)的爆发背景。而因为苏格兰给英格兰的旧教徒撑腰,英格兰也在苏格兰培养新教徒来以牙还牙。尤其是亨利八世时期因为英格兰创设圣公会,成为新教徒的“灯塔”。为了应对旧教国家的围攻,亨利八世时期的英格兰到处插手“输出革命”,在苏格兰也培养了一批新教徒,这就是所谓的苏格兰圣公会派系。这样两国支援的带路党互相在对方国家里搞代理人战争。而爱丁堡作为一座靠外贸起家的城市,本身它就很容易成为外来思想的温床。所以新教徒派系在爱丁堡势力很大,而新教徒派系在代理人战争中表现的远比旧教徒们出色的多。因为新教徒懂得利用民族感情牌来加强自己的地位,而且当他们提出如果苏格兰不要英格兰才算是独立的话,那也不应该要法兰西的理论时,苏格兰诸侯们就瞬间就有了制造混乱的借口和拿“混乱是阶梯”的动力。

与此同时旧教派不但表现一般,还经常搞一些实际上是帮助新教系的窒息操作。因为此时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五世的媳妇玛丽不但是个法国人,而且还叫吉斯(Marie de Guise)。作为接下来法兰西宗教战争中旧教诸侯的总盟主吉斯家族的闺女,她对于新教徒有着赤裸裸的仇恨。而且更重要的是詹姆斯五世体弱多病,又想借助法国人的力量,因此主要让自己媳妇帮着治政。但新教思想给了苏格兰贵族们一个压制王权的旗号,而作为外来人的玛丽-德-吉斯,更喜欢用自己的亲信来治政,因此大肆任用法国人来做官。这就很得罪苏格兰贵族,使他们即便实际是旧教徒,也愿意支持新教徒跟王室对着干。而得到本地贵族支持和英格兰输出革命支援的新教徒越发让玛丽-德-吉斯恨得牙痒痒,于是她对新教徒进行了上头式的,完全不考虑政治后果的,肆无忌惮的打击。由于株连过甚,这一方面逼迫很多日子人不得已去投奔新教来存身,另一方面大大加强了苏格兰贵族和王室间的斗争烈度。

不过爱丁堡本身作为首都,从城市的历史和现实利益来说都更加亲新教,但王室本身顽固的信旧教,让爱丁堡内两派之间的斗争越演越烈。由于城市本身的历史,导致玛丽-德-吉斯和她的旧教人马开始寻找更加合适的根据地,而他们幸运的赶上了大航海时代技术北传导致的港口退化潮。大航海时代开始后,由于运输量的增加,导致对大型船舶需求量的不断攀升。进而推动了运输商人更希望找到一些直接临海的港口卸货。而当时欧洲传统的港城往往都在河流入海口,而且为了方便船舶避风,大多和入海处都有些距离,需要船舶能顺流而上一段路然后入港。这天然不利于大型船舶的运作。随着土木技术的进步,这些传统港城下辖的港口逐渐被改造为新城市,而原来的老城则逐步退化,被原来港口部分改造而成的新城市替代。比如荷兰的安特卫普取代了布鲁日,法国的圣纳泽尔取代了南特等等,而爱丁堡未能免俗于这波潮流,取代它的就是爱丁堡昔日的关口所在——利斯港(Leith)。利斯港这个地方原来是爱丁堡的锚地,詹姆斯二世时期搬家来爱丁堡,想给自己弄个海景房,就看上了利斯。随着这里成为王室别墅,其他商家也跟着搬过来做生意,随后制造业和工坊也迁入,渐渐把这里变为爱丁堡的“浦东新区”。到了玛丽-德-吉斯摄政时期利斯港虽然行政上还归爱丁堡管,但已经独立成为城镇。由于这里便于接受外援,而且爱丁堡一直在利斯港设置军兵保安,而玛丽-德-吉斯带来的法国人大多都是武人,因此他们抵达苏格兰后其实长期驻扎在利斯港。所以当爱丁堡的旧教徒派系想找个新的根据地时,他们自然看上了离首都不远,但更容易控制的利斯港。苏格兰的新教徒见旧教徒盘踞利斯港,立即从英格兰借兵来帮忙对付,于是又一轮苏格兰的内战再次开打。这就是八年战争的下半场。