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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千古谁识陈胜王[原创菜九段] -- 边寒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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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文摘】千古谁识陈胜王[原创菜九段]

菜九段这老家伙或最近也不来了!

陈胜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民起义首领,在GCD取得政权后,陈胜更因是造反的老祖宗,而受到较以往更多的尊崇,毛主席就在“批判”林彪几千年才出一个的天才论时说过陈胜也是天才之类的话。在阶级斗争不再天天讲年年讲之后,陈胜的老祖宗地位似乎也开始靠不住了。搞不清历史的人可能会因为党的推崇而对陈胜产生反感,这就有点不应该了。陈胜的历史地位不是因为造反,而是他打破了暴政设的局,从而改变了历史。

实际上,陈胜似乎在旧时代也没有被视作为寇。最早对他的尊崇还是在大汉王朝开国之初,由汉政权开始的。司马迁据实而记,记录了他的历史功绩,并以历史学家的笔法将其与古代的圣贤并列。今人不懂历史,往往据此将司马迁列为进步的历史学家。他们的意思大概是,陈胜之举是统治者反对的,司马迁大胆将其列为世家,是进步之举。殊不知,陈胜在有汉一代的地位是崇高的,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是汉高祖刘邦的老上级嘛。但汉王朝的尊奉给人的感觉只是因为陈胜是刘邦的老上级,仅凭这一点,陈胜也不会有太高的历史地位,真正给出历史准确答案的还是司马迁。他说:“桀纣失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太史公自序》)看看,整个历史的走向都是陈胜开创的,那么司马迁将其定为世家就谈不上拔高,也与什么进步的历史观无关。司马迁对陈胜的评价在书中也不止一处,其他的评价是:“陈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高祖时为陈涉置守冢三十家,至今血食。”(《陈涉世家》)“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適戍,旬月以王楚,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缙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儒林列传》)昔贤提及司马迁称许之人时,总喜欢说史公“三致意焉”,而到了陈胜这里真正是三致意,一处也不少。这就是陈胜的崇高地位的实际体现。

一、陈胜的楚人身份

二、陈胜破了秦始皇的局

三、陈胜的历史地位

四、陈胜的楚人身份

五、陈胜破了秦始皇的局

六、陈胜的历史地位

七、陈胜的楚人身份

八、陈胜破了秦始皇的局

九、

十、陈胜的楚人身份

陈胜是楚人,自古以来没有异议。但其出身地一直有争议,而这个争议,就使得这个楚人身份成了问题。

《史记·陈涉世家》曰:“陈胜者,阳城人也。”对阳城之名,从来没有异议。而对阳城一地,向有二说。其一为韦昭说,以为属颖川郡;其二为《汉书·地理志》说,以为属汝南郡。前者在今河南登封东南,后者在今河南周口市至漯河之间,即今河南淮阳。清代史学名家钱大昕据汉之阳城为汉宣帝时才有,故以为韦说是。不知是否受钱氏影响,后世学者都依韦说,将陈胜故里之阳城定位于河南登封。现在的大部分教科书、工具书都把陈胜说成是河南登封人,实际上他是河南淮阳人。这两个地方都曾有阳城之名,而淮阳的阳城一度是楚国之都,在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即提到阳城。据《辞源》,宋玉为楚鄢人,此鄢,即阳城,距春秋之陈国国都不远。战国后期,即宋玉生活时代,楚为秦逼,东迁以陈为都,当即此阳城。这个阳城,即指现在的淮阳,也与陈胜的楚人身份吻合。在今天看来,这个小范围的地域差别算不了什么,在当时可以决定一个人国籍的不同。如果按流行说法,陈胜就是个韩人,但大家又都公认他是个楚人。也只有淮阳的阳城才能满足陈胜的楚人身份。

