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最后的抵抗 -- 五度
我?你是说我吗?我是个看守。一年以前,我通过朋友介绍来到了这个监狱。工作就是在大楼和花园里走来走去。一个月里,我有两天时间可以回家见老爹老妈。老婆?妈的,还不知道在哪里。但这不是问题,我现在有钱了。
第一次拿工资的时候,我都呆住了。那张小卡片上的数字比我想象的多出了一个零。妈的,是我原来工资的10倍,那些整天西服革履的职员也不如我挣得多。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乐得不行。每天在楼道里,石子路上好像退休老头儿那样走来走去就能挣到这么多钱,平均我每跨出一步就是几十块钱,所以我每天都多走几步。
唯一让我难受的是我总是要凌晨三点起床去值早班。下午1点的班怎么也轮不到我。每天宿舍的闹钟一响,我就感觉自己好像刚刚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一样。梳洗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黑眼圈,好像被人打了两拳。有什么办法,一个新人。
终于这天头儿告诉我明天可以1点钟上班,原因是一个蠢家伙喝了过期的牛奶,活该。我先睡了一大觉,几乎误了时间。醒来的时候,我的口水把枕巾都弄湿了。
当我出现在庭院的时候,5个人已经排好了队伍。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衣服在身上皱皱巴巴,歪歪扭扭。
“看那个新来的”
“看他那个样子”
妈的,又不是拉链没拉。我站到队伍里开始听巡逻长训话。
“今天我们要更加注意监控犯人的活动,提高警惕”
“是长官“,我们几个一起吆喝着。都是狗屁,每天都是同一套词儿。
白天巡逻的好处是有个伙伴,就算他们欺负我也好。你无法理解一个人走在漆黑楼道的感觉,寂寞恐惧无聊,反正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有。我能做的只有自己和自己说话。
“嘿,小子,好玩吗”
“闭嘴,说这些一点都没有意思”
“你看墙那边像不像个鬼怪”
“闭嘴,那是个消防栓。”
大概就是这种蠢话。到后来我几乎感到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我肯定是疯掉了。
晚间的巡逻是两个人一组,和我一组的是个老油条。一上来他就不怀好意。
“小子,来这里多久了”
“快一年了”
“才一年嘛,我在这里上厕所的时间加起来也有一年了”
我要说什么,老家伙,你一直住在厕所里吗?
“小子,在这里做事要勤快。好好看着犯人。。。”
天哪,给我个收音机吧,换掉这个老家伙。步话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第一小队,第一小队”
“我是第一小队,请讲”
“顶楼通风道出现问题,要求支援”
“收到。”
我们一路小跑到了楼顶,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关闭了。老家伙上气不接下气,还在训我:“快点,看出了什么事儿。”
在我们的前面,两个小队已经集结好了。他们手中握着警棍,抬头看着头顶的通风口。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咚“的一声,那个东西似乎碰到了墙壁。
“通风道已经被关闭了,你不要妄想了。这是唯一的出口。快点下来。”
我几乎要笑起来了,一个半傻的犯人以为他能从通风口爬出去,可没想到触到了警报被堵在这里了。算上我是六个彪形大汉,等他下来以后有他受的。
“呃。。。”
通风道里传来一阵呻吟似的叫声,这个半傻还在犹豫吧。
“我要出去。。。”
他说话的声音可真难听,好像是野兽嘶吼一样,还带着一种好像金属摩擦的声音。
“快点下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一个警卫喊着,但他并没有掏枪的意思,只是吓唬吓唬那个犯人。不过是个突然想跑掉的小犯人,他能有什么凶器,一把餐刀或是勺子?
“下来,下来”,一个警卫把警棍扔了上去,“乒”的一声砸到了通风口的边上。
“噢,噢,噢。。。”,犯人吓得一阵惊叫。
“哈哈哈。。。”,几个警卫大笑起来。
我后面的老家伙也喘着气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该死的蠢东西”。
在我还没来得及笑的时候,我看到一团白色影子从通风口跳了出来,他好像墙上的网球一样反弹着。所不同的是,他每弹一下就在墙上留下一个大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有不祥的预感。我做了一件我后来也没有后悔的事情。我丢下其他人跑到墙角的桌子底下躲了起来。
从桌子底下我看到巡逻长从下面跑了上来,但他似乎是来晚了一步。那四个守卫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死掉了,事实上前一秒钟他们还在大笑。然后他们像被大卡车撞了一样朝四个方向飞了出去,又鲜血淋淋的嵌进了墙里。老家伙的脸都已经扭曲了,他拼命向楼梯跑去,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快的速度。但一团白影闪过,他像个气球一样爆掉了,几滴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妈的,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想死啊。
白影停了下来,我惊奇的发现那好象是个犯人,他眼窝深陷,头发蓬乱,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他的手痉挛般的蜷曲着,好像要伸直脖子却怎么也做不到。
我努力摒住自己的呼吸,几乎想把心跳也停下来。被这个家伙发现,我可就完了。
“这边,混蛋”。
那是巡逻长的声音。他疯了吗?但我可不想去帮他。我也没这个本事。
白衣的犯人慢慢的转过头去,一语不发。他向巡逻长跑去,开始是小跑,然后好像世界冠军跑100米,最后又变成一团白影。
完了,我心里说着。但事情并没有如我想象的发展。巡逻长朝后面的窗户跑去,而且速度似乎并不比那个犯人慢。天哪!多么滑稽的一个场面,两团影子在我面前赛跑。我听到好像子弹穿过耳边般尖锐的响声,眼睛则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乒”的一声巨响。巡逻长撞碎窗户飞了出去。这栋大楼有多高,20层?30层?无论答案是哪一个他都完蛋了,当然还有那个犯人。他也随着巡逻长一起飞了出去。“乒”又是一声巨响,旁边又有一扇窗户被撞碎了。一个人带着满身的碎玻璃滚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对着还在发抖的我说:“没事了”。
现在好了,我天天都值最清闲的班,工资还比以前高了。原因我知道,但我谁也不会告诉。我也不再去想。无论是那个犯人,还是好像回旋飞镖一样的巡逻长。妈的,见鬼去吧!