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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东欧的拥战派说服了西欧的反战派(转载) -- 柴禾儿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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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东欧的拥战派说服了西欧的反战派(转载)

美伊战事基本结束,对美伊战争持不同态度的人们在激烈冲突之后,开始冷

  静下来。这场战争就像一个幽灵,在长于思考的欧洲知识分子心中久久徘徊,不少人试图从这个事件中认识世界,也重新认识自己。例如,在朝野都反战的瑞典,就有知识分子撰文痛苦地自问:当初我们的反战是否只是一厢情愿?为什么美国发动的这场明明是“政治不正确”的战争,竟然获得伊拉克人的热烈欢呼?为什么在西欧反战运动如火如荼之时,东欧的一些著名知识分子却表态赞成?

  

    在西欧反战运动的领衔者中,有不少大名鼎鼎的人物,如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德国著名作家格拉斯,法国哲学家德里达,意大利政治学者内格里,葡萄牙小说家、诺贝尔奖得主萨拉马戈,以及英国剧作家海尔。他们异口同声地宣称美国是比萨达姆更大的危险,并呼吁全世界一致抵制。

  

    相比之下,东欧国家中那些带头支持美国的人毫不逊色,他们中有波兰思想家米奇尼克,捷克前总统哈维尔,匈牙利的康拉德,以及保加利亚等国著名的知识界人士,这些人大都是以前的异议分子,或为反抗专制入过狱,或受过残酷的政治迫害。

  

    围绕美伊战争的争执,是欧洲在共产党政权消失之后,所产生的最深的裂痕。但是,由于“人权高于主权”是欧洲优秀知识分子的共识,由于他们都认同民主、和平等基本价值,因此,反战、拥战两个方面的知识精英力图沟通,努力探讨他们之间的分歧,求同存异,一起规划欧洲和世界的未来。

  

    在欧洲人战后的深沉反思中,这两位知识分子的对话,可能是具有代表意义的。

  

    一位是柯恩.邦迪(Daniel Cohn Bendit),欧盟的德国绿党议员。父母为德国犹太人,二战时为逃避纳粹迫害曾一度流亡法国。邦迪出生在法国。因为眷恋法兰西文化,邦迪在回德国读了中学后回到法国读大学。1968年,他成为巴黎“五月风暴”反政府活动的最著名的领导人,因此被法国政府拘捕,下令驱逐回德国。

  

    当年的造反的野小子,金红头发、蓝眼睛的无政府主义者,如今已经大腹便便,成为欧洲出色的政治家之一。几十年来,邦迪在参与各种左派团体的活动后,担任欧盟的德国绿党议员,并曾任法兰克福副市长。他被认为具有超众的智慧和口才,惊人的政治嗅觉和魅力,属于那些最积极地推动欧洲统一的代言人之一。

  

    当西欧的邦迪在铁幕这边反抗资本主义体制被驱逐之时,铁幕另一边的东欧,大批知识分子因为反抗共产党制度被关进监狱。波兰持不同政见的知识分子亚当.米奇尼克(Adam Michnik),便是其中杰出的一位。

  

    在东欧,米奇尼克被视为杰弗逊(美国开国元勋,独立宣言起草人)式的人物,他既是哲学家,又是政治家;既是思想家,又是行动家。他曾担任波兰工人自卫委员会(KOR)的创建人,团结工会的顾问。他的大量理论著作,对东欧反对派运动的道路选择具有重大意义,在非暴力抗争的理论和实践上做出过杰出贡献。

  

    1968年,米奇尼克由于领导波兰民主派反对运动第一次被捕入狱,1981年到1984年再次入狱。1989年波兰民主化之后,他曾当选为国会议员,现担任波兰最大日报《Gazeta Wyborcza》的主编。三十多年来,米奇尼克一直是波兰政治舞台上的灵魂人物。

  

    令人诧异的是,这样两位当年的热血青年,今天欧洲政界的前卫人物,出于同样的人道价值观,却在美伊战争中持截然相反的立场:米奇尼克支持美国的军事干预,邦迪却反对这场战争,并谴责美国的政策。他们之间的辩论,是相当精彩并富有启示意义的。

  

    为什么东欧人不以西欧人的方式看待战争?这是一个令笔者震动的问题:为什么被共产党制度蹂躏过的东欧知识分子,和长期生活在民主制度之下西欧人,在思考伊拉克问题时会产生这么大的分歧?