可能有人会说,难道这么多人都会把这么简单或者说这么重要的问题搞错,就你菜九能。不好意思,这个问题菜九以为,不是以人多人少决是非的,当年所有人都说太阳绕着地球转,能改变地球绕太阳转这个事实吗。司马迁写鸿门宴在新丰鸿门,新丰这个地名当时也没有,这是以后出地名记早年事,也不妨以早期地名记日后事。何况汉宣帝以淮阳为阳城可能只是沿用或恢复早先名称。所以,每当碰到这种事,菜九的尾巴就会翘到天上去了。把那么多俸禄给专家教授,等于是送到狗肚子里去了。菜九的这类偏激之辞,只是姑妄言之,算是狂言吧,各位看官当笑话看可也,把菜九当靶子扔砖批判可也。陈胜的楚人身份,应该是对阳城汝南说的最有力支持。有关陈胜为楚人的问题,《史记》并无明文记载。但从相关记载中可推论而得。这些记载是,一、陈胜起事前,吴广作狐呼“大楚兴,陈胜王”。果然,陈胜起义之初,即以大楚为号,称王定都于陈后,又建国号为张楚。足见其念念以楚为意。二、陈胜所委攻秦诸将,除周市外,均为楚人;令其徇赵地的武臣,更是陈胜故时所善,所谓“故时所善”,也就是谪戍前就捻熟之意。而武臣为陈人,此陈即陈胜定都之陈,陈王故里阳城,当在陈左近,或即汝南之阳城。三、陈胜称王后,其微时同耕之人观其宫中陈设而惊叹:“夥颐,涉之为王沉沉者。”司马迁指明楚人称多为夥。而陈胜故旧结伴前来探望一事,亦表明其故里与国都陈相距很近。四、陈胜起大泽,随后攻克陈并定都之,不再作迁徙。而在其后迅即发展的反秦风暴中,吴广军、周文部、宋留部均克复故韩旧地甚多,如陈胜是韩人,自应以攻克一旧韩旧都定都定居为务,而事实上,他没有这样做。吴广围三川,周章率大军击函谷关入秦,必克韩之阳城而西。五、陈胜定都于陈,似有日后项羽所说富贵不还乡如衣绣夜行之意。如果说陈胜身份为楚人当无可怀疑,而其故里阳城为汝南之阳城也没任何疑问,与颍川之阳城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因阳城为旧有古地名,不应牵涉汉宣帝所置事。司马迁写史沿用古地名,如同其写古事用新地名一样,也没什么不可以。因此,我们今天若再论及陈胜籍贯时,应该还历史的本来面目,以其为今河南淮阳,而不能毫无道理地再指认其为河南登封。

问题是陈胜怎么会在远离家乡的地方被抓起来了呢?如此之多的楚人同时与陈胜编伍发配,应该考虑到他们本来就是楚将项燕的旧部。楚将项燕最后被秦击破于蕲,即大泽乡所属之县,其部属溃散南逃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所以,陈胜等人当是从南方某地出发北上,途经大泽乡而起事。

关于陈胜的身份,还是有必要辨一辨的。在我们今天的习惯思维里,总是把陈胜看作是一个农民。原因是他在与乡亲们(可能就是那些陈胜为王后来探望他的乡亲们)同在田里耕作时说“苟富贵,毋相忘”。人们最熟悉的陈胜事迹莫过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也是在那时说的。好象他一直以来就是个农夫,这与他农民起义的身份倒是符合的,但与其日后的行为模式又不符合。一个农民能指挥得了千军万马吗?原来陈胜还有旧楚军人的身份,这个垄中之叹,应该是其从军前的事。但可以肯定地说,大概在发出这些浩叹后,陈胜加入了旧楚军队。这一点,司马迁并没有说,但不妨碍我们根据事实推出。据司马迁的记载,陈胜部下那几个有名有姓的,都是陈胜家乡人或家乡附近的人。这些人就是日后陈胜的主要将领,他们是:吴广为阳夏(今河南太康)人,武臣为陈(即河南淮阳)人,周文为陈人,邓宗为汝阴(今安徽阜阳)人,葛婴为符离(今安徽宿州)人,房君蔡赐为上蔡人,邓说为阳城人,宋留为铚(今安徽宿县西南)人,伍徐为铚人,吕臣为新阳(今安徽太和)人。尽管司马迁同样没能记下他们早先的楚卒身份,但不影响我们作出正确的推断。对于为什么这些人都在阳城以南南的多的地方被秦政权抓了差的最合理解释是,当年秦灭楚时,他们所在的部队战败,且战且退,最后溃散逃到南边,也就在南边安顿下来了,再最后被秦王朝一同抓了差。在秦王朝苛政的氛围下,谋划起义这样的大事问题上,应考虑同乡之间的凝聚力。如果陈胜不是楚人,那些楚地将领能否团结在他周围就很成问题。司马迁记下的那几个有名有姓的人,起义后都统领过千军万马,如果没有行伍经历是不可想象的。如果让你我带上成千上万的军队试试,恐怕根本玩不转。经过这番指认,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肯定陈胜及其战友是楚国名将项燕的部下,这不仅是日后陈胜以项燕的名义起兵,而且陈胜武装对秦的连续作战方式也与项燕连续七战破秦将李信的模式极为相似。日后,吴广部将田臧、李归杀吴广的理由就是吴广军事上不行,看来陈胜部下中军事上行或自认为军事上行的人大有人在。所以,我们将陈胜及其战友定性为旧楚军人,不能算是无稽之谈。