这一次的战争中爱丁堡作为宗教战争的中心受到战火很大波及,只是因为城市建筑时就强调自保,所以作为堡垒的城市主体得到了保全,但利斯港的独走,给爱丁堡的外贸造成很大打击。然而随着新教徒们逐步占据上风,特别是在1560年爱丁堡会议上成立的苏格兰宗教改革议会成为国家主要的权力机关,有了主心骨的新教徒们实力大增。而英格兰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极为明智,格局甚大的策略——英格兰认定只要苏格兰掌握在新教徒手中,即便这是新教徒的其他派系,也好过被旧教徒掌握,所以它对于苏格兰新教派系独立于英格兰的发展倾向予以宽容。这样以苏格兰长老会为代表的加尔文宗派系开始崛起,作为新教派系中最激进,最极端的一派,苏格兰长老会为代表的新教徒们武德相当充沛,而且他们作为民族教会,有让苏格兰人在做天主教徒和苏格兰人之间选边站的能力,而且这样的民族教会显然更受苏格兰贵族们的青睐,因此清教徒派系顺利的孤立了只知道依赖法国人的苏格兰王室和其旧教徒支持者,赢得了更多的支持。旧教势力在兴起的新教徒派系面前节节败退。虽然旧教徒凭借工事和大炮之利,努力在新教徒手中保住了利斯港,但玛丽-德-吉斯不得不默认了《爱丁堡和约》(Treaty of Edinburgh)的有效以结束战争。这份和约承认了苏格兰改革议会是苏格兰国家的合法机关,拥有种种苏格兰国家权力。而新教信仰也成为苏格兰国家认可的民族信仰受到尊重。法军被迫离开苏格兰,而苏格兰也开启了从旧教向新教国家的过渡阶段。

过渡阶段的爱丁堡依然是新教徒的主要据点,通过便利的海运发展商业以支持苏格兰的发展。但是随着法国宗教战争的爆发,旧教一时占上风的法国,对新教派系极不友好,这导致爱丁堡的外贸受阻。对英格兰的贸易相对反而更加繁荣。虽然说以上头闻名的加尔文派系的苏格兰长老会和英格兰圣公会也处不来,不过此时苏格兰长老会把旧教看作更危险的敌人。他们认为苏格兰在向新教国家过渡的阶段中要先过渡到“新教”,然后才是“国家”。所以非要选边站的话,英格兰圣公会还是比罗马要中看。而他们的观点随着詹姆斯五世的女儿玛丽一世(Mary, Queen of Scots)回国继位成为新一任苏格兰女王而得到强化,这位跟她老娘一个名儿,却没跟她老娘学到一点的新任苏格兰女王不但是个旧教徒,而且从小就在法国长大,甚至一度做了法国太子妃。不是苏格兰国内争议不断,不得不将其请回来继位的话,可能一辈子都在巴黎过快活日子了。所以玛丽一世对她的这个王国实在是很陌生,而且她既没有什么政治才能,生活又很不检点。结果上任后迅速激化了混乱的苏格兰王国中的种种矛盾,最后这些矛盾以“玛丽内战”(Marian civil war)的形式爆发出来。新教徒派系推出了他们的国王詹姆斯六世,对抗依然忠于玛丽一世的,以残余旧教势力为主的种种反对派。而这一次战争中爱丁堡作为国都,和其中一方的总部,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另一方也依然是盘踞在利斯港来组织人马。爱丁堡VS利斯港的戏码再次上演。不过这次内战由于混杂了太多的利益考量,所以极为混乱。比如爱丁堡此时的指挥官格兰奇(William Kirkcaldy of Grange)起先带着军队替新教打仗,帮助新教军队赢得了玛丽内战的转折点兰塞得之战的胜利,结果战后他觉得报酬太少,又跳反到旧教一方。而原来旧教的据点利斯港在法军离开苏格兰后恢复港口功能,结果被英格兰和苏格兰的新教徒们利用海船拿下,反而成了新教的堡垒。换家和跳反,让新教军队又不得不对爱丁堡进行长期围攻。这一次对爱丁堡的长期围攻又一次给爱丁堡造成很大损害。但是爱丁堡原有的堡城设计使其再次扛过了战火。最后格兰奇被迫投降,保住了爱丁堡主要的建筑。

