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苦涩而又美好的家乡生活的一段回忆 -- 犀光

后来还听了一个故事，就是说我们村以前的一个举人，上京赶考，快到京城的时候，在一个小镇歇息。因为赶考的人很多，又加上小镇不大，所以所有的客店都住满了。只好求店家，不管好坏，只要有个住的地就行。店家就说，倒是有间房，就怕你不敢住。前年也是个赶考的，在这儿和一家的小姐，碰巧见了面，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闹得轰轰烈烈的，后来小姐吊死在这儿。以后那间房就经常闹鬼。那个举人（这时候还不是举人）就说，怕什么，再说也没别的地方住了。就在哪个地方住下了。那时赶考，交通不便，提前几个月甚至一年就得动身。这时候正是刚出了暑，天气还很热，所以举人在前半夜跟别人在前面歇凉，后半夜才回去。打开房门，就看见梁上挂了一个女人，舌头伸出来，脸部狰狞。他吓了一跳，正要逃跑，就听见那鬼说，你不用跑，我害不了你，你今年赶考，会考为第三十六名举人，如果你的名次再靠后一点，今天你就早成为鬼了。后来，他果然考了个三十六名。呵呵，有点像聊斋。

讲完了这个故事，那个老头说，但凡举人进士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鬼怎么不了他们。最后，大家散伙。我也只好硬着脑袋下去到那个小屋睡觉。从地一头到另一头，我总听见背后有声音，回过头没什么。后来索性不回头，还是有声音。想起刚才另一个鬼故事，本村的一个老头，爱打牌，打到凌晨回家。半路上看见远远的一个全身穿白的人，看不见头。他以为是鬼，非常害怕，赶紧往回走，觉得后面有声音，以为是鬼追他。不敢回头，好容易回到家，吓死了。第二天，家里人看见门缝上有一颗枣树枝，原来是这个树枝挂在他裤子上，发出声音把他给吓死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头，头发根子炸起，全身起鸡皮疙瘩。

好容易到了小屋，拉过被子蒙头就睡。那个小屋没门，只有一个门帘。忽然不知道谁家的鸡还是野鸟屋从外面的树上飞下来，挂的树叶哗啦啦响。这一晚上，睁着两眼，一直到天亮才睡着。以后再也不去看苹果。

注，这个举人是真有其人，我们这个家族，在当地还小有名气。祖上发家是因为经商，这在我们那个省是很普遍的。晋商的起源，是从晋南开始的，大部分起家于盐和烟。后来晋商势力北上，到了明清，晋商的主要势力就在晋中祁县，太谷，平遥一带，经营票号，执中国金融之牛耳长达200多年之久。后来因为外国银行挤入，以及晋商在国外的产业主要在外蒙，俄罗斯等地，所以红色革命没收了很多财产。又加上官僚资本的挤压，终于在20世纪初销声匿迹。话说远了，我们家据老人们说在兴盛的时候，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意。后来潦倒的时候，家里女人当家。一到年关，各个商号押解岁银的马车一直排到村外，好多分店东家都不知道，账上查不到，所以不能入库。估计是掌柜的派人新开的，那个年头人心实在，搁现在，早都给你吃了。因为有这么大的气派，所以县志上都有记载。

呵呵，不过兴盛的时间过于久远，只留下一些记忆。到了我爷爷记事的时候，家里已经大不如以前了。除了长支还能维持住脸面，其他支系都在为生存而奔波。我爷爷就跟他的两个哥哥捡过炭头，后来弟兄三勤劳致富，又碰到了革命，还成了被斗的对象。所以我二爷就经常在嘴上挂一句话，“什么是里（理），什么是表，东头前院我小时候还丫鬟小厮的使唤呢，后来抽大烟抽倒了，一土改，还能分房子；咱家，我小时候还穷得没吃得没喝的，刚发起来，正好赶上。”所以老人家从来不说共产党一句好话。这个举人估计是乾隆时候的事，学而优则仕，对于商人来说，在中国就需要家富则学。估计家里富了，需要装装门面。这个故事，我估计是那个老头从聊斋里看到，为了增加恐怖感，套到了一个我熟悉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