为什么不说陈胜的垄中之叹是秦灭楚以后的事呢。理由之一是司马迁明言那是陈涉少时的事。理由之二就是那些一起耕作的同伴是在陈附近,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想起,陈胜说过:“苟富贵,无相忘。”日后看来,陈胜的这个话多半是指望别人不忘他。一开始,那些旧伴来看他时,他也与这些人载笑载言。后来大概这些人老不忘提他小时候的糗事,他就恼了。于是,他发起的许诺,失信于人,见笑于世。这当然是题外话了,打住。

二、陈胜破了秦始皇的局

尽管秦以前有夏、商、周三个朝代,但只有秦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一统天下。因为前三个朝代只能算是部族联盟,最高统治者也只是为各方所尊奉,对各个盟友或部落并没有绝对的生杀予夺之权,遇到事情也只是商量着办,而不能真正做到发号施令。所以,秦始皇及其臣子,认为秦始皇的功业超过了三皇五帝,属于功德无量。既然如此,秦始皇的享受也理所当然地要前无古人。所以秦定天下后最急于办的事就是大肆兴建供皇帝享乐用的建筑与道路,对于刚刚结束战乱的天下百姓来说,就是苦难加重的开始。

就拿秦始皇陵来说吧,从秦始皇十三岁继位为秦王时就开始建造,当时可能因为战争的缘故,也因为秦始皇当时只是个年幼的列国之王,其兴建的规模与力度都不能得到保证。到了一统天下,可以驱使天下民力,而秦始皇又自认功超三皇五帝,这座陵墓的规模可能就非当初计划可限。在当时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要兴建这样大的工程,就得加倍压榨百姓。秦亡后,汉人总结秦的残暴说其“收泰半之赋”,也就是说百姓要拿出一半以上的收入供统治者享乐。这样老百姓就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的百姓会不会对统治者形成威胁,从理论上说,活不下去的人民会铤而走险,但这在现实中并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在秦始皇一统之初,为了他的家天下能二世三世乃至万世地传下去,并且不影响他们这些最高统治者大肆享乐,他就防着这一手了。秦统一后为了后世的太平干了这样几件事,第一是销毁天下兵器,第二是拆除各地的城防关隘,第三是将各国有名望的宗族迁往旧秦腹地,第四是禁锢各种思想,第五是颁布各种惩罚条例实行恐怖统治。经过这样的精心布局,对秦政权的威胁确实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汉人记载了当时的不满气氛,从天下半数人想反直到百分之七十的人想反,但都没有形成像模像样的反抗。原因在于,统治者的残暴还不足以构成反抗的必然条件。对于人民来说,秦的残害不仅是现实的,同时也是历史的,秦在灭六国的过程中斩杀无数各国士兵,更有不知其数的百姓死于非命。所以当时最流行的话语就是“天下苦秦久矣”。但苦归苦,你还非得忍受不可。于是,无数的百姓在修建秦宫室的工程中使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而毙命。

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在传统上,秦成了名正言顺的统治者,仿佛天命所归,又掌握强大的专政工具,百姓的怨气再大,也只能是呻吟着的一盘散沙,而形不成足以撼动统治的力量。当时最流行的反抗也只是不合作,而不合作的形式主要是藏起来。张良就藏起来了,刘邦也藏起来了,项梁也藏起来了,吴广在起义前也口头威胁朝廷军官准备逃跑藏起来。其次就是当山大王,比如英布与彭越就搞起了小打小闹的打家劫舍的营生。但是,不论你是藏是当土匪,都奈何不了秦王朝一根汗毛,它照样继续它的暴政,大批的民众继续沦为暴政的牺牲品。就在这万马齐喑、举国绝望的情况下,有一个小人物,一个统治者根本不屑防范的小角色,一个行将成为暴政牺牲品的苦役犯,发现了秦政权的命门所在。这个人就是陈胜。历史就是这样,秦始皇为了一姓江山能千秋万代传下去,做了各种防范措施,应该说这些措施都奏效了,上面说的五个方面确实没给他添乱,但却由陈胜这类不入法眼的小角色掀起了冲天巨浪,一举颠覆了秦王朝。