  

    作为西欧左派的代表,邦迪不停地谴责美国的霸权,谴责美国文化如何侵占欧洲市场,使得欧洲小国的电影不能获得同等机会。

  

   对此,米奇尼克提出一个设想:“我们可以设想,现在是1937年,你为这里的色情泛滥而苦恼,我却说这里有希特勒、斯大林。现在的问题不在于美国的霸权,而是产生了新法西斯,产生了使用自杀炸弹的新极权主义。”“世界已经看到萨达姆使用酷刑的证据。”“我对于情势的分析,最为关注的是伊拉克的政治犯,是成为萨达姆极权政府牺牲品的伊拉克人。”“对于成千上万的囚徒,美国的军事干预意味着自由,---。对于我,这是最重要的。”

  

    这些话道出了东欧前异议者和西欧左派的根本分歧所在。这种分歧,源自东、西欧近半个世纪历史的分裂。从共产党极权制度下解放出来不久的东欧人,仍然记得当年被奴役的经历。带着切肤之痛,他们能想象伊拉克人民生活在萨达姆暴政下的悲惨,比西欧人更能理解伊拉克人长期的恐惧、屈辱和无望。东欧人因此不在乎美国是否霸权,甚至不介意萨达姆是否真有大规模杀伤武器,而是为伊拉克人被剥夺了自由的处境而愤怒。

  

    而长期在民主制度下享受自由的西欧人,很难设身处地体会伊拉克人的苦难,他们更多地考虑“政治正确”和战争的“程序正义”,担心小布什的霸权扩大。他们因此老是谈论布什,而不是去考察伊拉克人的处境。东欧人刻骨铭心的共产专制制度,对西欧人来说,不过是研讨会或者示威游行的题目而已。不少善良天真的西欧和平人士几乎完全无视现实,媒体上更是充斥反战的言论,令那些主张“政治不正确”的少数主张派呆在角落里,没法发出声音。直到看到伊拉克人在萨达姆雕像倒塌之时激动欢呼,大多数西欧人才明白:有时候,自由比和平更可贵。

  

    正如米奇尼克沉痛指出的:“我们在鸿沟的另一边,出于完全不一样的认知”“你我之间有一个共同的方式思考问题,我们的价值系统相似。但在我们之间,有一个清楚的区别,你是百分之百的欧洲人,我只是百分之十,我仍然有一只脚留在共产党制度里。”“我们波兰人有一个固定的看法,有些东西长期在我们的潜意识中,我们记得希特勒和历史,1936年,欧洲本来可以对德国进行军事干预,但欧洲的领导人如达拉第、张伯伦等人却选择了导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和平政策’。”

  

    在米奇尼克的言论中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他的前异议人士身份;东欧人曾经被世界抛弃了几十年,现在他们支持美伊战争,是为了其他生活在极权制度下的人们不再被抛弃。

  

    两位立场相反的欧洲精英,由于都具有求真的品质,他们在讨论中表达了各自不同的意见,也取得了相当的共识。

  

    邦迪说:“我虽然反战,但我不否认伊拉克政权是一个专制政权,法德等反战阵营也有重大的弱点:即反战派没有提出比战争更好的方式。

  

    尽管米奇尼克支持美国对伊作战,但他并没有要做布什政府辩护士的意思,他说:“我不是特别赞赏布什和他的领导层的方式。他们有着强烈的统治欲。”但他认为:“今天世界最大的危险不是美国的霸权,而是恐怖的原教旨主义。布什政府不是我所喜欢的,我对他们的保守主义的、傲慢的言辞不抱好感。但是,他们在这场打击恐怖主义的战争中,属于正确的一方。”