结束了“玛丽内战”后顺利登位的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是一位手腕高超,精于权谋的君主。玛丽内战的结束标志着苏格兰作为新教国家,“新教”这个定语已经实现,而接下来的任务则是要实现“国家”。而詹姆斯六世抓住了这个历史趋势。因为新教和国家也不一定是总是相容的。加尔文宗作为新教中各种极端派系的祖师爷,其极端行为在战时或还可用,和平时则并不受人欢迎。比如英国史上最后一个猎巫冤案,就是在长老会执掌下的苏格兰发生的。而不列颠岛统一在新教旗下后,圣公会和长老会之间的门户之见取代了共同敌人,两家争议频频,矛盾日增。由于詹姆斯六世是英王伊丽莎白一世的表侄子,所以他能获得英格兰的支持。他之后又娶了丹麦公主为妻,而他的老丈人,是丹麦史上最成功的明君克里斯蒂安四世。有了丈人和姑妈撑腰,詹姆斯六世顺利寻摸到了压服长老会派系的机会。1584年,苏格兰王国成功实现主教制度,从此苏格兰的国权取得了优于教权的地位。为了进一步压制长老会派系,詹姆斯六世从丈人哪里借钱在爱丁堡搞建设。詹姆斯六世是一位文化修养颇高的君主,不但通晓经典,自己写作能力也很强。他任内积极筹资,将苏格兰的第一座大学爱丁堡大学建立了起来。爱丁堡大学建校后,詹姆斯六世经常来此讲话和出书。他利用爱丁堡大学的教育机构地位,发了不少自己写的宣扬君权神授论的文章,大大弱化了加尔文极端派思想在苏格兰的影响。而在1603年他获得了一项空前的政绩——继任英格兰王位,使得他光环加身,而长老会也再难反对于他。1601年,英格兰历史上的明君伊丽莎白一世去世。伊丽莎白一世一生未婚,没有子嗣。而论亲属继位的话,作为她表侄子的詹姆斯六世顺位而有继承权,而詹姆斯六世的新教信仰和苏格兰王位,使得他有着继任英格兰王位既一统不列颠岛的先天优势。詹姆斯六世本人也非常精明——他是一个弱势的君主,但并不因此忌讳,反而以谦逊和弱势示人,使英格兰国会认为他的继位会让伊丽莎白一世的政策得到萧规曹随的待遇。与此同时不列颠岛又可以实现统一,因此实在是一石二鸟的美事。而对于苏格兰来说,自家的国王竟然能有朝一日反而成为老对手的君主,这是在整个中世纪被英格兰一直压着打的苏格兰人连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詹姆斯六世如能实现这一壮举,毫无疑问是强爷胜祖,配享太庙。因此在1603年《主君共戴条约》(Aonadh nan Crùintean)顺利签署实现后,斯图亚特王朝入主英格兰,让詹姆斯六世一战封神,成为苏格兰史上最成功的君主之一。不过詹姆斯六世还是比较喜欢英格兰,所以他还是把这个联合王国的首都定在了伦敦,爱丁堡因此失去了国家首都的地位,成为地方省会。不过爱丁堡毕竟是新王潜邸,而且詹姆斯六世本来答应要常回家看看,但是到头没兑现。因此中央拨款发展的时候觉得应该给爱丁堡一些政策安抚一下,爱丁堡大学因此凑齐了建设预算,顺利开学招生。现在也是英国排名靠前的重要学府。