陈胜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时候,秦始皇刚刚去世,传位给了秦二世胡亥。秦二世全面继承了秦始皇的暴政,一面宣扬秦始皇的丰功伟绩,一面继续秦始皇生前未曾完工的各项享乐或显示权力的建设。而就在秦二世继续着其父的享乐事业没隔多久,就在秦二世继位后的第十个月,陈胜与他的九百同伴在大泽乡掀起了反秦风暴。

当陈胜这些旧楚军人集体被秦王朝抓来戍边充军行走到大泽乡这个地方,遇到了连绵大雨,耽误了行程。按秦朝的法律,不管什么原因没能按期到达指定位置,就犯下了杀头之罪。于是,陈胜等人面临着无论反抗与否同样是死的结局。在这种横竖都是死的情况下,陈胜选择了“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的道路。然而区区九百人,能对秦王朝构成什么威胁,能有什么取胜的希望?当年被秦灭掉的各国,哪个没有几十万军队,但在强大的秦军面前,还不是都如摧枯拉朽般地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在秦之关中作苦役的刑徒动辄几十万,其强悍足以打退陈胜的几十万大军,但在暴政的压制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天下苦秦久矣的总体氛围下,要说不想反那是不真实的,问题是没有一个反抗的合适名义。换言之,如果有一个合适的名义,反抗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个名义被陈胜找着了,或者说是发掘出来了。

陈胜是怎么样找到这个名义的呢,司马迁在《陈涉世家》里是这样记的: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原来这个反抗的名义,就是要将统治者置于不合法的地步。看来打破统治的利器还是要从统治的营垒中去发掘,在陈胜这里,就是要将秦二世弄成篡位之人。

应该说陈胜的第一谋画,就有两大高明之处。其一是置暴秦的统治者以不合法的地位,以瓦解敌方阵营;其二是推出已不存在的老长官项燕,以号召楚地民众。看来,秦始皇没防范到陈胜这一层面应该是一大失策,但谁能保证即使防范到这一层面,在其他方面就不会出问题呢。可能后人会说,这个创意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那是因为陈胜找出来后人们才这样说的,当时可不是这样。张良、刘邦、项梁、韩信这些后世公认的聪明人都没想出来嘛。如同哥仑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在后人看来不过是只要一个劲地向东行驶就能办到的事,没什么了不起。但这个首创之功是不容磨灭的。所以司马迁才会给陈胜以极高的评价,将其推举到与商汤、周武王、孔夫子相提并论的层面。

正是在陈胜天才的创意下,今天所认定的秦二世少子说出笼了。但我们要说,这并不是事实。陈胜言二世为少子一说,当是二世少子说的最重要历史来源。陈胜是否知道秦始皇所有子嗣的齿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解决当时局面的钥匙。秦王朝的残暴统治人所皆知,为什么皆隐忍不发,其原因或在于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须知,统治者的残暴还不是充分的理由。此前的刘邦、彭越、黥布、张良皆一代人杰,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只好选择了隐匿。陈胜此说的提出在当时可以看作是革命性的创举。秦二世的残暴再加上其继承权之不合法,就极大地鼓舞了广大群众起而抗争。

其实,秦二世既不是少子,其继承权可能也完全合法,但陈胜可管不了这么多,先这么定了再说。不难想象,陈胜部在向秦攻击时当是何等大张旗鼓地宣传二世少子说。此说对统治集团将造成极大的混乱,从而加速了起义形势的发展。刘邦部中有相当多的人原为陈胜旧部,到汉王朝建立後,此说当能延用下去。故後世只知道秦二世是秦始皇少子的秘密或在于此。关于秦二世非秦始皇少子事,可详参菜九《秦二世少子身份辨》。所以汉王朝的建立者,视陈胜为圣人,这比司马迁将陈胜与汤武孔子并列又要早得多。刘邦的孙子刘安与属下伍被讨论反叛时曾有论曰:“客谓高皇帝曰:“时可矣。”高皇帝曰:“待之,圣人当起东南间。”不一年,陈胜、吴广发矣。”(《淮南衡山列传》引伍被语)这里的圣人指的就是陈胜。刘邦说这话时,他已同秦王朝决裂,其时间要早于陈胜两三年,但也仅仅是躲起来无所事事而已。但躲起来的又岂止刘邦,勇悍如项羽,机变如张良也都只能在秦始皇设的局里躲躲藏藏,真可谓智勇俱困,可是陈胜这个败军之兵信手拈来个二世少子说,就破了这个局。能破这个局的人,当然是圣人了。