  

    米奇尼克说,现在除了美国,没有其他任何力量能够保证我们这个世界的安全。因此,米奇尼克总结这场战争:“我愿意这样定义美伊战争:一个不完美的国家领导层,带着有争议的计划,执行了一个非常好的军事干预行动。”

  

    “为什么我支持这场战争呢?---不,应该说是一场军事干预。这是因为我知道,不存在战胜萨达姆的其他办法。在12年的时间里,萨达姆一直在嘲弄世界舆论。”萨达姆统治的恐怖主义国家是很危险的。

  

    他比喻说:“如果我知道有一个强盗住在我的城市里,我很可能会遭到不幸。如果他明天就要杀死我,这时我想要首先杀死他,因为他是我面临的最紧迫的威胁。从这个意义上说,萨达姆是我的邻居,他明天就可能杀死我。”

  

    米奇尼克进一步分析美国的干预政策说:“我认为,美国占领专制国家的结局是好的,但美国占领非专制国家的结局是不好的。例如在拉丁美洲,一九五九年,美国干预危地马拉,而不是去干预等待他们干预的布达佩斯。一九六八年,他们干预智利,而不是去干预盼望他们干预的布拉格。”

  

    尽管东欧人对不曾及时干预他们国家的美国人感到失望,但今天他们总算高兴地看到:美国的干预导致了萨达姆暴君的垮台。

  

    邦迪不愧是胸怀宽阔的政治家,面对米奇尼克强有力的论证,他愿意承认自己的反战是失败的,他说:“现在我们不要再讨论过去了,你赢了,我输了。美伊战争并没有像一些人说的那样成为悲剧。”

  

    西欧反战者开始学会从伊拉克受难者的角度看问题,他们更是把眼光投向全世界,投向其他仍然在极权制度下挣扎的人们。邦迪说:“在我眼中,这个地区的伊朗是一个问题,那里的人民像你们波兰人一样抗争,那里的作家、学生被关在监狱里,他们示威游行。为帮助伊朗人从恐怖主义和极权主义下解放出来,人们做了些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做。”

  

    米奇尼克认为,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欧洲必须制订一个聪明的策略,去与美国合作,以保障伊拉克的和平、稳定和民主。对于伊朗,可以考虑这样一个策略:去支持伊朗的民主力量。美国人和欧洲的一个共同错误,就是没有这样的策略。当然,萨达姆政权是高度集权和恐怖的,没有民主反对派活动的余地,所以才导致战争。

  

    为什么欧美需要一个共同的策略?米奇尼克说,他在监狱里曾写过几千页文章,论述为什么欧洲人必须支持波兰的反对派,因为这个代价远远低于战争。现在专制者在伊朗、利比亚、古巴的所作所为,是损害我们的利益的。我们不应该仅仅阐述欧洲价值,也应该强调欧洲利益。

  

    尽管希望美国政府把击垮世界一切暴君作为他们的首要任务,但米奇尼克看到,做出一个军事干预的决定是如何困难。例如,当波兰领导人决定参与伊拉克战争时,波兰的民意却反对本国卷入这场战争,人们不希望波兰士兵去为了他们尚不清楚的事情,去到一个遥远的国家送死。因此,要美国去为其他国家争取民主很不容易。

  

    与邦迪的豁达相似,拥战的米奇尼克表达了他对反战者的欣赏,他说:“我对那些反战的人们充满钦佩,因为战争始终伴随人类集体意识军事化的危险。唯一的保障是;人民的反对和实行民主。”

  

    无论有多少分歧,来自铁幕两边的欧洲精英,都希望看到一个开放、宽容和睿智的欧洲,希望改革联合国和北约等国际组织,去切实地维护和平,支持那些专制国家里的民主力量,使世界不至于如新保守主义所言,发生冷战后的第四次世界大战。

  

    欧洲在经历了这场分裂之后,一个带有自己文化特征的欧洲会重新统合,在世界上承担起争取和平和民主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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