但詹姆斯六世一来毕竟是一个弱势君主,二来他偏重英格兰,这给了长老会派系再次兴起的机会。虽然长老会为代表的教权已经在它的改革之下地位被确定为低于国权。但这并不代表教权的力量不会兴风作浪。对于长老会来说,虽然詹姆斯六世将教权放在国权之下这一点难以改变,但不代表长老会没有办法支持国权来搞死圣公会。既然不能“除清灭洋”,完全可以改为“扶清灭洋”嘛。而詹姆斯六世死后,他儿子继位给了长老会“扶清灭洋”的好机会——因为他儿子就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位被公开砍头的英王查理一世。随着这位老兄上任后的一系列举动,导致英格兰王权和议会权力对抗白热化。英格兰清教徒派系开始上位,而长老会则出于对圣公会的仇恨开始支持王政,这样查理一世从议会手中跑路,溜回自己老爹的老根据地爱丁堡招兵买马时,很快得到苏格兰诸侯们的响应,迅速组织起来一支王军。不列颠内战正式开打。开头爱丁堡的军队尚打的不错,但当克伦威尔率领他的清教徒新模范军崛起后,苏格兰军队屡吃败仗,最后终于在伍斯特战役中被英格兰军队挫败。新模范军北征,顺利将利斯港和爱丁堡都收入囊中。而此时长老会对于这个新的英格兰政府看的顺眼得多,因为一方面克伦威尔也是加尔文一系的清教徒,跟长老会很对眼,既然人家“不是洋”了,那也没必要“扶清”了。另一方面长老会虽然打算“扶清”。但詹姆斯六世成功压制教权,让长老会一开头也是捏着鼻子要扶这个“大清”的。事实上长老会里面一直有人反对“扶清”。不列颠内战的第一场战斗甚至都不是王军跟议会军开战,而是长老会里面“除清灭洋”跟“扶清灭洋”两派先干起来的“主教之战”。既然现在“洋不是洋”了,长老会里不想“扶清”的人也就又有理由说事了。所以爱丁堡接下来的不列颠三国内战中表现的很平稳。克伦威尔的左右手蒙克(George Monck, 1st Duke of Albemarle)接管这里后,这里成为清教徒军队的重要根据地。1658年克伦威尔死,其子理查暗弱无能。于是蒙克割据了爱丁堡和利斯港,将两地的驻军变成了自己的私兵。在随后查理二世复辟的时候,蒙克的这支军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因此查理二世复位英王后,对于爱丁堡也另眼相看,视为英国的核心大城,予以政策上的照顾。所以随着英国的统一和迈向巅峰,爱丁堡作为英国最早有自己大学的重要城市,也跟着走向辉煌。启蒙主义就是在这座城市开始进入苏格兰的,而它为不列颠带来了一系列世界史上的响亮名字——大卫-休谟(爱丁堡大学的毕业生,《不列颠史》的作者,不过他也可以算爱丁堡大学的教授,但是临时的)、亚当-斯密(《国富论》的作者,爱丁堡大学教授)、詹姆斯-赫顿(现代地质学之父,爱丁堡人,后来在爱丁堡大学兼职做教授)、约瑟夫-布莱克(镁元素的发现者,现代热力学的先驱,爱丁堡大学的教授)、安德鲁-米勒(爱丁堡人,但是在利斯港获得商业成功,成为18世纪英国最重要书商,他和泰勒的官司,被称为现代书籍版权归属方法的第一案,推动了版权制度的形成)等等。由于学术气氛浓郁,成绩斐然,所以爱丁堡一度被称为“北方的雅典”,为世所公认是英国最著名的文化古城。而且在格拉斯哥崛起之前,它也是苏格兰主要的制造中心。后来格拉斯哥崛起引致工业搬迁,爱丁堡方才失去其光彩。不过爱丁堡的酿酒业依然保留下来,其生产的苏格兰威士忌被认为是苏格兰酒业的代表。不过其他工业因为被格拉斯哥吸引离开后,爱丁堡的地位就开始逐年下降。到了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英国地位一落千丈,连带着爱丁堡也跟着吃挂落。产业园区大面积的废弃。但爱丁堡后来赶上了英国金融化的东风,积极引资,将城市的核心产业转为金融业,迅速成为英国除伦敦以外最大的金融中心。保持了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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