贾谊在《过秦论》中说,六国几十万之师都非秦人之敌,而陈胜的九百人竟然奏功。但陈胜的九百人其实在当时不是个小数字。所以菜九要说古人所说的天亡秦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明人张燧说:“秦灭六国,楚独无罪,诱怀王而幽囚以死,骨方未寒,王翦六十万人,风骤雨至,五湖七泽,势如破竹,陆终、熊绎之後,荡无孑遗,即于此时生二男子于东楚,曰陈胜、吴广,生二男子于西楚,曰刘季、项籍,奋臂大呼,四方响应,神都天阙,三月烟飞;七百年之基,拱手付焉。此四人者,盖从外取之。楚国之愤气所化也。孰谓天道聩聩耶!(《千百年眼》卷四《天亡秦》)这里的东楚西楚,可能不确,但事实倒是存在的。就是陈胜及其同伙在举事前一直没散,可以比较的是刘邦为沛送徒咸阳,还没走出所治地面,就跑了一大半。而陈胜所部行伍出身者甚众,居然一个都没跑。如果他没有九百人众,其下场恐怕也会如英布一般,落草为寇了,就不可能撼动秦王朝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灭秦是上天的意志,秦始皇人算不如天算。更有奇者,是陈胜起义的地点,大泽乡正是秦破楚将项燕的地方,可能陈胜及其战友正是在经这一战败后,星散到南方的。所以王应麟说:“秦之破楚也,王翦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楚之灭秦也,陈涉起于蕲大泽中。同此地也,出尔反尔,天道昭昭也。”(《困学纪闻》卷二十)王翦杀项燕,而项燕的孙子项羽又反过来活捉了王翦的孙子王离。项燕死而楚亡,王离禽而秦殆。真是天道好还。

三、陈胜的历史地位

与我们今人肯定司马迁定陈胜为世家的评价相反,历来反对司马迁定陈胜为世家的人也不少。如作《史记索隐》的司马迁后人司马贞就说:“胜立数月,无後,亦称系家者,以所谴王侯将相灭秦,为首事故也。又言历年不永,功业蔑如,可降为列传。”这个观点还颇普遍,但一生钻研《史记》且看不懂《史记》者又何可胜数。所幸的是,历来也不乏有识之士,有人就这样评论(抱歉,菜九不知此书为何人所作,其中可能还有录入错误,现找不到原书,不知是菜九录错,还是原书就错了):“呜呼,中何以知作史者之深心哉!太史公隐以陈王亡秦之功,上拟孔子,故列《陈涉世家》于《孔子世家》之後,而自序作《陈涉世家》之意,则以涉之发迹,比之孔子之作《春秋》,汤武之除桀纣,何则?孔子继周公而传尧舜汤武之道者也。秦人坑术士,焚诗书百家言,是废灭尧舜汤武与周孔之道者也。陈涉首起义师,亡秦以兴汉,汉兴而儒术复盛,是有大功于尧舜汤武与周、孔之道者也。钱竹汀谓,史但言秦之亡起于涉,非以涉比汤武,是亦未窥太史公之旨者。大抵论人之德者,内究其心,论人之功者,外观其事,涉之心非汤武之心也,涉之事则汤武之事也。太史公第论其事而已。当嬴氏恣为残虐,重役暴敛,黩武繁刑,族与弃市者,数不可考,而隐宫徒刑之人,多至七十馀万,蒙氏北逐匈奴,暴骨于长城下者三十万,尉屠睢南攻百越,伏尸流血数十万,乃更发適戍五十万人以备之,荼毒生灵,于斯而极,癸辛虽虐,祸不逮此,海内愁怨,并思亡秦,较之偕亡祸丧,殆有甚焉。然而智如徐福,渡海东逝;贤如(张)耳、(陈)馀,隐于监门;勇如(项)梁、(项)籍,亡命会稽;举劫于威虐,相顾莫敢先发,涉以一耕佣,奋起陇上,豪杰云兴,秦遂夷灭。由是言之,荥阳戏亭之军,与鸣条牧野之师,功绩讵有异哉?张、陈谓涉出万死之计,为天下除残,已明以汤武之诛残贼比之,而非始于太史公也。而况尊用圣裔,以孔鲋为博士,鲁诸生与孔氏礼器胥归之,此即太牢祀圣,绍嘉封侯之先声也,此即诏愍崩废,广厉学官之嚆矢也,功在後世,尊为世家,不亦宜乎!太史公既于《自序》见意,复于《儒林传序》畅述其旨,首叙孔子论次《诗》《书》,次及秦季焚书,次及陈涉为王,诸儒委质,次及汉兴诸儒,修经习礼,其大指已昭若发蒙,而司马贞不悟,犹云宜降为列传,何其谬哉!”(《历代名家评史记》引《後乐堂文钞》卷一《史记陈涉世家书後》)“以陈涉与汤武、《春秋》并言,此理最精深,以其功同也。汤武有德,力通达于一时之天下,故功在一时,孔子有德,力不能达一时之天下,而能传于万世之天下,故功在万世。陈步无德,力亦不能为天下之功,而能为天下之有力者发端,故功即在发端也。”(《历代名家评史记》引刘光《史记太史公自序注》)

历史上对司马迁给陈胜的评价不服气的人非常多,洪迈也遇到了:“《扬子法言》:‘或问陈胜、吴广。曰乱。曰不若是则秦不亡。曰亡秦乎,恐秦未亡而先亡矣。李轨以为轻用其身,而要乎非命之运,不足为福先,适足以为祸始。’予谓不然。秦以无道毒天下。六王皆万乘之国,相踵灭亡。岂无孝子慈孙,故家遗俗,皆奉头鼠伏,自张良狙击之外,更无一人敢西向窥其锋者。陈胜出于戍卒,一旦奋发不顾,海内豪杰之士乃始云会向应。并起而诛之。数月之间,一战失利,不幸陨命于御者之手。身虽已死,其所置遣王侯将相竟亡秦。项氏之起江东,亦矫称陈王之令而度江。秦之社稷为墟,谁之力也。且其称王之初,万事草创,能从陈馀之言,迎孔子之孙鲋为博士,至尊为太师,所与谋议,皆非庸人崛起者可及,此其志岂小小哉。汉高帝为之置守冢于砀,血食二百年乃绝。子云指以为乱,何耶?若乃杀吴广,诛故人,寡恩忘旧,无帝王之度,此其所以败也。”(《容斋续笔》卷十四《陈涉不可轻》)王应麟曰:“或问:太史公自序曰:桀纣失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以涉拟汤武、《春秋》,岂其伦欤?曰:天下苦秦之虐,如在汤火中,陈涉亦秦民之汤武也。拨乱反正,莫近于《春秋》,陈涉起事,而汉收之,民得去大残,蒙更生,涉为之倡也。太史公之言,盖未为过。或曰:匹夫操天下存亡之权,自(陈)胜、(吴)广始,其然欤?曰:徂徕石氏曰:书云可畏非民,民虽匹夫也,有义勇,有豪杰。伊尹、吕望不忍桀、纣之民涂炭,奋于耕钓,起佐汤武,放桀系纣,义勇矣。陈胜不堪秦之民役苦,愤然起兵以诛秦,豪杰矣。夫是以圣人不敢侮于鳏寡,盖不可以匹夫待民也。孟子谓:民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盖不敢以万乘骄民也。昏君庸主,以草芥视民,以鹿豕视民,故民离叛。吁,斯言至矣!秦既并六国,所畏者匈奴,攘之、却之,不知小民之为敌雠;所虑者豪杰,诛之、徙之,不知豪杰之在甽畂。不宁唯是,古者士传言,庶人谤,百工谏,遒人徇于路以采诗,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小人之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此圣王所以长世也。秦以斧钺箝天下之口,其民深怨积怒不宣之于口,而郁于心,是以一箝而不可御。《春秋》书梁亡心昏耳目塞。桀自亡也。秦亦自亡尔。”(《通鉴问答》卷二《陈胜吴广起兵于蕲》)锺惺说:“胜称涉,书字也。字之者,贤之也。世家者,贵之也。曰胜虽已死,所遣置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者,明涉所以得为世家。处秦诸将相之後,在汉功臣之前,诈称太子扶苏、项燕以从民望,草草中起手,亦自有想头,有本领。至其谕众之言曰:公等遇雨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勿斩,而戍死者固十七八。但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非惟雄略可想,情辞明决,实有一片诚心感人,驱策智勇,良非苟然。殁谥隐王,赏其功而惜其志之不成也。死之後两言,复以陈为楚,徘徊感慨,有不尽之意焉。”(《史怀》卷五)张燧说:“陈涉之王也,其事浅微。然缙绅先生抱祭器而往归之。张耳、陈馀、房君之徒又皆以兴王之业说之。至其不幸而败,史氏犹再三致意,称其所致王侯将相竟足以亡秦。夫涉起谪戍而首事,其大要不过偷一时之欲;用军行师,未尝有一日之规;天下後世,正不当以兴亡之事责之,旧史犹复云云。吁,亦悲矣! 天下苦秦之祸,故家遗俗、豪杰侠士,丧气略尽。乃其所不虑之戍卒,犹能为天下首事。虽其人物卑陋,事至微浅,而古今犹幸之。盖积万年之憾,而发愤于陈王,犹曰此秦民之汤武耳。”(《千百年眼》卷四)但这个评价有误,后面将说这个问题。 郭嵩焘说:“案陈涉首事仅一攻蕲下陈,而所遣诸将武臣则自立为赵王,韩广则自立为燕王,周市则立魏咎为魏王,葛婴则立襄彊为楚王,秦嘉又立景驹为楚王,其自立者,齐王田儋而已,馀皆陈涉所遣将也。陈涉起未久,事迹无可纪者,而楚、汉相争大局并由陈涉发端,史公叙汉世家,首陈涉以此。”(《史记札记》卷四)陈埴说:“史氏谓陈胜诸故人皆引去无亲胜者,与诸将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此是胜之节目。先儒乃谓胜之亡,其大体不在是。胜与吴广,同功一体,田臧擅杀吴广,胜不能制,则纪纲扫地,唇亡及齿,此胜之不能自存然否。胜、广为救死无策,故判命出此,姑延一旦之喘息耳。即不须以纲纪画略望,亦不须以兴亡成败论他。但先史义其为豪杰首事,故于其亡也,再三致意焉。犹曰是秦民之汤武耳。(《木锺集》卷十一)黄淳耀说:“三国时人谓刘玄德能乱人而不能治。观陈涉、吴广辈,举事草草,军无纪律。涉所遣诸将徇地者,辄反他所;吴广为田臧所杀,胜不能讨,因而将之;所信用朱房、胡武皆小人无识者,以至人情不附,六月而败。盖胜本庸材,初不能乱人者也。以秦之虐百姓,人人思叛,独难其首事者。会胜攘臂一呼,不觉响应耳。太史公称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盖时势使然。初不繇胜,盖胜生而称王,死而有谥,久而血食于砀,幸矣。抑人心恶秦之故,而不忍死哉。”(《陶庵全集》卷四《陈涉世家》)日人龙川次言也说:“陈涉起于谪戍,蜂起侯王将相皆奉其命,非区区管蔡陈杞之比。何得不为世家乎。” 曰“不当立”,曰“数有功,爱士卒”,则未尝不依附于纲常勋德之间也。曰“多闻其贤”,曰“楚人怜之”,则未尝不深识夫人心向背而众志成城之效也。草间有如此人,宜其辍耕太息矣。《史记菁华录》卷一。

对陈胜的大体评价多数是肯定总体,而对陈胜的局部举措不以为然。很多人没有看出陈胜反秦的创举,多以为其因怕死而不得不反。其实陈胜自己已说得很清楚,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举什么大名,难道仅仅是当个王,过把瘾就死吗。否。陈胜一开始就以推翻秦的暴政统治为己任,未待入陈称王,就派葛婴等东向略地。之后又复遣召平东略地,召平之遣似有重复之感。以陈胜所图,旧楚一带不可能不予光复。那么,召平之遣或在遣葛婴之稍後,如遣周章在遣吴广之後一般;或在诛葛婴之後,以替代葛婴的职责。陈胜之战略是全方位的:其以陈为中心,派吴广攻三川郡入秦,宋留攻南阳郡入秦,邓宗攻九江郡,召平攻广陵意在会稽郡,武臣攻赵意在北方,周市攻魏意在东北,葛婴东略意在巩固後方。此等可指认者,井井有条,包罗天下殆尽。由此可见,陈胜所为非徒为苟活,其以陈为根据地,四面八方出击,其心存天下之志一览无馀。正应了其起义之初所宣言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陈胜对秦的攻击不遗力,显示了强烈的亡秦之心,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人确实有这种气势,并以陈胜始。值得注意的是,陈胜部采用了连续作战的战术,不给秦王朝以喘息之机。此等战术在战国末年有楚将项燕破秦军时采用过,陈胜是项燕之旧部,故对此战术不陌生。从此,连续作战法在秦楚之际得到普遍使用。日后刘项击秦也都是急风暴雨式的连续作战,与陈胜战法正是一脉相承。

陈胜当然也有他的历史局限性,前人指责其重用小人,就是秦的苛法之一种。赵高对秦二世说远者近之,贱者贵之。陈胜重用朱房、胡武等人,使部属寒心,亲信疏远,所以迅速致败。在陈胜来说也有他的不得已,他毕竟出身社会底层,不谙统治之道,只能拣现成的办法做起,而现成的办法正是他竭力反对的秦暴政。我们后人站着说话腰不疼,如设身处地,恐怕行事也没什么两样,谁没有局限性。而且这个现象可能还不是一个局限性所以尽言。这里可能牵涉一个统治精髓,是不是有一个以不干活的整干活的规律。我党的延安整风,好象也是不干活的在整干活的,周恩来、彭德怀、陈毅等给批得死去活来,此是题外话。不如此,那些干活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怎么办。陈胜身在局中,在所难免,这也叫无可奈何。不过陈胜也确实过了把瘾,他的老乡亲说他那个王当得还蛮像那么一回事,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不止是王当得像回事,他的话也没人敢不当一回事。武臣自立为王后,陈胜还一个劲地催武臣击秦,武臣虽然阳奉阴违,但还是派人去击秦了,后世司马皇室冒认的祖先司马卬就被派出向河内进军,另外还派了李良向常山进军。陈胜死后,景驹为楚王的使者就让齐国给砍了脑袋。如果是陈胜的使者,可能他们就不敢这么做。

陈胜的权威来自于其开创的反秦首功,因为他破了秦始皇的局,所以取得了号令天下之权。所以陈胜一死,争夺陈胜法统的斗争也就立即展开。秦嘉擅自立景驹为楚王,就是为了继承陈胜的法统。但其势单力薄,不足以服众,遂为项梁所败。项梁灭景驹的名义却是借口陈胜生死不明,景驹自立为大逆不道。看看,连大逆不道都用上了,陈胜的作用与地位非同小可。在司马迁的笔下,对这个法统也是有交代的,陈胜的世家就是以项梁立楚怀王心为楚王而收结的。而项梁失败后,正是楚怀王心整合了刘项的部队,重新授予二人名号,所以这三户亡秦的另两人,就成了陈胜的部下,法统上的部下。所以,汉定天下后,楚的国号不灭,由韩信从齐王改为楚王,说是义帝无后,其中是否也包含了对陈胜之统的尊奉。我想应该有这个含义在其中。那能让一个为亡秦首建的政权消失了呢。司马迁记下陈胜说过的两句话也足以让世人永远忘不了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除陈胜外,还有那个农民起义的领袖留下了什么足以传世的话。所以千万不能把陈胜与其他农民起义领袖混为一谈。

往者秦为无道,残贼天下。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赋,发闾左之戍,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耳而听,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陈胜大呼,天下响应。《淮南衡山列传》引伍被语。

陈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高祖时为陈涉置守冢三十家,至今血食。《陈涉世家》。

老泉曰:武王不泄迩,不忘远,仁矣乎,非仁也,势也。天下之势,犹一身。一身之中,手足病于外,则腹心为之深思静虑于内,而求其所以疗之之术。腹心病于内,则手足为之奔掉于外,求其所以疗之之物,腹心手足之相救,非有待而後然。愚故曰:武王之不泄迩,不忘远,非仁也,势也。势如此其急,而古之君独武王然者,何也?人皆知一身之势,而武王知天下之势也。夫不知一身之势者,一身危,而不知天下之势者,天下不危乎哉。秦之保关中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而陈胜、吴广乃楚人也。由此观之,天下之势远近如一。然以臣言之,近之可忧,未若远之可忧之深也。《历代名贤确论》卷三二。

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古今一也。何谓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陈涉无千乘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无乡曲之誉,非有孔、墨、曾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而天下从风。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也,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陈涉之所以为资也。是之谓土崩。《平津侯主父列传》引徐乐语。

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適戍,旬月以王楚,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缙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儒林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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